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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了盟主前夫后——晓山塘【完结】

时间:2024-12-15 14:43:31  作者:晓山塘【完结】
  “公子你都忘了吧。”
  回话的少年名叫景逸。听见问话,他摆弄好灯笼位置,便即跳下地来,继续说道:“早年薛良玉与段元恒联手,冒张女侠之名,四处为非作歹,残杀各路英雄侠士。红叶山庄便是因此惨遭灭门。就连德高望重的玉华门,也折损了不少好手。”
  “还有这种事?”凌无非颇感讶异,踟蹰思索片刻,方缓缓点头,道,“看来我的确是忘了不少事,竟不知他们如此嚣张……”
  “公子,这些人可真不怎么样。”景逸说道,“当年玉华门比武大典上,就是他听信天玄教散布的谣言,四处说您是魔教遗孤,还撺掇别人要杀您呢!”
  “我?魔教遗孤?”凌无非听得一愣,不由睁大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对他问道,“这也有人信?”
  “谁说不是呢。”景逸说道,“总有那么些人,听风就是雨。当年您为了夫人的身世不被拆穿,无法告诉他们真相,只能任由受他们胁迫王先生给您泼脏水,差点便丢了性命。”
  “说到这个。”凌无非微微蹙眉,“王叔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没告诉您吗?”景逸颇为讶异。
  凌无非想了想,略一点头,道:“提过几句,但说得并不清楚。她说……王叔一心护主,却用错了法子,这是怎么回事?”
  景逸摇头,无奈说道:“个中细节,您从前并未告诉过我们。掌门和夫人也曾交代,您不喜欢听人提这事。”
  “哦?”凌无非眉心微蹙,“那他现在……”
  “早在玄灵寺里撞剑自尽了。”景逸说道,“公子您也别太伤心了,当时情形……”
  “我明白了。”凌无非忽觉脑中“嗡”的一声,本能生出抵触之心,不愿再听下去,转身走开。
  所有人都说王瀚尘受人胁迫诬陷他,可他记忆里的王瀚尘,却并非是这等小人。殊不知一夕梦罢,光阴瞬逝,昔日那个和蔼可亲,从小到大对他照顾有加,如师如父的长辈,已然化为黄土,反倒是如今身旁的这些人,一个更比一个陌生。
  心里那杆秤,不自觉倾斜。
  他原想去找秦秋寒问个究竟,却听见一声尖细的男声传来:“我还想问这人上哪去了,原来在这儿呢。”
  凌无非扭头一看,只瞧见一名身量纤秀,容色妩媚妖娆的青年摇着小扇走开,径自走到凌无非身后,将扇骨一收,轻轻在他肩上一敲。
  凌无非回过头来,神情却有些茫然。
  失忆的他,对此人已全无印象。
  “怎的?几年不见,都不认得人了吗?”桑洵打趣说着,忽然一愣,扫视四周一番,道,“怎的……哦,不成的话我先去坐了。”
  除开叶惊寒的交情,桑洵与钧天阁往来并不密切。阔别四年,他并未亲眼看见沈星遥“死而复生”,因此没见着她,也不觉意外,只是自顾自往席间走去。
  “这是落月坞勾魂使桑洵。”白落英说着这话走来,白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凌无非,道,“一会儿少能闭嘴就闭嘴,免得说错话。”
  “好。”凌无非不咸不淡敷衍道。
  白落英下意识扫视四面,没看见沈星遥,心下疑惑顿生,却因又有宾客到来,无暇多顾,拉过这个傻儿子便往前院走。
  凌无非虽不是自愿做这武林盟主,却也少不得要与这些人客套一番,所幸他自幼便被凌皓风收养,得世家名门真传,十来岁便开始行走江湖,阅历甚广,应付这些迎来送往的门面事,倒还算得上游刃有余。
  阿谀奉承的太和派,人情繁琐的无极门,人潮倥偬而过。凌无非心思麻木,忽然听人问起沈星遥来,到了嘴边的话,倏然顿住。
  天底下谁不知这夫妻二人向来形影不离,到这会儿英雄宴上,反倒瞧不见人,也不怪旁人好奇,多问这一句。
  凌无非心想不妙,赶忙敷衍过去,展颜一笑,拉过一旁的朔光,让他将人带了进去。
  趁这短短的空当,白落英终于找到空当,斜过眼来,蹙眉冷声问他:“遥儿人呢?”
  “她……”凌无非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不知道。”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他实在不便明说――从昨晚到现在,他便一直没见过沈星遥。
  归根究底,对他而言,如今的局面还是太仓促了。
  他出身名门,素来守礼,要他在短短几日内,与一个“刚刚认识”的女人共处一室,实在难以做到。
  可也不是每一晚的逃避,都能轻易蒙混过关。
  就在前天夜晚,沈星遥看见凌无非端着铜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越发察觉出他待她的变化。从亲密无间到疏离生分,如此大的落差,忍一时还好,接连几日如此,心里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她甚至试图回忆最初相识的情景,竟发现连她自己也想不起来二人的感情是如何走到这连枝共冢的地步,而且从头追溯起来,最初那些时光,似乎都是她在享受他的付出,以至于面对这种变化,竟一时想不到要如何应对。
  于是思来想去,沈星遥还是决定按下不提,在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后,便立刻面朝墙装作睡去,给他留出大半张床的位置,免得靠得太近,又令他尴尬。
  谁知这不解风情的东西,洗漱完后,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离开了屋子。
  沈星遥愤而起身,盯着房门看了许久,只觉一口气瘀在喉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心下发出疑问:
  他到底希望她怎么做?有话为何不说?
