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里,许言舟是她的男朋友。
角色扮演总是让人在某一瞬间身临其境,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当天DM的同学在开始之前让两个人先互动培养感情。
许言舟和苏漫雪两人被起哄着对视十秒,那天她和许言舟靠的很近,近到苏漫雪的发丝从头上被风吹起来,轻轻划过许言舟的脸上。
男孩在一瞬间耳朵红了,周围的同学发出阵阵笑声,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推了一下,许言舟的身子向前,苏漫雪下意识地低下头,他的唇瓣吻在苏漫雪的额头上。
她的心在那刻猛地停滞了一下,周围同学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可她几乎已经听不见。
她转回头用余光悄悄看许言舟的脸,看见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下,那一眼,让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从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聊天开始变得频繁。
从原生家庭谈到人生理想,谈到外面的天气,谈到一起看日出日落。
苏漫雪第一次主动向男生表白,许言舟却说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被女人伤害过,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就会有各种麻烦的事发生,感情会变差,会藏有秘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直到她看见许言舟和其他女同学在操场手牵手散步的那一刻起,她才知道,男人说不想谈恋爱的根本,是不想和她这个人谈恋爱。
从那以后,苏漫雪再也没接触过其他男生,也不是被伤的太深,只是觉得男人都一个样。
与其执着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苏漫雪走到办公室准备脱下白大褂去食堂吃饭,就看见师傅匆匆忙忙地从远处的房间跑出来,“漫雪,跟救护车跑一趟,出事了。”
六盘桥下的雪不知什么时候被清了大半,四周白茫茫一片,长时间直视时双眼会觉得有些眩晕。
警务人员在一旁的空地上围起警戒线,苏漫雪下车,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昏迷的男人。
男人大概四十五岁,黑色羽绒服外皮破破烂烂的,袖口处有些反光。他的羽绒服外套了一个黄色的马甲,上面写着霁封垃圾大队。
初步判断是由于惊吓导致的心脏发作。
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急救,将男人抬上救护车,苏漫雪正朝着车上走,抬起头看见警戒线内,人群中站着的骆诽。
骆诽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二人对视了一下。
苏漫雪礼貌的朝着他点了下头,然后转身上车跟着车离开。
警戒线内,面色苍白的女人平静地躺在地上,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众人的视线却几乎不敢直视她的身体。
现在的气温已经接近零下二十度,几乎相当于一个天然的冷藏室,女人不知道死了多久,但身体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整洁和完整。
除了被明显侵犯过的地方。
“天气太冷,通过尸体的现有痕迹看不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只能判断是在十天以内。”骆诽站起身,没有再看躺在地上的女人,"等尸检报告出来后,我再做进一步的判断。"
骆诽突然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征兆,他越走越快,直到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他的脸色苍白,不自觉地发出干呕,他的手颤抖地扶在树上,一只大手将一张纸巾递过来,骆诽接过没有抬头。
“我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时候也挺害怕的。”姜子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其实就在前两天,那个女人和她很像,但那段时间天气没这么冷,发现她的时候她的皮肤已经溃烂了。”
骆诽的手颤抖了一下,但他没说话。
“周围的警员都跑远,只有我一个人挺在那儿,我看着那个女人心想我不能走,我是队长。”姜子平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骆诽,“其实我心里怕得要死,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骆诽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句他想问了很久的话,“你师傅是江竞钊吧?”
第7章
姜子平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的骆诽,“你认识我师傅?”
骆诽迟疑片刻,笑了一下,“不算认识,听说过。听说他这个人脾气臭得很,嘴里没一句好话,不顾家,每天就知道工作...”
骆诽还没说完,衣领就被一旁的姜子平揪起来。
姜子平脸色有些不好,“骆诽,别以为你是什么上头派来的专家,就能在这诋毁我师傅。”
可这就是冯瑛死前,骆诽眼里的江竞钊。
骆诽挣脱开姜子平,眼神暗了暗,“我只是听人说的,别这么激动,看来你和他关系还挺好的。”
姜子平靠在树上,点了支烟示意了骆诽一下,骆诽摆了摆手。
他猛吸了一口烟,口中吐出的烟雾飘在天空中一团又一团,“除了师母,没人有资格说师傅不好。他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我刚进队里的时候什么都不会,都是他手把手教我,也是他经常鼓励我。”
骆诽觉得姜子平口中的男人有些陌生,他把一切都给了外面的人,给了社会,给了人民,给了同事,但却没分一点给他的亲生儿子。
在某种意义上,江竞钊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我没见过我师母,是我入职以后听其他人说的。”姜子平将烟在一旁抖了抖,转头看了骆诽一眼,“不过他那个儿子也真是没良心,师傅走了四年,从来都没回来祭拜过。”
骆诽的身体僵了一下,轻声吐出了两个字“嗦”,然后径直离开朝着队伍走去。
这反应搞得姜子平有些发愣,立刻指着骆诽骂了两句,“小兔崽子,明明是你先提起的话茬!”
