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人未来的对手,将是个异常庞大的势力,所以对于这些人的能力与品性的要求,都将格外高。
王尚书等人离开勤务殿时的狼狈姿态,当然有在第一时间落入暗自观察者的眼中,相关消息也被随之传了出去。
当时在场的官员多,都属文官,却并不都属同一派系。
所以不管是皇上下达口谕,让他们拟出一份改革官学与书院教学内容的事,还是皇后说要建议皇上给他们科举出身官员,单开一系官品等阶制度,方便他们继续研学的事,都在短时间内,被传了出去。
从而使得外界正在流传的某些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可不傻,现在只能庆幸,皇后只是私下威胁了这么一句。
可他们若不知收敛,闹得太过,耗尽了皇后的耐心,她真能干得出直接将这个威胁变成现实的事。
但凡可以,没人愿意生活在朝不保夕的乱世,就算皇上所展露出的某些态度,对他们读书人有些不利,却没伤害到他们真正的利益,更谈不上会动摇他们的根基。
之所以为这么件对整个读书人人群体而言,影响其实不算大的小事闹起来,不过是他们中有人对此不满,想要让上面知道什么事情不该做而已。
若真将皇后气得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真给他们读书人单开一系,奉养起来的同时,将他们摒弃在权力核心之外,这是所有对仕途有想法的读书人,谁都不愿接受的结果,却又很符合另一部分读书人的期待。
到那时,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乱子,目前唯有继续保持当前的局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总算消停下来的人不会知道,某些退让与妥协,一旦出现,就有可能变成一个开始,后面将会无数次历史重演。
在这次的事件中,崔相与何右相都被那些文官排除在外,何右相是因他本就是始作甬者,而崔相的出身,再加上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让他被那些自诩正统的士林圈子所排斥。
得知皇后的话,崔相可以说是暗自开心了一天,还不好在人前显露出来,直到回家后,他才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还是娘娘厉害啊,哈哈,绝!娘娘这招真是太绝了!老夫都想不通,娘娘为什么常有这些奇思妙想,还都特别的实用,哈哈,我是真心盼着那天的早日到来!”
看着高兴到坐不住,一直在屋里转圈的丈夫,王夫人欣慰之余,也有些好奇。
“娘娘又做了什么事,竟能让你如此高兴?”
提起这件事,崔丞相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你应该也听说了,今科皇榜张贴出去后,外面的非议声很大,朝中那些人也没闲着,就想借机闹一闹,结果皇上不买账,直言这次的事,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科举取仕,都要照着这个规则来,提议让官学和书院,都要增加庶务方面的教授内容,朝廷将来会多取那些懂庶务的人,少取那些只会写锦绣文章的人。”
因自家就有两个虽腹有锦绣,却写不与锦绣文章,在科举一途屡屡受措的家人,王夫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道。
“圣上英明,此举甚好,如此一来,咱们定山以后也有机会通过科举入仕了啊!”
可这说的不是皇上吗?
崔丞相没反驳他妻子的话,再次笑了几声,才回道。
“这算什么,那些人听到皇上这么说,当然是不依不饶,却都被陛下给堵了回去,最后有人试图拿圣人之道说事,惹得陛下差点动怒,然后娘娘就开口了,哈哈,娘娘说,她可以建议陛下给那些进士及第的读书人单开一系官阶,方便他们专心研学,哈哈……”
突然觉得,能科举及第,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王夫人这才明白自己的丈夫在乐什么,娘娘的这个提议,相当于是用将读书人供起来的方式,将那些有着进士及第的履历,就自诩正统高高在上的人,给拉了下来。
让人知道,他们所引以为傲的那些,包括进士及第的出身在内,都不过如此而已。
她丈夫这些年,可没少因出身受那些人的气,经此一事,他算是解开了一个隐藏心底多年的心结和遗憾。
“如此看来,老爷的运道是真不错,方能有幸遇上这么两位明主,妾身恭喜老爷!”
崔相心情很的拱手道,“同喜、同喜!”
