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那边的泥石滚过来了。”
“啊啊啊――怎么办?”
…
盛怀宁不清楚自己被眼前的人背着跑了多久,但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最后,在下一道刺眼的强光闪过时。
她同对方一起跌倒在湿哒哒的路面上,沾了一身泥污。
隐约间,盛怀宁好像看见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满是血迹,十分骇人。
“你…”她张嘴,才发现自己竟突然失了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泥石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震耳的雷声一波接着一波,渐渐与现实混为一谈。
柔软的床面上,屈膝侧躺着的人双眼紧闭,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薄汗,紧攥着棉被的那双手骨节泛白,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啊――
她腾起坐起身,无意识地惊呼出声,待视线聚焦后,赶忙跳下床从随身拎的包里掏出了一小盒隔音耳塞。
盛怀宁微喘着气,奔出卧室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瓶矿泉水,猛灌了小半瓶才慢悠悠地回到客厅,窝入沙发的角落。
同住一个套间的罗稚衣衫不整,着急忙慌就跑了出来,在确认她没事后才慢条斯理地系好了腰间的带子。
盛怀宁抱着膝头,把玩着手上的塑料水瓶。
外边的雷暴虽已停歇,但雨水依旧淅沥沥地落着,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罗稚缓着步子,落座在她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侧目低声,“怎么戴了耳塞还是被吓醒了?”
她眯了眯眼,“忘记戴了,太累了。”
“心理干预没用吗?”
静了下。
盛怀宁呵笑着,不由皱紧了眉头,“懒得去。每次去都是拿张16开的纸让你答题,答完说些有的没的,好没意思。”
罗稚叹了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事你还是打算瞒着?让你爸妈知道,说不定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来解决。”
她埋着头,懵懵开口,“不用,又不影响生活。”
说完,盛怀宁上半身往前倾,用指尖夹着手机放在腿边,想要看一眼时间。
岂料,屏幕刚亮起,原本耷着的嘴角就扬了起来,溢出低低的笑声。
罗稚一怔,歪着头好奇,“看见什么了?笑成这样。”
盛怀宁羞窘着,眼里仿若冒着粉红泡泡,不久前因惊吓而变得惨白的一张脸,已浮上薄薄的一层红晕。
她拿起手机,转给旁边的人看。
粉色壁纸上展开的通知中心里,有差不多上百条未读消息,而最底部的那条,是在两个多小时前,刚过零点的时候发来的。
【老干部:生日快乐。】
无语了几秒钟,罗稚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他比心理干预还管用。”
盛怀宁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解锁手机切进微信。
明明有那么多准时准点发来的生日祝福,她却偏偏只盯着那一条。
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直觉得贺尘晔又古板又没情趣,没想到竟也会踩着点。
虽然老土但还是让她喜不自胜。
盛怀宁没理会罗稚的打趣,躺平在沙发上,指尖来来回回抚了好几次。
后知后觉,惊了几秒,“稚姐,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
“什么?”
“太恋爱脑了。”
“是有点。好吧,是很多。”
她赤脚踩上地毯,着急地跺了好几下,右手攥拳捶上另一手的掌心。
就在罗稚以为面前的人要说出多了不得的清醒言论时,盛怀宁弯下腰跟她视线平齐,语气很是苦恼,“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烦?我听说男人不喜欢太粘人的。”
罗稚气笑了,捏住她的左边脸颊,扯了扯,恨铁不成钢道:“大名鼎鼎的盛家大小姐,往常是谁也看不上,我还以为你六根清净,被拔了情丝,怎么开窍后谈恋爱是这幅样子?”
她咕哝着,口齿不清,“什么样子?”
