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云伸手推拒,将人推离开,连忙起身向萧蔷告辞,这长乐坊的男子怎的行事都如此大胆?
回到自己的临时府邸,林青云才长呼了一口气,往床榻上一躺,双手一伸,右手摸到了毛茸茸的触感,似是一条裹着动物毛的鞭子?
林青云向上摸去,一只柔软的手忽地从被子中伸出,手的主人按住她的手指,露出一张潮红的脸:“妻主不要闹我了。”
她整个人呆在原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谢鸣知眨巴眼睛,上前亲了亲她的唇说道:“当然是偷跑来的啊。”
林青云捏住他的耳朵:“简直是胡闹,这是在打仗知道吗?很危险的!”
谢鸣知点头,听着她接着说道:“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去。”他又摇头,左手拉住林青云的,哼哼唧唧地说道:“我不回去。”
林青云头都大了,开始恐吓道:“曲梁随时都可能攻过来,万一城破,你就再也回不去了,竹雨怎么办?你的族人怎么办?到时候身首异处,就再也回不去家了。”
谢鸣知面容平静,回道:“我将族长之位传给竹雨了,妻主不必担心。”又反问道:“妻主你呢?”
林青云愣住:“什么?”
谢鸣知说道:“妻主不怕客死异乡吗?”
林青云怔住,听他开口说道:“妻主那天说的话我听见了,让我不必守节,可我不愿,我不愿同杜子笙那般傻傻地在京城等你,也不愿另嫁他人。一将功成万骨枯,十人一还,若你死了,我又怎能独活。”
她被谢鸣知这番话震住,男人趁热打铁,红唇轻啄女子略带薄茧的掌心,可怜巴巴地开口说道:“妻主我只有你一人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林青云彻底地心软,点头称好,谢鸣知双手一伸,将她拢到怀里。
她正享受此刻难得的安宁时,突听男人幽幽地发问:“妻主今天舞男跳的舞好看吗?”
林青云心虚地摇头,就听他接着问道:“那坐妻主怀里的呢?与侍身相比,谁更好看?”她亲了亲男人的下巴哄道:“自然是你最好看啦。”
谢鸣知内心酸涩开口说道:“可我看妻主的眼睛都快黏人家身上了。”
林青云的头摇成拨浪鼓:“我一把就推开了啊,你一定是看错了。”
谢鸣知将她的手往自己腰间一环,不经意地说道:“许是侍身看错了吧。”说罢将女子举到自己身上,开口问道:“妻主的骑术练的如何?一月不见,不知是否精进了些?”
林青云脸色爆红,听懂男人的言下之意。
小别胜新婚,谢鸣知今夜格外的热情,只是不知为何非要将雪中一点红往她口中送,问与那舞男相比,谁的酪樱桃更美味些。
每当林青云要张口说话时,她的嘴就会被堵的严严实实,她心情不佳,便未收起牙齿,可男人虽战栗着,却仍伸手将托起雪白往她面前送。
于是在次日清晨时,林青云就看到了那抹红肿起,上端有些破皮,她心虚地掏出药膏帮忙涂抹。
谢鸣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反倒推拒起来:“妻主不要了。”气的林青云直接糊上一大坨,手指掐了下他的脸颊,告诉他可以出门逛逛,晚上给他带小吃回来。
第39章 第 20 章
林青云的诺言没来得及实现, 她刚踏进议事堂时,就被拉去一同讨论战术。
总之议事堂里分为两派, 一派想休养生息,勤加练兵,
一派打算乘胜追击,趁他病要他命,林青云进来时,两派正吵的激烈, 萧蔷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看见她眼睛一亮,问道:“林副将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齐齐扫到林青云身上,她说道:“我赞成陈晨的观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萧蔷本就偏向乘胜追击的一方,听到这话立马点头, 说道:“林副将所言不假,即可以提升战士们的士气, 也可以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便叫林青云整队准备出发。
花费五日, 军队赶往由曲梁国占据的云城,如同黑云压城般,矗立在云城城下, 在萧蔷的指挥下发起进攻, 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云城易守难攻,曲梁国虽刚开始有些慌乱, 吃了些亏, 但迅速整顿起来,开始回防。
夜幕降临, 城墙上立起火把,赵坦并未出现,不过他们的战术依旧猥琐阴险,萧蔷见久攻不下,便下令撤退,在距离三百里的位置驻扎下来。
次日清晨,军队再次攻城,刚行到城门门下,就听到赵坦的叫嚣声,他拿着类似于号角改成的喇叭,喊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林青云应声望去,只看到城墙上挂着两颗黑糊糊的东西,距离太远,她看不太清,只是前面那几排顿时骚乱起来。
她骑着流星,移到前方,这才看清那是什么。
那是两颗头颅,一张脸双目紧闭,一张脸面目狰狞,即便糊住血污,也依稀可惜看出主人曾经的风华绝代,林青云咬紧牙关,浑身发寒。
那张任谁来评价都可以称得上绝色的脸,脖子的断口处狰狞不堪,一双漂亮的凤眸不甘地睁开,双目圆瞪,头发乱糟糟地散落下来。
林青云的双眼再看不下其他的东西,几月前,秋狩宴上头颅的主人还曾亲手为她射下一只大雁。
赵坦在上面叫嚣道:“武月国的皇太女和四皇女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斩于马下,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束手就擒吧,我还会留你们一个全尸。”
武月国跟来的将士大乱,乱糟糟的声音响起。
“就连皇太女和四皇女都没了,我们又能做什么?”