  于是就这么坐着想了半个晚上,沈星遥愈觉头疼,索性蒙头睡去,直到翌日晌午方醒,醒来以后才知道,白落英因担心凌无非遗忘之事过多,又见沈星遥未醒,便嘱咐夏慕青与苏采薇二人陪同,带他重新熟悉一遍门中事务,又去客舍见了陆琳、舒云月师姐妹二人,尽可能将几人所知之事告知于他。
  几人所提琐碎,多只涉及前几年的那些江湖恩怨,与夫妇俩私下相处,感情如何,几乎不相干。是以即便凌无非听在耳里,也很难往沈星遥身上联想,只能从这些旁的描述中,依稀听出自己从前与沈星遥总是出双入对,十分亲密。
  可这些话听到后头,还是令他生出疑惑――苏采薇说起南诏旧事,免不了提起当年上官红萼对宋翊下蛊那段过往,因解蛊之法涉及私隐,便直接忽略过去。
  凌无非想到自己身中情蛊,便好奇问她情蛊是否还有其他解法,却不想苏采薇耳根一红,当下抬高嗓音瞪着他道:“没有!解不了就是解不了!你都是自己找的,怪不了别人!”
  自己找的?
  凌无非不自觉便联想到头天回到家中,隔着院墙听见沈星遥说的那句话来:“我当初下蛊,也并非为了强留住他……”
  情蛊是沈星遥所下,苏采薇却说是他自找,这又是什么道理?联想到白落英说过的那些话,他的猜想也离真正的过往越来越远。
  身中情蛊多年,因此祸事连连,一朝梦醒,记忆尽失,站在眼前的却是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子。偏偏身旁所有人都在极力隐瞒他体内情蛊的来历,只越发让他觉得,他与沈星遥之间只是徒有夫妻之名,之所以走到今日,只是为了成全长辈的心愿。
  偏偏所有人都刻意回避了他曾因为失去沈星遥,一蹶不振,三年浑浑噩噩的过往,只因这些事在旁人看来,或对他是伤害,又或是根本不重要的经历。
  缺失了这一段,只会让他越发认定自己的猜测。
  他心有疑惑,到了傍晚回到家中,本想旁敲侧击问问沈星遥,一推开门,正好见她迎上前来,不知怎的便往旁让开半步。
  沈星遥的手悬在半空,停了一会儿,迅速收了回去,不等凌无非开头,已回身拿了灵渊剑走出房门。
  “你去哪?”凌无非好奇回头,随口问了一声。
  “练剑。”
  “练剑?现在?”
  沈星遥耐下性子,回头直视他双目,一字一句道:“我用惯了刀,而今无刀可用,当然得把这剑给练好。”
  “无刀可用?”凌无非更觉疑惑,“是为了避免与万刀门起冲突?”
  沈星遥当即朝他瞪了过来。
  凌无非见她如此神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等回过神时,已见她转过身去,大步跨出门槛,风风火火走远。
  
第32章 水花空落眼前风(二)
  沈星遥昨夜提剑出门。凌无非瞧见,本想跟上去问个究竟,却不想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已找不见她的人影。他看不明白她的心思,翻出院墙没找见人,只能回了房中。
  他见识过她的身手,料想出不了岔子,便只是等在房中,谁知到了今早天蒙蒙亮,伏在桌上醒来,仍旧不见她的身影。
  然宴席已开,门人来唤,他也不得不去前院迎客。以至于白落英问起此事,他仍有些蒙。
  白落英看出端倪,立刻谴了一名叫棠姝的门人去寻,冷眼一瞥这不肖子,脸色登时拉了下来。
  偏巧这时,凌无非只觉得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江澜。
  她还是当年的性子,嬉皮笑脸冲他胸口砸了一拳,道:“我还以为你会撂挑子呢,没想到还真是有模有样。怎的,这次可是想好了计策,打算对付那万刀门了?”