半真半假的玩笑过后,崔相忍不住感道。
“这就是家中有位贤内助的最好体现,若非从旁辅政的娘娘足智多谋,还很有魄力和手段,且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做事风格,能震慑得住朝堂上的那些人,陛下纵然有想法,也未必会这么快就开始尝试着实施。”
大安开国立朝前,崔相才是与皇上交流最多的人,所以他早就察觉到皇上对某些人与事的真实态度。
只是皇上在种种压力的包围下,坚持开国立朝后,想要坐稳皇位,不得不藏起曾经的一些雄心壮志,这也让他一度以为皇上早就抛弃了曾经的想法。
直到他看到何右相靠着点宋墨华为会试亚元,获得皇后的支持与重用,崔相才隐约猜到,皇上可能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初心,已经在尝试着努力实践当年的想法。
等到皇上钦点宋墨华为状元的消息传出后,崔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勤务殿中发生的事传出来后,得知皇上与皇后以绝对的优势赢取了那场对峙,崔相迅速敏锐的意识到,从此以后,朝堂的风向可能都将要变了。
这次的事,可能只是皇上与皇后对外展现出的一个态度,同时,也有可能代表着一次试探。
已有很多的例子表明,看皇后做事,只看表面,肯定会失去先机,可是没到真正尘埃落定前,谁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这些猜想,崔相一般都会放在心*里,不会对外说出去,包括对其夫人,因为这里牵扯的事情太大,连他自己拿不准,说出去后,稍有不慎,容易生是非。
别人不似崔相这般了解皇上,知道皇上的某些真实想法,纵然也能凭借丰富的经验,察觉到这次的事情不那么简单,却又猜不出什么。
纵然在私下里再三聚到一起开小会,群策群议,也没能分析出什么结果。
因为若说皇上对他们有意见,可皇上只是提议让读书人多接触庶务,多了解民生,这完全是要继续用读书人的态度,且是重要,若非想要托付重任,皇上如何会关心他们能力问题呢?
若说皇后对他们不喜,好像也不是,毕竟皇后的话,似乎是从成全的角度,提出那么个解决办法。
若不考虑权力地位等方面的问题,皇后的这个提议,对某些真正的,或者说是纯粹的读书人而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百利而无一害,真就成了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柳明月当然知道随着她与皇上的话被传出去,一定会引来多方揣测,可她并不担心那些人能从表面上的这些,钻研出他们的真实打算。
就像他们兴师动众的举办大招募,在各方眼皮子底下,行选才纳贤之事,谁知道他们其实所图甚大,大到足以动摇当下的朝堂根基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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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第115章
意外
对京中那些普通老百姓而言,春闱只代表着有热闹可看,尤其是状元与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的热闹,他们不会关心,也不懂那些的喧嚣热闹下的各种纷争与较量。
甚至包括绝大多数的达官贵族们的家眷在内,都早早的守在视野最好,又有遮挡的位置,等着看三年才有一次的这场热闹。
柳明月虽对这种早前只在历史记载中,看到过相关描述的热闹场景感到好奇,但她并没有出宫去看热闹的打算。
因为对于这届的新科进士,她已有了初步印象,在走完打马游街这一流程后,在接下来的赏宴和赐官中,她都有机会再次见到这些新人。
皇上本来没打算去,他的身体不好,出席这种场合,少不了要喝酒,他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可他又不想让外人发现这件事。
“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陛下还是亲自出席,展现一下您对这些人的重视,才能更加让人看不清我们的虚实。”
皇上对此有些意外,毕竟他深知皇后对他的身体健康的重视。
“皇后知道朕的身体情况,会提出这个建议,是有了什么好对策?”
柳明月派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酒壶道,“有此壶在,就能解决陛下不宜喝酒的问题。”
皇上有些不解,柳明月直接拿起酒壶,往备好的两个杯子中倒水,只见她往一只杯子里倒的是茶,另一只杯中倒出的却是清水。
皇上看得瞠目结舌,接过壶仔细观察。
“这是何道理?一只壶中,竟能倒出两种不同的水,朕怎么看不出任何蹊跷?”
柳明月笑着为他解释道,“臣妾得知陛下这次伤情反复,与您在过年期间饮酒有关后,就令高长庚安排人手,结合前人留下的只言片语,特意制作出了这只据说已失传的九曲鸳鸯壶。”
展示完壶的功能后,柳明月又介绍了一下壶把上那不起眼的小开关,所能起到的作用。
她不确定这种鸳鸯壶的工艺在民间有没有失传,但是她曾派人在私下里调查过,宫中确实是早已没了此物,甚至没人听说过这种东西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种东西若是落入奸佞之手,被拿去害人,绝对是能让人防不胜的利器。
皇上心中感动之余,也迅速意识到此物的危险之处。
“失传了好,这种东西还是失传了好,朕若不是托皇后的福,都不曾听说这世上,竟然还能有如此神奇之物。”
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原因。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是啊,臣妾也是早年曾在一本杂谈中,看到有相关记载,说是千年前,曾有人制作出这么一种鸳鸯壶,正好您现在需用,才会令人将之制作出来,不过您放心,经手的都是我们自己人,能保证不被外传。”
柳明月当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东西流传出去,变成害人凶器,所以在找人制作此物时,找的都是可靠的人,严令他们不得私制。
“这样就好,有了此物,朕以后就方便多了,有劳皇后费心了!”