颊边的手终于松开,罗稚似笑非笑,“改天你得让我见见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拿捏住你了,我得好好学学。”
“哪有。”
“大小姐,以往我可谓是非常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没顺你心意,你直接抛下整个团队罢演。”
听到这话,盛怀宁不敢置信。
她承认自己的脾气不太好,不想被支配,更不想受限制,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对工作更不会随心所欲到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思索半晌,又觉得情有可原。
声音小小的,“我其实也没那么难搞。”
“是是是,”罗稚顺着她附和,“不过,Dita,你不是那种遇事就不自信的人,优越的家世、体面的工作、出众的外貌和气质,这些都是你的优势。”
“你仔细想想,围着你转的那些男人,条件好的比比皆是。他要是不知足,你就把他踹了换一个。”她适时补充了一句。
盛怀宁赧然,没好气地轻踢了罗稚一脚,“说得我像是始乱终弃的渣女一样,我就只要这一个。”
屋内足足安静了快十分钟。
罗稚诧异地半张着嘴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暗自感慨,怪不得都说初恋最深刻,最让人念念不忘,谁也逃不过。
盛怀宁伸了个懒腰,捏起茶几上的耳塞,边往耳朵里放边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脚步滞住。
她支吾着小声,有些心虚,“稚姐。”
轻软的声音,罗稚直觉不妙,打了个冷战。
下一秒,盛怀宁轻轻一笑,“明晚我就不去练琴了,要跟男朋友一起过生日。”
门啪嗒阖上,隔着一堵墙的客厅,罗稚没压住声音,骂骂咧咧,“是谁白天哭丧着脸给我说,男朋友要忙工作,参加完珠宝品鉴会就去练琴,让我随时待命。我就知道你一卖乖准没好事。”
盛怀宁戴了耳塞,丝毫没听见。
她爬上床,翻了好几次身,嘴角忍不住上扬,想起睡前贺尘晔说的,思索着敲上键盘,嘴上还跟着念念有词。
“板栗烧排骨、蒜香黄油虾、秋葵厚蛋烧、冬瓜肉丸汤、红豆松饼。”
发送出去后,又垂下手担忧起来。
会不会太多了?吃不完就太浪费了。
忽地,一声振动吓得盛怀宁差点撒手扔掉了手机。
她拿起,竟是贺尘晔打来的电话,快凌晨三点的时间。
手机贴到耳边,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仔细听还有刚醒后的鼻音,“是…还没睡?”
盛怀宁:“睡了的,起来喝水,你呢?是被我吵醒了吗?”
“跟你一样,刚好看见你发来的微信,想着你应该还没睡,”贺尘晔说完将水杯递到了嘴边,咽下后又郑重其事说了句,“生日快乐。”
盛怀宁呆滞了会儿,名为想念的东西在这个夜晚疯狂叫嚣着,不安分地撕扯着她的心脏。
眼前起了层水雾,喉间闷出颤音,“贺尘晔,我想你了。”
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时。
贺尘晔胸腔无法抑制地剧烈起伏了下,声音哑了。
“我也是。”
第14章 别吵14
航班一落地,盛怀宁就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回了靠维港的明隽。
天灰蒙蒙的,像是洇了片水墨的画卷。看着随时要下雨的样子,气温却实打实比内地高了十几度。
罗稚给司机和助理放了假,自己则跟着盛怀宁回了家。
面对客厅内摆放着的一大堆礼盒,她侧目看了眼远处在衣帽间忙碌的人,“这些人还挺会投其所好的,送的都是你喜欢的。”
盛怀宁拢了下裙摆,糅合了琉璃色彩的长裙,跟着她走动的姿势变得波光粼粼。
两条瓷白滑嫩的胳膊,穿过用金丝银线手工缝制的超大蝴蝶结,艰难地往耳垂戴上立体玫瑰长款流苏耳环,时不时会擦过露出的小半边肩膀,极像是在嫩白色的玉瓷滚过,留下淡粉的痕迹。
到了客厅,罗稚眼前一亮,有些意外,“怎么不让你的造型师来给你做造型?衣服也穿得这么简单。”
“怎么?我这身不好看吗?”她弯腰从头到脚扫了一眼。
“好看,特别美,有你这张脸,穿什么会不好看?”罗稚没挪开视线,“只是比起你往日参加酒会晚宴,稍稍敷衍了一点点。”
盛怀宁眨眨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港城,豪门圈大多都喜欢随便寻个由头来办酒会。
此次,珠宝品鉴为假,真实的缘由都心知肚明。
酒会定在p家在中环的一家豪华酒店,来参加的人非富即贵。
晚七点,大厅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间,气氛热烈欢快。
盛怀宁为了让自己能尽快淹没在人群中,故意早到了半个多钟。
自小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晚宴酒会,她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
罗稚说的也没错,对比以前,她确实敷衍。
没用造型团队就算了,挑的衣服也都是简约款的,甚至是连项链都没有戴。
可盛怀宁忘了,往常众多人都是先注意到她的这张脸,再精致繁复的装扮都只是锦上添花。
这次也不例外。
盛怀宁抓着手包,心里一直惦记着要给贺尘晔发条微信,只是这手机根本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短短五分钟,起码有五六个男人上来搭讪,让她不胜其烦。
自迈入,盛怀宁是滴酒不沾。
众所周知,她爱喝但酒量又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平时只有在自家酒会,或者是十分熟悉的人面前,她才会放下戒心小酌几杯。
更何况,她没忘了陈寰非让她来的主要原因。
在众多珠宝展台前,盛怀宁竟发现有好几款都挺符合她的审美。
