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念师恩,痛惜曾经的那些东宫属官们的遭遇的反应,看似重情重义,实则在太子妃看来,这完全是无情无义的表现。
真正无辜,该被重视的,明明是太子的亲生父母,也就是她的公公和婆婆,可太子倒好,反倒去同情那些起了大逆不道的坏心思的罪人。
对太子妃而言,几年的夫妻感情,都在最近几个月,被给消磨得所剩无几,她是真心看不上太子的这番表现,可她这辈子都会感念对方在当年的那种情况下,接纳她与弟弟的温情。
好在太子还算老实,知道他母后现在对待他的耐心大不如前,不敢再去触霉头,所以他很老实的呆在东宫,没有试图做出什么求情之举。
直到一场场审判结束后,持续多日,都有大批的人头落地,还有大批的家族,都被合族流放或是罚做苦役后,这场影响深远的重阳宫宴刺杀案,才算是彻底落幕。
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德妃、谨嫔等人,失去皇家身份的庇护,也被斩首,二皇子府上只有几个年龄在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得以生还。
可是他们也失去了皇家身份,被去徐姓,送到远离京中的乡下,从此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活着。
若是对算是由其亲自养大的二皇子有感情的原主,可能会觉得不忍,但是柳明月当然不会同情这些小孩子,更不会想着要关照他们。
赶在商队与战队再次启航出海前,嘉奖之前的那批船队成员,从海外带回高产粮种的封赏圣旨,顺利抵达,除了物质上的赏赐,所有人都原地升一阶,令所有人都觉振奋不已。
得知已装载满大批货物,因增加了一批船,规模比之前更大的船队又要启航,皇上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若这商队还都是咱们的多好,朕总觉得这事也太便宜户部了些。”
柳明月却笑着道,“臣妾觉得还是这样更好,什么都不用咱们操心,只需坐等分红就好,要不然,就凭咱们这几个月的忙碌情况,也顾不上安排商队的事啊。”
商队若还属于他们所私有,不管是人员安排,还是备货、货款的筹备等事情,都需要她亲自过问,仔细斟酌。
如今她只需批复一下户部提交上来的奏报,具体事务,自有李尚书与户部那些人操心,她可省事多了。
“这倒也是,恰赶上秋收,户部这几个月,也忙得脚不沾地,朕瞧着,那李尚书都累得苍老了不少,好在他们劲头都不错,也没来找咱们抱怨。”
“赚大钱的事,他们的劲头当然足,臣妾算是发现了,这些能进户部当差的人,都对赚钱的事格外感兴趣,也都还算忠于职守,由此可见,陛下是真的很知人善任,给户部选了位很合适的主管。”
说起这件事,皇上难免有些得意。
“还是皇后最能理解朕,当年朕将户部交给李尚书执掌时,可没少受非议,许多平日里针尖对麦芒,争得十分厉害的人,都合起伙来反对朕,是朕一力坚持,事实证明,李尚书此人,确实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若不是户部有李尚书这个勇于和各部对抗,坚持要精打细算,严格把控各种预算,否决掉许多不必要的开支预算的人物在,朝廷怕是很难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
【作者有话说】
162
第162章
杨宛如
杨宛如在尚书省任录事,消息颇为灵通,哪怕她为避嫌,与同僚们很少打交道,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重阳宫宴的刺杀案,以及这桩案子的后续发展。
而她因为是女官,还曾被借调过去参与一些文书的整理与抄录工作。
看到那一份份出自‘故人’的口供,杨宛如的心情非常复杂。
有些庆幸与后怕,庆幸自己坚决拒绝了父亲的之前让她改嫁的提议,因为她父亲想让她嫁人做继室,真要说起来,对方各方面的条件,在当时看来是真的很不错,后怕的是对方正是涉案者之一。
有些震惊和意外,因为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她那位皇后姨母从未遭遇过刺杀。
这批涉案的东宫属官,在她那位太子表哥继位后,个个的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朝政基本都由他们把持。
甚至连她的皇后姨母,都是因为一再劝诫太子要继承先帝遗志,不可沉溺女色,听任那些人的摆布,要好好治理大安,从而惹得那些人的记恨,最后被逼死,太子却没怨过那些人。
而太子被赶下皇位后,那些人不仅没有被清算,依旧被后来者的继位者重用,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那些人从没想着要关照,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在乎曾对他们极其信任,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有求必应的前主。
