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荣康长公主见太后迟迟没有召见自己, 越发是苍白了脸。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她脸面往哪里搁。颐春园皇上不肯召见自己,来了内宫,陈皇后和太后娘娘也对自己避之不及,荣康长公主只要一想到这些,便是比今日被信安侯世子轻浮都要觉着颜面尽失。
就在荣康长公主差点儿撑不住落下泪来时,只见姜妧高昂着头,由宫女簇拥着出现在了她面前。
荣康长公主是长辈,哪里在姜妧面前做小伏低过。所以姜妧突然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荣康长公主当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姜妧哪里不知道她的羞愧难当,可她还是幽幽开口道:“荣康姨母,外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也是怜惜你的。可你这样求到慈宁宫来,外祖母却不好替你做主的。毕竟,外祖母和皇舅舅本就母子失和,生了嫌隙,若这个时候再责罚亦或是处置了信安侯世子,只怕皇舅舅会雷霆震怒。到时候,不仅仅是外祖母难做,只怕皇舅舅也会迁怒姨母,迁怒勇毅侯府。”
荣康长公主听着这番话,瞬间怒急攻心,不过没等她自嘲几句,却听姜妧又道:“只是妧儿也知道,姨母这委屈不能白白受了。所以,妧儿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姨母愿不愿意听。”
这小丫头片子竟不是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竟还肯给自己出谋划策,荣康长公主瞬间呆愣在了那里。
好半晌,荣康长公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什么法子?”
姜妧狡黠的笑了笑,凑近荣康长公主耳边:“荣康姨母大可以让人暗中套了麻袋把信安侯世子丢在臭水沟里,如此一来,信安侯世子死了也就死了,若他勉强捡回一条命,怕也废了,他自幼得贵妃娘娘疼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这话一出口,荣康长公主瞬间吓的脸色苍白。
见她的震惊和眼中的犹豫,姜妧又道:“姨母,你虽和我母亲素有旧怨,可撇开这件事情不提,信安侯世子敢那样轻浮于你,属实是太狂妄了。可你明明是苦主,却只能跪求别人给你做主,可现实却是,除了你自己,没谁可以给你做主。姨母想一想,若今个儿你这样灰溜溜的离宫,回去之后什么都不做,只知道每天哭哭啼啼,感慨自己命苦,日后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
“世人只会感慨,姨母不过一个庶出的公主,身后又没有倚仗,
还守着寡,身边也没个男人,唯一的儿子又不是亲生的,如此可不只能忍了委屈了。”
“可信安侯世子呢?等风波过后,他依旧可以过太平日子,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说寿宴上他才是受害者,他才觉着委屈呢。而这兜兜转转,谁还会记得真正受了委屈的人,是您。”
不得不说,听着姜妧说的这番话,荣康长公主没忍住就落下泪来。
往日里,她不喜德昭长公主,所以来带着也不喜姜妧。
可今日,她说的这番话,却是说到了自己心坎儿上。
姜妧丢下这番话,就转身回屋了。
荣康长公主则拿帕子擦干了泪水,吩咐人准备出宫。
孟嬷嬷见自家殿下要出宫,吓都要吓死了,尤其想到郡主的那番蛊惑之言,她如何能不心惊,斟酌半晌,她还是试探的开口道:“殿下,您当真觉着郡主是为您好,才给您出主意吗?”
“您若真的听了她的话,让人那般报复信安侯世子,只怕会给勇毅侯府招致祸患啊。且不说皇上,便是贵妃娘娘,第一时间肯定会疑心您的。到时候,若她对您动手,谁又能护得住您?”
“安阳郡主能吗?只怕安阳郡主便是乐见您自取灭亡,才出这样的馊主意的。”
荣康长公主当然也不会蠢到,觉着姜妧是为自己好。
可即便如此,荣康长公主还是心动了。
她受了这般欺负,必然不会这样忍着的。
左右她已经守寡了,便是任性一回,又如何。
即便是她到了地下,也没有对不起勇毅侯府的任何人。
她是长公主,和德昭长公主一样,同是尊贵出身。可这些年自己过的什么日子,此刻回想一番,第一次荣康长公主竟然有些羡慕德昭长公主。
往日里,德昭长公主所有的荒唐,所有的私德有亏,这会儿在荣康长公主看来,竟然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人生若能这样肆意一回,其实也不算白活。
荣康长公主想到自己心境竟然有如此变化,一时间更是泪流满面。
见公主这般,孟嬷嬷都吓到的,可没等她再说什么,却听荣康长公主沉声道:“你去找了些三教九流之人。”
孟嬷嬷听着这话,瞬间提了心:“殿下,您当真要让人套了麻袋弄死信安侯世子?”
