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高高举起准备挥向顾的拳头突然停滞了,上一秒像是要暴走的朱鑫纬,这一秒竟咬着牙按下了自己的手,像是生生咽下了一口气一般:“给我等着!”随即狠狠瞪了顾他们三人一眼,便转身走了。
转身时还不忘附瞪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周窈。
周窈抬手扇风,扭过头去不搭理。
朱鑫纬等人走了之后,蒋煜立即蹿了过来,不停摇晃着周窈的肩:“我的周!你可太牛了!这算不算打蛇打七寸啊!”
周窈还没说话,边上代薇子率先吐槽:“真有你们的,打个篮球都能吵起来,真幼稚。”
“恪!苯煜道:“那个朱鑫纬死要面子,学霸压着他打他没面子恼羞成怒了呗。哎学霸,没想到啊,打球还真有一手!”
李铭轩与有荣焉:“他私下都跟市青少年篮球队的那帮人打,我们学校里我没见过比他打得好的。”
“哇!”蒋煜感叹。
“只是因为常去同一个球场。”被提及的顾则慢悠悠地蹭了过来,态度很是老实地指着周窈边上的那堆饮料问:“我能喝吗?”
他这一问,蒋煜这才想起来,冲上去拎起他预定的可乐,一摸,脸立即垮了下来:“怎么是常温的啊……我想喝冰的啊,阿周。”
周窈头都没抬,按照单子将饮料递给陆续来取货的“买家”:“剧烈运动后喝冰水容易猝死。”
“猝――”蒋煜瞪大眼睛,“行,行吧。”往边上退了一步就见顾还杵在那,眼巴巴地看着周窈,样子多少有些可怜,仿佛刚刚和朱鑫纬凶狠对峙的压根不是他。蒋煜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未开封的可乐,打算忍痛割爱。“要不你喝我的吧,我还没喝过呢。下次你提前跟阿周订就行了。”
“谢谢,不用。”顾礼貌拒绝,然后继续看着周窈分饮料。
分到最后只剩一瓶脉动。
蒋煜喝着可乐问道:“这谁还没来拿?”
周窈绝不可能多买,一分一毛都不会砸在自己手里,蒋煜便下意识以为是有人预定但忘拿了,正想帮着喊人呢,却见周窈一抬手将那瓶脉动递给了顾。
“过路费。明天帮我传下答案。”
“就这?”顾单手插兜,像是不太看得上的样子。
“不要算了。”周窈收回手。
蒋煜的眼神急速在两人之间游走,急得像上蹿下跳的猹,生怕顾觉得自己被怠慢,人家好歹是年级第一,还是校草,能看上这一瓶脉动吗?!
然而还没等他出声,顾早已上前将那瓶脉动抢到手里,一副捡了大便宜的廉价样子:“要的,但下次能给我买宝矿力吗?”
周窈斜了他一眼,心想哪还有下次:“下次你提前预定。”说完将空了的塑料袋叠吧叠吧塞进口袋里,和代薇子还排球去了。
蒋煜看着刚刚还冷脸要和朱鑫纬打起来的校草,捧着一瓶随处都能买到的脉动喝得一脸珍惜,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呃,学霸,明天真的帮我们传答案?”
顾认认真真地地扭上瓶盖:“嗯。”
蒋煜和李铭轩你看我我看你,大脑突然宕机:不是说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不是说班主任都请不动吗?怎么一瓶脉动就收买了啊?!
李铭轩:我哪知道,可能他真的很爱喝脉动吧……
开学第一天就布置了许多作业,加上明天的数学摸底考,纵然终于熬到了放学,也着实开心不起来。
陈娟在医院做护工往往是两班倒,今天上的是白班,要到晚上八点以后才回来,周窈想着反正回家也没人,放学就没急着走,在教室里做了张数学卷子。
等她一张卷子做完,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顾坐在窗台边上塞着耳机看书,身后缀着橘红色的夕阳,像是什么校园漫画的场景。
“你怎么还没走?”周窈收拾着东西问。
顾摘下一边的耳机:“等你。”
“等我干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在学校里就当不认识我?”
顾摸了摸那瓶几乎快喝空了的脉动,眼神多少有些委屈:“但现在也没别人了啊。”
周窈不做理会,自顾自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离开,出了教室门想了想还是折回来。
“走不走了?”
顾眼睛嘴角一扬,一副拿捏了的表情:“来了!”
下楼时,顾黏在周窈身后大概一步距离,小声道谢:“谢谢条条今天替我说话。”
“我什么时候替你说话……”周窈一顿,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和朱鑫纬那场冲突,“跟你有什么关系,蒋煜是我最大的客户,我帮他又不是帮你。”
狐狸眼微微一眯:“嗯嗯,你就是心疼我挨打。”
周窈:“少蹬鼻子上脸,离我远点。”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各自取了自行车离开。
周窈那辆车虽然看似老旧,但她蹬得倒挺快,面对下班高峰期拥挤的车道,丝毫不怯,游鱼一般穿梭在缝隙之中,反倒是顾,很快就被她甩在身后了。
绿灯转红,顾及时捏了刹车,望着赶在最后一秒冲出斑马线的周窈,眸光深沉。
自奶奶去世后,他和周窈也有三四年没怎么来往了,偶尔在学校里遇见,也说不上什么话。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让她这么讨厌自己。
二十秒过去,路口再次通行。
原本想着周窈搞不好已经到家了,却在进了小区门口之后,又看见周窈折了回来。
顾捏了刹车:“怎么了?”
