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阮鱼将眼睛睁到最大,也已经全然的看不清什么了。
当人的视线受到阻碍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加倍的放大,比如说,阮鱼现在已经非常的迫切的需要呼吸了。
但这个洞非常深,即使白龙甩尾飞快的前进,前方也不能窥见一丝光亮。
Omega面容沉静,即使胸膛已经快要炸开了,但依然是咬紧牙关强撑着。
她始终不觉得自己运气会差到这种地步,再者说,都这时候了,不坚持下去还能怎么样呢?
也许裴锐正等着自己去救呢。
这样一想,突然间又觉得充满了力气。
但这个时候,水下的溶洞却突然出现了弯道,龙身甩的角度有些刁钻了,以至于阮鱼完全没反应过来,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
因为本身速度就是极快的,这一下撞的可不轻。
虽然有绳索的固定不至于脱扣,但胸膛里憋住的那口气却是完全被撞出来了。
阮鱼呛水了。
一旦开了口便控制不住了,她根本没法克制,连着咽了好几口,胸腔饱胀的几乎要炸开,连带着鼻腔和喉咙都火烧一般的疼痛。
且这段路似乎是格外难走的,连着拐了好几个弯,阮鱼也跟着连撞了好几下,最后一次撞到了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
此时晕过去大概还比较不受罪,但她身体素质极佳,比一般人抗打耐造,正常人撞上一次大概就散架了,可她这三番五次的,硬是仍旧保持着清醒。
心里也明白的很,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要撑不住的——但清醒和晕过去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在等待着死亡倒计时。
不过还是比预想中要好一些的,这条龙总要回到地面的,至少自己的尸体不会在地下溶洞中不见天日了。
但总归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她觉得胸腔几乎要炸裂和灼烧起来,连手脚都已经有严重的脱力感的时候,龙倏然跃上了水面。
光明紧随而至。
初升的太阳撒在波光淋漓的平静水面上,映照出灿烂的影子,宽阔的河道潺潺流淌着,冰雪的碎块都在反射着温暖的光想。
阮鱼用尽最后的力气,用麻木的手挥起匕首斩断了绳索,从白龙身上脱离开来,顺着水飘了一阵积攒了些力气,才翻身爬到了一块冰面上,随着四处飘荡。
这里大概是下游,水面很平静,河道两侧都有些食草的动物,一副岁月的静好的模样。
阮鱼浑身麻木手脚冰凉,胸膛疼的快炸开,喘口气都觉得要咳出血,几乎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冰上躺着,又撞在岸边,然后搁浅了。
冰块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缓缓融化,最后变成一滩湿漉漉的水渍,阮鱼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身旁响起轻微的簌簌响动,是一头好奇的鹿,正在对着她的脸嗅来嗅去,甚至试探的咬了她的头发。
在这种地方,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并没有极其严格的区分范畴,食草动物之所以被称为食草动物,那是因为它们不具备捕猎的能力。
而一旦有机会,谁也不会错过摄入优质的蛋白质。
不过很可惜,这次它挑错了对手。
阮鱼绷紧手腕,飞速划过匕首,鹿的脖子便被斩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四脚一软,轰然砸在了om ega身上。
但阮鱼却浑然不在意。
她张大嘴巴,咽下温热的动物血液,放任尸体压在自己身上,趁着余温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加速保暖。
就这样缓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勉强积攒了一些力气,艰难的爬了起来。
这番折腾对体能的消耗是强所未有的,但好在撑过来了。
她起身活动四肢,然后用匕首将那头鹿的皮剥下来,在水里洗刷一番,晒干后披在身上,权做保暖。
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大概是出毛病了。
胸腔里仍然是疼的厉害。
虽然不是一直疼,但也一阵阵的,始终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其次便是咳嗽,倒也不是嗓子痒或者鼻子痒,就是憋不住的,每隔上几分钟,就要忍不住的咳两下。
大约是肺坏了。
Omega十分冷静的判断着。
主要原因大概是憋得,也有可能是撞的第一下,呛了水进肺里,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缺损,但总而言之是出毛病了。
对于人体来说,肺是个很重要的器官,而这具身体的创设之初,本着顶级实验体的初衷,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所以才这样抗打耐造。
