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钱的话,我们大家先想办法给你凑点……”
“凑凑凑!那还不是要还的?”说着文芳有点急眼,眼睛也红了起来。
明明有现成的钱,文芳想不通她怎么就不能拿了。
这钱对失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然早就到处发疯似的找了。
可却能救她妈妈一条命啊。
苏红的眉头皱得很紧,她为难地杵在文芳面前。
她理解文芳的心情,可又很清楚,这样昧下钱是不对的。
“小芳,你――”
“行了,反正不是你妈,你当然无所谓了。”
文芳略带恨意地转过头去,抱着那包不肯松手。
苏红没办法,只能先收拾着店里。
第二天。
文芳顶着两只熊猫眼来了。
她看上去比昨天更憔悴,可怜地拉住苏红的衣角。
“我妈的病情急转直下,我真的很需要那笔钱,我们分了好不好?”
“求你别告诉经理……”
苏红只能抱歉地看着她。
“我可以借你钱,也可以和你一起求大家帮忙筹款,可是我不能……”
“你不用再说了。”文芳带着恨意看苏红。
“你这个假好人,平时装成那样,实际还不是见死不救!”
她近乎有些歇斯底里地看着苏红。
开早会的时候,苏红还是硬着头皮,把这事给经理汇报了。
文芳神色平静把包交了上去。
经理清点了里面的钱,很是惊讶。
“这么多?你们二位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啊!”
“拾金不昧,好样的!希望咱们店里其他同志都跟苏红还有文芳两位同志好好学习!”
经理把两人好一阵夸。
可是,两人都没流露出什么高兴骄傲的神色。
文芳的脸色很差。
短暂的小会过后,大伙儿散开来,都很羡慕地看着苏红和文芳。
捡到这么多的钱,拾金不昧多光荣啊。
“这个月先进肯定评你俩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包,这么多钱都没来找呢。”
“经理挂上了失物招领,慢慢等吧,肯定会有人来的。”
然而一连两天,这个包的失主并没有来。
反而这个月的先进下来了。
果然是苏红和文芳。
两人得到表彰,文芳更加怨恨起了苏红。
“你就是为了这点荣誉,连人命都不管了。”
“这包对人家根本不重要,你看有人来领吗?”
文芳眼里泛起泪,想到她病入膏肓的母亲,她看苏红的眼神像一根怨毒的刺。
下班后,苏红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上了文芳她家。
可没进门,就被文芳赶了出来。
那些东西她也不肯收。
“苏红,你别来这假好心了。你这些东西,我可受不起。”
“我这里有些钱,先借给你应应急吧。”苏红站在门口,拿出她存着的那个信封。
还没来得及彻底打开,文芳一句“不要”就关上了门。
任苏红再怎么敲,那门始终不肯再开。
苏红只能叹气作罢。
苏红拾金不昧的消息,在这一片儿都传开了。
那么大一笔钱,上千块呢,她眼睛都不眨就上交给了店里。
大伙儿表面都夸苏红有觉悟,人品好,说起就要竖大拇指。
实际上,也有人心里头觉得苏红傻。
那么多钱,就换一个口头表彰,有什么用?
还不如偷偷昧下那钱,能干多少事啊。
这些人里,申春娇就在其中。
她不知在心里骂天骂地多少遍,觉得苏红就是脑子里进了水。
一点儿都不配当她们沈家媳妇儿。
沈家媳妇儿哪有这么实心眼的。
可申春娇表面还是笑眯眯的,对着苏红嘘寒问暖。
只有苏洋听到了脑海里申春娇在疯狂增长的怨念值。
这些天,申春娇真是憋得肝都要爆炸了。
她伏低做小,百般哄着她看不上的苏红和苏洋,就是想着乐宾饭馆那诱人的分红。
每天去洗衣机厂点卯上班,看到那些个同事炫耀贡献级别,她也无所谓了。
退休那点死工资,申春娇不屑地冷哼。
厂里那些贡献级别高的走路都抬头挺胸,申春娇也不示弱,她直接鼻孔朝天。
一个都瞧不上!
