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韩破山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说不定就很有这方面的工作天赋。
而眼睛依旧红肿的韩破山觉察到了虞煜看向他的眼神,神色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要不是看到自家军师在对面疯狂的使眼色,他甚至还想拍拍胸膛,让太子知道他是多么的威武雄壮,一看就是当猛将的料。
可惜骄傲的他不知道,虞煜正盘算着想要安排他去干文职工作呢。
小插曲过后,计枢的汇报工作持续进行,除了汇报古渡郡目前的情况之外,还向虞煜重点解释了他们今日未能到场接驾的缘由。
是因为有人蓄意放出城中山匪投靠了朝廷,只想拿百姓换功劳,而不会再管百姓死活的流言,挑动了百姓们本就因大军即将入驻而敏感脆弱的神经,致使患病百姓的居住之地产生了范围性的冲突,带动着未患病的人也开始了小面积骚乱。
他们急赤白脸的处理了一早上,直至骚乱逐渐平息,才惊觉太子可能已经抵达城外,只得让裴安翊带着韩破山前去迎驾请罪,而他们其他人则依旧处理骚乱余留的后续工作。
虞煜听罢他的描述,也没想到百姓会对官方如此的不信任,略微的言语挑动就会引起冲击事件,他本以为就算原来郡中的官员不靠谱,但原主的名声在民间是极为不错的,百姓应该会对他有一定的信任基础,看来是他高估了。
“你没有和百姓提及太子到此是坐镇治瘟的吗?”
卫衍对计枢的说法提出了质疑,哪怕太子对此并不在意,但做为太子殿下的民心缔造者,他很清楚自家殿下在民间的影响力,觉得百姓们根本不会因为太子的到来而产生抵触情绪。
计枢苦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他的质疑。
群臣也听出了卫衍质疑之后的未尽之语,不外乎是在怀疑与计枢为伍的山匪为了脱匪入官而刻意挑起了这样的动乱,导演这一场戏以让太子殿下知道他们在古渡郡的能力,以此谋求谈判的好处。
群臣听罢思考,觉得卫衍会有这样的猜忌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毕竟计枢本人虽被纳入太子麾下,但还未获得一官一职,偏偏他还一直在引荐自己的匪首给太子殿下,以期太子也将其纳入麾下。
凭借这点意图,竟让这个猜忌意外的站得住脚跟。
眼前群臣沉默不语,一直听从计枢安排不要随意发言的韩破山急了,跳起来为计枢大声驳斥。
“殿下,我们绿林中人虽出身不光彩,但最重义气二字,绝不会不顾百姓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私心,因是我们也是黔首,深知天下黎明的疾苦,我们和那些狗官可不一样!”
说着还狠狠的瞪了众属臣一眼,不顾计枢的阻止扔下狠话,继而扯着他就要离去。
“你们要是信不过我们就直说,我带着兄弟立马就走,也不和你们争着劳什子城的所有权。”
群臣被他扫视的一句狗官气了个倒仰,见他就要愤然离去也无人阻挡。
虞煜对飞速进展的事态也是瞠目结舌,正打算出言拦住他的时候,一直未有言语的傅泓突然开口。
“臣觉得计枢等人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还望殿下慎裁。”
傅泓突然出声为计枢说话,不仅震惊了计枢本人,也让一直以为他并不喜欢计枢的群臣大吃一惊,然而随着傅泓的发言,其余与计枢一同先行来到古渡郡的臣子也开始为他辩解,就连一直与他不对付的乔嘉麟也出言说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卫衍本来百姓因抵制太子入驻而产生骚乱不太合理,才出言质疑,他此前是和计枢认识的,也知道其为人纵然功利了些,但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想让计枢再解释一下其中的缘由,并没有想把事情推到这样的高度。
但群臣的接连发言让他一时骑虎难下,于是对将事情挑起了一个新高度的韩破山和傅泓极度愤慨,尤其是傅泓,怒极之下也有些口不择言。
“傅泓,你不要因为计枢是你的弟子,就在这里大拉偏架!”
计枢是傅泓的弟子!那怎么会在匪寨当军师?
此言一出,除了已知详情的虞煜和裴安翊,群臣陷入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表示对此难以置信。
就连扯着计枢准备离去的韩破山也吃了一惊,扒拉着计枢问道。
“那看起来官很大的老头子是你老师?怎么没有听你和我们讲过!”
已经被傅泓清楚告知逐出门墙的计枢对此只能回以苦笑,不是他只会苦笑,而是除了这个表情,他找不到其他适合的回应方式。
自己与计枢早已结束的师生关系就这样被卫衍在众人面前点破,傅泓也是十分的生气,对着卫衍就是一阵怼。
“你别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且不说老夫已经将他逐出了门墙,就是你自己提出的质疑,你敢说没有私心,不过是想甩掉自己办事不力的名头罢了。”
卫衍被他的话气得脸都红了,卷起袖子就要上去干他,而傅泓也是一副有种你就来,来了我就揍的表情。
战事一触即发。
但虞煜怎么能让这两个老头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因为误会打了起来,急忙示意与他们地位相当的姜泽上前拉架。
众臣这时也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拉架。
毕竟这两位老臣加在一起都快一百二了,可别打出个好歹来,纷纷劝说同僚之间意见不统一很正常,千万不要因此伤了往日的情分。
虞煜听着他们劝起别人一套一套的,显然忘记了自己遇事也是这样的易燃易爆,不由眼角有些抽搐,但好在把两个老头子劝住了。
“你个小白莲给我等着!”
