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翠苗顿时顾不得装了,连忙爬起来拦住吴春荷和李素梅,“你们不能把人送到我们家来!”
吴春荷见她这样,讥讽道,“哟,大表嫂刚才不是还要死了嘛?怎么这会儿又没事儿了,腿脚比我还利索。”
钱翠苗脸色一红,懊悔不已,不再说话,赶紧去扶张李氏过来。
众村民见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被张家婆媳俩利用了,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不再管张家和苏家扯皮,纷纷散了,只有少数几个好看热闹的老婆子跟媳妇还站在原地。
张李氏见人走了,也不装了,收起脸上的悲伤愤怒,讥笑着看向两人,“想在我们家住可以,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一个人五十两银子。”
他们从凶宅搬来他家更好,没了苏老太这个主心骨,要从苏家人身上搜到钱还不是易如反掌?
砰!
忽然,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张李氏被吓了一跳,皱眉抬头,就见一大早出去打柴的张红壮回来了。
她看着张红壮扔在地上的一大背篓柴,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张红壮怒容满面,走过来质问道,“我还想问你干什么!我早就怀疑你是故意卖那凶宅给我老姐他们住的,现在我三外甥、四外甥出了事,你不仅不退契,他们来咱家住,你还要收他们一人五十两,张李氏,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张红壮是真的很生气,尤其听到他老姐竟然在那凶宅出事的消息后,匆匆赶回来,就看见自家媳妇为难两个外甥媳妇的一幕。
张李氏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
以前的张红壮哪里敢这么对她?
顿时,她脸色阴沉,“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滚回屋去!”
说完,一直在屋里听动静的张老大立即出来将张红壮带进去。
张红壮挣扎不过,忍不住一巴掌扇在张老大脸上,“你才给我滚!这是我家!你是我娶的媳妇!就得听我的!”
李素梅见舅舅说完这话就浑身颤抖,想来也是第一次跟张李氏吵架,心里有些不忍。
可想起苏老太的吩咐,便又低下头去,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老大!”
张李氏见大儿子被打,也怒了,一巴掌扇在张红壮脸上,指着李素梅和吴春荷道,“你竟然为了两个外人打我们儿子,我看你才是疯了!既然你这么心疼他们一家子,那就滚去凶宅里亲自照料他们!”
李素梅见时机恰到好处,立即上前扶着张红壮,对张李氏拱火道,“舅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舅舅?他也是你们张家人,难道张家的事他做不了主吗?”
张红壮挨了一巴掌,也来了脾气,将李素梅拽回去,忍着发抖对张李氏道,“我知道你们从没那我放在眼里,既然你们这么坑害我老姐他们一家,那好,咱们今天就分家!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儿都跟我没关系!这个家我也不养了!”
张李氏也怒了,气极反笑,“好啊,张红壮,你长本事了,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来!”
“老大,老大媳妇,咱们回家!”
说完,张李氏带着儿子媳妇进门,砰一声将大门关上。
“舅舅
李素梅来到张红壮面前,“实不相瞒,今天这一出是娘故意让我们演的,娘和三叔四叔都没事,您别担心,咱们家那房子其实没什么问题,您既然和他们分了家,就搬来跟我们住吧?”
第26章 采买东西
张红壮拒绝了李素梅的邀请。
东厢房。
小苏欢和大哥玩累了,正在抓着亲爹给她做的小摇铃练习握力。
这时,娘亲和二婶回来了。
二人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苏老太后,对苏老太抱歉道,“对不起,娘,舅舅还是不愿意来咱们家住,他自己搬去村东头的老屋住了。”
苏老太将小苏欢放在炕上玩儿,闻言担心道,“那老屋怎么样?都缺些什么?”
吴春荷和李素梅相视一眼。
刚才她们跟舅舅去老屋时,发现那老屋虽然有些年头,但茅屋顶部和篱笆墙经常有人修补,舅舅对那里也熟门熟路,掏出钥匙请她们进去喝了碗热水,还从老木头柜子里找了一包对驱寒保暖的药草出来,让她们带回来煮了吃。
俩人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张红壮只要一有不如张李氏心意的地方,就会被张李氏赶出来。
那老屋也是村长王宝瑞帮着他建起来的。
苏老太的担心全是对的,舅老爷在张家果然过得不好。
吴春荷想起舅老爷淳朴的笑,心里发酸,把药草包塞给李素梅,示意李素梅来说这事儿。
李素梅看着苏老太担心的眼睛,将这些真相隐藏起来,笑着将药草包放在桌上,道,“舅舅那老屋哪儿都好,就是墙太薄了,不大保暖,改天我叫老五去帮舅舅加厚一下墙就行,另外,舅舅虽说知道咱们骗了他,心里也大度,并不生气,还怕我们这些年轻媳妇们住不惯北方,特意包了一包驱寒保暖的草药给咱们,我问舅舅,舅舅说都是他自己炮制的。”
闻言,坐在炕头照着亮光绣花的刘莺莺好奇抬头,“娘,您说舅舅又会烧炭,又会炮制药草,他咋这么有本事呢?”
