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月立即移开目光,做出没看到宋河的模样,她假装不经意转身,忽然看到坐在船舱里的朱行景起身,他弯着腰,正向戚明月走来。
戚明月脸一白。她千万百计才把废太子搞到自己手里。
要是宋河现在得到了废太子,废太子又会成为靶子,引来恶犬追逐。万一废太子没了小命,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再说了,她还没玩够呢!
眼看朱行景就要直起身子露出脸,戚明月一个大跨步上前,她胳膊一伸一把抓住朱行景,又趁着朱行景愣神的功夫,拉着他转了个身。
朱行景一脸错愕,他想扭头去看戚明月,却被戚明月一把捏住脖子,她迫着他,不许他扭头。
朱行景立即领悟过来,他配合着戚明月,背对船外,躬身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是宋河。”戚明月搂着朱行景,语气不解:“他不是北上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朱行景低头瞥了一眼戚明月,不动声色道:“许是曹烈探查失误。”
紧接着,他如愿看到戚明月的眉头皱了一下。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戚明月搂着朱行景的脖子,把他往船舱里带:“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别让宋河发现我们……”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戚姑娘,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宋河一眼就认出了戚明月。
戚明月想要装死,她搂着朱行景继续往里走。
宋河的声音再次传来:“朱公子,看到您一切安好,在下就安心了。”
“……”戚明月身体一僵,看来,宋河不但认出了她,还认出了朱行景!
可朱行景明明穿了一身女装啊!这宋河也能认出?
都是朱行景的错!
想到这里,戚明月狠狠瞪了朱行景一眼。
朱行景回之无奈一笑。
而那边宋河的声音再次传来:“戚姑娘,朱公子,这边酒菜齐备,二位若是不嫌弃,不防过来共饮一杯。”
宋河说罢,吩咐船工将画舫靠近小木船。
事已至此,戚明月知道跑也没用了。以宋河身份,既然知道他们在庐陵城,要找到他们并不难。
与其缩头一刀,倒不如伸头一刀!
她戚明月可不是畏畏缩缩之辈!
想到这里,戚明月转过身面向宋河,一脸惊讶道:“宋千户,你没死呀,太好啦!”
宋河脸上的笑一僵。
很快,画舫靠近小木船,船工在两船之间搭上木板,戚明月提着朱行景,轻踏木板,跃上画舫。
画舫之上,还有庐陵知县、县丞等人。宋河并未言明戚明月两人的身份,只说是故友。
那知县目光在戚明月和朱行景身上一扫,见是两个漂亮姑娘,脸上了然一笑,连忙吩咐多加两个席位。
戚明月两人跟着宋河进了画舫,画舫内布置雅致,戚明月两人的桌席就安置在宋河桌席旁边。
戚明月在宋河身边坐下,对着一桌酒菜,戚明月没有急着下手,她凑近宋河低声问:“你怎么在庐陵?你不是北上了吗?”
宋河看了一眼戚明月,又去看她身边的朱行景。他脸色犹豫,似乎有话不敢说。
戚明月瞪他:“你看他做什么?看我!本姑娘问你话呢!你怎么在庐陵?”
宋河迟疑道:“……这个,我不能说。”
“不能说?”戚明月一愣,她再看宋河犹犹豫豫,一脸有鬼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有人告诉你,我在庐陵?”
宋河扭头不看戚明月:“戚姑娘,你就别猜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果然是有人告诉了宋河他们的行踪!戚明月心头一沉,脑里只剩两个字:糟糕!
只怕护送废太子这件事,她要搞砸了。
虽然之前想杀废太子的是荣王,但如今难保顺王不会动杀心。
宋河知道废太子的行踪,追踪至此,是否暗含杀机?
要是废太子死了,爹肯定要骂她的。
想到这里,戚明月哀怨地瞪了废太子一眼:都怪他!
废太子回她一个温和的笑。
笑个屁,惹事精!都快没命了,还笑嘻嘻的,当个废物是真开心啊!
戚明月心里装了事,没有心情吃喝。反而朱行景这个脑袋不稳的人,却从容淡然,给她夹菜倒酒,伺候周到。
戚明月心里是又恼又无奈。废物太子,下辈子做个侍女吧,兴许还能长命百岁呢。
酒过三巡,戚明月借口喝多了要出恭。宋河连忙招呼侍女为她引路。
戚明月一把拉起一旁的朱行景:“我一个人有点怕,你陪我。”
宋河双眼微大,他看着戚明月,满脸质疑。
她一个女霸王,还会害怕?
戚明月立即怼道:“我好歹是个漂亮姑娘,鬼知道你这船里有没有坏人,我让他陪我不行吗?”
