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无情和生活的重担把他的背压坨了，头发也花白了，脸上皱纹也多了。
连走路也不那么利索了。
在时间面前，没有人能永远强大。
“哥哥，我舍不得你。”
“妍妍乖，不哭，哥哥寒假会回来的。”
“骗人，你寒假又要去打工了。”
江煜揉了揉她的发，不说话。
他悄悄的往她手里塞了个袋子。
宋惜妍有些讶异，仰头去看他，却发现他脸颊有点红。
“生日礼物。”
他声音很小，“提前买的，到时候我还在京市，可能回不来。”
宋惜妍把那袋子提在手上，哭得更厉害了。
“没关系，哥哥，我生日的时候有爷爷陪着。”
江煜看她哭，心里也难受。
他轻声细语的哄着小姑娘。
“我答应你，今年寒假我不去打工了，就在家里陪你和爷爷，帮你辅导作业，好不好？”
她眼泪汪汪，不真切的问：“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
他伸出手，去轻轻的勾住她的小手，像小时候那样承诺她。
“拉钩，骗人是小狗。”
她这才破涕为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谁是小狗！”
江煜那墨色瞳眸泛起了温柔的水波。
他拖着大包小包。
带着宋惜妍跟宋文毫无保留的爱，孤身一人前往京市。
*
送别江煜后，宋文带着宋惜妍回家，明天她也要回学校，开启高中生活了。
回到家后，宋惜妍抱着江煜送她的生日礼物，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她好想念江煜啊。
好想好想。
她从来没想过，没有江煜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
现在知道了。
特别的难熬。
宋文进来看了她一眼，叹息了一声又轻轻的关上了门。
思念变成了很咸很苦的眼泪。
偷偷的往下掉。
直到她的怀里的生日礼物突然响了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是江煜的声音。
声音是从袋子里传来的。
宋惜妍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打开怀中的袋子。
里面有个小礼盒。
外面用蝴蝶结绑住了，歌声隔着小礼盒传了出来。
等她打开礼盒，发现里面铺满了一大堆糖果，糖果中间放着一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手机一直在响。
来电显示拨打人是江煜，而来电铃声是江煜自己唱的歌。
是她以前教过他唱过的歌。
宋惜妍又哭又笑。
哪有人用自己的唱的歌当手机铃声的！！
一接听，里面就传来他温柔的声音。
“妍妍？”
宋惜妍狼狈的抹了抹眼泪，哽咽的说：“哥哥，你哪里来的钱买手机啊？”
“暑假工挣了点，买个手机给你方便联系。你想哥哥了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都行。”
“哥哥，那是你的生活费。”
“钱可以再挣，但是买了手机，能让妍妍高兴，我也就高兴了。”
“那你呢，你自己还用的那个二手手机。”
江煜自己还用着一个二手市场淘来的手机。
上网非常卡，但是他需要的功能只要打电话就行，不需要其他的。
但是宋惜妍不同。
江煜考虑到以后他不在一中照看她了，所以有个手机还方便宋爷爷联系她。
另外他也考虑到她身边大多数的高中生都有手机，虽然她不是个爱攀比的人，但是别人有的，她也得有。
而且还得是最新款的。
这钱他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我的手机没坏，能用。”
他立马转移话题，问：“你是不是哭了？”
她讲话的嗓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鼻音，却依然倔强的说：“我没哭，是眼睛进沙子了。”
江煜的声音很温柔。
“乖了，不哭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把你和爷爷接过来。”
她顿时心里感觉好受多了。
“哥哥，你还在火车上吗？”
“嗯，还没到。”
“要坐多久的火车啊？”
“十几个小时吧。”
“哥哥，那你吃饭了吗？”
“刚吃了个面包，现在不饿，妍妍吃了吗？”
“我吃了。”
“哥哥，我很想你，很想你，但是不能再聊下去了。”
“为什么？”
“我们省点电话费吧，长途好贵。”
江煜笑出声，“没事，你想打就打，电话费省不了多少钱，你的手机我会帮你充钱的，你不用担心那些。”
她知道挣钱不容易，“我们还是不要乱花钱。”
江煜沈默了一下，才说：“那你可以给我发信息，信息便宜。”
宋惜妍这才同意。
“好，那我们发信息。”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各自为梦想而努力。
宋惜妍在没有江煜的日子里，也很争气。
她开始有“攀比心”。
她要冲年级第一。
成绩也突飞猛进，名次从年级前一百，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在寒假来临之际的期末考。