皇上是真的很受感动,近几年,尤其是在他受重伤后,总能在妻子这里,得到过去从不曾在任何人身上得到过的真心关照,细致周到而又体贴,还都是他正需要的。
“陛下客气了,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妾的份内之事。”
有皇上亲自出席的赏宴,也就是龙门宴,不仅能充分彰显皇上对这批学有成京的新科进士重视,同时也有为被他钦点为前几名的新人镇场子的意思。
这种宴饮场合,向来是个很容易生是非,或是让人趁机泄私怨的场合,柳明月可不想看到那宋墨华还没来得及正式登入朝堂,就先折在那些鬼魅伎俩上。
结果也正如柳明月所料,皇上没有出席上届新科进士的龙门宴,却出席了这一届的龙门宴,所释放出来的信号,让参加宴会的那些官员,都收起了各自的小心思,在新人面前允分展现出前辈该有的风度。
对他们而言,这些新科进士中的有才之人,包括被指不堪状元之位的宋墨华在内,纵然都是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也不过是能让他们特别关注一眼。
但也仅此而已,若说对他们有多上心,多在意,绝对不至于,毕竟都是些仅拿到资格,却还没有正式入仕的新人。
他们想做些什么,将来有的是机会,不值得因为这些新人,给皇上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尤其是在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被敲打,甚至是被皇后威胁过后,他们肯定要谨慎小心些,不能再被上面拿住把柄。
而皇上在鸳鸯壶的帮助下,兴致高昂的接下了多位重臣的劝酒,甚至还会主动配合某些有心人的试探,陪着多喝几杯。
人家喝下的是真酒,可他喝下的却是特意调配的,可让人呈现出类似酒后反应,却对身体有益无害的药水,身上也悄悄弄出一身酒气,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场看上去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龙门宴结束,皇上提前退场时,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和心情都很好,丝毫看不出重病初愈之人饮酒后的不适。
这让某些暗自观察皇上,始终对他的健康状态存疑的人,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揣测,可是与此同时,又让他们更觉疑惑了。
身体强健的皇上,怎么会舍得这般大方的放权,任由皇后留在前朝参政不说,还将大半政务的裁决与处置权,都交给皇后。
将心比心,若是换成他们处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别说是放权给自己的妻子,就是想让他们分权给亲爹亲娘亲儿子,他们都不愿意。
毕竟只有真正掌握过权力,体会过大权在握的滋味的人,才能明白权力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具有诱惑力,还有具有排他性的存在。
柳明月没有出席这场宴会,若非必要,她本身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尤其是在有皇上在的情况下,哪怕皇上并不在意,她本人也不想出什么风头。
她一向认为,做人做事都该保持应有的分寸,偶尔一两次有意无意的越界,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习惯了随心所欲的逾越分寸,不过是在害人害己。
外人不知道,可她自己清楚,皇上令她辅政,放权给她,固然有着身份和信任方面的因素,可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在这种情况下,她若不知道收敛,在皇上面前接受某些大臣有意或无意的恭维讨好,或是处处出头,彰显自己的特殊存在和威势。
皇上纵有再好再大度的心态,再怎么信任她,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恐怕也难免会心生芥蒂。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变成现实,柳明月几乎是将本分和分寸,都时刻融入言行之中,丝毫不敢天真的以为,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会牢不可破,能承受得住各种猜疑和心结,以及来自外界的各种挑唆的考验。
虽然不管是之前的代理朝政,还是现在的辅政,都是由皇上主导的,但是既然摊上了,她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愿意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而每天需要处理的那些政务,已经占据了她的大半精力和时间,剩下的那点儿,还要处理产业上的重要事务。
在这种情况下,她可没空与皇上玩心机、比手段,还不如表现得坦诚低调些,让皇上可以保持心情舒畅,不仅对皇上的身体有好处,两人相处起来,都会感到更轻松自在。
次日的早朝上,直接宣旨公开已拟定好的封赏,让每一位新科进士都有了各自的去处后,这届春闱才算是到此告一段落。
文采最好的几位,都去了翰林院,最高不过是从七品,宋墨华作为本届状元,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按例安排在翰林院,而是将其安排到了工部任从六品的司农司的员外O。
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安排,要知道在殿试出榜后,王尚书等人去皇上跟前闹,想让皇上承诺会弃用这位宋状元,结果却落得个狼狈退场的事,早已不是秘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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