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宿主准备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但这也没办法,主系统开通时空隧道的时机,只能在炮灰即将面临死亡的时候。如果要提前开启,就需要付出额外的能量。
系统转移话题道:“你感觉怎么样?痛不痛啊?”
痛!
怎么不痛?
这是秋月平生受过的最重的伤!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她问道:“你有没有屏蔽痛觉之类的功能,快给我来一个。”
系统秒变机械音:“系统没有此功能。”
秋月撇嘴:“你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系统。”
一人一统沉默以对。
过了一会儿,秋月降低要求:“那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讲讲你以前带过的宿主的故事。”
系统继续机械音:“宿主请求超出使用权限。”
探测情报失败,秋月再次降低要求:“那你给我唱首歌吧。”
系统调取数据查看了她喜欢的歌手和常听的歌曲,播放了一首舒缓的歌曲。
秋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睡着了就不痛了”的自我催眠中终于睡了过去。
……
陈兰音再次过来“审问”秋月,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秋月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痛到让她怀疑肩胛骨骨裂的后背伤,虽然面积不小,但*是伤得不深,所以恢复得还算快。
除了脖子上的刀伤还需要小心对待,基本算是能行动自如了。
她在这三天享受到了大户人家副小姐的待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饭菜精细,营养搭配。房间舒适,陈设虽然不算华贵,但是温馨雅致。
秋月很满意。
白天有冬月妹妹采来的新鲜花束,插在瓶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轮值休息的春、夏、冬三个好姐妹会过来一边做女红一边聊天做伴。
敞开的窗外是精心拾掇的花圃园石,对眼睛极度友好。
晚上,房间会用上等银丝炭烘得暖暖的,非常好眠。
她在这惬意的日子里,对返回现实世界的愿望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回现实世界当社畜有什么好的?她愿意留在万恶的封建社会承受这一份“苦”。
系统在这个时候总是非常的扫兴,它冷冷地戳破了秋月短暂而虚假的幸福:“别忘了你的丫鬟身份。”
“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在休病假的打工人,还是没有人身自由的那种。”
秋月一瞬间怨气滔天,只想毁灭世界,愤怒咆哮:“为什么都是系统,别人都是帮助宿主争霸世界,广纳后宫!空间、灵泉、武功秘籍,金手指加满!”
“你却要你的宿主给人端茶倒水当丫鬟?你不羞愧吗?”
不等系统回怼,她又开始忧心忡忡,“我没有伺候过人啊,会不会穿帮?”
系统自动忽略前面的一大篇无端指责,安慰道:“都是工作嘛,你在现实世界能做好,在这里肯定没问题。”
秋月更担忧了:“工作和工作也是有区别的,我经常被那个神经病上司穿小鞋,就是因为品性过于高洁,不够舔,不够谄媚。”
这是秋月自己的解读,按照职场的说法她那叫不懂人情世故。
贴身丫鬟这份职业,一看就需要满满的人情世故!
秋月赶紧翻看原身的记忆,重点放在工作的部分,打算在病假结束回岗之前,重拾大丫鬟的职业技能。
大丫鬟的第一职业准则:忠诚。
忠诚意味着要诚实,意味着编的谎话必须天衣无缝,让人抓不到把柄,不然职业生涯就走到尽头了。
这里的尽头可不是大不了辞职不干、和老板一拍两散,是会一不小心把小命玩没了的。
所以在老板陈兰音明面上来关心受伤员工,实则是来询问这个员工在事发当晚的怪异举动的时候,秋月本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超高觉悟,非常识趣地主动交代了前因后果。
她先是郑重而严肃地对陈兰音道:“奴婢有话要对姑娘说……”
然后,微微停顿,充分表现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态。
不止陈兰音,两边的春月三人都接收到了她过于夸张的信号。
不用陈兰音吩咐,春月就领着夏、冬二人退了出去,并且很妥帖地挥手叫院内的小丫鬟散远些,亲自把守在门外。
陈兰音很满意丫鬟的主动坦白,柔和地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秋月在脑中快速回顾了一遍早已斟酌多次的说辞,调动了一下情绪,非常愧疚地道:“奴婢有罪,请姑娘责罚。”
听到这句话,陈兰音心中一沉。
她之前其实也怀疑过秋月就是通贼的内鬼,因为良心愧疚,半途反悔,所以才会那么清楚两个贼人的身手,知道呼救无用,带着她悄声匿逃。
但是这个怀疑很快就被推翻了。
一是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陈兰音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心腹丫鬟会轻易背叛自己,且在平时看不出半点端倪。
二是一旦通贼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被发现,就算及时悔过,结局还是一个死,这实在是说不通。
所以,她比较倾向于相信,是这个丫鬟意外发现了歹徒的踪迹。
虽然还是有许多令人不解的地方,但她愿意相信秋月,想听她的解释。
可此刻,秋月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解释,而是认罪,陈兰音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失望,不解,甚至愤怒。
她克制着情绪,冷声道:“你有什么罪?”
