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虞薇失魂落魄的重复着,她以为自己和方瑶是心意相通,同甘共苦的好朋友,却从没想过,自己不时分享给她的零食和水果,竟然会给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自己的那些发自内心的关心与建议,竟然也成了不自量力的施舍和虚伪的做作。
虞薇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钢针扎着一样疼痛,她看着眼前的方瑶,感觉她是如此陌生,仿佛从未真的认识过她。
“你以为你的那些小恩小惠能弥补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激你吗?错了!你只会让我更加恨你,恨你的高高在上,恨你的轻而易举就拥有了一切!”
方瑶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你知道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辛苦才能走出那座大山!”
“我好不容易才要拥有的幸福,就这样被你毁了!全都毁了!!”
“啊,我杀了你——”
方瑶尖声嘶吼着,突然转身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捡起一把剪刀,
——那是一把黑色的剪刀,刀身轻薄,刀刃锋利,在夕阳温暖的橙光下薄薄的刀片闪烁着凛凛寒光。
虞薇记得那把剪刀,那是她原本买来防身用的,被她藏在衣襟里,又被蒋寒剥光,随手扔在茶几上。
但现在那把剪刀被方瑶当做武器,成为了一把凶器。
她怔怔看着方瑶举着剪刀,张牙舞爪的向她冲来,浑身血液成冰,双脚却像是生了根,连躲都忘了躲。
幸好一侧的蒋寒及时扯过她的肩膀,躲开方瑶攻击的同时,自己的手臂却被刀尖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血腥气迅速盈满小小的房间,淋漓的鲜血迅速染红男人身上的衬衫。
蒋寒吃痛的倒吸口凉气,愤怒的冷斥:“方瑶,你疯了吗?还不快把刀放下!”
“疯?没错,我疯了!这都是拜你们所赐!”
方瑶一面哭,一面叫,蒋寒充满厌恶的目光只让她感到愈发痛苦,她的心中像是住了一座火山,充斥着想要摧毁一切的欲望。
“我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一起去死吧!”
“全部该死,你们都该死!”
方瑶发了疯般将茶几上的东西向着两人砸来,水壶,玻璃杯,果盘……玻璃瓷器的碎片洒落一地,到处都是飞溅的碎屑。
虞薇感到自己手臂一痛,皮肤上已经多了一抹伤痕。
“住手,你这疯婆子,给我住手!”
蒋寒一面用身体艰难护着虞薇,一面怒斥。
他手臂本就受了伤,又被一只玻璃水杯砸个正着,目光也变得越来越阴冷。
“方瑶,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动手吗?”
蒋寒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方瑶手中的刀。
方瑶拼劲全力挣扎两下,但她到底只是个女人,又哪里敌得过身材强健,人高马大的男人?
手腕一阵剧痛,剪刀已被蒋寒夺到手里。
“呵,我早就受够你了,”
蒋寒单手将方瑶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握着剪刀,刀尖轻轻抵着她的喉咙:“你知道吗?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我和薇薇之间,不需要有你这样一个障碍!”
蒋寒冷笑着,在刀锋的映衬下,清俊的面容竟也显出几分狰狞,他咬紧牙,握着剪刀就要刺下!
“不!蒋寒,不要!”
虞薇尖叫着,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踉跄着向两人奔来。
疯子,他们都是疯子……
她想起蒋寒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早在几天之前,他就威胁说自己会杀了方瑶。
虞薇毫不怀疑,他是真的要杀了方瑶!
虽说方瑶并不是她以为的好闺蜜,甚至还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但虞薇对她还是有感情的,至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不,不要!蒋寒,你冷静点,求你不要伤害瑶瑶!”
“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会恨死你的!”
虞薇双手死死握着蒋寒的手臂,跪在地上流着泪哀求。
而趁着这个功夫,被按住的方瑶却突然暴起,像是不要命了般仰头一口狠狠咬上蒋寒的手腕。
“啊——”
方瑶这一下用尽了全力,蒋寒又被虞薇分散了注意力,一时不查被咬个正着,剧烈的疼痛中,手中剪刀‘当啷’一声掉到在地。
方瑶没有丝毫犹豫,捡起剪刀猛地向虞薇刺去——
此时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蒋寒虽然马上挺身抵挡,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尖锐的刀光一闪,划破空气,直逼虞薇的胸口。
下一秒,
鲜血猛地喷涌出来,染红了蒋寒的衣衫,也飞溅几滴到方瑶扭曲的脸上,更显得面目可怖。
尖锐的疼痛在一瞬间袭来,每一根神经都被骤然揪紧,虞薇痛呼着,踉跄后退。
血,到处是血。
鲜红的血液。
脑子一阵阵发晕,虞薇只觉得天旋地转。
意识的最后,她看到蒋寒恼怒的牢牢扼着方瑶的脖颈,而方瑶面色青紫的,挣扎捡起地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蒋寒后脑。
她晕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沉湖女尸
熟悉的小路, 阴风阵阵。
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深沉,昏沉沉的雾霭笼罩着漆黑的夜。
远处的树林里,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如同狰狞摇曳的鬼手, 有什么东西在尖锐的咆哮, 仿佛要挣脱黑暗的桎梏。
无尽的恐惧中,虞薇拼命向前奔跑。
冰寒的风声如刀片般切割着她娇嫩的皮肤, 空气中却似乎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 难以形容的腐臭味道。
虞薇不知道这里是哪, 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但她无法停下来。四处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蔓延的毒液如同炼狱的深渊,她无处可逃,只能拼劲全力向的奔跑。
蜿蜒曲折的土路, 道路的尽头却不是那栋熟悉的破旧小屋。
方形的,充满金属质感的房间,半掩的门透露出幽幽蓝光, 与身后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汇点。
“这, 这是哪里?”
