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沈子业不忍拒绝,点点头应了一声好。他倒是挺细心,知道她站了一天累了,带着她去了一家清吧。
酒吧里没什么客人,连音乐也是懒洋洋的。沈子业自己要了一杯鸡尾酒,让人给了孟M一杯酒精含量低的果酒。
两人各怀心事,孟M闷闷的喝着酒,沈子业散漫的靠在一旁,同酒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偶尔看一眼旁边的女孩儿。
第23章 不爱我
他在这边认识的人挺多,时不时的都会有人过来打招呼,视线落在孟M的身上带着好奇,但他却什么都没解释。
坐了十来分钟,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来,热络的叫着沈子业小沈,伸出手与他握手。
沈子业微笑着站起来,叫对方郑总。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他便俯身过来靠近孟M,低声叮嘱她在别乱跑,他去去就回来,然后同那位郑总上楼去了。
沈子业这一去迟迟的没回来,孟M独自坐着,满心的愁闷,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酒。等沈子业回来时她虽仍是乖乖的在原地坐着,但神情迷茫呆滞,一看就知道喝得不少。
沈子业无奈的揉眉心,责备酒保给了她太多酒,酒保无辜得很,说他哪里知道孟M的酒量那么差。
他很快上前去,拍了拍孟M的肩,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需要我扶你吗?”
孟M正走着神,听见他的话回过神来,知道他是以为自己醉了,摇摇头,小声的说道:“不用,我没醉,上次我喝得更多些。”
她还不想回去,但见沈子业不打算再呆下去了还是同他一起出了酒吧。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到了外边儿,孟M犹疑了一下,说道:“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就行。有时候做兼职也很晚,我都是自己回去的。”
她恹恹,无精打采的样子。
沈子业并不赞同,说道:“就算兼职也不该在外面呆得太晚,没有什么比自身的安全更重要。”
孟M不以为意,说:“我回去通常都在十点多,也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好些生活困难的同学,她们做的兼职比我更多也更晚。”她看向了他,笑着说:“别把我当成是城堡里易碎的洋娃娃。”
沈子业无言,的确,就算是学校里也有许多学生在做各种各样的兼职,为了生活奔波。他也不是不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放到她的身上,他竟觉得世界充满了危险。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尽管脸上脖子上被晒伤红红的一片,手指上受伤包裹了创可贴,但小姑娘未被晒到的手臂上皮肤白皙细嫩,眼眸清澈懵懂,一看就知道是被家庭娇生惯养着的孩子。像她这样天真还未经历过社会的险恶的女孩子,可不处处都是危险。
他的心里没由来的一软,忍不住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微微笑着说道:“那坚强又勇敢的孟小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沈子业像是有一种奇特魔力,同从小一起长大的沈延也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在他面前她轻易的就说了出来,孟M低下头,轻轻的说:“那天我回家去取东西,刚好撞见那个女人到家里。真是可笑极了,她不是第一次过去了,但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已经过了那么久,但每每只要想起那女人那天的样子,她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沈子业看着她,眼神专注,听到她的抱怨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道:“你赶她走了吗?”
“当然。”孟M回答,苦笑了一声,说:“她怕我发疯,走得很快。”
“那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听起来是你占了赢家。”沈子业挑挑眉。
孟M沉默了一下,久久的没有说话。过了像一个世界那么的漫长,她才轻轻的开了口,说:“她说我妈妈并不爱我。”
她的眼眸中带着迷茫,昏黄的灯光下身上像是包裹了一层看不见的悲伤,让人不忍去触碰。
沈子业微微的怔了怔,他很清楚,那个女人一句话不会让她如此耿耿于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第24章 只会让自己变得廉价
他收回了视线来,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淡淡的说道:“被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你得知道,一个人的爱远远还没有重要到让你颓废怀疑放弃自我。无论有没有人爱,都要好好的爱自己。”他的声音低沉,渐渐的变得严肃,重新看向了孟M,“尤其是女孩子,太在乎看重一个人的爱,只会让自己变得廉价。”
孟M的眼眶迅速的湿润了起来,低低的说道:“我很想不通,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沈子业无法回答这问题,说道:“好了,想不通的问题不用再纠结。纠结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去兜兜风好不好?”
他耐心十足。
孟M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刚才那位郑总,她犹疑着问道:“不耽误你吗?”
沈子业笑了起来,说:“这大晚上耽误我什么,正好有人陪我解闷。”
他促狭的眨眨眼。
孟M放下心来,随着他上了车。
沈子业兜了一圈,开着车来到河边。已经一大晚上,河边路人寥寥无几。几家烧烤摊前倒是很热闹,他询问孟M要不要吃,上前去点了烧烤。
两人拿着烧烤到河堤旁坐了下来,孟M还挺饱,但还又忍不住食物香味儿的诱惑,拿了烤串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沈子业拿了超市里买来的啤酒喝着,目光穿过波光粼粼的河面看向对岸。那儿有几家会所,正是热闹的时候,灯光流转,魅丽辉煌。
比起对岸的热闹,河堤上冷冷清清,灯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另有一番风景。
沈子业喝了会儿酒后看向了孟M缠了好几个创可贴的手指,开口问道:“累吗?”