当下决定,等会儿一定要用老头的卡大刷特刷,谁让他昨晚在演出前故意唱衰她。
没多久,一道牛津皮鞋踩在厚重地毯上的闷响自远处传来,驻足在她的身后。
盛怀宁指尖拢起,捏着香槟杯脚,慢慢转身。
邵景初抬了抬手,袖口往上滑了半寸,线条流畅而有力的腕上戴了款满钻的手表,上一次出现是在苏富比拍卖行,有价无市,让人望尘莫及。
她不露声色地多瞧了几眼,胸针、领带夹、袖扣竟都是同一规格的。
不能用一套房来形容,这是将一整个小区都穿在了身上。
见她视线低着,邵景初往前靠了两步,语气很是殷勤,“宁宁,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盛怀宁闻言干笑了声,“p公子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好,况且,您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邵景初自知理亏,不与她争辩,只从经过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里拿了杯起泡酒给她。
酒液是明亮的黄色,很浓郁的热带水果香,入口顺滑,酸甜清爽,是她最常喝的那款。
盛怀宁没接,指腹摩挲过手中的杯身,姿态懒散,礼貌中带着几分疏离。
她张口胡诌:“身体不适,饮不了酒,邵公子请便,不必理会我。”
邵景初斥巨资办的这场酒会,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就放眼前的人走。
他没忘了盛怀宁在港城是出了名的难追,爱与不爱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是征服欲是许多人骨子里都会有的东西,越得不到才越有味道。
宴会厅的两边,是提供给宾客临时休息的独立休息室,隐私性极强。
盛怀宁打量周围一圈,察觉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人,便急忙拎着裙摆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全然没注意到跟在几步之外的人。
厚包门推开的那一刻,她听见了里面很轻微的O@声响,忙往后退了一步。
“Dita?”不确定的语气。
盛怀宁脚步顿住,长睫抬起,遥望过去。
酒红色的软绒沙发,陈寰半倚在上面,一袭黑色缎面抹胸小礼裙垂坠下来,重工花朵刺绣的腰封,将腰身修饰得尤为纤细,简约而不简单。
里面的人同样朝她递来视线,面上又惊又喜,“你怎么到这么早?”
这时,盛怀宁刚好发现了身后的邵景初,一时进退两难,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进了休息室。
她特地挑了靠角落的单人沙发,一坐下就从包中拿出了手机。
通知中心里,果真有一条贺尘晔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问她大概几点结束。
指尖抬起,还未落下,陈寰就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亲昵得仿佛一周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
盛怀宁皱了皱眉。
一开始想着,如果碰到了就应付两句,人多口杂,她不想再被有心之人传出流言蜚语。
但这会儿,四下无人,她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脱口而出,“别白费力气了。我还是那句话,觉得好就自己留着,我受用不起。”
陈寰噎住,没想到盛怀宁竟是来真的。
相识这么多年,她知道面前的人虽然喜怒无常,但不是不讲理的人。
往往只是心直口快,实则最容易心软。
所以在邵景初有意赞助艺术晚宴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不就是帮忙牵牵线,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她一时心急,忘了盛怀宁最恨被人摆布。
过半刻,她伸出手,而盛怀宁则非常迅速地往旁侧了侧身,躲开了。
讨好至此被冷落,她羞愤不已,“盛怀宁,就一定要撕破脸,是么?”
“是。”
盛怀宁正眼都没瞧一下,从裙底伸出来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饶有兴致地玩着穿戴甲上的装饰品。
时间不长,陈寰被堵了好几次,哑口无言,无奈地瞥了眼不远处候着的邵景初。
男人转了转腕上的钻表,无声弯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示意茶几上摆放着的酒液给她看。
她瞬间了然,颔首应下,目睹着男人离开后,捏着酒杯送到盛怀宁的面前,好言好语地哄着,“别生气了,Dita。”
盛怀宁微诧,好奇眼前的人怎这么坚持不懈,被她如此对待还是上赶着,实在反常。
杯中的酒液晃出妖异的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迷离的色彩。
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抓着酒杯的那只手暗暗使力,早就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只这一秒钟,盛怀宁的血压瞬间飙升,几近突破阈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了抬下巴,“恕不奉陪,你自己独饮吧。”
陈寰登时恼羞成怒,“就一定要闹到大家都难堪是么?”
这几次,该说的不该说的,盛怀宁都说了个遍。
她知道陈寰喜欢淡蓝色,喜欢芋泥味的甜品,喜欢旺角那家最出名的叉烧包。
10/76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