虞薇感到恐惧。
仿佛有更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手脚好像生出了独立的意识,她不由自主的朝那扇门走去……
刺骨阴寒袭来的同时,虞薇发现自己置身与一个奇怪的房间。
像是实验室, 又像是医院的手术室。
阴冷的空气穿透她单薄的衣衫, 也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墙壁上, 斑驳的痕迹和褪色的涂料透露出岁月的沧桑,虞薇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平间……
因为,在房屋最中央的位置,正静静的躺着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冰冷的金属台,苍白而毫无生气,虞薇被吓得后退两步,因为过于恐惧,心头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但她依旧控制不了自己。
恍惚间,她再一次僵硬着手脚,以一种极为不协调的姿势向着那具尸体走去。
她站在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前,探出手,掀开上面的白布。
接下来,眼睛看到的东西,让她瞬间瞳孔紧缩,整个人毛骨悚然。
惨白泛青的肌肤,被冰冷的湖水泡得发胀。
皮肤下,隐约可见液体的轮廓,令人作呕。死去的女子披散着长发,双眼紧闭,嘴角微张,仿佛可以看出她临终前的不甘与哀嚎。
强烈的腐臭味,混合着湖水的湿冷和金属的寒意,直冲虞薇鼻孔。
虞薇觉得自己就像铁棒迎面痛击般站立不稳,她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裹,让她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
因为,她看清了那具女尸的模样。
虽然已经腐化不成人形,但那熟悉的五官,熟悉的样貌……
分明,与自己一模一样!
你是谁?
是谁?!
虞薇想要尖叫,但喉咙像是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虞薇感到自己置身于一个阴森诡谲的深渊,脚下是不断哀嚎着,挣扎着,想要将她拖入地狱伸出的鬼手。
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天旋地转中,她成为了那具尸体,躺在冰凉的金属台上,一具黑洞洞的棺材从天而降,将她封印在其中。
她想要逃,却动不了。
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让她窒息,意识清醒的在黑暗中挣扎。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只能感受到那份绝望与恐惧愈发沉重地压在胸口。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漫长的折磨仿佛永无止境,就在她即将陷入绝望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亮光。
光芒微弱的在夜空中闪烁,仿佛遥远星空中最不起眼的一颗星辰。
有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磁性的男声……
是谁?
顾君亦?权律深,还是蒋寒?
……
“醒了吗?”
“眼睛好像动了。”
“医生!快来看一下,她的眼皮动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急切,虞薇艰难的睁眼,一瞬间,所有感官仿佛全部恢复了,身体无比沉重,就像是压着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
她有些虚弱的喘息几下,洁白一片的房间,床前围着几个模糊的人影。
虞薇用力分辨,是两个穿着浅蓝色制服的警察,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怎么样,医生?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吗?我们可以问她些问题吗?”
年纪稍轻些的警察,虞薇还记得他的名字,孙浩,长着一双标志性的眯眯眼,派出所里的人都叫他小孙警官。
为虞薇检查的医生是个年纪颇大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头发倒浓密,他俯下身,一面用仪器检测她的心率,一面轻轻翻开她的眼皮,用一束柔和的光线照射她的眼球。
虞薇不由自主想要躲避,但身体沉重又虚弱,稍一用力,肩膀便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嘶……”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吸气声。
医生慢慢收回手,转身对身后的刁警官和小孙警官说:“病人的意识正在恢复,你们可以尝试简短的询问她一些问题,但注意,不要让她过于疲惫。”
“好,谢谢医生!”
刁警官闻言,立刻凑近虞薇,身体伏在她病床上方轻声问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虞薇艰难转动眼球,轻轻点了点头,尽管这个动作也让她感到无比吃力。
小孙警官性子更急,顾不上寒暄,迫不及待的张口:“那么现在,请你马上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接到报案时,刁警官和小孙警官才刚刚结束了与权律深的谈话。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谈话过后,事件脉络并没有变得清晰,反而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怎么会这样?两人之间的口供出入很大……”
小孙警官手中拿着记事本,眉头紧锁,显而易见的头疼不已。
“师傅,你觉得他们谁在说谎?”
“……嗯”
刁警官脸上一贯笑眯眯的表情也消失了,锐利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深思:“权先生的伤心之色不似作假,小姑娘也不像是在撒谎……但仅凭几人的证词没法确认真假,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失踪的罗艾米。”
他抬起头:“萍萍那边有消息了吗?罗家有没有接到绑匪打来的勒索电话?”
小孙警官摇头:“没有。”
罗艾米家世优渥,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失踪,警方第一时间怀疑的还是绑架勒索。
但这次明显不同,除了罗艾米人间蒸发外,没有任何绑匪主动联系罗家,要求赎金或是提出其他条件。
“继续监听,一刻也不能放松。”刁警官沉稳吩咐。
今天才是罗艾米失踪的第二天,如果真的是绑架,很多绑匪并不会马上联系家属,而会选择观察一段时间,评估家属的反应,和警方介入程度,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而这,也无疑增加了寻找罗艾米的紧迫性和难度。
“信陵江的打捞有进展了吗?”刁警官沉吟了片刻,再次问道。
“没有,”小孙警官看了看记事本,摇了摇头:“不仅如此,信陵江沿岸的监控也都查过了,不管是沿途两岸,还是上游的生米大桥,复兴大桥,都可以确定,当晚没有人坠江。”
“所以,初步判定,罗艾米应该没有坠江。”
小孙警官说:“根据小李查看监控的结果来看,罗艾米在离开灿星大厦后,先是去了金融中心附近的商业街,然后在2点左右,打车去了南京路的医大一院。”
“宁城医院?”刁警官抬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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