哪怕他们家家都手握私兵,联合到一起,所拥有的势力之大,让那些新上位的掌权者们都不得不忌惮,完全可以让太子,也就是废帝一家过得好些。
据说即便是在那位真正的平国公长子拔乱反正,又将太子的嫡长子推上皇位后,那些从前朝起,就一直无比显赫的世族势力,依旧屹立在朝堂上,掌握着足以与摄政王抗衡的庞大势力。
所以在杨宛如的心中,那些世家大族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她在上辈子最显赫的时期,仍需以贵妃的身份,对他们家的女眷以礼相待的存在。
可是如此有实力的庞大势力,竟然都因一场刺杀案而被连根拔起。
据说是宫中秘密调兵,不仅围了他们在京中的府邸,还直接围了他们的老家。
那些人家在私下豢养的私兵,也在试图反抗的过程中,被灭杀怠尽,根本不是朝廷官兵的对手,这一对比惨烈的现实,让她如何能不感到震惊和意外。
与此同时,那些曾给她留下过深刻印象的高门贵妇、贵女们,都沦为处境比曾经的她还惨得多的阶下囚。
如今在一份份的文书中看到她们的供词与名字时,杨宛如感慨这命运的无常的同时,还忍不住生出一些幸灾乐祸的情绪。
那些不可一世,仿佛他们就该永远高高在上的人,也会跌落枝头,陷入泥泞中,备受践踏的一日,实在是大快人心。
即便她实在想不通,那些东宫属官已将太子变成了他们手中听话的木偶,只需等着太子上位,他们就能有机会把控朝政,为何会这么急不可耐的选择朝皇后下手,
不过杨宛如也因此暗自警告自己,这辈子的人与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偏离她所知道的轨迹,她一定要谨慎行事,绝对要收起一切轻慢之心。
这辈子的宫中帝后实在太厉害了,不仅皇上一切如常,有她那位皇后姨母在前朝帮忙,更是如虎添翼,不仅牢牢的把握着兵权,还在民间享有极高的声望与口碑。
等到听说船队上次出海带回的粮种,真的是亩产上千斤的粮种时,杨宛如已经淡定了,她觉得这辈子再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已经习惯了。
可是当她听说皇后遇刺案是桩案中案,实则是二皇子勾结刘少保,怂恿东宫属官对皇后出手。
盘算着要一边除掉越发势大的皇后,一边借此载诬牵连到太子身上,好让太子失去皇位继承权,从而推二皇子上位的谋划时,杨宛如还是被惊到了。
这一切,都让她忍不住怀疑,这个世界到底还是不是她曾生活过一辈子的世界,明明人还是那些人,为何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要知道,在她的上辈子,那刘少保可是靠着为废帝仗义执言,保下废帝一家性命的功劳,获得无数赞誉,篡位者为稳定朝纲、安抚民心,不仅给了他崇高的地位,还处处以礼相待。
二皇子也因承认其父曾是篡位的宁威侯之父的下属,是其父夺了本该属宁威侯家的势力与江山,由宁威侯承继大位,乃属归还正统而获高位,那位早年在宫中不显山不露水,后被晋为太妃的谨嫔,也得以跟着儿子安享晚年。
直到她前世身死,也没听说二皇子与刘少保有什么瓜葛,可事实上,二皇子与刘少保早在承天五年时,就已经开始勾结上了。
可能在她的上辈子,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就接连出了后来的那些变故,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一直没有暴露。
不过这也让杨宛如变得更为谨慎了,同时更加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对待工作更为认真仔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与敷衍。
看到那一批批的人,被陆继押赴刑场问斩时,杨宛如更觉侥幸不已。
夏天时,若非她有这份官位在身,她父亲一定会不顾她本人的意愿,强行让她嫁人,那样的话,她在逃过为平国公府陪葬的命运后,绝对逃不过这次。
可是正在这时,杨弘深让她赶紧回家一趟。
接到消息的杨宛如直觉感到有些不妙,可她身为一个女儿,面对父亲让她尽快回家一趟的要求,还真无权拒绝。
回到家中,看到她父亲难掩焦虑的在厅中来回踱步,看到她,顿时双眼一亮的反应,让杨宛如更加确定,自己的直觉没错,她父亲这是遇到事情了。
在尚书省任职近半年,杨宛如早不再是曾经的后宅女子,看到她父亲的模样,心中一咯噔的同时,迅速意识到,她父亲遇到的事情肯定不简单,甚至极有可能与当前正传得沸沸扬扬的案子有关。
不过杨宛如丝毫没有表露出自己已有所猜测的样子,而是故作不知的上前福身施礼道。
“有段时间没见,父亲和母亲可还安好?不知父亲派人急召女儿回来,有何吩咐?”
杨弘深看着眼前这个出息了的大女儿,眼中颇为不悦。
“为父不派人叫你回来,你就不知道主动回来看望父母?”
杨宛如故作委屈的回道,“父亲有所不知,女儿在之前的那段时间,一直被借调到大理寺整理文书,因事关机密,女儿需避嫌,不敢擅自回家,也不敢与负责此案的其他人接触。”
柳明瑶赶紧接过话道,“我就说吧,如儿肯定是因工作耽误了,才顾不上回来,不是心里不想着我们。”
杨弘深则在听说他女儿也有参与到这桩大案的调查后,顿时双眼一亮,迅速问道。
“你都负责整理哪部分文书?可有与江家有关的?”