荣康长公主却是笑了笑,“我自然不会蠢到直接用安阳的法子。何况,安阳方才说那番话,也不过是提点我,给我一些可能罢了。这信安侯世子不是经常出入烟花之地吗?平日里也没少为了美色和别的贵公子争执。你说,若他再和别的什么公子生了争执,急促醉酒之下害的哪家的公子失足给摔死了,这事儿,皇上会不会管,御史会不会弹劾,淑贵妃还能补的护得住她这宝贝侄儿。”
孟嬷嬷见自家殿下竟然生了这样的主意,心惊的同时也不由感慨,自家殿下多了些谋略。
而这法子,确实比安阳郡主的馊主意要强。
荣康长公主见她眼中的震惊,缓缓开口道:“今日人若非安阳那番话,我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些年,我行事最是重规矩,可方才安阳那番提点,我才有所感悟,原来人其实是可以跳脱原先的思维的。”
这边,姜妧回了自己屋里,豆蔻侍奉着自家郡主沐浴梳妆,想到郡主方才对荣康长公主那番话,豆蔻不免疑惑道:“郡主,您觉着荣康长公主真的会按您说的法子给信安侯世子教训吗?”
姜妧平静道:“怎么可能。荣康姨母素来和母亲不和,哪里会真的采纳我的主意。所以我也只是给她一个可能性罢了。我觉着,就依着荣康姨母的聪慧,未必不能想到比这更好的法子。说不准,她能让信安侯还有淑贵妃越发有苦难言呢。”
这话一出,豆蔻越发不解了。
可不管怎么,听说荣康长公主并不会真的依着郡主的法子去整信安侯世子,她还是多少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并不是怕荣康长公主这样报复信安侯世子,到头来若传出是郡主给出的馊主意,惹了皇上和贵妃娘的动怒,可这到底是一件麻烦事儿,郡主若能一身轻松,何必招惹了这麻烦呢。
却说宁国公府这边,今日勇毅侯府老夫人寿辰,姜妙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哄了宁国公老夫人带她去赴宴了。
她也想着能瞅着机会在勇毅侯世子面前卖卖惨,可没想到,在场人多眼杂,加之后来高阳老太妃也来了,她竟没了抽身的机会。
而等到寿辰结束,竟传出信安侯世子轻浮了荣康长公主,她更是不敢多留一步,随着宁国公老夫人回府来了。
今个儿温姨娘没有前去赴宴,所以闻着这消息,也是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信安侯世子怎这般狂妄,荣康长公主毕竟是长辈,他就不怕皇上治罪他。”
这么一桩丑事,惹了多少非议,温姨娘母女不用想也知道。
姜妙也因着这事情,心情复杂极了。
而等到她听说荣康长公主气急去了颐春园,之后又进了内宫,她的心里愈发慌乱了。
“姨娘,这些年我心心念念想着嫁给勇毅侯世子,便是想着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勇毅侯府毕竟有荣康长公主,只要有这个在,女儿嫁过去之后,小日子过的也舒爽。”
“可现在,荣康长公主紧紧揪着这事儿不放,您说,会不会惹了皇上还有贵妃娘娘动怒啊。这毕竟帝心难测,贵妃娘娘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日后给勇毅侯府穿小鞋,那女儿嫁过去后,岂不是再没好日子过的。”
第55章 自欺欺人 小甄氏,你以为魏行死了,你……
姜妙说着, 不由红了眼睛。
温姨娘见她这般,心中顿时也是千丝万缕。
两人沉默半晌之后,姜妙终于再次开口了, “姨娘, 这件事情且行且看吧。荣康长公主这般灰溜溜的从宫里回来,恐怕只能忍了这委屈了。所以, 这未必不见得是一桩好事。只要她安分,说不准日后皇上还会给她恩典呢。”
姜妙也只能把事情往好的地方去想了。
当然, 她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毕竟在她眼中, 荣康长公主背后没有倚仗,她一个内宅夫人, 又守着寡,即便心里不甘,晾她也闹不出什么风浪的。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日,京城里,关于荣康长公主被信安侯世子轻浮的流言蜚语, 也渐渐平息了。
姜妙瞧着这势头, 心里的石头终于是放了下来。
这日,她心情甚好的在小厨房给温姨娘弄滋补的药膳,这自打那日宁国公因着要扶正温姨娘的事情和宁国公老夫人闹别扭之后,这几日里,几乎是日日宿在温姨娘房里。
姜妙又有心让温姨娘假孕, 如此这正室的位子便只能是姨娘的。这不, 便日日弄了滋补的也药膳,送到温姨娘跟前。
温姨娘不疑有它,只当女儿孝顺,每次都喝的干干净净。
不过, 想到女儿这些日子也不哭着闹着让自己去争这正室的位子,温姨娘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奇怪的。
可女儿既然不提及,温姨娘也不再故意提及此事,生怕这事儿又刺激了女儿。