但毕竟是实验成果,与人类还是有所差距,当机体内部的重要器官出现损伤的时候,只能修复,无法自愈。
意思就是说,这处损伤在人为修补之前,是没法自己长好的——如果是胳膊腿的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内脏器官,就要另外说。
阮鱼直立着身子,深深的呼吸一口,用手逐步按压着,下颌,气管,胸腔,还是有明显的不适感。
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好法子,索性不管他。
又稍微休息了一会儿,omega便起身四处走动起来。
本以为是被冲刷到下游,但似乎并不是如此,所处地势仍然是挺高的,抬目远眺烟雾袅绕,那两座双子尖峰倒是成了地标,大致可以推测出现在的位置。
唔,有所偏离,但也不至于太离谱。
这里的地势构造果真是十分神奇。
又在地上找到了燃烧过的痕迹,大概率是有人在这里建营搭伙,不过看样子得是好几天前了,这时候大约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人早该走远了。
不管这个人是谁,一路上应该会有留下一些记号,找起来大概不会太难,所以阮鱼也并没有十分担心。
她升起了一堆篝火,又扔了一些沾了水的兽皮和杂草枯枝进去,用大叶片作为扇子使劲煽动,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希望附近如果有人的话,可以看到她的信号。
尤其是裴锐。
在不确定他还平安的前提之下,omega的心里始终很压抑。
一般来说,如果附近有人,那么对方在看到她的信号之后,便会抓紧时间升腾起同样的浓烟火堆,用做信号传递和双方碰头。
但两个小时过去了,四周始终是静悄悄的一片。
阮鱼便没多再停留,恰好鞋子也已经晾干了,便都穿起来收拾好,顺着河流的方向一路找下去。
那头白龙就是从这里游下去的,希望有迹可循。
她从白天一直走到傍晚,终于在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简笔画刻印符号,是一条小鱼。
Omega终于松了口气,微微的笑了起来。
简笔画是刻在树干上的,从干涸程度上可以大致推测出时间,大约得追溯到两三天之前。
但一个alpha两三天里,还是能走出许多路程的。
她拔出匕首,在那条鱼下面又刻了一条,然后顺着鱼头所指着的方向向前去了。
至于能不能找到一起,那可能运气得占大多数的部分。
阮鱼每走一段路,就注意附近有没有记号,且也会留下自己的记号,同样是画了简笔画的小鱼。
即使是这样的简笔画,两个人的画风还是有差别的,所以并不用担心会混淆。
入夜之后, omega也没停下脚步,此时不知疲倦不知饥饿反倒是成了一件好事,趁着裴锐休息的时候,她总能把时间补回来的。
但肺部的损坏还是难免会造成影响,比如说,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咳嗽。
倒也不大声,但坏就坏在没法控制,忍也忍不住。
而每当剧烈活动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胸腔压迫,有窒息感。
这种情况不常出现,但感觉非常糟糕,且伴随着窒息还有短暂的晕眩,一旦发生在战斗过程中,会造成致命的危害。
夜晚的林间,除却变异种之外,许多原始种的猎食者也在四处寻找着猎物。
但于阮鱼来说,并未将这种情况放在眼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不至于栽倒这种小虾米手上。
于是手起刀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浑身沾满了煞气。
她走上高坡,爬上大树,远远眺望来时的那条河,却只能看到黑暗中深深浅浅的一片。
而那个困了自己许多天的那个神奇的洞穴,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不知道是已经走出了太远,还是外面是全然不同的模样,所以无法分辨。
它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变异种被瞬间冰封?这个秘密大概一辈子都无法解开了。
索性阮鱼也并不是那等好奇心旺盛的,好容易脱身,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便只想着往前去。
不过,裴锐到底在哪里呢?
其余人呢?还活着吗?
她仰望着天空,深蓝色的夜幕中点缀着些许的星星,浩瀚而广阔。
Omega就这样看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便从树上滑下来,继续往前走。
如今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她只能快速的赶路,希望能拉近两人的距离,然后在下次升起篝火的时候,可以得到回应。
如果暂时还不能重逢的话,那就平安吧,平安也行。
但阮鱼始终觉得,裴锐也许现在正急着在找自己,说不定会更疯——他这个人,也就是看起来很淡定的好脾气模样,实则幼稚的很,跟成熟没什么关系。
前进的路线是始终跟随着那条河流,因为除却那些简笔画的小鱼,白龙也是很重要的线索。
它会再度出现吗?