所有领导聚在一起开了一天一夜的大会,认为有了骆诽就有了保障,让大家打起精神加油干,上头很重视这件事,绝不能再出现第三个死者。
姜子平、骆诽和几个警员在警察局会议室里研究卷宗,苏漫雪被苏伟烨安排了任务,就是在空闲时间给他们几个人送饭,别让派来的大专家饿着。
倒也不是霁封没有外卖员,苏伟烨安排苏漫雪有两点。
一是他发现苏漫雪的工作实在有点清闲,现在女同志的夜班取消了,苏漫雪却还是上二休一。
他觉得这年轻人就不应该闲着,一旦闲下来这人也就跟着废了。
二是让别人做这个工作他还真不放心,案件情况特殊,他最能信得过的也就是家里人,起码不会下毒,也不会往出泄密。
苏晴在他眼里又是个孩子,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苏漫雪是医生,真有什么危机情况还能搭把手。
苏漫雪大大咧咧地推开门,几人看见苏漫雪手中的饭盒眼睛都亮了,几个小警员簇拥着苏漫雪走了出去。
姜子平和骆诽都盯着几个人,各有各的不满。
听说苏漫雪要来送饭以后,姜子平的精神面貌都变了,以前他发型乱的像鸡窝,脸都不洗就来工作。
今天头发顺滑的很,脸上也干干净净的,甚至还抹了防晒霜。
倒也不是心思没放在工作上,相比之前,姜子平的脑子似乎变得更好用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苏漫雪,他的灵感就噌噌噌的向外冒。
骆诽坐在会议室里没动,姜子平也不动,苏漫雪走过来看着两人,“先吃饭吧,用不了几分钟。”
骆诽看了看最新的两起案件,一个是三天前发现的死者,沈梅,35岁,保险公司业务员,就是昨天姜子平提到的的那个。
另外一个,就是六盘桥下的那个女人。
“有两种可能。”骆诽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人,“第一种,最新这两起案件的凶手不是梅花,他只是利用了当年的手法,想要嫁祸给从前的连环杀人凶手。”
苏漫雪和姜子平同时愣住,原本准备打开饭盒的几个人也立刻跑了回来看着骆诽。
“第二种,凶手这四年突发了重大变故,他的手法没有从前精湛,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因为他筛选人的原则,以及作案的手法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案件卷宗里夹得照片被一张张排出来,上面的三张是2013、2015、2019年发现的死者,都是女性。
第一位死者刘单泞,25岁,未婚未育,当时有男朋友,研究生毕业准备去研究院工作。
第二位死者黄新蕊,25岁,已婚,有个3岁的孩子,在家中做全职主妇。
第三位叫严俪,25岁,未婚未育,没有男朋友,但暧昧对象很多,主要工作是在会所卖酒。
“梅花曾经筛选死者的原则,是筛选对婚姻或爱情极度不忠的女人,且没有基本收入,或收入来源是男人。”骆诽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的手微微握紧抬头看向众人。
“这场筛选,是用他个人的评价去衡量的。他将外界的谣言视为道德标准去评判女性的价值,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对她们进行降罪和惩罚。”骆诽的手指扣在肉上,身体微微颤抖。
苏漫雪意识到他情绪的不对,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骆诽看了她一眼,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刘单泞,花着男朋友的钱读书上学,却在拥有更好未来的那刻抛弃了自己的伴侣,选择了更好的前途。
于是,他站在至高无上的顶端惩罚了她。
黄新蕊,24岁时在网上认识了自己的老公。因为家里催婚,又因为男方的条件和收入都足以让她家里人满意。
于是她认命嫁给了他。
老公算得上有钱,但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一家人八口住在霁封少有的豪宅区内。
黄新蕊不仅和自己的公婆住在一起,还要照顾偏瘫的大哥,上学的小姑子、小叔子,还在老公的逼迫下,生下了一个小儿子。
霁封有这样一个谣言,说黄新蕊就像是藏在家里败家又招人的金丝雀,老公在外上班,老婆在家里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这都是卷宗上没有的,霁封的传言。
至于那个严俪,从工作上就容易落人话柄。
根本不用去调查什么社会关系,随便找个街坊邻居都能将她的谣言编出个五花八门来。
这样一看,凶手恐怕更难找到。
原本调查的都是死者关系网内的人,现在看来,凶手未必和死者有直接关系。
他甚至不需要和死者有过接触,只需要一个主观的印象,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过去的关系网我们很难排查,但这起案件...”骆诽拿起手中沈梅的照片。
骆诽还没开口,姜子平就将照片接过去,“沈梅,35岁,保险公司业务员,有一个七岁的孩子。工作极为出众,连续六个月获得公司的销售冠军,和老公关系恩爱,算得上是模范夫妻。”
“那也基本上就是公司的劳模了,这个沈梅我之前接触过,人很开朗,不过...有点难说。”一个小警员看着沈梅的照片皱了皱眉。
“怎么个难说法?”