李素梅办事,苏老太素来放心,听她这么说,也就安心了,闻言笑道,“小时候,我弟弟身子不好,我就继承我爹的豆腐摊子,靠卖豆腐把他送去药堂跟郎中学了两年,谁知道他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怎么教我保养身子了……”
说到这,她眼神暗了暗,垂眸红了眼眶,“可是我走的时候,我弟弟还不会烧炭呢。”
一别经年,弟弟竟比她这个当姐姐的看着还苍老了。
那双手,生满了冻疮。
小苏欢察觉到苏老太散发出的悲伤气息,迈着小短腿爬到她怀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苏老太,把手里的小摇铃给她,“咿呀~咿呀~”
李素梅正想劝苏老太别伤心,见状赶忙笑道,“娘,您看,您孙女儿叫您别伤心呢,她可舍不得您了。”
小苏欢点头,表示娘亲说的对,把小摇铃塞给苏老太后,爬回炕上找了一根小毛笔,穿着大红花肚兜的她一本正经的坐好,胖嘟嘟的小手捏着沾了水的毛笔,在二哥送给她的草纸上写写画画。
苏老太拿着小摇铃,心里一暖,“幸好,咱家来了个小福宝,这日子也是一天天好起来了……”
小苏欢依旧在练字,小脸极其认真。
她一定要控制好笔画,早日画出漂亮的符。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喊,
“娘!媳妇!我们回来了!”
是苏老三和苏老四的声音。
苏老太道,“哟,出去采买的人回来了,走,乖孙女儿,跟奶奶去看看你三叔四叔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原来三叔四叔一大早就不见人,是出去采买了。
小苏欢立即放下毛笔,欢喜的扑进苏老太怀里,任由苏老太抱着她出去看三叔四叔买回家的货物。
刘莺莺也放下绣帕,和吴春荷、李素梅俩个相携着出去。
苏老三苏老四这回买回来的东西可真不少,背篓装了满满一箩筐,有二百斤面粉,五十斤大米,五十斤糯米,还有盐、糖、姜、蒜、花椒等调料五包,酱油两罐,还买了一百斤的猪板油,两个新油罐子,两套新碗筷,还买了三匹条纹棉布,三匹花卉棉布,棉花买了六十斤,另外还有零散货,如瓜子花生酥糖这些零嘴,还有洗衣服用的皂角粉,洗头洗澡用的香胰子,来客人了用的酒水、茶叶,还有寒冬腊月的白菜种子,开春的春季种子,搬新家放的鞭炮,写春联用的红纸,点亮用的灯笼,灯油,灯芯,蜡烛,烤火的暖炉,木盆这些,就不细数了。
他们把粮食全扛回来,剩下的都是多给了三文钱,让牛车直接拉到家门口的。
听说他们买东西回来了,全家人都出来看,喜滋滋的翻着这个,看着那个。
张晓兰从厨房拎着茶水出来,给老三、老四各倒了一碗,嗔道,“慢点儿喝,瞧你们,买这么多东西,花钱大手大脚的,娘就该让我们也跟着去才对。”
苏老太抱着孙女儿乐呵呵的看着他们,“这些都是该买的,老三老四,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钱?”
她给两人揣了一百两银子,苏老三拿出一个册子,他和老四买了多少,在上面都记得明明白白,册子里还夹着粮铺、布庄、杂货铺等店铺开的小票,“娘,咱们这回就是买面粉和大米,猪板油,布和棉花贵了些,其他的都不算啥,面粉花了660文钱,大米花了330文钱,猪板油花了330文钱,本来想买菜油的,可这两年中原旱灾严重,菜籽产量少,菜油卖的比猪油还贵,我俩就没舍得买,六匹布花了一两二钱银子,棉花花了十三两五钱银子。
我俩还以为灾年了,盐价和糖价都要涨,没想到京城这儿跟外面不一样,这两样调料都没涨,还是25文钱一斤,额外的花费就是咱俩在外面吃了两碗肉汤面,加了两个馒头,还有往返一趟的牛车费了。”
苏老太边听他们说边看册子上的小票,略微一算,叹了口气,“京城的的布价比外面贵啊,棉花倒还好,没涨太多,只涨了25文。”
苏老三把装在盒子里的新拨浪鼓,玩偶,木头人儿,新头花这些给五丫带的东西拿给李素梅,“弟妹,咋不见二哥和老五?”
“闺女,看咱三叔四叔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李素梅一边把盒子里的东西送给小苏欢看,一边笑着对苏老三道,“我也不知道,一回来就不见他们人了。”
苏老太收起册子和钱,笑着解释道,“他俩跟衙门来收尸的官差回衙门做笔录了,估计下午才回来,老三、老四,你们先把这些粮食放厨房去,老三、老五媳妇,跟我去熬猪板油,老二媳妇,你去请舅老爷来帮忙,咱们把原来的锁卸了,把老三、老四买回来的锁换上去,钥匙你收好,老四媳妇,你照旧带孩子。”
“等老二、老五回来,咱们再把鞭炮放了,今天好好吃一顿,庆祝咱们搬家,等明天再带些礼物,去找村长买田。”
“好嘞,娘!”
