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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海草上方站着的则是十几个人。
叶向榆大体扫了一眼，都是先前被她拽下来的研究员，还有几个她不认识面孔，但想来也是被人鱼雕塑勾引来的倒霉蛋。
海草缠绕在人体身上，将人固定在此。
周边还有电鳗和海蛇坐镇，不远处还有泥鳅怪指挥着人鱼监管，普通人类既是来此，若再想四肢健全的离开，怕也只是奢求。
泥鳅怪盘旋在人类头顶，将人类体内的魂魄抽取出来，不过它们并没有直接吃进自己体内，反倒是将魂魄吸出来后装进一个小瓶子中。
看起来，它们更像是悲催的打工人，忙碌了一整天过去也吃不上一口热的。
叶向榆本以为自己和人形章鱼也会被丢进去，但半路上泡泡却变了方向。
她和人形章鱼被带去了一个单独的海草地。
那里是多对一的模式。
许多只泥鳅对一个人。
不过他们到的时间点已经很晚了。
深海中虽然不会有早晚的更替，但存在于这里的生物也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规律。
而现在，就是泥鳅怪入眠的时间。
它们也安排了泥鳅值班，但这种生物之间欺软怕硬的特性较为突出。
几条看起来又胖又壮的泥鳅抢了一大桶新鲜魂魄过来，它们争先抢后的凑过去品尝着其中的美味，只留了只瘦小干扁的小泥鳅盯着叶向榆和人形章鱼二人。
那小泥鳅很干巴，看起来便十分营养不良。
不过它很老实，被赶过来后便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它看起来刚刚出生没多久，对于实现人类欲望这一行为并不熟练。
它很紧张。
嘴里一直念叨着操作步骤，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像个小姑娘。
“先查探清楚猎物现下最膨胀的欲望是什么”
“然后借着他的欲望和身体去实现他的愿望。”
“再…再就是，再就是…就是——”
小泥鳅晃了晃脑袋，它在认真回想着自己学习过的最后一步，但它忘记了父亲当日是怎么教导它的，它下意识的想要问旁的泥鳅。
但这会儿这只有它一只小泥鳅，哪有旁的泥鳅来帮它。
“再就是把猎物放回家，等她日后回来，给你送许多好吃的好不好呀。”
叶向榆温柔的同它说道，循循善诱着它帮自己撕开身上的海草。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觉身上一轻，人形章鱼悄摸摸伸到她背后的触手将她身上那堆杂草揪了下来，团成一团扔去了角落。
“……”
叶向榆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后者只是朝她扬了扬下巴，顺带着还用触手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叶向榆嘴角抽了抽，但事情既以败露，那诱拐不成恐吓也行。
她笑眯眯的转过身看向小泥鳅，同它道。
“姐姐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所以你要听姐姐的话，否则姐姐身边的这只怪叔叔，会把你塞进嘴里生吃了哦。”
叶向榆是在威胁它，用这种方法让它对自己产生畏惧感，从而为自己所用。
但她身边的这只人形章鱼，不知道是真的听不懂人话还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触手便一下将小泥鳅卷了过来，递到了她的手边，还作势要将它给撕成两半。
“你干嘛！”
叶向榆抓住了它，怒瞪了他一眼。
人形章鱼的蔚蓝色眼球中映照着她的身影，相较于她的惊讶，他显得十分冷静。
“你以前都是会直接扭断它的脑袋，把它的肠子抽出来晾干后当发带用的。”
“……”
感受着小泥鳅的惧意，叶向榆看向人形章鱼的目光满是无语。
他说的，好像她是个什么凶神恶煞的活面阎王似的。
小泥鳅挣扎的厉害，叶向榆怕它真窜出去报信，便一把捏住了它的身体。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好人，是熟食的。”
见它仍旧扭个不停，她手上也用了些力道，皮笑肉不笑的道。
“别怕，我们不喜欢吃泥鳅。”
“肉少刺多，吃起来费劲。”
很快，在她的友好安抚和人形章鱼的有力威慑下，小泥鳅很快便老实了。
它在泥鳅群体里是个饱受欺负的，要策反它其实并不难。
泥鳅吸取人类魂魄后会在肚中酝酿出一块含有人类过往生平的晶石，而泥鳅本身的过往生平也被纂刻在它们自己的颅中晶体中。
它身上有被欺负过的痕迹，脑袋上尤甚，埋藏在其中的晶体也隐约露出了些许痕迹。
叶向榆指尖轻轻点上那块淡绿色的晶石，它自出生后的过往经历全数自她的脑海中涌过。
——
泥鳅怪又称噬魂。
它们靠吸食魂魄而生，群居且十分注重身份等级。
它们种族之间并没有父亲亲人朋友而言，有的只是制度严明的规章。