申春娇这天下班后,特意去了趟乐宾饭馆。
可让她傻眼的是,刘守成和姜语薇还是不怎么搭理她。
那态度,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申春娇心里忽然就没了底。
她赶紧回家,去问苏洋。
“那事儿你还没跟刘老板还有语薇说?”
“我跟他们说了啊。”苏洋顿了顿,“但是……”
“什么但是?”申春娇挺着急。
“奶奶,我说了的话,你别生气啊。”
“行!你快说!”
“他们说你又老又丑又贪心,根本不愿意要你……”
申春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
她瞬间把答应苏洋的话抛到脑后,火冒三丈。
又给苏洋刷了一大波怨念值。
苏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申春娇气得立刻抢走她手里的瓜子,翻起白眼道:
“吃什么吃!一天就知道吃!赶紧干活去!”
她不再是那个处处哄着苏洋的好奶奶了。
只要目的没达到,立刻翻脸不认人。
苏洋早就猜到会这样。
她无所谓地站起来,拍拍手,“哦”了一声。
干活?鬼都不干。
趁申春娇不注意,苏洋就溜出去找姜朔玩了。
苏洋叫上姜朔,一块儿去丰成居。
最近苏洋发现苏红不太对劲,似乎情绪不高。
明明得了拾金不昧的表彰,应该是好事儿才对。
她想去丰成居看看怎么回事儿。
苏洋到丰成居的时候,正是热闹。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知在看什么。
还好有姜朔,不然苏洋以五岁的小女孩的力气,根本挤不进去。
她拉着姜朔的衣角,挤进人群。
刚踮起脚,就看到苏红戴着一朵大红花,站在柜台前面,有些拘谨地笑着。
不过文芳却不在。
只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有些胖,头发也有些秃。
他拎着黑色的公文包,站在苏红旁边,一边笑一边鼓掌。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看来,这是找到失主了。
竟然还有记者在照相。
苏红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不太适应地弯着略有些僵硬的嘴角。
她捧着表彰,胸口戴着大红花的样子,随着镜头“咔嚓”一声被定格。
隔天这张照片就被印上了报纸的版面,占了大半张。
标题上“拾金不昧”的字,很是显眼。
这么多钱的失主,终于找到了。
好巧不巧,正是申春娇她们洗衣机厂的厂长曾兴德。
不过申春娇并不知道这事儿。
曾兴德特意都没跟苏红拍合影,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
他弄丢了厂里公款这事,对丰成居来说是拾金不昧的光荣,对他来说却丢了老脸了。
实在是怪他那天酒喝多了,记性也不好。
吃完饭就匆匆坐上火车去另外一个城市出差。
下了火车,又是好一阵奔波忙碌。
等他发现包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
曾兴德以为包是落在了火车上或者被偷了,联系火车上的乘警好一顿找。
就是没想起来这包有可能在上火车前就丢了。
后来还是他的一个下属来丰成居吃饭看到失物招领,这才把包找回来。
失主找到了,苏红刚松一口气。
可下午,却传来一个噩耗。
文芳她妈妈,死了。
21
第21章
◎揭穿她◎
曾兴德来拿失物的时候,文芳就请假了,说她妈病危。
她没有跟苏红一块拍合照,苏红当时就心里很不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红心里一颤。
她下班后,又去了一趟文芳家里。
人不在,冷冷清清。
听邻居说,文芳虽然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可这些年攒的钱都给她妈拿去看病了。
连她妈过世后,办葬礼的钱都没有。
苏红有心接济帮衬一下,可根本找不到文芳她人。
再次见到文芳,已经是三天后。
她面容憔悴不堪地出现在店里,同事们纷纷上前安慰。
都知道文芳跟她妈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
所以她的状态很差,也可以理解。
对于其他同事说什么,文芳都有所回应。
唯独苏红,她分外冷淡。
苏红知道,她还在怨自己。
可文芳不止是心里怪苏红,她还像变了个人似的,在工作中处处针对苏红。
她拉帮结派,叫上店里的其他服务员,一块孤立苏红。
苏红来丰成居太晚,人脉关系肯定不如文芳。
文芳振臂一呼,大伙儿也更愿意听她的,对苏红冷落起来。
吃饭的时候,苏红还在那边忙。
以前都会等她,现在大家却自己吃完,没给苏红留一点。
聊天的时候,大家正说得热闹。
看到苏红过来,就立刻闭了嘴。
大家各干各的,谁也不搭理苏红。
排挤和冷落让苏红上班的心情变得并不好。
可这样就算了,文芳还故意要欺负苏红。
比如刚好遇上在拿菜的时候,故意推搡一下苏红。
或者趁苏红走路不注意,把脚不经意地伸出去。
幸好苏红很谨慎,所以没出过岔子。
她想认真地跟文芳谈一谈。
然而文芳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文芳对苏红的态度,永远是不用正眼,鼻孔朝天。
经理注意到这些情况,把苏红单独叫到后厨谈话。
“苏红,你最近和文芳怎么了?我看你们闹得有些不愉快?店里的同事,还是要以和为贵。”
因为文芳这几天心情不好,经理也不想招惹她。
所以只把苏红叫过来问问情况。
苏红实在不好说。
她难道把文芳想要昧下那些钱却不成,反过来怪她的事告诉经理吗?
