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去咬他的手,他左躲右躲最后腰上挨了她一拧。
广缘市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不论是穿着还是社会风气都比北方更开放,所以小两口在这地方打打闹闹,倒不用像在京北那么拘束。
蒋月鸣用大衣将她裹住,怀里的人蹦Q得比大鲤鱼还带劲,和在西江市比,广缘市的她跟喝了兴奋剂似的。
他敏感地察觉到和更轻松的环境无关,更多的是她的心境。
“天都要黑了,找个地方吃完饭回去吧,嗯?”
广缘市虽自由,但是因为发展正好,鱼龙混杂,晚上倒不大安全。他因为职业关系,知道这里案件发生率很高。
郑秋舒赶紧从风衣里钻出来一颗凌乱的毛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前方。
“再走走,就快到了。”
蒋月鸣的疑惑越发深了,但还是跟着她走。
目的地……是一条临河道的林荫小街,建筑有些年头了,一楼都是商铺,他们正对着的是一家还没正式营业的小卖部,大门洞开。
“我头发乱吗?”她突然停下来紧张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他帮着她梳理头发,整理领子,“好了。”
郑秋舒深呼吸一口气,抱着壮士断腕的豪气迈步就要走进那家还没正式开业的小卖部。
“等等!”手臂被他猛地扯住。
“怎么了?”
蒋月鸣脸上竟然有几分忐忑,“里面该不会是什么……老同学之类的人吧?”
不怪他胡思乱想,实在是她的状态着实有点不对劲,脸上泛着红晕就算了,神情竟然还有点期待又忐忑。
“瞎想什么呢!”郑秋舒边笑话,边抱着他胳膊拽,“进来你就知道了。”
小卖部明显还在整理东西,遍地都是纸箱子,听见有人进来了,货架后探出来一张脸。
那是一个和郑秋舒年纪差不多的女生,但是她个子不高,脸上还有还没消掉的淤青,面黄肌瘦。但奇怪的是整个人看上去却精神焕发,在这个狭窄的小卖部里,静静地发着光。
易美华望着门口的两位气质不凡的客人,缓缓走了出来。
她每走一步,郑秋舒的心尖都在颤,再见已经隔了许多年了啊。
易美华看着眼前这个眼熟的女生,定定地看了许久。
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明明是那么深邃熟悉,可是她们应该不认识啊,她什么时候还认识这样的好看的女孩子?
“你……”易美华的话还没问出,顿时就慌了神,“你怎么哭了啊!”
蒋月鸣将她揽在怀里,摸向她的脸便摸到了一手的温热,他愣愣地近乎呢喃地问:“你在哭什么?”
易美华好不容易找到还没整理出来的纸巾,赶紧拆开递给她。
“别,别哭了,你是有什么伤心事吗?”她又看向一旁高得气势吓人的男人,小声跟郑秋舒挤眉弄眼:“还是这男的……要不要我报警!”
郑秋舒破涕为笑,连忙解释:“他是我丈夫,不是坏人。”
“啊?”易美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还以为……害,怪我瞎想!”
郑秋舒摇了摇头,转而用西江话问她:“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易美华疑惑地看向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换了名字?还有这方言,竟然是老乡。
“我叫易美华,你认识我?”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又摇头,她温柔地笑道:“我认识你,不过你肯定还不认识我。但是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易美华点了点头,她当然不怕,就看他们俩这一身好打扮,再看自己这灰扑扑的,还没见过人贩子还装富人的。
郑秋舒也知道自己刚好那一哭有点突兀,但是她看见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实在有些忍不住。
她打量了一下屋子内部,“这间小卖部被你收拾得真好,过不了几天就能开业了吧?”
易美华从老家拼了半条命才逃婚出来,见识了不少人间险恶,但是对着面前这个面熟的人,却由内生出一种亲近感,无法设防。
“是啊,我收拾得比较慢。”活了二十多年,说起来就这一件真正值得高兴的事,“这间商铺的租金竟然还挺便宜的,房东是个奇怪的人,不管多少钱只租给有缘人。他还说我就是那个有缘人,直接便宜了我大半的租金呐!”
易美华说起这件事几乎是眉飞色舞,连较差的脸色都遮不住她的喜悦。
“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也是个好人不是吗?”
“是啊!真是个大好人,可惜那个中介说房东远在京北,不然我可得好好当面感谢他。”
不然就她身上的那点钱,付个租金就什么都没了,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小卖部呢。
郑秋舒受她感染一起跟着笑,抬手心疼地触碰她脸上的淤青,“脸上还疼吗?”
当年她只知道她逃婚了,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见她的样子才知道,事情远没有她当初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易美华总觉得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好像知道她都发生过什么。
她语焉不详地说:“不疼了,反而就是最后一次,记住痛才不会再痛。”
郑秋舒含泪点头,“嗯,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哈哈,没错!”
两人就像是重逢的旧友,挽着手说了许久的话,而蒋月鸣也没闲着,索性脱了风衣帮她理货。
她有自己的秘密,但是他知道自己之后就会得知真相,所以并不心急。
一直聊到傍晚,郑秋舒还要请她吃饭,但是这次易美华说什么都不肯了。
看他们的打扮易美华就知道是什么档位,虽然两人相见恨晚,但是她不想占她便宜。
她拒绝,郑秋舒便没有坚持,“那你住哪?我们送你回去吧,晚上不安全。”
“就……就住这儿呗。”易美华为自己的窘迫脸上发红。
郑秋舒喉咙难受地哽住,之后紧紧握住她的手笃定:“以后都会好的。”
因为是她,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轻松地来,再走的时候,带着些许惆怅,身后那个个子不高但脊背永远挺直的倔强身影一直在挥手。
郑秋舒转身也朝她挥手,“回去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再后头,脸颊又湿润了。
男人轻叹气,却温柔地为她抚去泪珠,什么都没问。
她泪眼朦胧地倚着他的怀抱慢慢往前走,身后的两个影子紧紧依偎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开了话匣子,她说起了一个他陌生又熟悉的故事,那个没有毅然选择离开郑家村的郑秋舒,却能再来一次的故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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