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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天——也骨【完结】

时间:2024-12-11 14:43:34  作者:也骨【完结】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每次午休睡醒,广播站放的歌都是这首周杰伦的晴天。
  高考那天结束,也放了这首歌。
  “知道为什么谭佳妍老是在广播站放周杰伦的歌吗。”宋嘉善发困从课桌上抬起脸,皮肤被教室里的暑气热得发烫。
  林雨娇懵懵摇头。
  “因为我听好多人说,祁司北很喜欢JAY。”
  日落在超市货架过道上亮得很长。
  有人逆光静静站在过道尽头,套着一件校服短袖。盛夏的黄昏海浪一样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盛夏的黄昏过于耀眼,人的五官在光线里模糊不清。
  可有的人,是连看影子都能认出来的。
  林雨娇余光看见了经过的人,慌乱中结束了别扭的踮脚姿势,收回够不着最上面那层货架的手。低下头背着书包走了。
  她像只笨手笨脚的野猫一样在超市里到处乱闯乱撞。
  “小姑娘,你买什么啊。”几个超市工作人员围在一起,看着她哧哧发笑。
  回过神看四周,林雨娇抬头,目光不知道往哪放,发现周围都是成人用品。又逃了出去。
  不得已回到放糖的货架前,幸好已经空无一人。
  松口气,林雨娇重新站在货架底下,继续费力狼狈踮着脚想去够那些糖。
  目光往下一低,她感受到自己明显呼吸一滞。
  一只糖盒静静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明明之前还没有的。林雨娇顾不上想这么多,蹲下来,抓起来那盒糖就去结账。
  站在超市外,打开铁盒,她在嘴里咬了一颗。薄荷味在口腔间弥漫开。
  时至今日,林雨娇还是始终不知道为什么够不着的糖,在她再一次重新回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有一盒出现在了低处。
  长街上的高树在夕阳下,绿得清透。
  只是那个盒装的糖果牌子,清凉甜丝丝的薄荷味,一直让她记了很多个蝉鸣嘶哑的夏天。
  -
  杭南市的夏天还是这么热。
  老屋里的破风扇吱呀吱呀转着,刘桂玲在屋子里晕晕欲睡摇着楼下新开业的手机店,做小广告发的印着开业大促的扇子,电视机里的越剧声音放得很大。
  夏天都是这样过去的。
  八月的时候,听说杭南的大商场准备开一家几百平方米的网红饰品店,开业的那会儿,连着几天,准备请了好几个杭南本地的粉丝千万级别网红去参加活动,所以导致线上预约到店人数突破了一万。
  宋嘉善也从大学放暑假回来了,爱凑这种热闹。
  “林雨娇,我们一起去吧。”电话里宋嘉善的声音兴奋不已。
  最后还是宋嘉善和别的朋友一起去了。她不爱去这种人山人海的场合。
  网红店开业当天,宋嘉善发来了几十个视频和十多张图片,看得出她很激动。
  林雨娇调侃说自己手机内存都要爆了。
  随意点开几张图片。
  宋嘉善:你猜我看见谁了!
  宋嘉善:我好早就关注的一个漂亮姐姐,现在是三千万粉丝大博主了。我来太值了。可惜小雨你不怎么刷短视频,不然你肯定认识她!
  宋嘉善说右边第一个。
  于是林雨娇放大照片,往最右边看。
  站在最右边台阶上的女生很高,穿着一条短皮裙,白色渔网毛衣。
  她抱着手,灯光下粉色眼影上的亮片很漂亮,侧过头在跟身边没站在台阶上却仍然比自己还高的人在说话。
  像撒娇。
  那人穿着黑色皮衣,没有正脸,似乎低脸在笑。只有手上那枚尾戒太有特色。
  是回杭南市的祁司北。
  林雨娇放下手机。
  没多久,看到了一条消息,还以为是宋嘉善又给她发照片。
  结果是祁司北。吓得她赶紧抓起手机,第一下没拿稳,手机无声无息摔在被子上。
  他问她现在的地址。
  林雨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以为是舟川市那出租屋街道办事处什么资料调查。也没多问,就把地址发了过去。
  祁司北:挺巧。你也杭南人啊。
  她删删减减,机械回了两个字:挺巧。
  两天后,小区快递站给她发消息,说有代取件。
  林雨娇反复看了自己这几天没有购物记录,一头雾水去取快递。
  蹲在快递站门口那棵玉兰树下,拆开包装,露出打着白色丝绒蝴蝶结的盒子。
  礼盒上印着那家网红店的logo。
  她拆开来,看到是一只蓝色的蝴蝶发夹。
  祁司北那边大概也看到了她已签收的消息,只发过来一句话。
  “我欠你的。”
  她握着那只蝴蝶发夹,握到手心发烫。
  才想起来是那天酒吧停电,她别着的那只蝴蝶发夹,撞坏在祁司北肩膀上。
  那天夜晚回出租屋,他说他赔她一只好不好。
  久到林雨娇自己都忘了这句话。她以为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当真的人,喝醉以后的玩笑。
第14章 小北
  九月开学返校。
  上禾路一直有地段在修路,挖掘机轰鸣隆隆,从舟川机场门口拦到的出租车司机提高声音问她,就在这下行不行。