“怎么办?”
“武月国是不是真的要亡了?”
林青云面颊一凉,紧握缰绳,一只炙热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按住她的肩,她抬头望去,是萧蔷,萧蔷的眼睛盯住她的,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双目赤红,脸上坠着泪珠。
她霎时冷静下来,萧蔷握住她的肩,回身吼道:“那不是皇太女和四皇女!皇室子女皆有胎记,皇太女殿下的在脖颈,四皇女的在耳后,可这二人并无,定是冒牌货!”
众人皆抬头望去,赵坦也打起了嘀咕,叫人查看萧蔷所说的位置有无胎记,竟真如她所言,皮肤光洁,空无一物。
他大怒,伸手将这两颗头颅扔到一旁,见此情形,底下武月国的军队便对萧蔷所言信了七分。
萧蔷高举手中的宝剑,如同出征那日般,大声喊道:“助我擒住曲梁大小官员者,赏银!杀赵坦者,赏金!”
“随我攻下云城,冲!”
“冲!”
众将士听令,举起武器,投石车开始运作,城门被打破,将士们攻进云城,皆杀红了眼。
赵坦被副将掩护着就要撤退,林青云捡起地上的银枪,如同运动会投掷标枪一般,嗖的一声命中副将。
银枪插在副将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双目圆睁,应声倒地。
副将一死,其他的小兵不足为惧,林青云手中的青霄剑捅进一个又一个围在赵坦身边小兵的胸膛中,青霄剑上的鲜血还未凝固,又添新血。
林青云对于杀人没有实感,她以为自己会想呕吐或者崩溃,可当她第一次将剑捅进一名砍下陈晨手臂的男兵胸膛时,她的内心格外平静,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解决掉赵坦身边的亲卫军后,林青云拎起剑一步步走向赵坦。
赵坦正匆忙逃跑,林青云长剑一落,扎进了他的膝盖处,使其不能用双腿行走,而这穿越男的求生欲格外的顽强,用胳膊撑起身体接着往外爬,鲜血洇在地上,留下一串红痕。
林青云看着他如同一条蛆虫一般在地上扭曲,只觉得没意思透了,她抓住赵坦背后的长发,拖着他往城楼顶上走去。
赵坦不停地哀嚎,甚至双手作揖,企图用二人同为穿越老乡这件事来绑架她,说道:“大人,大人,你我皆来自于后世,何不与我共做一番伟业,你今日放过我,待我如同秦始皇般一统天下,定叫你做我的丞相?”