秋月这回是真的有些欲言又止了,她模拟着女子表白心意应该有的羞涩,以及背叛主子的愧疚,还要兼顾原身有些直冲的性子……
实在,太考验她的演技了。
她最终也没完成这么高难度的情绪演绎,尽量满含负疚地忏悔道:“奴婢心悦表少爷,奴婢该死。”
已经临近失望谷底的陈兰音:“……”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第4章 表白“心意”
秋月的神转折,让陈兰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犹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秋月以为这是对自己的斥责,对此,她心里早有准备,倒也不怕,不疾不徐得背诵出早就准备好的认罪台词:
“奴婢一直喜欢表少爷,但是自知身份卑微,不过是痴心妄想,不敢有什么奢求。只要能常常见到表少爷,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姑娘与太子情投意合。如今,又已经传出太子即将选妃的消息。姑娘,是必定要入宫的了。”
“一旦入宫,从此与宫外就是两个世界。或许……这辈子都再见不到表少爷一面。”
“表少爷喜欢游历江湖,许久不见,奴婢本已死心,决心随姑娘入宫,一辈子侍奉姑娘的,可是……”
秋月声音哽咽,因为掐在大腿上的力道有些狠,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不过除了痛以外,心里也颇有些感触。
她说的这些也不全算是假话。
除了喜欢表少爷这一点,其他的都很符合原身秋月的人物设定。
原身是一个非常忠心的姑娘,如果她还在,她一定会愿意终生侍奉陈兰音左右。
奈何原文作者不做人,炮灰没人权,她的人生被简单的一笔带过,轻如尘烟,死在了陈兰音入宫之前。
秋月唏嘘不已。
在心里稍稍感叹了一下,她又接着继续背台词:“可是,表少爷又回来了。”
“奴婢看着他,真是满心的欢喜,又,满心的难过。”
“我只是想试一试,就试一试。”
“若表少爷对我有一点点的情分,只要有一点点,我就向姑娘求个恩典,留在府里不入宫。”
“只要不入宫,就还有再见到表少爷的可能。”
“哪怕不能待在他身边,但只要还能见到他,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若是表少爷对奴婢没有丝毫情分,奴婢就死了这条心,安心随姑娘进宫,从此一辈子都不离开姑娘,永永远远地陪着姑娘。”
秋月的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含清泪,陈兰音与几个丫鬟的感情本就深厚,此时此刻,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心疼。
她怔然道:“你居然……,所以那晚五哥哥出现在西角门,是你……”
“是奴婢用姑娘的名义,给表少爷假传了消息。”秋月接道,“表少爷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约他相见的人并不是姑娘,而是奴婢。”
“奴婢罪该万死,做出如此有损姑娘清誉的事情,可奴婢真的是情非得已。”
表演完情真意切,秋月又小小地辩解,“但是奴婢发誓,此事除却表少爷,绝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表少爷人品贵重,更是不会传出对姑娘不利的言语。”
“奴婢是相信,此事不会对姑娘造成实质的伤害,才敢如此的。”
该狡辩,哦不,该解释就要解释,该争取就要争取嘛。
陈兰音不知道相信了几分,她问道:“那两个匪徒……”
秋月依旧搬出早就编好的说辞:“奴婢是约表少爷在院边的凉亭相见的,本想早点过去等候……”
“谁知却听到了两个男子说话的声音,隐约在说什么‘只抓陈兰音,其他的都别管,有碍事的直接杀掉……’”
“奴婢吓得魂都快没了,不敢出声,赶紧躲了起来。只觉他们身手利落,怕是这府里的小厮没有能打得过的,因此也不敢喊人。”
“等他们离开了凉亭,才抄着近道跑回来找您。”
“奴婢真的太害怕了,也想不了太多,只能想到往表少爷的方向跑。表少爷武功高强,定是能将贼人捉住的。”
“……后来的事情,姑娘您都知道了。”
陈兰音不知道秋月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听完她的叙述,心里暗叹:这丫头误打误撞,倒是猜对了。
以匪徒的身手,当时秋月就算呼救喊人,也没有什么用。若不能将贺知昭及时喊来,反而是在自曝位置。
陈兰音基本相信了秋月的说辞。秋月若是说谎,一找贺知昭对词就会露馅。
又因为根据匪徒的死士身份,陈尚书已经大致推测出了幕后之人,陈府的下人也已经仔细地排查过一轮,逼出了一个畏罪自尽的栖梧院婆子。
由此,陈尚书和太子亦做出了一系列的布置,所以陈兰音如今的心情并不急迫。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既已知道敌人是谁,那么不管是加强防范,还是主动出击,就都能沉着以对了。
她来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秋月这里提供不出与匪徒相关的关键信息,不然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天才来。
但她猜测秋月一定隐瞒了什么,只是没有想到,秋月的隐瞒,居然是……一份少女情意。
秋月和贺家表哥?