宋河看了一眼朱行景,只见女装废太子优雅起身,对戚明月点头:“我陪你去。”
戚明月拉着朱行景,跟着侍女往净房走去。
到了净房,侍女刚要推开门,却被戚明月打发:“你走远点,有外人在旁边我不习惯。”
那侍女闻言立即走开,朱行景便也打算去旁边守着,不料却被戚明月抓住手腕,拉入屋内!
戚明月把朱行景拉进来后,又一脚把门踹上。这船上的净房狭小得很,两人一道进来,身体便几乎贴到了一起。
一向从容的废太子有点不从容了:“戚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他撇开视线,不去看眼前的戚明月。
戚明月紧紧握着朱行景的手腕,一脸急迫:“你听我说,一会我拖住宋河,你赶紧从这里离开,然后出城,我会让阿辉跟着你,曹烈会找到你,然后户送你去南洲……”
戚明月飞快地说出一大串。
朱行景低头看她,等她说完,才轻声问:“为什么让我走?你担心我吗?”
戚明月一脸严肃:“我能不担心吗?你死了我怎么跟我爹交代?你愿意当废物,我可不愿意!如今顺王和荣王已经打起来了,你若是死了,正好坐实荣王罪名,顺王求之不得!所以宋河他很可能会对你暗中下手,嫁祸荣王……”
见戚明月神色紧张,朱行景打断她:“你是担心宋河暗杀我?”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你现在死了,顺王便可一石二鸟。”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宋河不会杀我。是我让他来庐陵的。”
“啊?”戚明月一脸不可思议,她正要发作,朱行景继续道:“他其实是我的人。”
“啊?”
第24章 谁稀罕看你嘞 ……
戚明月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她明明已经是神机妙算、英武无双了,这会儿却像是如梦初醒。她盯着朱行景,咬着牙跟,一字一顿问:“你之前分明跟我说,宋河是顺王的人,还说他的妹妹进了顺王府。”
朱行景平静地点头:“这是我的安排。”
戚明月总算明白过来,她皱眉:“所以,宋河表面是顺王的人,但他真正效忠的人是你?”
朱行景又点头。
“那么之前宋河所做的一切,中毒、放任李华下套,都是你默许的?”戚明月眉心渐拢,而眼底的神色也越发复杂。
在这样的目光下,朱行景再次避开了视线,他不想看到她眼中怅惘和失望。
他轻轻点头承认:“是。”
戚明月瞪着朱行景,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身为皇子,他有这样的心计不能算是坏事。
但她心里总有一两点不舒服。
她忽然想想起当年在草原的夜空下,那双温润又澄澈的眼。
这一刻,戚明月明白了,朱行景变了,又或许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戚明月还在发怔,朱行景低头看她,稍稍退后一步问:“你如果想骂我就骂吧。”
戚明月的确是想骂朱行景,但又不知从何骂起。
是骂他先前没告诉她这些事?
还是要骂他心眼子多得像马蜂窝?
思来想去,她竟不想骂了。戚明月摇头:“我没想骂你。”
“可你的眼神在骂我。”他声音很轻,带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戚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样的事跟我没关系。”
朱行景目色微暗:“没关系?”
“难道不是吗?”她皱了皱鼻子,忽然又改口:“也不是没关系。既然我爹想要支持你,你心眼子多点也不是坏事。”
朱行景抿抿嘴,似是想说什么。
戚明月皱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黏黏糊糊的像什么样子!”
“……是,戚姑娘。我想说的是,很多时候,我身不由己。”他望着她,眼底一片深沉。
戚明月心中忽然深处一股奇怪的感觉,似是委屈,又是怒火。她握紧了拳头,逼退了眼底的那股酸涩。
她狠狠瞪着朱行景:“朱行景,你是想告诉我,当年退婚是迫不得已,是身不由己?”
不等朱行景反应,戚明月又继续道:“那又如何?我管你有多少迫不得已,我只知道,你不做人事。”
朱行景低头望着戚明月,正想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那人鬼鬼祟祟的靠近门口,压低声音问:“朱公子,戚姑娘,你们两个……好了吗?”
宋河不知道废太子和女霸王挤在净房做什么。
但大约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也不需要躲在净房这种地方吧。
他们不嫌臭吗?
戚明月踢开门,率先走了出去,她盯着宋河阴阳怪气:“宋千户,你是耗子吗?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耗子宋河不敢吭声,只默默看向朱行景求助。但刚把戚明月惹怒的朱行景也敢多话。
戚明月抬脚往回走,朱行景、宋河一左一右跟在她后面。
宋河偷偷跟朱行景使眼色,但朱行景却只望着戚明月的后脑勺出神,并未在意宋河的眼色。
宋河只得凑近朱行景耳边,低声道:“方才章知县邀请我我去他府中小住,公子可要同去?”