这不,这会儿母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姜妙见温姨娘用了药膳,正要打发了丫鬟开窗通通风,毕竟这药膳一股苦涩之位,姜妙多少害怕惹了爹爹疑心,每次温姨娘用了药膳之后,她都会刻意开窗散散味道。
丫鬟刚刚打开窗户,便见一个嬷嬷踉跄着步伐走了进来,回禀道:“姨娘,您怕是不相信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说昨晚信安侯世子往兰香坊去,因着那新晋花魁和平阳侯世子陈秉生了争执,这推搡之下,平阳侯世子竟然不小心摔下了楼梯,听说人直接就不行了。”
“皇后娘娘闻着这消息
,哭的死去活来的,非要让信安侯世子偿命,这会儿已经跪在太后娘娘面前,要让太后娘娘赐死信安侯世子呢。”
“淑贵妃娘娘也吓坏了,连规矩都不顾,直接出宫往颐春园请皇上回宫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姜妙几乎不由一阵胆战心惊。
这事情怎会如此之巧,信安侯世子才冲撞了荣康长公主,后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到底是一个意外,还是背后有人故意算计此事,至信安侯世子于死地呢?
姜妙更想到那日荣康长公主跪在长春宫外头,请陈皇后给她做主,可陈皇后却闭宫不见。
若因着这件事情,荣康长公主一箭双雕,让淑贵妃和陈皇后吃了闷亏,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姜妙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温姨娘当然也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可她觉着这事儿不可能是荣康长公主做的。毕竟这事儿即便有心算计,那也得天时地利人和。荣康长公主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李太后也未预料到。
偏偏陈皇后哭的她都头疼了,只听她厉声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岂是哀家能直接降罪信安侯世子的。这事儿,说到底是要交给大理寺彻查的,到时候,大理寺查明结果,皇帝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陈皇后哭的伤心欲绝,她就这么一个倚重的侄儿,这好不容易大婚要娶了内阁次府沈家的女儿,却生了这样的意外。
这婚事已经定了,内阁次府如何舍得女儿就这样嫁到陈家,必然是要悔婚的。
可陈皇后如何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是皇后,她的面子,太子的面子,这一切都不能让她退这一步。
何况,侄儿如今人事不省,可还未咽气,若能趁着这婚事冲喜,也不是不可以的。
陈皇后这样想着,哭着便和太后提及了想让沈家姑娘提前过门的事情。
李太后听着,顿时沉了脸。
可这事儿,她也懒得管,直接便打发了陈皇后下去。
等陈皇后离开,李太后才冷声道:“不是她自个儿的姑娘她不心疼。就平阳侯世子如今只差一口气了,她却这个时候逼着沈家姑娘过门,这哪里是良善之人可以做出来的。如此恶毒行径,哀家当真是小觑了她。”
姜妧也没想到,荣康长公主会有这样的谋划。
可吃惊归吃惊,她第一次有些高看荣康长公主。
“外祖母,沈次辅如何舍得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只怕次辅夫人很快就要递了请安折子入宫,求到您面前的。”姜妧低声道。
李太后暗暗叹息一声,“当初沈次辅肯同意这门婚事,就是想攀上东宫,让沈家日后一跃成为皇亲贵胄。而今,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们想悔婚,只怕也会惹人耻笑的。至于哀家,懒得搭理这些烂事,今日起,便对外说哀家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见外祖母准备躲了清静,姜妧觉着这主意极好。
却说陈皇后哭着回了坤宁宫。
出了这样的事情,陈皇后第一次这样六神无主。
平嬷嬷其实也惊慌,可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劝着陈皇后道:“娘娘,表少爷只剩那一口气了,您这即便是冲喜,找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即可。这若逼着沈家姑娘入府,这结的可不是姻亲,而是仇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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