她杀到年级前三。
在老师们心里，也从那个被天才打包进来学校的关系户，变成了有名有姓的宋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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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啦，宝宝们！
第73章 旧疾
宋惜妍高三那年，她那消失好几年不见的死鬼老爸宋振钢终于回来了。
那天正好周末，她从学校赶回来。
一回到家，远远的就听到摔东西跟吵架的声音。
她加快脚步往家里跑，就看到家里围着好几个人，都在指指点点。
宋惜妍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料到真就看到了消失好几年的宋振刚在那跟爷爷吵架。
宋爷爷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宋振刚的鼻子骂道：“不孝子，你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宋振刚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死赖着不走。
“爸，我是你亲儿子啊。你不帮我他们要砍死我。”
宋爷爷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砍死了最好，我老头子给你收尸，省的你再霍霍别人。”
宋振刚：“爸，你别见死不救啊。你要是没钱，咱们就把房子卖了，反正房子都这么老了，也住不了人，还不如趁这个时候，把地皮卖了，还能捞两钱给我还债。”
宋爷爷：“你敢？”
宋振刚：“爸，反正你要是死了，钱也是给我，房子也是归我。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再给晚给不都一样。”
宋爷爷气得当场呕出了一口黑血。
宋惜妍发了疯般拿起书包往宋振刚身上砸。
“你滚！你滚！谁让你回来的！谁让你回来的！”
宋振刚一边闪躲，一边用力把宋惜妍推开，“你他妈谁啊！”
等宋惜妍被推倒在地上，宋振刚这才认出这是他多年未见的女儿。
长得太像他前妻了。
宋振刚一眼就认出来了，“妍妍，都长这么大了。”
宋惜妍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去扶起宋爷爷。
“爷爷，您没事吧？”
宋爷爷脸色发白，心脏跳得特别厉害，喘着气说不出话。
宋振刚：“你长得挺像那个女人的，成年了吗？”
宋惜妍恶心的想吐，她呸了一声，骂出口：“畜生。”
宋振刚：“我是你爸啊，妍妍。”
宋惜妍眼里带恨：“你没资格当我爸！”
宋振刚：“脾气给老头惯坏了吧，我看你也别读书了，是时候嫁人了，爸给你找个有钱的对象，早点结婚生孩子。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
宋爷爷颤抖着手指着宋振刚：“畜生，滚出去。”
宋振刚压根不怕威胁，眼一横撂下狠话。
“爸，你要是拿不出钱，又不愿意给我房本，那我就把我女儿嫁了，换点彩礼花花。女儿孝敬老子，天经地义。”
宋振刚那无情无义的话，当场就把宋爷爷给气晕过去了。
宋惜妍吓得扶起宋爷爷，崩溃的哭起来。
“爷爷，爷爷……”
旁边的邻居们有点看不下去了，纷纷过来指责宋振刚，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把宋振刚给轰了出去。
他们村穷乡僻野的，救护车都叫不进来，唯一的村医还是宋爷爷自己。
这回宋爷爷晕了过去，宋惜妍整个人都慌了。
邻居们跟她一起帮忙掐人工，喂水，宋爷爷都没有反应。
后来，邻居搞了一辆三轮车，火急火燎的把爷孙两人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在医生的帮助下，宋爷爷终于醒过来了。
宋爷爷被宋振刚这么一气，整个人精气神非常的差，脸色苍白。
宋惜妍强忍着眼泪，跑前跑后。
宋爷爷手上挂着点滴，虚弱的躺在床上闭着眼没说话。
直到当天晚上，宋爷爷才缓过来，把宋惜妍叫到了病床边。
“妍妍，爷爷可能撑不到你上大学了。”
“爷爷，你在胡说什么啊！你不要吓我，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啊。”
宋爷爷气若游丝：“爷爷自己就是医生，身体怎么样，还不清楚吗？”
宋惜妍再也撑不住了，扑在宋爷爷怀里放声痛哭。
她不相信，爷爷明明身体很好的。
宋爷爷操劳过度，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一直强撑着，想着熬到孙女长大了就好了。
可这次宋振刚回来，把他气得不轻，连着那些旧疾都给气出来了。
他身体早已五劳七伤，气数已尽。
但他放心不下宋惜妍。
宋惜妍的亲生母亲在出了月子后，就把她丢到了小诊所里，然后离开了家，再也杳无音信。
而宋振刚吃喝嫖赌样样沾，自私自利，从未对这个女儿尽过一点父亲的责任。