“她总是穿着长袖长裤,我不是说她怎么样啊...我是觉得她老公家暴,她可能老被打,所以藏着伤口。”
“这也是我本来的推测,既然你们发现了,为什么没有呈现在书面上。”骆诽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姜子平。
姜子平听着微微皱眉,看着去走访调查的警员,“这些线索你调查的时候没找到吗?”
警员低下头,“这几天一直在排查,她老公看上去很伤心,一点也不像是会家暴的人。”
姜子平一巴掌拍在男孩头上,“做我们这行,最忌讳推测!你要把所有细节一一记录下来,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过什么!他自己不说,你就去找周围的邻居问,找他的同事问。你们两个,现在就去。”
话毕,姜子平直接将文件袋甩在警员身上。
骆诽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你是队长,这些都理应是你提前想到的。如果六盘桥的死者还没找到信息,就在霁封找找,有没有35岁的钢琴老师最近失踪了,可能也有个七岁的孩子。”
几个警员对视了一眼,迅速跑出去,姜子平也准备出去,苏漫雪反应过来将口袋中的几个面包放到姜子平怀里,
“让孩子们一会儿在车上吃,长身体呢。”
姜子平笑了笑点了点头,跑了出去,回过头看见骆诽正看着她,骆诽起身笑了一下,“陪我吃饭吧。”
苏漫雪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两人坐在一个方桌前,骆诽将保温盒里的菜一个一个拿出来,将素菜摆到自己面前,将荤菜摆到苏漫雪面前,拿起筷子开始吃。
“你为什么不吃荤菜?”苏漫雪坐在骆诽对面,看着他将盒子里的素菜往自己嘴里送。
“职业导致的吧,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老是研究尸体,所以对肉类没什么胃口。”骆诽抬起头,“你是医生,看见尸体的时候,不会觉得害怕吗?”
“我就是个打针开药的,偶尔给师傅打打下手,都是一些小手术,我没见过尸体。”
苏漫雪看了一眼骆诽,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你这小孩还挺爱面子,老姜可都和我说了,上次你在六盘桥反应很激烈。你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应该也不是非要去现场。”
骆诽脸有些红,他没想到姜子平这么多嘴,“我没说谎,我那天难受不是因为桥下的那个女人。”
他抬起头看着苏漫雪,眼神却不对焦,“我是在想,我妈那天,是不是和那女人一模一样。”
第8章
苏漫雪闻声愣了一下,“阿姨她...”
骆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妈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我爸为了不让我难过没告诉我,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骆诽抬眸笑了笑,声音轻快,低下头尽量隐藏眼神里的难过,“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没什么其他的。”
苏漫雪沉默了片刻,她起身走到骆诽面前,伸手摸了摸骆诽的头发,他的发丝很软,仔细看会发现里面还藏了几根白发。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她总觉得在他刻意隐瞒的回忆里,有什么东西早就破碎了。
“你下午有事吗?陪我去个地方吧。”骆诽抬起头,刚刚深陷其中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他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苏漫雪的时候像个乖巧的小狗。
苏漫雪摇了摇头,“去哪?”
“前几天的那个死者,沈梅,我想亲自去调查一下。”骆诽的神态变得认真,在一瞬间切换回了工作模式。
“刚才他们两个不是已经去查了吗?”
“警队里没有女人,他们又穿着警服,估计问不出什么重要的线索。”
骆诽迟疑了片刻,“我在情感交流方面可能比较迟钝,很多时候还需要一个帮手,如果你没事的时候,能不能配合我调查?”
父母死后,骆诽经常失眠,即使睡着也会做噩梦,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情绪经常不受控制的低落。
他继续深造,最开始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父亲眼中的骄傲,即使他知道自己再也听不到任何一句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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