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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羞愧，她真算不上是一合格的朋友，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没给他打过电话，更未问过他的生活。
“就那样。”沈延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他家里因为沈子业的事儿闹了一段时间的离婚，但最终还是没有离成。他以前很怕他们会离婚，但现在他倒希望他们离婚了，也好过那么互相折磨。
但无论闹得再怎么厉害，他父母的婚姻都依旧稳固。他很迷惑也很茫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为了利益不肯离婚，还是多少还有几分感情。
孟M点点头，问道：“你最近有回家吗？”
他从到公司上班后就搬到了公司附近的公寓，平常很少再回家。他不愿意回去，除非是覃钟渝打电话，不然他很少主动回去。
“没有。”沈延回答。
“你有空吗？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孟M说道。
“好。”沈延简单的回答。
两人吃完饭回去已经是八点多了，昏黄的路灯下行人寥寥无几。孟其元最近好像没有在这边，宅子里没有开灯。
孟M打开门进去，也没有开灯，借着月光打量着院子，指着院子中央的石凳对沈延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每每有月亮时我都喜欢在这儿吃点心零食。”
以前的天气没那么热，她印象最深的事儿之一，就是夏天的夜晚在院子里纳凉。老太太会早早的就准备好点心果子，先用艾草熏走蚊虫，在饭后就将果盘点心端出来，一边聊天一边给她讲着神话故事。
沈延是孟家的常客，听到她的话微微笑笑，说道：“我以前很喜欢你家老太太亲手做的绿豆糕。”
老太太手巧，会做很多点心，那是幼时的期待。
孟M突然来了兴致，说道：“我也学了，改天我做给你尝尝。”她说得很认真。
沈延微微笑笑，应了一声好。
两人都没有往屋子里去，就在门口的屋檐下坐了下来，静静的欣赏着带着朦胧光晕的月亮。
“你和沈子业怎么样了？”沈延轻轻的问道。
今晚的孟M有些不对劲，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很轻易的就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
孟M没有回答他的话，隔了会儿才轻轻的问道：“阿，不是两情相悦的感情，对另外一个人真的是负担吗？”
沈延没有回答她的话，沉默了片刻后说：“阿M，我们总得学会放手，一段不能让自己开心愉快的感情，那就该放过自己。长痛不如短痛，我们父母的婚姻你也看见了，我想你不会希望步入他们的后尘。”
是，她喜欢沈子业，也曾憧憬过结婚。但事实上，她是恐婚的。她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感情可以到天荒地老，而不是到最后都成了怨偶。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结婚。
她从前天真不谙世事，从未认真的想过事儿。以至于现在她有太多太多的迷惑，不知道该找谁来解答。
他说完后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孟M，直到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才放心下来。
“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又开口问道。
孟M摇摇头，说道：“没有，就是突然想见你了。”她微笑着说道。
沈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半开玩笑的说道：“真难为你还记得我。”他的语气酸溜溜的，又说：“其实我有时候挺嫉妒沈子业的。”
孟M不知道他怎么会冒出那么一句话来，疑惑的看向他。但沈延却没有解答，在她的头上弹了一下，说道：“你别忘了答应给我做的绿豆糕。”
“当然不会，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是是是，你一直说话很算数。”沈延大笑起来。
“你和齐悦怎么样了？”孟M问道。
不知道是因为现在两人联系得少还是怎么的，她现在几乎听不到他的感情动向。
沈延的情绪低落了下来，苦笑着说道：“咱们俩在这事儿上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我妈知道我和她交往后不同意，前段时间已经找了借口辞退她了。”
孟M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脱口说道：“怎么会？”
沈延冷笑了一声，说：“有什么不会的。你知道的，她一直很强势。希望我的人生都按照她所安排的走。”他的语气里带着痛苦。
是，覃阿姨的确一直都是强势的。从上学时她就一直干涉着沈延的一切，成绩交友等等，她都掌控着。
孟M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安慰他，问道：“那齐悦她现在……在哪儿？”
她虽然对齐悦没什么好感，但也并赞成覃阿姨的这种做法。
“我在朋友那儿重新给她找了一份工作。”沈延回答，他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阿M，我一直都不想结婚，但现在，我突然很想和她结婚。”
他说得像是绕口令似的，但孟M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吓了一大跳，说道：“阿，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能因为覃阿姨干涉得太多就赌气。你需要对你自己负责，更要对齐悦负责。”