宋爷爷不怨任何人。
他只怨自己没教好儿子，才害了小孙女。
她这么可爱善良，就不应该出生在宋家吃苦。
如果她出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她会过得更好。
宋爷爷对这个小孙女一直都很愧疚，竭尽全力的去对她好。
亲手从一个小团子抚养成现在一个优秀善良的孩子。
他差点就功成身退，可以无愧于泉下的老伴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宋振刚回来了。
宋爷爷深知自己儿子没有人性，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怕宋振刚毁了宋惜妍的一生。
所以他必须把宋惜妍的后路铺好。
“妍妍，家里的房本跟你的户口本我都放在诊所的药材柜顶边上，明天你去拿好收起来。”
宋惜妍点点头。
“爷爷给你存了点钱，你拿着钱去京市，去哪里都好，离开华漕镇吧，别让你爸找到你。”
宋惜妍猛地摇头，“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宋爷爷捂住嘴巴咳嗽了一下，“爷爷走不了。”
宋惜妍根本不敢想象爷爷会死，一想到有那个可怕的场景，她就哭地不能自已。
宋爷爷摸了摸她的脑袋，怜爱的说：“爷爷有点饿了，妍妍去买碗粥给爷爷吃好吗？”
宋惜妍抹了抹眼泪，从凳子上起身。
“好，我去买，我去买。爷爷你等我。”
宋爷爷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去吧，好孩子。”
等宋惜妍离开后，宋爷爷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宋爷爷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拨通了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深夜的京大男生宿舍，宿管已经掐灭了所有的灯源。
男生宿舍一片漆黑。
江煜躺在床上，闭眼准备睡觉，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以为是宋惜妍发来的信息，结果是一通电话。
来电人：爷爷。
第74章 破碎
江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宋爷爷从来都不会在半夜的时候给他电话。
即使有重要的事情，宋爷爷也会选择在课间，或者他下课的时候才打过来。
江煜几乎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起来，快速的捏着手机跑到阳台。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江煜？”
“爷爷，是我。”
他惊慌失措，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您声音怎么这么小声？是身体不舒服吗？爷爷？”
江煜的一连串问题没有得到答复。
老爷子的声音很沉重。
“江煜，爷爷求你一件事，你答应爷爷好吗？”
“我答应，我答应！”
江煜颤抖着声音，连声道：“不管您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子咳嗽了两声，缓了几秒才说：“江煜，你回来把妍妍接过去京市吧，哪里都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爷爷以后不在了，她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爷爷，您在胡说什么啊？什么不在了，我听不懂，您好好的为什么会不在？”
江煜紧绷着脸。
握住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骨节被捏的发白。
“妍妍她爸回来了……”
*
江煜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直接定了最快的一班航班回去。
他在飞机上整晚都没睡。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宋惜妍那张哭泣的小脸。
江煜恨不得马上赶到家。
从京市到华漕镇没有直达飞机。
他是在邻市下的飞机，又马上转了大巴，一路马不停蹄的坐车坐到了镇上。
再从镇上又转了公交。
这一路跌跌撞撞，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他才赶到村子里。
宋惜妍跟宋爷爷的手机一直显示关机打不通。
江煜急红了眼。
等他赶到家里的时候，院子里的门敞开着，有一扇门斜斜歪歪的像是被破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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