这是卫衍放出的最后一句狠话,就被姜泽捂着嘴按到座位上了,话中的目标人物自然是计枢。
“哈哈,这些官老爷开会也挺有意思的,和咱们寨中兄弟聚义一样热闹,拳打脚踢的,那老头子还夸你小白脸呢。”
土匪出身的韩破山哪想过群臣开会是这种画风,一时倍感亲切的哈哈大笑,还不望和身边的计枢分享观后感。
众臣看到自己被土匪出身的韩破山嘲笑,一时也全部噤了声,有些羞愤。
虞煜看着眼前的一团乱局,头疼无比,谁能告诉他,怎么讲得好好地,突然就打起来了,古人就这么没有纪律性吗?
他也没想到卫衍还能走在潮流的前线,对他曾经评价安存德有点白莲属性的话,也能活学活用到计枢的身上。
是该夸他人才呢还是怎么地?
看着明显会错意和不解其意的两人组,虞煜想仰天长叹。
第28章 那是高官厚禄吗?那是骡……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看到两个老头子坐在各自座位上还不服气的用眼神在隔空对骂,虞煜第一次被这群暴躁文臣气出了火星子。
好好的集议搞成现在这种局面,狠狠用手拍了下身前的桌案,发出的巨响让群臣心中一惊,纷纷跪地请罪。
正在哈哈大笑的韩破山也被吓得打了个嗝,有点不知所措的被计枢拉着跪了下去。
没有人注意他将用力拍桌而导致疼到发麻的手悄悄收回了衣袖,难怪电视剧里拍桌都要一个惊堂木,他今天总算知道是为啥了。
真的,太疼了!
有的人看起来面不改色,其实内心已经疼得跳脚。
“你们是把孤的集议当成什么了,上京的东西南北市吗?随着你们打打嚷嚷肆意妄为!”
看到素日温润的太子发了如此脾气,满地的群臣不敢辩驳,只得俯首称罪。
偏偏此时韩破山还不明所以,悄声询问跪在身侧的计枢。
“东西南北市是什么地方?”
“闭――嘴!”
计枢看着由自己挑起的集议风波,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主动向太子请罪是自己言语不祥,才导致了误会的发生。
发了一通脾气的虞煜怒气渐消,又听到韩破山的疑惑之语,感觉被当猴看了的虞煜正打算让群臣起来之时,就收到了计枢的主动请罪。
他自然知道计枢请罪的用意,但也明白今日的一切皆因误会而起,这误会并不关乎任何人的事,因为其中涉及的东西,有些臣子虽能看透,却不能言明。
轻轻叹息了一声,虞煜让请罪的众人起身入座,亲自接过了这个话头,同群臣分析这一情况出现的主要原因,不过是朝廷历来所用的治瘟之法造的孽罢了,正好结出的苦果让他赶上了。
朝廷所用的治瘟之法都是将一城一池完全围困防止瘟疫扩散,对被围困之地,期间除了进行埋尸,就不会采取任何的措施,防治到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十室九空矣。
每一个在瘟疫中活下来的人,可以说全靠自己命硬。
从中就可以的得知疫城百姓在面对朝廷防治时是多为畏惧。
甚至可以说,没有朝廷防治的加入不一定会死,但朝廷一旦介入,疫城之人就很难活了。
前有山匪隔离而居,发放救济的珠玉在前,没有人还想回到朝廷的手中挣扎求生,因流言传播而出现骚乱,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太子名声再好,不也还是朝廷的人吗?
