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阿桥一把抱住狗狗,整个人挂在它的背上。
委屈极了。
那些人不听她的话。
她觉得自己浪费了好多粮食。她每天辛辛苦苦找食物给他们吃,只为了他们认真干活。结果他们不听。
【不听话。 】
她还不能发威。
阿桥好气。
又气又委屈。
她使劲搂住狗狗,大声大声地“呜呜呜”叫,发泄心中的怒怨。
狗狗抬起爪子,想拍拍她的头。但够不着。
它放下爪子。
摇着尾巴,轻轻拍打她的背。
然后,阿桥叫得更猛了。
“狗狗!狗狗!狗狗!”
她从“呜呜”叫变成了大“呜”大叫。
一遍遍叫它。
狗狗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摸摸她了!很久很久很久不和她亲近了,每天都是出门、睡觉、出门、睡觉。
不挨近她,不和她玩,也不和她说话。
终于终于终于狗狗摸摸她了!
【狗狗在安慰她。 】
【狗狗太好了! 】
【她好喜欢狗狗! 】
阿桥使劲用脸蹭狗狗的脸。
贴贴,用力贴贴。
一身毛发被她蹭得乱七八糟,狗狗嫌弃得也想把她踢出去了。
【果然,对这个烦人东西不能心软。 】
【一旦心软,她就蹬鼻子上脸,对它又摸又蹭。 】
【她学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无师自通,快到无人能及。 】
狗狗轻松甩开她,换着四肢往屋檐下走。
阿桥紧紧跟着它。
“狗狗。”
狗狗趴到蒲团上,闭上眼睛。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阿桥气到无处发泄的瞬间,仿佛有一万头汹涌的怪兽在撕咬它的身体。
难受至极。
无可控制的愤怒冲破身体,它咬死了那个人。
人是死是活,对它而言无所谓。
吃什么,不吃什么,也无所谓。
它讨厌这种无缘无故的愤怒。仿佛被她操控了一般。
因为一个烦人东西变成这样,真是难以接受。
阿桥趴在它身边,轻轻抚摸它的头。
太阳升起来,一人一狗慢慢地睡着了。
梯田之上。
气氛一半沉默,一半愉悦。
徐飞远带来的人们,早早的来到梯田,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情。
看见士兵们背来一个人,有人好奇问宋丽:“那谁啊?”
士兵们的样子,时不时瞅那个昏迷的人,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宋丽扁扁嘴:“不知道。”
有一株菜心被虫蛀烂了,是因为他们来迟了的缘故。
不够及时抓虫,那些虫一下子就咬穿了菜心。
宋丽狠狠碾死虫,看着那空了心的菜,精神恍惚。
一块菜地,只有这么一株坏掉了。
【要不要告诉阿桥? 】
告诉了,阿桥一定会生气难过。
不告诉,阿桥也会知道菜少了吧!
宋丽很清楚阿桥的敏锐程度。有一晚,阿桥睡到半夜忽然醒来,非说有虫偷吃她的菜,要宋丽和她一起去抓虫。
宋丽迷迷糊糊叫上她哥。
那晚,他们从一百块菜地里,抓了八只虫。
一百块菜地,三十多亩地。八只虫……
当时的宋丽非常绝望。
但抓到虫的阿桥很快乐,说他们能多吃八棵菜了。
他们种了这么多菜,宋丽没把那八棵菜放在心上。这会儿自己真看见一颗菜坏掉了,还真有些心疼。
有种亏了的感觉。
忽然,宋丽想,阿桥早晨那么急忙地叫大家快来干活,是不是她又感觉有虫偷吃他们的菜了?
“宋丽……”
梁加乡来到她背后,神情别扭。
宋丽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她一把扯掉烂菜心扔到田埂上,问他:“怎么了?”
梁加乡红了眼,搓着手。
“那个……甜瓜……好像坏了几颗……”
他非常非常地抱歉,垂着头。
宋丽一听急忙忙往甜瓜地里跑。
她烂一颗菜心都开始心痛了,这还烂好几颗甜瓜?