听到她父亲的问问题,杨宛如垂着双眼顿时闪过一抹冷意,若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江家正是她父亲希望她能嫁过去的人家。
“女儿负责整理的,多是与那些人家女眷有关的部分,似乎也有江家的,但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内容。”
听到杨宛如这么说,杨弘深瞬间露出失望之色,其实他也知道,这次查得特别严,所有与涉案之人有关者,都需回避。
“如儿,你说实话,益州与华远等地差点爆发的蝗灾,能被提前发现一事,是不是与你有关?你是不是又立功了?”
面对她父亲那有些急切的询问,杨宛如心中冷笑,表面上却露出有些无措的反应。
“女儿确实曾因梦到蝗灾出现的场景,去见过皇后姨母,只是皇后姨母说,她已接到稽查司奏报,而且提前做好了防范,不过她念在我有心的份上,赏了女儿一个院子。”
是由稽查司的人,及时发现了那片区域的异常,才使得宫中得以及时采取措施,提前消灭了那场蝗灾,正是宫中对外的说法。
听到杨宛如的话,杨弘深顿时露出又气又怒又遗憾的表情。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没想着跟我说一声?”
杨宛如故作不明其意的回道,“女儿被梦中那密密麻麻的虫子给吓着了,只想着要赶紧进宫上报,结果却发现多此一举,难免有些尴尬,就没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杨弘深满腔的不悦与抱怨,顿时被堵在口中,愣了一下,才回道。
“像这样的事,你应该及时告诉为父,有为父出面,不管怎样,都比你自己出面好,你啊,真是浪费了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
杨宛如在心中对此嗤之以鼻,口中却道。
“女儿不过白跑了一趟,又没有立什么功,父亲为何会这么说?”
杨弘深道,“若是换成为父去说这事,性质肯定不一样,哪怕宫中已提前得知消息,宫中也会看在为父为国为民的份上,给为父记上一功,你自己去说,唉,真是可惜了!”
说到底,就是想要靠亲戚脸面,强得一份功劳而已。
“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父亲为何如此在意?”
杨弘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是杨宛如最关心的。
不过没等杨弘深开口,柳明瑶就已经主动替他开口道。
“如儿,你爹这边也出事了,他跟江家人有过来往的事儿,被供出来了,督察司让他回家避嫌,怕是有些不妙。”
杨宛如瞬间脸色大变,几乎是尖着嗓子道,“爹,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跟他们来往吗?您明明答应过我的。”
她家皇后的外戚,在她看来,不管是她爹,还是她自己,能有现在的位置,都有这层关系的关照。
所以杨宛如即便没有料到东宫属官那群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这么大的事,但她知道,因太子的关系,这辈子更强势的皇后,注定会与那些人不合,她家当然不能让家里与那些人走得近,扯上关系。
【作者有话说】
163
第163章
逼迫
被女儿这么质问,让杨弘深感到有些没面子,不悦的开口道。
“大人做事,有大人的考量,你不要觉得自己现在也入仕了,就自视甚高。”
听到父亲这自以为是,不思悔改的指责,杨宛如更觉心累。
“爹,我跟您说过的,我们是皇后姨母的外戚,皇后姨母临朝近两年时间,肯定已经发现了那些人想要掌控太子的企图,绝对无法与那些人和平共处,您这不是糊涂吗?”
杨弘深选择接近江家,想要趁机靠近世族派系时,那些人家明明是一派蒸蒸日上的趋势,而且他们深得太子的信任,等到太子继位,那些人肯定会深得重用。
皇后可是太子的生母,他们深知皇后对太子有多宠爱,当娘的肯定拗不过儿子,他只要能与那些人拉近关系,得到那些人的支持,他这个太子姨夫在的太子上位后,肯定少不了好处。
谁知道那些人在短短时间内,然选择走了这么一条绝路,将自家都给赔了进去。
“若那些人不是遭到刘少保的算计,彻底惹恼的宫中,事情绝不至此,为父的选择也不会错,那些都是从前朝起,就一直很显赫的人家,不可能会这么容易倒下。”
见她父亲仍然觉得,这次的事乃是偶然,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些人做了犯忌讳的事,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乃是必然,杨宛如很有些欲哭无泪。
皇后与她上辈子印象中的那位姨母相比,似像非像,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心性更为坚韧,手段更为强势。
从这两年已经发生的事情,例如太子与曲少傅被关禁闭,有重大事务时,基本没怎么选用世家派系的官员上,就能看得出来,即便对方没有重生经历,她仍如上辈子一样,不喜和排斥那些人。
“算了,先不说这些,父亲可以告诉女儿,您与那些人都有哪些往来,牵涉程度深不深,在重阳宫宴前,有没有听说他们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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