周窈却没停车,留下一句:“我要去找一下我妈。”然后就再次骑出了小区。
顾也没怀疑,只想着或许周窈家里有什么事,自顾自骑进小区,在经过周窈她们家楼道口时,就见一楼大门边上的阴影处站了两个看起来不那么好惹的男人,正抽着烟说话。
这个小区已经很老旧了,大约有四十年的房龄了,最初的住户早就搬走了大半,剩下的房子卖的卖租的租,甚至还有人违规搞起了群租房,导致小区的人口就逐渐变得复杂起来,没少被人投诉。
因此顾看见这种明显不像什么好人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锁好车就回家了。
而此时刚出了小区的周窈则在外面兜了个大圈,过了将近十分钟,想着顾应该回家了之后才又兜了回来。停好车,上楼,皱着眉头满是怒意地迎上了等在门边的那两个男人。
第8章 秘密
“哟!小妹今天回来晚了啊。”
见周窈回来,那两个男人便踱着步从阴影处缓缓走出来,随手将烟头往地上一扔,撑手抵在了一楼大门上,直接拦住了周窈的去路。
楼里原本正打算出门的邻居阿姨见这阵仗,头也不回的直接折返回屋了。
周窈看了一眼那位消失在楼道里的邻居阿姨,面无表情地抬眼:“这楼里还住着别人,你们堵着楼道会妨碍别人。”
“哟,重点高中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啊,道德水平真高啊!哈哈哈哈!”说话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纹了满满的纹身,而他边上那个瘦猴大约二十左右,是他的小弟。周窈和他们也打了两三年交道了,至今不知道他们两叫什么名字,只知道瘦猴叫花臂“四哥”。
见周窈没反应,四哥翘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以前还吓得躲到衣柜里呢,现在看见咱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怎么了,胆子大了?”话音刚落,粗大的手直接掐上了周窈的脖子,一股她挣脱不开的蛮力将她整个人钉在了门上。
“呃――”喉咙一阵钝痛,无助的窒息感涌上来,她被迫仰着头,只觉得所有的气血都被逼到了自己的脸上,胀得眼睛都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哥终于松开了铁钳般的手,呼吸通畅的瞬间,周窈四肢乏力地顺着铁门滑了下去,手臂撑着膝盖勉强摇摇晃晃地站住,抬起头怒瞪着花臂:“你……咳,掐死我也没用,掐死我也没钱还你。”
四哥不屑地切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没钱,就是给你个教训,以后见到我们乖顺着点,没准以后,你还得求我们把你卖去好一点的地方呢,哈哈哈哈哈哈!”
狂浪的笑声中,周窈有些狼狈地背好歪了的书包,穿过阴暗潮湿墙皮脱落的过道,上楼开门回家。
打开灯,家里空荡荡的,陈娟还没回来。
周窈有些担心,她干脆自己房间都没回,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写起作业来。浓重的烟味透过门缝窜进来,周窈知道门外的那两个人还没走。
没要到钱他们是不会走的。
周窈想着要不要给陈娟打个电话,让她晚点回来或者干脆别回来了,就听见外面楼道里,一阵女人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响起。
“真的就这么多了,这个月我生了场病,请了几天假,真的就这么多了……”
“妈的!找死是吧,这点钱连利息都不够!”随即几声闷闷的踢踹声响起。
“哎呀!别打,求求别*打!”
周窈想都没想冲进厨房抄了把菜刀紧紧握在手里,打开大门冲了出去,就见陈娟跪坐在楼梯下面,随身携带的包被人翻得底朝天后扔在一边,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似有淤青,瘦猴抬了抬脚,她就赶忙举起手臂遮挡自己,狼狈极了。
周窈一把将陈娟拉起,抖着手举着菜刀挡在两人面前:“钱是周建民欠的,和我们没有关系!你们找周建民去要啊!找我们干什么!”喊到最后,声音喑哑破碎。
四哥丝毫没将这把颤抖的菜刀放在眼里:“周建民是你爸爸,她老公,你说我们不找你们找谁?”
“他们已经离婚了!”
周窈话一出口却被陈娟急急忙忙地扒拉着捂住了嘴:“没离婚,没离婚,这个月就这么多,下个月我们会多还点的……求求你们,再宽限宽限……”
“就这么点。呵――忒!”