【要不要人活? 】
见她这么急,梁加乡更不好意思了。
“我已经很早来了,一来就开始抓虫。但前几天浇水频繁,导致长的虫多。”
他跟在宋丽身后,说。
“阿桥也说了今天大家都抓虫,但……”那些士兵们来得太迟,分配给他抓虫的人都没来。
他没好意思说出来,说出来就有点责怪别人的意思了。
“大家都忙着自己田里的虫,我这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抓不过来……”
宋丽懂他的意思。
昨晚已经分配好今天的工作,跟着梁加乡抓虫的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人来迟了不说,还有一个人死了。
宋丽一来就跟着忙,忘记这事了。
这会想起来已经迟了。
跑到甜瓜地,田埂上堆了一排烂掉的瓜。都是烂到心里,没办法继续结的。
还有一些烂了表皮,留下不好看的伤疤。
昨天还是颗颗圆润又漂亮……
宋丽心口在滴血。
因为又有人在下面喊:“宋丽,水稻叶子发黄是怎么回事啊?看起来病恹恹的,都立不稳了。”
“宋丽,豇豆烂了,是摘了还是就留上面啊?”
“宋丽,你过来看看,这海椒是不是死了?”
四处都有人在喊,四面八方都在叫。
叫宋丽,一直叫,一直叫。
说这个烂了,那个坏了,这个是不是不行了。
阳光刺眼,宋丽只觉大脑迷糊,两眼发晕。
她看见豇豆被虫咬得没个完整,水稻在她眼里倒塌进水田,黄瓜还没长大就裂开了口……
到处都在坏,所有都在烂。
坏得完完全全,烂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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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阿桥!”
“阿桥!!”
“阿桥!!!!”
宋丽跑进村,疯狂大喊。
“菜死了!咱们种的菜都死了!”
阿桥还在做梦,不知道梦见什么,唰地一下跳起来,冲宋丽跑过去。
宋丽急得满脸通红。
“怎么办?怎么办阿桥?”
阿桥站在河边,鼻端传来腐朽的臭味。
她的菜在坏,从根开始坏。
最大的恶源不是虫。
是水。
河底有怪东西,污染了她的水,让她的菜开始坏。
【太坏了! 】
阿桥气红了眼,手握成拳就要往河里跳。狗狗比她更快,动作迅猛地扎进河里。金黄的毛发一点点沉进去。
狗狗帮她抓坏东西去了。
狗狗比她更厉害,一定可以抓到。
阿桥立刻抓住宋丽,两手快速比划。
宋丽完全看不懂。阿桥又气又急,摸出本子,快速写字。
“放水!把田里的水换了!”
宋丽看着那些发飘的字,大声叫人赶紧干。
“梁加乡,甜瓜地控水,最近一周不浇水了,多抓虫。”
“何翔,韭菜全割了。”
“你们,快去把烂根的菜挖了,那两块田里的秧苗拔了。”
宋丽快快吩咐下去。
有人飞快地忙碌,有人一脸懵逼:“这芹菜不是长得好着嘛,没烂根啊,拔了干嘛啊?”
宋丽打眼一看,确实长得好,脆生生的,巴掌高。再长一段时间,可以采摘了。
她回头看阿桥。
阿桥冷着一张脸,大步跨进芹菜地,随手拔起一颗芹菜。芹菜根带出土壤,她抖掉土,指着发黄发烂的根对宋丽狠狠点头。
【烂了! 】
【只是没烂完。 】
它汲取原本的营养生长,但根烂了,长不了一天,会完全死掉。
【而且烂了不拔会破坏她的地! 】
阿桥穿梭在芹菜地里,鼻尖全是烂根味。浓郁的腐臭味,从脚下的土壤里发出。
越闻,阿桥越气。
【水下的坏东西! 】
坏她的菜!
想着要给梯田换水,要等河水换水,时间横跨的长度让阿桥浑身难受。
难受到情不自禁露出獠牙,发痒,痒得想咬人。
【嗬嗬嗬! 】
她磨着牙,大喘着气。
气得要鼓起来。
“阿桥……”
宋丽小心翼翼地叫她,站在很远的地方不敢靠近。
阿桥转头就看见她害怕的神情,当即捂住嘴巴紧紧闭嘴,然后快速跑回村。
翻出狗狗给她砍回来的树心,含在嘴里使劲磨那些发痒的牙齿。
她还往包里揣了一把树心,提着几个背篓回梯田。
他们开了梯田的坝,稻田里的水哗啦啦流进河里,田干了,露出水稻发了黑的下半部分。
阿桥拿着铲子巡逻在地里,将还能活的的菜悉数挖起来,丢进背篓。
整个梯田都在忙碌,人影匆匆。
军长在烈日暴晒中醒来,眼睛还没完全打开,身体反射性跳起来做出戒备的姿势。
等双眼适应光亮看向四周时,整个人愣住了。
入目荒凉又茂盛的梯田?河水涓涓,波光粼粼,人们躬身忙碌。
这……完全就是末世前秋收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秋收时,大家累并着快乐。而现在,大家满面愁苦。
“陆丁尧?”