林青云置若罔闻,不理会他做的春秋大梦,抓着他的头发接着往前走。
路上若有阻断的敌兵,便提剑杀敌,虽一力降十会,可在交战中难免受伤,肩膀、胳膊、腰腹等等,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赵坦见了,不由心中生寒,这女人被砍了也不呼痛,反而是趁对方的剑捅进肩膀之际而奋力反攻,而他则会趁机逃跑。
可他无论爬出多远,这女人都会在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将他拽回来,力气大的惊人,头皮拽得生疼,腿也因为血液流失没有了知觉,赵坦放弃挣扎。
那女子的脸和头发被血浸染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双眼赤红,手中的剑锋处滴滴答答落着鲜血,仿佛如同从地狱追来的撒旦。
赵坦虽动不了,嘴上却还在不甘地诱惑着说道:“你想不想当摄政王?若你能放过我,我定当千金,不,万金的报答你。”
他被拽着上了城楼顶,林青云将他一抛,他便被扔到了边上,楼下是正激烈交战的的士兵。
这城墙被赵坦加固过,足有二十米高,此时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被吹的颤颤巍巍,而那个女撒旦则用力将他的头按在了墙边,抵着粗糙的石块,问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脸颊被磨的生疼,赵坦往下一看,曲梁的军队被武月国的打的溃不成军,他已经可以预料到武月会如何大获全胜,张口说道:“武月的将士们个个高大威猛?”
林青云嗤笑道:“你再看?”他皱眉往下望去,又看见攻城时站在头列的萧蔷,违背本心夸赞道:“武月的皇女殿下有勇有谋。”
女人按着他后脑勺的手逐渐用力,赵坦连忙开口陈述道:“曲梁的军队被打的落花流水,武月此战必能威震天下。”
林青云笑了,拽住他的头发,令他往右看,那个位置正站着一位面容稚嫩穿着武月战袍的士兵被曲梁的逼到角落,眼看就要身首异处,而那男子的身后突然猛窜出一位女子长刀一砍,便叫他人头落地。
赵坦顺着林青云的手指,还看见了一名断臂仍奋勇杀敌的女子,把后背交予对方的一对女兵。
林青云手下用力,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上半身扬起,说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这是女人的天下。”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身后的女人一个用力,那锋利的剑尖便被戳进了心口,他的身体好像漏了一个大洞,所有的生机随着那剑锋逐渐消失。
赵坦张开口,手指抬起,又无力地垂下,林青云将他的身体一推,城楼上便落下一抹黑色的身影,如同蒲公英般落到了地上。
骑兵踏过,扬起灰尘,再看不出来痕迹,林青云转身下楼,接着投入到战场中去。
后世称此次战役为曲梁之乱,这场战役中皇太女萧凤泽和四皇女萧煜英勇牺牲,遗体在战后被带回,移进皇陵,而那些战死异乡的士兵的尸体也一同被带回。
她们回京城的当日,道路两旁站满了前来哀悼的百姓,众人皆泣不成声。
文真皇帝因失去爱女而大恸,身体每况愈下,立萧蔷为皇太女,一年后便退位。
萧蔷登大宝后,改年号为永宁,改革官制,减轻赋税,整顿吏治,知人善任,实行对
外开放政策,出兵征战,一统天下,后世称其为武高宗。
而林丞相的功绩也被记录于史册,她辅佐武高宗平天下,消灭天花,解决水患,一生清廉,两袖清风,一同开创武月盛世,于四十岁时辞官,归隐山林。
林青云其实在平定曲梁国后便想直接离开,可三六总说男女主的幸福指数还未达到及格线,她就这么耽搁下来。
萧蔷的后宫比起文真皇帝来说少之又少,每一位充进后宫的侍君都是为了平衡朝堂的势力,林青云开始明白为何萧蔷的幸福指数如此之低。
她开始殚心竭虑地辅佐萧蔷,见证了萧蔷起于微末,最后成为一名良君。
林青云看萧蔷从孤身一人到儿孙满堂,直到有一天三六叮的一声出现,告诉她男女主的幸福度已到阈值,她便辞官,带着杜子笙和谢鸣知归隐山林。
杜子笙较林青云先走一步,他走的安详,嘴角挂着微笑,只是拉着林青云的手指不肯松开,林青云将他葬在了家附近的竹林里,每天都会去他的坟头找他聊聊天。
两个人从黑发走到白发,林青云已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她是在落初雪的夜晚走的,呼吸微弱前,让谢鸣知将她背到屋外看雪。
林青云趴在谢鸣知的背上,她的白发与身下人的银发交缠在一起,她笑着问道:“鸣知,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啊?”
身下的人摇头,清亮的声音响起:“怎么会,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类。”林青云攀住他的脖颈,雪花一片片地落在二人的头顶和身上,她替谢鸣知拂去几片。
谢鸣知听见她说道:“我走以后,你把我同杜子笙葬在一起,若是你空闲了,便来找我们聊聊天,春天来要记得给我樱花,夏天要带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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