它们彼此之间会有一定的感应，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只泥鳅怪颅内晶体的颜色浓度。
最弱的莫过于小泥鳅颅内这种淡淡的绿色。
所以它一出生便很受嫌弃，没有泥鳅喜欢它，更没有泥鳅愿意养育它。
对于泥鳅种族而言，它们并不需要这种废物的存在，漫长而危险的迁徙过程中更不需要带上这样一个累赘。
而它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生下它的那条泥鳅，也就是人类世界中它的母亲为了它献祭了自己，将自己颅内的晶石生生剜出，喂食了在迁徙过程中没有食物来源的泥鳅族人。
其实，说是它的族人活生生逼死了它的母亲也不为过。
只是它母亲的牺牲，并没有给它带来过多的希望。
其余的泥鳅只是短暂的喜欢了它一下下，便依旧同往常一般对待它，将最苦最累的活交给它，不给它食物和休息时间…
——
不知是因记忆太多的缘故，还是因为它的情绪过份悲伤的原因，在接收到它的记忆之后，她的身体感到了不适。
不过仅仅是短暂的晕眩感，除了她身边的这只人形章鱼如临大敌外，她自己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异常。
“怎么了”
“不舒服吗”
“哪里不舒服啊是腿脖子还是脑袋啊”
“我要把它们都杀了！！！”
“行了。”
叶向榆拍了他一把，让他安静。
她不过是脑袋晕了一下，连个鼻血都没有流，这么一副要把世界给创翻的架势是闹哪样。
但他对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假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上他这张脸，她是真的说不出口一句重话。
叶向榆余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身体，安抚着他的情绪。
而后她看向另一只手里的小泥鳅，张了张嘴，确是没说出什么话。
不管是什么生物，都是向往爱意的。
它是有情感的。
有独属于它的情感。
而在这复杂的情感之中，还有一股淡薄的恨意。
叶向榆确实想要利用面前的这只小泥鳅。
而将一只生物的恨意无限放大之后，它能为她做的便不仅仅只是做一个卧底那么简单。
可这样，对它似是不太公平。
泥鳅怪借助人类的欲望可以助人类完成许多愿望，而天下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和这种食人灵魂的怪物做交易。
人类愿望实现的那一刻，需要付出的代价是精神和□□两个方面皆有的。
或许，她也可以试一试。
如果她的欲望是让人鱼神智回笼，杀了这窝泥鳅怪呢。
愿望许下，接下这一欲望的泥鳅怪，会怎样帮她实现呢，她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其实叶向榆还是有些担忧的，但身旁的人形章鱼总是能精准的捕捉到她的情绪。
他伸手揽在她的肩头。
无声的支持总是最令人安心的。
也是，既来此，疯一次又何妨。
第31章
怪物祈愿的传说一直存在。
每每祈愿之人的结局也是非死即残。
泥鳅怪是借助人类的欲望和肢体来实现人类的愿望。
每条泥鳅都有这样的能力。
她面前的这条小泥鳅虽然级别不高,但最基本的操作并无问题。
叶向榆用指尖在掌心处划开了一道红痕，让小泥鳅沿着这道切口钻进了她的体内，小泥鳅顺着她的骨血慢慢向里,向着她的心脏位置爬行。
皮肤被撑起的感觉很难受，但并不会感到疼痛, 它身上分泌出的黏液带有一定的麻醉效用。
不会痛，反而她的身体会随着它不断向内延伸而感到晕眩。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叶向榆制止了身旁跃跃欲试想要同样在身上划开一道口子的人形章鱼。
“你帮我看着点。”
他们现在身处敌营，没必要搞得两个人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她去向怪物祈愿，他在外面守着,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也好及时止损。
人形章鱼虽不情愿, 但他很难拒绝叶向榆的请求。
“嗯。”
人形章鱼点了点头, 应了下来。
他用触手将她周边护住,用杀气腾腾的眼神四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他这样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将全世界毁灭的表情,看得叶向榆心尖直颤。
随着小泥鳅愈加深入她的体内,越来越多的黏液与她的血液融合。
她心脏的跳动速度越来越快，但四肢却开始变得软弱无力, 她本想拍他两下让他清醒清醒，但到来头力气不佳，也只能是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身体。
不过人形章鱼虽然耳听六路，眼瞧八方, 但注意力其实一直都放在她身上。