宋河的声音不算小,前面的戚明月听到动静放慢脚步,脑袋向后倾默默偷听。
朱行景见了微微一笑:“同去。另外,今晚为我引荐章知县。”
戚明月惊讶,扭头过来:“你还真不怕死?”她千方百计隐藏朱行景身份,朱行景反倒好,主动暴露自己,他是怕刺客找不到门吗?
朱行景又是一副淡然模样:“放心。”
戚明月一脸狐疑。但现在这个情况她又不好细问,总不能又把朱行景拉入净房吧。
三人回到画舫宴厅内,戚明月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既然是朱行景自己要找死,那就和她没关系了。所以这次坐下后,戚明月便不再客气,安心吃喝。
桌上有一道庐陵名菜烟笋腊肉,戚明月很喜欢,她吃得欲罢不能。见她喜欢,朱行景便把自己当那碟烟笋推到她面前。
戚明月还不过瘾,干脆伸手,把宋河跟前那碟也拿了过来。而宋河神色平静,没有一丝冒犯的恼意。
章知县见这女子一身青绿布衣,却反客为主,无半点怯惧之态,十分好奇她的身份。他打量了戚明月两眼,又去看宋河,希望他能解释一二。
但宋河却喝酒岔开话题,并不多言。章知县只好作罢。
当晚,戚明月等人跟着章知县回了县衙。
戚明月三人被安排在客房。戚明月坐不住,洗了把脸,又给阿辉喂了两条肉干,就去找朱行景。
朱行景的房间就在隔壁,戚明月压根没想过要敲门,直接伸手去推门。
木门“吱呀”被推开,戚明月抬脚往里走,入目所见是一张竹编屏风。
戚明月正要抬脚绕过屏风,却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是戚姑娘吗?别进来。”
是朱行景。他的语气有些怪,似乎有些紧张和不安。戚明月一听便来神了。
她既是好奇,又想使坏,便踩重脚步,一步步往里面走;“不让我进来吗?我偏偏进来,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
戚明月绕过屏风,口中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屋内放着一只大浴桶,废太子就坐在浴桶里。他肩膀露出水面,正一脸无奈的看着戚明月。
惊讶过后,戚明月迅速平静下来,她打量着水里的废太子,目光想要继续往下,奈何浴桶里满是水,她只瞅到废太子结实的胸腹,其余便看不太真切了。
朱行景白脸慢慢转红。他早知道戚明月不是一般女子,却没料到她这么大胆。
他只得迅速扯下桶边的布巾,盖在水面上。
戚明月眼里流露出失落之色。从前两人相好时,她没有机会看,如今有机会看了,却只看了一点点。
朱行景脸色不太好:“戚姑娘,非礼勿视,请你先出去。”
女霸王自然不听他的。见朱行景脸色难看,她倍感爽快,立即走到桌边坐下,还故意盯着朱行景猛看。
“……”废太子一脸无奈。
女霸王看够了,还要耍无赖,她翘起一直腿,不咸不淡道:“废太子,你不会以为我真想看你吧?”
朱行景看着她没说话,那目光仿佛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戚明月低咳一声掩饰心虚,又梗着脖子大声道:“废太子,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呢?你有什么好看的?就你这身板,我们边军男儿哪个不比你壮、不比你猛?”
这话一出,朱行景瞬间僵了脸,他抬眼望着戚明月,舌头有些僵硬:“你都看了?”
戚明月语气格外欢快:“看了呀。大家喜欢去河边洗澡嘛,我没事就去看看。”
“……”
朱行景的脸由红转白。
戚明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呀,废太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该不是又吃醋了吧?”
朱行景抿着嘴不说话。
戚明月笑够了,这才记起自己来的目的:“废太子你先别吃醋,咱们先说正事。”戚明月脸色一肃:“之前为表诚意,我将我爹的打算全盘相告。同样,你若是接受了我爹的好意,便不该藏着掖着,把我蒙在鼓里。”
朱行景僵着脸点头:“戚姑娘说得是。不过能不能让我先穿上衣裳?”
戚明月又咳嗽一声,她掩去眼底的笑意,一本正经道:“你说吧,我不看你就是了。”她说着假模假样的偏过头。
第25章 以身相许 ……
“……”朱行景无奈解释:“先前在山上, 我一路给谢岑留了记号,谢岑追踪找到我们,然后按照我的吩咐, 通知了宋河过来庐陵。”
戚明月又扭头去看朱行景:“这个我已经猜到了,但你为何要把行踪暴露出去?按照我的计划, 你隐藏身份, 我护送你去南州是最稳妥的。而现在你和宋河接触,又要去见章知县,那么很快荣王、顺王都会知道你的下落。事情又会回到最初的局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戚明月一脸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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