众人散开,正要各自忙去,忽然,晏齐、晏兴急急跑过来,“不好了!奶奶,咱家奶羊要死了!”
第27章 苏老太的心结
苏家的奶羊生崽了。
晏齐、晏兴去挤奶的时候,正好看见奶羊躲在角落,颤颤巍巍的站着用力,尾巴高抬,流出一滩羊水和血,俩小孩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还以为奶羊要死了。
他们跑来禀报苏老太,把苏老太吓了一跳,赶紧带着人去马棚看,发现奶羊压根儿没事,还平安产了两个小羊羔后,笑着拍了两个小子一巴掌,把奶羊和小羊羔赶去了更暖和的仓库里,倒了干草和麦麸、米糠调和的饲料养着。
等苏老二、苏老五回来后,苏老太和几个媳妇把猪板油也熬好了,闷了一锅厚实香浓的土豆白米饭,炒了个油渣白菜,把买回来的老鸭子宰了和酸萝卜炖了一锅汤,里面下了些苏家人在船上没吃完的干豇豆,就两个菜,但分量做的大,盐也舍得放,饭香味直从苏家院子飘遍全村。
一家人吃了有史以来最饱的一顿,饭后坐在堂屋说话时,苏老太丢下他们,拎着一个包袱来到东厢房堂屋。
堂屋正中是祭拜菩萨或先人灵位的神龛,云家搬走后,这里便空了,苏老太搬来那天,便把这神龛打扫的干干净净。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经常擦拭,泛着油光的牌位放在神龛中,点燃一炷香,对着牌位拜了拜后,插在香炉里,喃喃道,“苏山青,你可得保佑我跟我们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平安顺遂,不然我下次逃荒可不带你,把你一个人……呃,孤魂野鬼丢在中原。”
说完,苏老太往地上倒了一杯酒。
“咿呀~”
苏欢穿着小棉袄,像个胖球似的挂在老五脖子上,看到苏老太,她欢喜的指过去,“咿呀!”
苏老五一笑,亲了她一口,抱着她进屋,“娘,您又一个人来祭拜父亲。”
“没办法,想他。”
苏老太笑了笑,将苏欢抱过来伸出手指逗了逗,“乖孙女儿找奶奶是不是?今晚跟奶奶睡好不好?”
“咿呀~”
苏欢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乳牙。
苏老太抱着,爱不释手,指着牌位介绍道,“乖孙女儿,这是你爷爷,奶奶当初的名字就是他改的,你爷爷可厉害,是咱们村第一个读书人,力气也大。”
“咿呀~”
苏欢点了点头,听得认真。
苏老五在包袱里找了找,见没有第二个牌位,忍不住转头道,“娘,咱们也该给大哥设个牌位了,不然大哥成了孤魂野鬼,找不着家怎么办?”
苏仁礼多年前上京赶考失踪后,苏老太一直不信他死了,坚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什么也要等苏仁礼回来。
苏老太脸色果然垮了下来,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胡说啥呢!你就这么巴不得你大哥死?咱们好歹到了京城,你大哥当年是在上京赶考的途中失踪的,说不定他现在就在京城呢?又或许像戏里写的那样,他是因为失忆,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所以才没来跟咱们认亲。”
苏老五听她连这么离谱的理由都信,有些无奈,“娘……”
苏老太抱着苏欢轻拍哄着,眼神认真,“自从咱家有了五丫后,这运道也跟着好了起来,再加上你爹保佑,只要在京城找找,咱们说不定真能找到他,要是连我这个当娘的也放弃了,你大哥那才是真的死了!”
原来奶奶一直想找大伯?
苏欢黑黝黝的眼睛闪了闪,攥着小拳头。
苏老五叹了口气,只得挑明了道,“那要是找不到呢?在中原时咱们就一直打听大哥的下落,为此还把家里的牛、田卖了不少,这一路逃荒,您只要遇到一个读书人,就会问人家知不知道一个叫‘苏仁礼’的,要是一直找不到,您难道就一直找吗?娘,这不现实。”
“咱们一家这么多人,全靠您领着往前走,您心里有这根刺,儿子这心里也不好受。”
苏欢忙用肉嘟嘟的手掐了他一把,让老爹别说了。
苏老太果然皱起了眉,打断道,“好了,老大我来找,我还是那句话,没找到他的尸体前,谁也不许给他立灵位!”
苏老五摸了摸被闺女捏的胳膊,见老娘态度坚决,一时也不好再提,转而说起晏齐、晏兴放鞭炮的事,苏老太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这茬,提起兴致抱着苏欢,和他去了门口看小孙子们放鞭炮。
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黑夜里直闪,连村里的狗也跟着吠起来,好不热闹。
这晚,苏欢跟苏老太睡一张炕。
夜深了,小奶包忽然睁开眼睛,爬起来用力扯下苏老太一根头发,在上面施了寻人法术后,看着头发丝化成一只飞鸟消失在眼前后,她抿唇一笑,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回苏老太怀里睡觉
翌日,苏家人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苏老太去找张红壮,带着苏老二、苏老三和李素梅去找村长王宝瑞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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