那样的话,文芳只怕会更加恨死她。
而且,文芳刚得的拾金不昧表彰,如果说出来,那简直就是啪啪打着文芳的耳光。
苏红本着老好人的原则,不想进一步得罪文芳。
她的沉默,让经理叹了一口气。
“行吧,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希望你可以顺利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不要让我失望。”
“嗯。”
苏红答应下来,其实心里也没底。
人死不能复生。
她跟文芳之间的矛盾,就是一个死疙瘩。
这天下午。
洗衣机厂的厂长曾兴德又来吃饭了。
为了表达对丰成居的感谢,他最近几乎每天都来,支持丰成居的生意。
一般都会叫苏红或者文芳给他点菜。
文芳只要不忙,就会抢着去点菜。
毕竟曾兴德是厂长,出手又大方。
苏红以为自己不争不抢就行了。
谁知她只是给旁边的桌上个菜,文芳端着一盆汤,故意朝她撞过来。
刚出锅的汤,就这么朝苏红泼过来。
尽管她反应快,躲闪及时,手背上还是被浇到了。
苏红疼得“嘶”了一声,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稳稳当当把另一桌客人的菜放下,这才捂着手背。
不然的话,她端着的那几盘菜全撒了,场面会更加狼藉且不好收拾。
文芳端着的汤倒也没有全都洒出来。
她假惺惺地看着苏红。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苏红的手背上全红了,烫得她紧紧皱起眉头。
她还没说话,旁边桌子坐着的曾兴德忽然冷哼一声。
“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这小姑娘就是故意的!”
文芳脸上假惺惺的笑容僵住,她回头看向曾兴德。
曾兴德板着冰冷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戳穿道:
“我观察你们好几天了。”
“你这个叫文芳的小姑娘,尽欺负她。”
不少顾客都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文芳脸色渐白,有点站不住,讪笑两声。
“曾厂长,您一定是看错了,我可从没欺负过她。”
曾兴德只回了一声冷哼。
这时,经理匆匆赶来,看了看苏红泛红的手背,还有文芳那复杂的表情,他一阵头大。
“这是怎么了?”
曾兴德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文芳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声音僵硬地再次强调。
“曾厂长,您一定是看错了。”
经理也只能打圆场。
“是啊,我们店里大伙儿的关系都好,肯定是她俩互相逗着玩儿,让曾厂长您误会了。”
曾兴德觑他一眼。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观察她们好几天?”
经理愣了愣,反应过来。
“是啊曾厂长,您观察她们做什么?”
曾兴德表情冰冷。
“因为你们店还给我的包里,其实少了三百块钱!”
他掷地有声,说得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块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再想起前不久那“拾金不昧”的表彰,简直就像扇在脸上的耳光。
曾兴德冷笑。
“当时我没有拆穿,因为我觉得奇怪,既然要拿,为什么不把钱全拿了?现在看来,是你们俩同时捡到了那个包,有人想把里面的钱据为己有,有人却要上交。”
“意见不统一,才闹了矛盾,是吧?”
曾兴德不愧是当厂长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就把现实全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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