阳光重新洒下了大地,但阮鱼的脸色却好看不起来。
她发现了一具骸骨,是某个原始种猎手的猎物,皮肉被啃食殆尽,只剩零落的骨殖,可以依稀判断是属于人类。
阮鱼本来想通过气味判断是属于谁,但她现在只要深呼吸,就觉得胸膛闷痛头脑发晕,根本辨别不出来。
她捡了几根骨头,在河水中冲洗干净,在经过仔细辨认之后,悄悄松了口气。
从腿骨可以推断出这人的身高大约在一百七十公分多一些,而且骨质上也不属于青壮年的alpha,大概是队伍里某个年纪大的猎人。
说是冷血也好,说是无情也罢,反正只要不是裴锐,都行。
唔,最好也不是许植。
他死了的话,这些罪就白遭了,没人给结账,而且还要天下大乱。
回老家了
寒冷
非常寒冷
衣服穿少了,冻的像狗一样(卑微)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174章
这地方的地域特征属实是有些奇葩了。
阮鱼很确认自己是顺着河水的流向一直往下游寻去,但不知怎的,地势和海拔反而越来越高了,也就导致出现了河水倒流的奇异景观。
她疑心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便拿出水平检测仪。
但数次检测结果都是一致的。
总不能那么巧合连仪器都坏了吧?
她直起身子往远处看,又伸着手丈量比划,似乎离着山顶那两座山峰的确更近了,且记号所指着的方向也的确就是这边。
因此一边怀疑着,一边仍然是脚步不停的继续赶路。
接连的两天都很顺利,没什么不长眼的来找麻烦,且身体的状况似乎也好了很多,胸闷发痛的情况发作的频次也逐渐减少。
阮鱼自己一个人赶路的时候,是可以把速度提起来的。
尤其在试探的确认身体无恙之后,她就不再收敛了,脚下生风,时而疾跑,时而跃上枝头,在林间跳来跳去,惊起数只飞鸟。
这两天下来,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完全赶得上裴锐的进程。
唯一担心的就是两个人会不会不小心走错,所以只能隔一段便停下来,生火打烟作为信号。
河流最终汇入地下暗河,没有办法再继续跟随下去, omega便徒步往前,手提着一根棍子作为支撑,在冰上慢慢的行走。
平坦而光洁的冰原上,阮鱼始终保持着相对快速的行进速度,只是苦于没有参照物,要走一段便停下来确认方向。
“应该看到了的。”
Omgea不由得自言自语:“可为什么就是不回信呢?”
这样的频率,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覆盖面积。
就算不是裴锐,还有别人呢,除了那个不知道被什么咬死的倒霉蛋,还有其他的猎人,他们看到的话,应该也会升起篝火作为回应。
人呢?
她站在冰原上,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万一裴锐死了呢?
这个念头其实也不是突然升起的,而是隐隐约约一直存在的,从困在洞里的时候就有了,所以才那么拼命的想办法脱身。
树干上找到的刻画着的小鱼图案,算是一点安慰,可眼下,这希望似乎又泯灭了。
人本来就是很脆弱的。
裴锐比一般人要强一些,可终究还是差很远,不抗打,也不耐摔,没吃的几天就要死掉,万一掉到冰河里分分钟冻死。
万一他死了呢?
阮鱼站了半晌,浑身发凉。
与此同时,仿佛是要相互呼应似的,胸口也剧烈的疼了起来,像是要弥补这两天的分量一般疯狂反扑,简直要分分钟炸裂。
她捂着胸膛,大口的喘气,连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动。
Omega跪倒在冰面上,足足缓了有半个多小时。
太阳明晃晃的照在身上,可惜并没有温暖的感觉。
阮鱼挣扎着爬了起来。
死个屁。
自己脑子一定是让水给浇的不清醒了。
只不过是摔一下而已,还能把命给摔丢了?先前去闯沦陷的幕城基地的时候,不也回来了吗?
只那次也不是全身而退,胳膊腿的断了个差不多,连眼睛也瞎了,养了好一阵。
阮鱼深吸一口气,压下去隐隐胀痛的胸腔,继续上路了。
冰原十分广阔,从白天走到深夜,还没有看到尽头,只是越往前角度也刁钻起来,总是打滑的厉害,脚下不好控制。
不小心踩空一脚,就要顺着往下出溜了十多米,伤倒是伤不着,只是让人十分气恼,又发不出脾气。
为了保证速度,基本是不停下的,充沛的体力现在成了莫大的优势,反正也不需要吃饭,就是埋着头赶路。
中途遇上了一头不长眼的变异种,叫不上名字,体型高大,一嘴尖锐的獠牙看着很吓人。
这家伙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张嘴就想吃人。
阮鱼心情也不太好。
双方solo一番,胜负分晓的很明显。
Omega将晶核装进口袋,还不忘感慨一番,竟然还有主动来找死的,着实是稀奇——明明一路上遇见的那些变异种都恨不得躲着她走的。
难道是因为离群索居,消息不灵便,不知道她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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