  林雨娇晕车,碎石堆满的路颠得嘴里那颗话梅糖生生咬碎。
  一把拉开车门,差点没站稳。路边沙县小吃店的老板娘出来倒洗碗水,洗洁精泡沫溢满的脏水流了一地。
  她踩过满地洗碗水,冲进店里看都没看难受蹲下,抱着桌前的一个垃圾桶就开始吐。
  “怎么回事啊。”前面一桌坐着的几个女人投来大惊小怪的目光。
  “是喝醉了吧,喝了多少啊这是。”绿衬衫的女人啧啧啧了几声,“要吐去别的地方吐啊。”
  “我朋友女儿的同学,还在上高中嘞,就开始在外面陪酒了。现在的小姑娘真是,父母怎么教出来的都不知道。”
  说到兴头上的绿衬衫女人突然浑身一震,反应过来站起来大骂:“谁他妈的刚才踹我凳子。”
  过道上人来人往,店里吵吵嚷嚷。
  环顾四周,她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人,最惹人眼目。那个从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站起来,侧身倚在收银台边的背影。
  一身黑色,只有搭在收银台上那只手腕泛白。
  绿衬衫女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下一秒,似察觉到目光,对方悄无声息转过了脸。
  阴天,暗灯,破旧的天花板压得很低。
  女人与他对视了几眼,迅速移开目光。大吵大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悻悻坐下。
  “矿泉水。”
  “三块五。”收银员拿下一瓶水扔在台子上,一指被油烟熏得发黄的收款码,“你扫我。”
  亮起的手机屏幕,晃了一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收款机器“滴”地一声响。
  林雨娇强撑着发晕的脑袋,吐得泪眼朦胧。抬脸看见一个人影朝自己走过来。
  因为尴尬和难堪,她本能反应别过脸,却仍然逃不过对方那压制性的气场。
  “喝水。”
  他蹲下身,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直直递到她眼前。
  视线里那个人的模样慢慢清晰。狭窄拥挤的小吃店里,最后一桌桌上还放着那碗没怎么动过的炒面,是祁司北没吃完的晚饭。
  “谢谢。”林雨娇接过水,有气无力仰头。
  水味冲淡了喉咙里的苦涩。
  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马路上长夜如灰。
  店里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蹲着的那两颗脑袋,像极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取暖的流浪猫流浪狗。
  林雨娇坐在墙角说了一句什么,祁司北没听清。
  “嗯?”
  她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身后之前坐着的那张桌子,来了一个服务员收走了那碗炒面。从喉咙里费力挤出声音提醒:“祁司北,你的面。”
  一时着急,抬起了手努力想指。甚至格外固执地想要起身帮忙。
  “要被收走了。”
  一旁半蹲着的人突然伸手,不耐烦定定抓住。
  手腕间突如其来的他人温热体温,是祁司北手掌虎口的温度。
  “我不吃了。”他抓着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往下放。低头笑得躁郁,“你别管行吗。”
  林雨娇仰起脖子,很小声地应了一句:“我不管。”
  “你不要生气。”
  店里空气浮动着呛人的油烟,离她近了,能闻见那丝丝若有若无的话梅糖味。
  没装灯罩的简陋灯泡落下一片冷暗的光线。她身体不舒服,眼眶红红的仰着脸,从来都没染过发的黑色长发垂落下来。
  有几缕落在他的手背上,酥痒。
  像是深海里最柔弱,也最勾着人的海藻。
  林雨娇在店门外吹来的晚风中回过神,小心翼翼,想抽回自己的手。
  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掌,几乎覆盖了整个手背。忽然抓得更紧。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错觉以后。抬起头对视那双逼近的漂亮眼睛,坏意翻涌。
  “林雨娇,想管我吗。”
  意有所指的懒散咬字,和祁司北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
  “喝,今天不喝完谁孙子。”
  “老板娘,再上三碗炒饭,重辣。”
  小吃店里市井烟火气,一片人声喧嚣,无人在意逼仄的角落让人发烫的空气。
  林雨娇被他逼到墙角,连呼吸换气都忘干净了,大脑缺氧让她视线变得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涣散。
  “你没玩过游戏吗。”他意识到把人吓着了,终于松开手,无辜笑笑,“非得每句话都当真?”