“别杀人。”
叶向榆对他嘱咐道, 末了想了想，又补充道。
“也没杀怪。”
人形章鱼听后,用他那双泛着蓝光的漂亮眼睛盯着她，他的眉头轻轻蹙起,身后的触手也开始不安分的蠕动。
它将三两条触手搭到了她的身上，委屈十足的用触手尖戳了戳她的脸颊。
“那如果它们要伤害你呢？”
叶向榆的眼皮已经很沉重了，仿佛上面糊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胶水似的，她现在脑子也不太清醒，只想抛下一切好好的睡上一觉。
她想了想，随口答道：“你可以扛着我跑。”
“如果它们一直追呢？”人形章鱼追问道。
“……”
“那就杀了。”
叶向榆昏昏沉沉的，话语下意识脱口而出。
很快，倦意将她的意识占据，当她的身体不再反抗过后，身体上的不适感反而削弱了许多。
——
身体轻飘飘的。
像是陷入了一座无尽的棉花山里，即便是身上还有余力也无法用上分毫，反而使得自己平添了几分恶心感。
反抗无用，只能尽可能的顺从。
随着她意识的逐渐淡薄，一直以来埋藏于她内心深处的欲望也开始显现。
她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想法，可当她的五感真的消散的那一刻，那股自她心底萌生出的念头，却并不是她自己可以掌控的。
她的灵魂来到了一处遍地雪白的纯净之地，她看到了自己胸口处飘出的一只只小蝴蝶，它们颜色各异，大小不一，代表着她的七情六欲。
而现下，自她心底出涌出的最浓郁的欲望，是杀戮。
零零散散十几只蝴蝶飘浮在她身边，她的面前浮现出了一个屏幕，上面不断跳动变换的是各式各样的怪物。
叶向榆瞧这架势，她现在应当是属于自动售货机里面的商品，屏幕上跳动的怪物就是过来选购的客人，只是这变来变去的，转了半天愣是没有一只怪物摁下'购买'的按键。
她的愿望很难实现吗？
杀戮而已。
她一个手无寸铁又四肢瘫软的弱女子，对上一口十个她的怪物，能杀出个什么火花来。
祈愿祈愿。
有人祈，有怪接，这一流程才能走完。
小泥鳅满足不了她的欲望。
余下的怪物也没怪来接，搞来搞去她身上的虚脱感倒是逐渐消散了。
——
当她的意识重新回归她的身体后，浑身热腾腾的，气血上涌，她现在只想揍人。
叶向榆本以为这只是祈愿后带来的不良反应，可一直等她将小泥鳅挤出体内，这股不适感也并没有消散，相反，她的心脏跳动的更剧烈了。
这里没有镜子，叶向榆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情况。
她看不到自己脖颈后生出的那抹蓝意，只能感受到一股刺痛感自那处开始延伸，向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关节涌动，当她垂眸看向自己双腿时，才发觉那上面已经布满了一层淡淡的黏液。
人形章鱼先是紧张的抱住了她的身体，但当他嗅到一股熟悉至极的香味后，他的眼眸一亮，连忙歪头去看她的双腿。
他记得这股味道。
是昔日她跳入海中与他确定爱人关系时的变化。
他的爱人，好像回来了。
叶向榆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异变，她的双腿并拢到一起，中间的缝隙渐渐合拢，变成了一条浅蓝色的人鱼尾巴，上面闪着细碎的金色斑点，腰腹和尾巴尖的位置生出了几条顺柔的尾带，看起来比上好的丝绸还要柔软。
许多只小巧的透明蓝色蝴蝶飞了过来，从它们身上洒落的粉末入水后便成了一个接一个的泡泡。
许多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在她面前闪过，但这些画面飘动的太快，她很难抓住其中的点点滴滴。
不过随着一股力量的涌入，一直以来束缚在她心底的那些条条框框， pong的一下破碎成渣。
她长长吁出了一口浊气，身体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的愿望虽然并未实现，但一直埋藏于身体的禁锢却是彻底破裂。
“老…老婆”
身旁的人形章鱼很激动，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整具骨架捏碎。
“婆你大爷。”
叶向榆被他抱的喘不过气，她依稀记得那些密密麻麻闪过的画面中几乎每一帧里面都有他的存在。
只是仓促间看到的几个模糊画面便能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很亲密，最起码也是能够在一张床上抱着睡觉的关系。
但她现下很难将那些画面中的她和现实中她联系到一起。
于是她推开了这只黏在自己身上的章鱼，并且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
熟悉的味道，亲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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