什么时候的事呢?陈兰音想,真是没有看出来。
小时候五哥哥确实经常来家里住,她也常和姐姐妹妹们去外祖家。
年纪小的时候,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小孩子们经常在一处玩。
春月、夏月和秋月三人是自小跟着她的,只有冬月来得迟一些,所以除了冬月之外,其他三个同五哥哥接触的机会确实很多。
五哥哥为人爽朗,不拘小节,一向不太看重什么世俗规矩、礼教典范,与人结交只看性情是否相投,不看身份门第,加之心地纯善,对下人极为宽和,所以很得下人们的喜爱。
在外祖家,去五公子的院里当差,可是年轻丫鬟小厮抢破了头都想去的。
主子和善大方,待遇好,差事清闲,谁不喜欢呢?
所以秋月喜欢五哥哥,好像也很能理解。
陈兰音想到,小时候她自己还说过要嫁给贺知昭呢。当然,那不过是年幼时的童言无忌,其实只是向往贺知昭形容的仗剑走天涯的江湖世界,想和他一起去闯荡江湖。
重点是闯荡江湖这件事,而不是和什么人一起。
陈兰音暗忖,抛开门第身份,秋月和五哥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只是不知,神女有情,襄王是否有意?
秋月发挥了平生的演技,终于背完提前想好的台词,就忐忑地等着陈兰音的审判。
她等了一下,两下,三下。
陈兰音似乎在思索,很久都没有说话,或许是不太好决断,又或许是在衡量可信度。
秋月继续等,又等了一下,两下,三下。
陈兰音还是没有开口,一脸沉思。
沉默太折磨人了,秋月原本的信心在长久的沉默中,逐渐减少,减少,都快减没了。
她更忐忑了,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姑娘?”
陈兰音回过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心里并没有多少责怪,还有些同情这丫头注定要被门第束缚的爱情,但陈兰音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虽然口口声声在说‘有罪’‘该死’,但其实并没有多少畏惧吧?”
“毕竟,你虽然行事出格,但不仅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还阴差阳错算是立了功。”
“而且,当晚逃跑的途中,你本可以与我直说五哥哥就在院子附近,但是你却一直隐瞒。”
“如果五哥哥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说出此事了?”
秋月心里咯噔一声,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俗话说“行恶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好人”,她知道在一般情况下,以主子姑娘的名义与外男夜半相约,其恶劣程度是能够被乱棍打死的。
但若是这个行为恰巧阻挡了另外一桩更加危险的事情,就应该另当别论了。
现在她的小心思却被陈兰音直喇喇地点破了。
这有点不妙啊!
难不成,陈兰音不吃这一套?
早知如此,她一开始就不走示弱认罪的路线,立出一个被情所困的可怜人设了。
她应该先声夺人,拿出一副挟功邀赏的小人嘴脸。
老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说不定陈家顾惜名声,为了防止被人说苛待有功之人,就赏她一笔银钱,让她远远地荣养去了。
失策!失策!
秋月懊恼不已。
小心思被戳得透透的,秋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只能期期艾艾、没有什么说服力地道:“这,我,奴婢,怎会,我不是,姑娘……”
她在这里为自己的蠢笨羞愤欲死,脸红到了耳根子,想着以后回想到这一刻,她都能半夜起来扇自己,然后指点自己:“你当时就应该酱酱说,酿酿说,真是笨死了!”
陈兰音却看得有趣,这丫头说自己喜欢贺知昭的时候都没见多脸红,此刻却因为被点破心思羞成这样。
这一看就是没长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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