  祁司北站起来,耸耸肩往外走。
  “逗你玩呢乖小孩。”
  有客人进出这家小吃店,泛黄的挡风帘被掀起,店外的风不停吹在坐在墙角的人脸上。林雨娇抿着唇,捏着手里已经喝完的矿泉水空瓶子,塑料瓶发出细微的轻响。
  林雨娇确实上学的那会儿从来都不玩游戏。大一开学第一年,部门团建的时候学姐问她打游戏吗,她还傻傻以为是小时候玩得那种益智小游戏,闹得整桌人都笑翻了。
  游戏就是,什么都别当真。
  就像他挂在嘴上漫不经心的那句话,只是玩玩而已。
  许久,林雨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站起来,快步往外冲出去。跑了好几十棵梧桐树下,看见了那个在街上走得极慢的高大背影。
  林雨娇戛然停住脚步。
  夜色里,风吹乱的长发半遮住清冷的小脸,眼神特别倔。
  “祁司北,我跟你玩。”
  他抬手恹恹点打火机的动作被打断,目光诧异穿过上禾路破旧不堪的阴沉夜色。看傻子一样盯着她几十秒。
  反应过来,蹲下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知道了。”梧桐树下蹲着的人仰头,唇角勾得放肆,下颚线冷戾,“输了别哭。”
  林雨娇站在夜色里,捏紧了手心。
  脑子被风吹得有点恍惚。
  上高中的那三年,开心的日子太少,特别是葛雯的那场车祸以后。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的肩膀压不住这些事情,经常一个人晚自习时候写作业写着写着想到,眼泪掉下来,跑出去偷偷躲起来哭。
  晚自习,整个教学楼一片安静,只有天井里的雨声和昏热蝉鸣。
  顶楼杂物间里,她抱着课本趴在角落里,一边默背历史书上的笔记,一边擦眼泪。
  楼道里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林雨娇把门拉开一条缝,趴在门边,闻到危险嚣张的烟草味。
  看到几个人直接几步一跨,坐在了高高的天台上。
  坐在中间的,她知道是几个高年级的混混,逃课抽烟,公开顶撞老师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林雨娇有些害怕,想溜走又不知道怎么出去。
  “杂物间有人。”最边上剃着寸头的人闷声闷气说话,拧起眉跳下天台,“这几天学校查得严,老子差点被退学,看看谁看到我们了。”
  “往死里弄他。”
  林雨娇站在薄薄的一层门板后,心快要跳出来了。她知道万一被这几个混混在学校里盯上了怎么办。
  她有点泪失禁体质,越是慌张,越是止不住眼泪,沾着门上铁锈和灰尘的手指不停擦眼睛,擦得更加酸疼。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双脏兮兮的球鞋已经踢到了门板。
  好像有人掰过了那个寸头男的肩膀。
  “方志明。”一个声音在门板外响起,“杭中的天台,是我的地儿。”
  那混混声音沙哑:“北哥,你别不讲面子。这么大片天台,你爱上哪上哪。”
  “还要我再重复?”声音不重,似乎那人还笑了,“滚。”
  几句让林雨娇耳尖泛红的脏话和一阵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保持背靠着杂物间门的姿势。外面的人毫无征兆把门一拽。
  她整个人踉跄着摔出去,摔在地上。
  教学楼天台上,夜空中还有几颗很闪的星星。
  “擦擦。”祁司北居高临下插着校服兜,看着她,扔下来一包纸巾。
  “胆小鬼。”
  林雨娇不知道自己那天有多狼狈,脸上哭得两只眼睛肿起来了。抱着课本和那包纸巾,站起来一句道谢的话也没跟他说就跑了。
  祁司北也不追,就抱着手站在天台上盯着她跑。
  在他眼里,十六岁的她大概就是被那几个小混混吓哭,没什么见识的胆小书呆子。
  -
  大三开学以后变得更加忙碌。林雨娇报名了学院组织的辩论赛,想要锻炼自己的口才。
  她是正方三辩。
  学校公众号推文出名单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反方三辩是柯牧彤。
  李竹告诉她,柯牧彤这人脑子就这样,钻牛角尖一进去了就出不来。逢人就说,认为林雨娇故意进的院辩论队想赢她。
  她没有办法去想这么多别的事,沉浸在准备比赛的资料搜集准备里。有时候凌晨四点都没睡。
  偶尔还去倪雾的酒吧里兼职夜班,眼圈乌青。
  有一天晚上起了很大一场雾。昏黄的车灯照在雾水一道道滑落的落地窗上,店外的街景模糊不清。
  倪雾喊了几个朋友过来。朋友又为了捧她生意场子,喊了自己朋友。
  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人。
  “林林过来一起玩吧。”倪雾知道她最近压力挺大的,招招手。侧过脸压低声音,“你别紧张,都我朋友,随便玩玩。”
  林雨娇本来不会点头去玩他们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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