百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为活着二字。
但这话他能说,而群臣却不能,这也是计枢被卫衍问到后沉默的原因。
卫衍一直主管太子内务,对瘟疫防治之事并不太了解,也才因此产生了误会。
听罢虞煜的讲解,卫衍也意识到了今日之错大半在己,虽有些抹不开面子,还是起身向计枢和傅泓赔了礼。
计枢吓得慌忙回礼,傅泓却只是扭头冷哼了一声,但了解他脾性的人都知道他已不放在心上,众人见他二人解开嫌隙,也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里。
卫衍自是知道傅泓的一贯作态,也不放在心上,以他的身份其实很没有道歉的必要,但为了太子麾下的和睦,折算一点他的老脸也无所谓。
群臣重新落座,准备继续未完成的讨论。
“怎么就和好了,老头子的爱恨这么迅速吗?我还以为要打一架呢。”
看着眼前的情形韩破山挠头不解,依照往日他们寨中的情况,发生这种事怎么都要按着打一顿才解气,怎么官老爷鞠个躬就结束了。
看到韩破山又要挑起话题,坐在他对面的计枢恨不得飞身过来捂住他的嘴,好在其身侧的裴言翊反应迅速,侧身端起韩破山桌案上的杯盏递给他。
“韩寨主渴了吧,喝点茶。”
“我不渴,再说这杯子里也没……”
“我就说你渴了吧。”
裴安翊笑的一脸和善。
看着裴安翊的脸色,韩破山也终于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对,默默的把未说出的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拿起送到手中的空杯盏喝了一口空气。
看着眼前的互动,虞煜暗自长叹,最近是有点太过劳累裴安翊了,小伙子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平,等瘟疫解决了给他升个职吧。
还有手下的众臣,虽然他现在没有登基的打算,但不妨碍大雍只剩他一个独苗了,不登基,也能按照皇帝的标准给大臣们换换职位,他不信还有人会说什么。
此刻的虞煜并不知道他的倒霉弟弟晋王也在流亡之中。
他正在斟酌对韩破山职位的安排,觉得此前准备安排他去处理民心工作的决定太过武断,虽然韩破山很有民众亲和力,但脑子不太适合干这个,还是在姜泽手下先做副将看看能力如何吧。
至于计枢,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去处。
原以为入驻古渡郡只需要解决瘟疫的问题,没想到朝廷在民众心中播下的瘟疫更为可怖。
他想要踞古渡而图锦州,再踞锦州而图天下,如若不拔除这些在人们心底肆意横生的瘟疫,那么就永远无法建立新的国度,因为已经死去了的大雍,依旧横亘在万民的心中,致使民心难安。
从一开始,他的理想就不是光复大雍那么简单,既然都已经以身入局了,何不做得更辉煌一点,例如在这黑暗的时代,为万民建立一个真正的理想国,就算比不上他的前世国度,但也要无限向其靠近。
这才是他逐鹿天下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这都还是很遥远的梦想,需要一步一步去靠近。
而现下摆在他面前急需他去攻破的难题,就是在治好古渡郡明面的瘟疫同时,驱除深藏人心的瘟疫。
想要获得百姓的支持,没有任何的捷径可以走,唯有以真心换取真心,如若太过功利,反而落了下乘。
打定主意之后,他开始安排古渡郡治瘟的相关事宜。
第一步,就是要确定一个在他之下,可以总揽郡中事务的领导者。
他将目光投向了计枢,觉察到他的目光,对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怕是空欢喜一场,微微低头以示尊敬。
“计枢上前听封……”
好在这次虞煜并没有让他空欢喜,甚至没有按照常规的流程安排家令卫衍起草诏书再行宣读,而是虞煜本人自己口述,任命了计枢古渡郡郡守一职,并兼领太子宾客一职。
顷刻间,计枢便从山匪军师,摇身一变为虞煜文臣群体中的三号人物,仅在傅泓和卫衍之下,也众太子宾客中第一个获封实职的人。
重回官身的计枢感激涕零,叩首长跪,发誓绝不负虞煜所托。
其余太子宾客虽看得眼热,但也知道计枢的能力出众,又比他们更为了解古渡郡的情况,太子将他收入麾下之后迟迟不封,想必早已做好了这种打算。
虽有些不忿被后来者居上,但也知道随着太子地盘的扩张,实职也迟早会封到自己的头上,古渡郡,不过是锦州五郡之一罢了。
仅锦州一地,就还留有四郡等着他们三人分呢。
接着虞煜又点了乔嘉麟暂为古渡郡的郡丞,让他跟随计枢学习治民之道,什么时候出师了,就什么时候考虑让他独领一郡。
突然比其他太子宾客挨了半个头的乔嘉麟本有些不乐意,只是看到太子对自己满含期待的目光,鬼使神差的就点头答应了。
其实一路行来他也有了自己的计较,知道比起其他人而言自己是弱了许多,能得到太子宾客一职,全靠家族势大罢了,而今乱世各奔前程,他也占不到家族的荣光了,只能靠自身的本领谋生。
而且他虽然最初对计枢颇有言辞,但最近一同协理古渡郡之事后也知道他是一个有着大本事的人,太子既然命令自己跟他学习,说明在未来还是要对自己委以重用的,他只待学成之后身居要职,就能在殿下重回中原之时亮瞎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的眼睛。
这种感觉想想都觉得美妙,乔嘉麟真心实意的领旨谢恩。
而意外被虞煜坑了一脸血的计枢就有些无语凝噎了,但太子既然将乔麟加到了他的手上锻炼,最后怎么也是要有点成果的,这样想着,计枢已经在心底暗自规划乔嘉麟的培训计划了。
虞煜看着自己的一道命令就让两个人同时燃起了熊熊斗志,不由有些志满意得,后世的画大饼之法果然厉害,这里淳朴的人民,哪里见过这种操作,达成既定目的,不过洒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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