迎面下来一个年轻小伙子,面熟得让军长晃了神。
【这不就是他那小外甥? 】
“你在这干什么?”
“舅!”陆丁尧看见他,面色痛苦地叫了一声,完全没有见到自己舅的喜悦之情。
“醒了啊?”
军长陆勋政听他语气平静,甚至不为他为什么在这而疑惑,便所有事情都明白了。
绑架他的人,和绑架他外甥的人是同伙。
“你……”
陆勋政刚开口,就被外甥打断了:“喝水不?”
被外甥问,陆勋政才觉口干——他从昏迷到现在有一整天了。
意味着他这一整天没吃没喝,不仅口干,饥饿感随之而来。
“舅,你先去帮帮忙吧。咱们人太少了,干不过来。”
陆丁尧指着梯田,冲他舅说话,一脸理所应当。
陆勋政:“?”
好在陆勋政大场面见惯了,没被外甥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带歪。
他非常清晰地看见他昏迷之前出现在他办公室的那个女生,如今正在梯田里勤恳劳作。
陆勋政无比理智地走到外甥身旁,问他:“是她绑架你等?绑架你们作何?”
“这是何处?”
“你们来这一段时间……”
“唉舅!”陆丁尧立刻抬手打断他,“舅!你太多问题了。我现在真的忙死了,你先帮个忙,忙完了我晚上慢慢跟你说行不?”
“唉,算了!你下地也不成,跟我来拿点东西。”
他快走几步,还回头催促陆勋政。
陆勋政刚从昏迷苏醒,脚步虚浮,愣是没跟上外甥,反被外甥嫌弃:“你也不老啊,走那么慢。我妈说得对,像你们这种当官的成天往办公室里一坐,年过三十哪儿都不行。”
“你——!”
陆勋政气得想骂人,对上外甥鄙夷的眼神青春的脸又骂不出来,更不能打。
【真是好妹妹教的好儿子! 】
独自生闷气。
闷气持续不过一分钟,走进一字谷,瀑布和山谷带下来的阴凉气息扑面,身上的热气和浑浊消失得一干二净。
陆勋政的焦躁也被抚平,盯着外甥马不停蹄的后背,吐出一句话:“你这是在帮绑架你的人做事?”
陆丁尧:“?”
陆丁尧愣了好一下。
仔细回想,还真如他舅说得那样。帮绑架者做事。
不过……
“也不对。应该算包身工。”
陆丁尧反驳,反驳完之后有点怀疑自我。很长时间不和陆勋政说话。
他进村找来所有箩筐背篓扁担,毫不避讳地将一半直接扛到陆勋政身上,自己背着另一半返回梯田。
“虽然两个都差不多,但舅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这儿有大半个月了吧,刚开始我们都在想办法逃走。”
“逃了好几次,没逃出去。”
“这里所有菜,都是我们一把土一把种子一把汗水种出来的,种来长这么大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全烂了,明明我该仰天长啸大声嘲笑她活该。”
“但是那些烂菜被拔起来,看见它们烂完了,我心里也不好受,怪难过的。”
“我现在就想先保我的菜,其它事,不想。”
“舅,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我被她洗脑了。而是,我们人真的不够,你帮帮忙呗。等种出来了,咱们吃得好点,别再天天吃泡面了吧!”
“都长溃疡了!”
陆勋政:“……”
【这么天真的傻孩子可不多见。 】
陆勋政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从哪里和他讲。主要是他讲的没毛病,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死了,哪怕自愿种还是被迫种,都难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打击。
但,他说的每一句话,又都有毛病!
身为被绑架而来的人,如今人人在忙碌,村中无人,山间无防守,正是最佳逃跑时机。
他们,却没有珍惜这个时机!
陆勋政大脑浑浊——气的饿的!
他们把搬来的东西放在河边莲花平台,有人立刻将阿桥选出来的还能活的菜分别装进去。
陆丁尧满脸急切,“舅,你跟我还是在这里帮忙?”
陆勋政一言不发地跟随他扛起铁锄。
然后,陆勋政挖了一整个下午的土!
挖得灰头土脸!挖得比他这辈子见过的土还多!挖得比他训练时扛机枪还累!
腰酸背疼,脚脖子发胀。
还真给臭小子说准了——给他妹说准了——三十岁往上,哪儿都不行了。
“唉……”
陆勋政幽幽叹了一口气,看见他们把装满菜的背篓和箩筐背回村里,又拿来空背篓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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