她急急的说着，恨不得将念头从沈延的脑子里永远除去。
“我知道。”沈延苦笑着说，“但我妈要一直这样，我真可能会有这种冲动。”
“不不不，阿，无论覃阿姨怎么样，在婚姻这件事上你都要慎重再慎重的考虑。你也说了，我们不能重复父母的悲剧。”
感情这事儿，从来都是旁观者清。她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但却能理智的劝阻沈延，不希望她冲动。
沈延的女友众多，她都是以旁观的身份看着，她和她们没有处不来，也没有处得特别好，会跟着蹭吃蹭喝看电影玩儿等等。他们无论是分手还是和好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从直觉上，她并不喜欢齐悦。她的身上有种很违和的感觉，但具体是怎么违和，她也说不上来。当然，她的感觉并不重要，但没有足够的了解之前，她并不想看到沈延和她结婚。
如果他真的要同她结婚，她也希望是有足够的了解后。
第99章 再见
她的劝阻无疑是有效的，沈延看着她担忧的面孔，伸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微笑着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以后要是结婚，先经你同意行了吧？”
孟M赶紧的摆摆手，说：“别别别，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但一定要慎重考虑，千万不能因为赌气结婚。”
沈延又一次应了好，手肘撑在石梯上往后靠着，惬意的享受着徐徐微风。风中带着些许燥热，孟M突然来了兴致，开门从冰箱里拿出了啤酒来，两人坐在石梯上喝起了酒来。
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沈延家就在咫尺之距，他却没有回家，在安顿好孟M看着她熟睡后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接他。
沈延在三天后收到孟M的告别邮件，请他原谅她没有勇气当面同他道别。她告诉他，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她打算出国留学，她以前在大学时就已为出国留学做过准备，现在已经申请好了学校，并让他别找她。也别告诉她爸爸。等她到那边安顿好后会同他们联系。
原来她那天晚上是要同他道别的，沈延马上拨了她的电话，但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沈延想起了她以前离家出走的那一次，慌乱不已。但在用尽了所有方式都联系不上她后，他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孟M的离开，同沈子业脱不开关系。要是在以前，他早冲过去找他。
但这次却没有。他很清楚，孟M那么害怕分别的人，下定了决心离开，估计用了所有的勇气。
他没有再找她，只再次给她发了邮件，请她安顿好后立即联系他，并要同他保持联系。
这封邮件发出去，孟M足足的半个月才给他回复，告知他她这段时间很忙，找住宿的地儿，适应新的环境，幸而一切都很顺利。
那么久终于有了她的消息，沈延终于放下心来。他马上就给她发了邮件，没有问她在哪儿，只让她同他保持联系，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他。
这一晚，他没有再去酒吧鬼混，独自来到孟宅。这是他喝孟M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那天晚上过后，这边未有人再过来，院子里的垃圾桶里还留着他们当时喝过的啤酒易拉罐。这座从前留了那么多回忆的宅子，到底还是荒废了。
他以为她对孟M的不告而别会耿耿于怀的，但却没有。他也并不难过，甚至为她开心。她鼓起勇气逃离，但他却无法做到。他这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儿。
四年后。
傍晚六点，医院急诊乱成了一团。就在一个小时前，靖海高速发生了连环车祸，因有一辆小货车在高速上爆胎，引起后方的十几辆车追尾，造成数十人受伤，被分别送往各大医院。导致本该吃饭的点儿，医生们忙个不停，甚至连已经下班的医生都被召了回来。
车祸经过媒体现场报道后多数伤者都已经联系上了家属，唯独其中一位昏迷的女士一直无法联系上家属。她的手机没有密码，但通讯录里挨个电话打过去，不是公司同事就是客户。竟然没有一个是家人的。
她的伤是众多伤者中比较严重的，虽然她的同事已经答应马上赶过来，但现在她的情况并不好，如果需要做手术，还是得联系上家属较为妥当。
经过一番周折，实习小护士从拿到那位女士在公司里留下的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号码是一个外地号码，她不报任何希望的打过去，电话那端的男声低沉悦耳，她的心跳慢了半拍，到底还记得正事，询问他是否是孟M的家属，她发生了车祸，希望他能马上赶过来。
当孟M从昏迷中醒过来时，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就看见了床前她父亲关切的脸。四年没见，她像是在做梦一般，喃喃的叫了叫了一声爸爸。
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小，就跟猫儿似的。
孟其元见着她醒来很激动，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大声的喊医生。
孟M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她试着想动一下身体，但才刚动了动，钻心刺骨的疼痛便席卷而来，她这才想起她昏迷前的那一幕。
她今儿出差回来，途中领导打来电话，让她回来先去公司报道。她应下，谁知道刚挂了电话，前边儿的车一辆接一辆的就碰在了一起。她急忙踩下刹车，但还是没能避过，她后面的车因为车速太快撞上了她的车，巨大的冲击力中她昏迷了过去。