拿了钱,四哥的目的就达到了,自然不会和周窈母女多说,他伸手弹了弹周窈手里的菜刀:“小姑娘别玩刀,万一伤了自己,以后我就卖不出好价钱了。”说完,他手一挥,带着瘦猴哼着小曲离开了。
昏暗的楼道,声控灯时亮时灭,像电影里的遇鬼场景似的。
上一秒还跪地求饶的陈娟瞬间收起了那副可怜相,抹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拍了拍身上的灰,像是没事人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拎过周窈手里的刀,埋怨道:“你也真是,怎么把刀都拿出来了,让人看见还以为咱家出什么事了呢。”说完,自顾自提刀上楼回家。
周窈跟在她身后进了家门,将大门牢牢锁上之后,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碘伏,陈娟回头看了一眼:“不用不用,没破皮,不用涂。”说完,她又摆开架势开始质问周窈:“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说爸爸妈妈离婚了?”
周窈冷眼将碘伏塞回抽屉:“离婚证不是都在你房间的抽屉里锁着么?”
陈娟瞪眼:“你还翻我抽屉了?!你哪来的钥匙?!”见周窈不答,她又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爸爸妈妈离婚只是为了让你爸的项目能顺利进行,又不是真的。”
“也就你一个人觉得不是真的,周建民是在骗你,哪有什么项目,他就是想让我们给他背债,然后他自己不知在哪里逍遥!”
“瞎说!”陈娟的声音瞬间尖利起来,“你爸只是出去做生意!赚到了钱就回来了!”
“赚钱?你怎么还相信他呢?哪次不是说有大项目,哪次不是欠了一大笔债回来?他就是个撒谎成性债台高筑抛妻弃子的人渣!”
“住口!你怎么这么说你爸呢!你小时候生病不还是他半夜里把你背去医院的?你这孩子,真没良心,爹妈养你都白养了!”
“那你不如把我送给那个四哥,让他把我卖了。”
周窈抓起摊在餐桌上的作业拎起书包,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厨房里,缓了一会的陈娟开始准备做饭,淘米声、切菜声传了进来。周窈叹了口气,面对眼前的题目,丝毫没有解题思路,而比起题目,更难解的是陈娟的脑回路。
她不明白,周建民这明摆着骗陈娟替自己背债,可陈娟怎么不明白呢?!无论她说多少次,陈娟都不听,只沉浸在自己的痴情等待里。
没救了。
周窈越想越气闷,回想起自己的遭遇,只觉得哪哪都觉得令人厌恶,这套房子、学校,甚至舟市这个地方。周建民一走了之,她们俩却被困在了这里,凭什么!她也要走出去!走得越远越好!
“条条,我出去买包盐,一会就回来。”
门支呀一声打开,又砰得一声关上了。
望着手里的题,周窈不由得生出一股疲惫感和焦虑感来。她还要高考,她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嘭嘭嘭!”敲门声突然响起。
周窈被惊得一激灵,紧绷起脊背,手臂上汗毛倒立。
不是陈娟,陈娟出门从来都带钥匙,这个时间点,自然也不可能是抄煤气抄水表的,难不成,是那两个讨债的又折回来了?
“嘭嘭嘭!”敲门声再度响起。
周窈从自己房间摸出去,悄声从厨房的案板上拿过陈娟切菜的菜刀。
“嘭嘭嘭!”
“支呀――”
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小缝,漆黑的楼道内,从房门缝隙中透出的光线刚好打在顾的脸上。
周窈瞬间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菜刀藏到身后。
“你来干什么?”
顾望着眼前的一条门缝,眉头轻蹙:“看你回来了没,刚才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吵架,像是你家这里传出来的。”
周窈别开眼:“家里就我跟我妈,跟谁吵架。”
顾心中的疑虑依旧没有打消,但周窈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他便也不再追问:“没事就好。”说完转身要走,却和买盐回来的陈娟打了个照面。
陈娟一看是顾来了,立即笑着招呼:“小啊,吃饭了吗?要不要到阿姨家来吃点?”
顾望着陈娟脸上明显的淤青,眉头又紧了起来:“不用了阿姨,我已经吃过了……”
陈娟上楼,看见漏了条缝的门,直接一把推开:“你这孩子,你也不请小进去,就隔着门说话……”门后的周窈顿时露出不自然的表情,而顾也才看清,周窈背后那隐约漏出来的,似乎是一截刀刃?
注意到他视线的方向,周窈摸了摸鼻子:“我刚刚帮我妈切菜来着……”而话音未落,陈娟又从厨房里出来,一把夺过周窈手里的刀:“你怎么又拿刀,我还切完菜还没洗呢。”
谎言轻易拆穿,但顾并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拿着刀来开门,陈娟脸上又为什么多了两道淤青。
“我走了。”
“哦,不送。”
他刚转身,大门就被人砰地关上。顾回头看了眼门缝中露出的暗淡光亮,眉头却始终未曾松开。
下楼正要往家走,就听边上的车棚里有人说话。
“今天又来了?我听着动静了,闹挺大……”
“这还不是最闹腾的呢,上次把门都快要踹烂啦,还有一次,泼红油漆,小姑娘回来自己一点一点擦,可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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