  “这倒没有。”凌无非叹了口气,道,“只是如今万刀门过分嚣张,惹得群情激奋,既担了这个名头,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不对劲。”江澜自小与他一起长大,对他从前性情与这几年的变化再了解不过,问这话也只是打趣,本以为会听到“你以为我愿意吗”这样的答案,谁知却是这么些拿腔拿调的话,她眼珠一转,心以为他当着群雄之面,不得不装起这武林盟主的范儿来,便只是笑着指了指他,“你呀……”
  “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找师父,你慢慢玩。”江澜说完,便即大摇大摆走远。
  凌无非看着她走开的背影,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哎呀,小妞妞,让叔叔抱抱好不好?”一个极其猥琐的男人声音传来,像苍蝇似的,直钻入凌无非耳朵里,听得他直皱眉,循声扭头一看,只瞧见庭院门前站着一名身量颀长的蓝衫青年,手里牵着一个身穿鹅黄衫裙的小女孩,女孩约莫三四岁大,长得白白净净,十分乖巧。
  而刚才说要抱那小姑娘的,则是飞鸿门的吴通,此人长得尖嘴猴腮,一脸猥琐之相,说话也是尖声细气,贼眉鼠眼,说完这话,立刻吓得小姑娘躲去父亲身后,头也不敢探出来。
  “昨日采薇可有同你提到萧楚瑜?”白落英收回目光,回到凌无非身上,“他是’冷月剑‘萧辰之子,北剑冷月,与你义父’惊风剑‘之名曾并立江湖,与你也算相熟。”
  “提过。”凌无非略一颔首,点头道,“那这个小姑娘,想必便只是是陈姑娘当年送回来的那个孩子萧萦玉了?”
  白落英略一颔首。
  “你这小丫头,承名家之风,胆子却这么小。”吴通见萧萦玉躲着他,当即揶揄起来,“只怕长大了,还不如你爹一半本事呢。”
  “吴兄说笑了。”萧楚瑜淡淡笑道,“性子如何,同习武天分,本也没多大关系。”
  “那可不一定。你瞧凌少掌门便是豁达爽朗,左右逢源,剑术造诣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小姑娘家家的,也该多见见世面,性子敞亮些。”
  萧楚瑜听出话中讥讽,只淡淡一笑,牵着女儿便要走开。
  凌无非在一旁看着直摇头,心想这厮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直接得罪两个人。
  这时席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小孩喊声:“小玉玉!”
  凌无非回头一看,只瞧见苏清扬直接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冲萧萦玉使劲招手。
  因萧楚瑜与鸣风堂早些年的交情,是以平日里也走往得勤,这两个小姑娘又是一般大小,一见面便能玩在一起。苏清扬素来开朗好动,见着萧萦玉便十分激动,竟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朝她跑了过去。
  宋翊见状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没坑声,由着她去了。
  到底还是孩子,萧萦玉见了玩伴,立刻将刚才被吴通调戏的事忘在了脑后,松开父亲的手便即迎上。两个女孩手拉着手,正嬉笑着,那吴通却又阴阳怪气开了腔:“这位可是苏女侠的千金?果然还是有娘的孩子好,笑起来都比别人大声些。”
  “阿玉,这个人好讨厌。”苏清扬不似萧萦玉那般内敛,听到这话,立刻开了口,“有娘没娘,谁要他管?缺娘养不会去找自己家的吗?”
  小孩子说话都是敞开了声,尽管稚嫩却十分洪亮,此言一出,那吴通立刻闭了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有多难看。
  凌无非一时没忍住,别过脸去偷笑出声,然见场面尴尬,又很快把笑憋了回去,不动声色从果盘里抓了几颗荔枝,走到几人跟前,一面将荔枝塞给两个小姑娘,一面对吴通问道:“吴兄今日怎是独自前来?可是门中出什么事了?”
  “副掌门回关外有要紧事,掌门也跟着去了。”
  “哦,是什么要紧事?”凌无非微挑眉梢。
  “掌门不肯说,咱也不敢多问。”吴通内心直呼晦气,没再多看两个小姑娘,堆着笑脸又拍起了凌无非的马屁,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入席间坐下。
  一旁两个女孩手牵着手,揣着荔枝在桌椅间追跑一阵,玩得累了,也都听从父亲的话坐回席中。
  短暂的闹剧过去,其余人等陆续到位,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喧闹笑骂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可直到此时,沈星遥仍未出现。
  在场宾客,大多当年都参加过沈、凌二人婚宴,也曾亲眼目睹沈星遥为凌无非挡下竹西亭致命的一掌,尽管后来都听闻过沈星遥归来的传言,但大多只是耳闻,并未亲眼见到她还活着,是以今日没见着她,心下虽多少有些好奇,却不便发问,只有那几个熟络的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江澜刚要发问,便被苏采薇拉住,听她耳语几句,这才知晓凌无非失忆之事,大惊之余本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庭外传来一阵喧哗。似是守在庭外的弟子,与人发生了冲突。
  唇枪舌箭中,一个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男声越过高墙,传入众人耳中。
  “那么,听兄台此言,在下没有请帖,便连这扇门都进不得了?”
  
第33章 水花空落眼前风(三)
  这话传到席间,听得众人一阵懵然。金海伸长了脖子往院门外瞧,顺嘴问道:“凌大侠,可是还有哪位朋友没到场啊?”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人影穿过回廊,飞快跑入院中,正是前去寻沈星遥的棠姝。她扫视一眼众宾,欲言又止,又迅速走到白落英母子身旁,低声耳语道:“是万刀门派人来了。”
  “来了多少人?”白落英问道“可有报上姓名?”
  “也就五个人,领头那位自称是万刀门许州分舵执事,还有腰牌为证,瞧着身手不低,只怕来者不善。”棠姝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
  “来都来了,便别拦着了。”凌无非略一思索,道,“不然一会儿打起来,还得有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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