她努力去回忆昏迷前的事儿这会儿，已经有医生匆匆的过来，提她做检查，问她是否有哪儿疼痛。
她哪儿哪儿都痛，压根就说不出话来，心里还存着她父亲为什么在这儿的疑惑，就又昏迷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睁开眼睛，病房里的灯光有些刺眼，她输着药，身体好像没有刚醒来的那会儿那么疼了。
她口渴得厉害，试图起来去找水喝，但才刚动一下，就惊动了床边的人。
“阿M，你醒了。”
守在病房里的人并不只是她爸爸，还有沈延。他见着她醒来很激动，抓住了她的手。
“爸爸，阿。”孟M挤出笑容来，虚弱的同两人打招呼，然后试图坐起来。
沈延激动的按住了她，说道：“你受伤很重，医生说暂时不能动。”
孟M的身体一动就痛得厉害，她听话的没再动，虚弱的说：“我想，喝水。”
“好好好。”沈延应了下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来，马上又说道：“你等等，我先去问问医生。”
他说着赶紧跑出去了。
他走后孟其元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孟M的手，哽咽着叫了一声阿M。
今年没见过面，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孟M知道他一定是被吓到了，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费力的说：“爸爸，我，没事，不用，担心。”一句话她说得断断续续，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闭上了眼睛，稍稍的缓了缓，才又睁开来。
这会儿的时间沈延已经回来，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医生。她暂时还不能喝水，只能用棉签沾湿水润一下嘴唇，并让有任何异常情况立即通知他。
车祸的前几天里，孟M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昏睡。她的肋骨骨折手臂骨折，有脑震荡。还伤了肺腑，听说当天送进来时还吐了很多血，只是她那时候已经没有意识，完全不知道。
这几天的时间里，她父亲和沈延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她让他们去休息，但谁也不肯，只偶尔回酒店去洗澡。
一个星期后，她的伤势稳定下来，沈延才在数个电话的催促下先返回了平潭，她父亲只是留了下来。
这四年的时间里，她同他父亲的联系少之又少，她并不愿意打扰他的平静生活，请他回去，说找护工照顾她就行，但他却怎么也不肯离开，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四年的时间下来父女俩更加的生疏，孟M同他一起，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身体很是虚弱，多数时间就用睡觉来逃避同他的交流。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四年前她的不告而别。幸而她父亲从未问起，父女俩为数不多的交流里，都是围绕着她的身体。
在她入院的第十天，她父亲不得不返回平潭处理公事时，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儿。看着他事无巨细的叮嘱护工，却又忍不住的湿了眼眶。
这几年的时间里，她刻意去忽略许多事儿，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她几次想开口问问她父亲的生活，但最终都没能开得了口。
四年的时间里，她早已学会了自立，也不愿意给他们填麻烦，在她父亲走后她便要求转院，但主治医生却并不允许，她只得留下来。想了良久后给他父亲发了短信，请他别再过来，护工会照顾好她。如果他不放心，可以让护工每天告诉他她的身体情况。
但他并未回复。
她在给她父亲发去短信的第二天，沈延竟然就赶了回来。孟M见着他有些无奈，比起她同她父亲的生疏，她和沈延之间的关系仍旧亲密，尽管他们联系得并不那么频繁。
“不是很忙吗？那么急回来干什么？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用担心。”
沈延风尘仆仆的，坐下便给她剥起了橘子来，才刚刚上市的橘子，剥开皮便是一股子的清香味儿，瞬间覆盖了病房里消毒水的味儿。
沈延将剥好的橘子喂到她的嘴边，凝视着她，问道：“阿M，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们？”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受伤。
她已经于一年前回国，但没有回平潭，就在邻市上班，但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当然不是。”孟M回答，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苦笑了一声，轻轻的说道：“我只是还没有做好见你们的准备。”
她从小在平潭长大，但没想到多年以后，她会害怕回去。
沈延似是叹息了一声，又喂了一小瓣橘子给她，轻轻的说：“阿M，见我们并不需要什么准备。孟叔叔从未怪过你。”
她当初足足的离开俩个月，孟其元才发现她已经辞职离开了。他从来没有怪过她，反倒是一直在自责。自责竟然连她离开两个月他都不知道。
“我知道。”孟M轻轻的说。
这话题太过凝重，两人都不愿意再谈，沈延转移开了话题，问道：“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还疼得那么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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