孟M笑笑,说道:“还好。开始那几天很累,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也不用动脑子,挺简单的。上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这是在为以后的成功奠定基础。”
她慢悠悠的说着,语气中带着调侃。
沈子业忍不住笑了起来,点评道:“不错,心态很好。”他某次乘坐火车时没买到坐票,曾站了七个多小时,知道一直站着的滋味,更别提还需要走来走去不停歇的做事儿了。而她还能自我调侃,已经超乎了他的意料。
沈子业对她的兼职像是很感兴趣,仔细的询问着。孟M倒是很乐意同他说这些。絮絮叨叨说了好会儿,她才发现每次见面,说的都是她的事儿,沈子业从未提起过自己的事过。
她想起了沈家的事儿来,稍稍的犹疑了一下,看向了他,说道:“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沈子业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可以,除了沈家的事。”
这不等于让她别问么?孟M悻悻的,捡起脚边儿的石子往河里丢去。
两人之间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没想到坐了会儿后竟然落起了雨滴来。沈子业远远的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站了起来,说道:“下雨了,回去吧。”
他伸出手递到她面前,要拉她起来。
孟M的脸又开始发热,犹疑了一下,还是大方的握住了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量站了起来,小声的说:“谢谢。”
她的声音小得就跟蚊子似的,沈子业没听清,看向了她:“嗯?”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稍稍的倾身靠近。孟M正好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河堤上灯光昏黄,少女的眼眸湿润,天真懵懂的看着他。
第25章 倔强的人都要吃苦头
沈子业不由得一怔,很快回过神来,别开了视线,若无其事的说:“走吧。”
孟M的酒劲儿上来,又加上累了一天,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打着瞌睡。但车在学校门口停下她马上就醒了过来,向沈子业道了谢,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正要关上车门时沈子业叫住了她,开口说道:“兼职的事我会尽快落实,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孟M其实没把他的话放心上,现在听他提起愣了一下,随即认真的说道:“不用了,我想靠我自己。”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幼稚,但她却是发自内心的。
沈子业挑了挑眉,倒是未坚持,半开玩笑的说:“女孩子太倔强是要吃些苦头的。”
他从来都是将她当成是孩子对待,孟M有些恼,反驳道:“男生倔强是不是就不吃苦头了?”
沈子业失笑,赶紧的举起手来投降,说:“倔强的人都要吃苦头,男女平等。我错了,快回去吧,别淋湿了。”
临别离孟M的心里有些不舍,但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他的电话号码,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全凭偶遇了,笑着同他道了句晚安,让他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匆匆的往学校里去了。
她今儿回宿舍早,几个舍友都还未睡觉,在看书或是看手机。孟M简单的打了一声招呼后拿了洗漱用品先去洗漱。待到洗漱完出来,就见杜薇若在门口站着。
她心里疑惑,问道:“怎么了?”
杜薇若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是爽朗的人,不会拐弯抹角,索性挑开了说,“咱们也有几年的交情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别一个人闷着。”
最近的孟M不对劲,早出晚归几乎看不到人影。她早就想和她谈谈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宿舍里还有另两位舍友,孟M也不愿意同别人谈家里的事儿,只勉强的挤出笑容说没事,又说需要帮忙的一定会告诉她。
临近期末,孟M没再出去做兼职,开始专心的复习,多半时间都呆在图书馆里。偶尔她回想起沈子业来,虽然她有了他的电话,但她一次都没给他打过。有时候鼓起勇气拨过去,但还不等拨通便马上又挂断。
考完试孟M仍旧没有回家,而是申请留在宿舍。几个舍友都回了家,只剩下她一人,很安静,但她却并不觉得孤独。她很忙,在一个为期半月的会展上打杂端茶倒水引路,每每回到宿舍都累得动也不愿动一下,洗澡后倒头就睡。
这段时间里,沈延来找过她几次,让她同他一起去G市避暑。这是孟M最忙的一个假期,以往的假期里要么是旅游,要么同跟着沈延在本市四处吃喝玩乐,如脱缰的野马似的没心没肺的玩乐,美名曰放松。
现在听沈延说起G市凉爽的气候以及各种美食,她有些心动,但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沈延气馁,要陪着她同甘共苦做兼职,同样也被她拒绝了。他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大少爷,恐怕坚持不了半天。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也许是比起心灵上的痛苦,肉体上的痛苦算不了什么。
第26章 回不到从前了
两人在外边儿喝了冷饮,沈延送她到宿舍楼下,犹犹豫豫半响,他还是硬着头皮的开口说道:“阿M,月底是孟爷爷的诞辰,孟叔叔希望你能回去。”
孟M是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感情极好。爷爷临过世仍旧在替她操心,将老宅子过户给了她,还存了一笔钱,在她十八岁以后可以自由支取,尽最大的能力保证她以后的生活。
爷爷的诞辰孟M自然没忘,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沈延以为她会拒绝时她点头应了好,说她到时候会准时回去。
沈延总算能向孟其元交差,松了口气儿,让她快上楼去。
爷爷诞辰那天,孟M准时到了家。孟其元早就紧张的在等着了,见着黑了也瘦了的女儿,他声音艰涩的叫了一声阿M。
这段时间里,痛苦的显然不只是孟M。他两鬓间长出了白发来。一向儒雅的面容憔悴又疲倦,脸上挤出的笑容也勉强得很。
孟M低声的叫了一声爸爸,却透露着疏离,父女间也早不复当初的亲密。
孟其元黯然,他知道,他和女儿之间再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亲密了。
所有东西都已准备好,父女间无话可说,沉默着像往年一样祭拜老爷子。气氛十分压抑,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阿姨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完成祭祀,父女俩坐在餐桌前,却谁也没有胃口。草草的吃完一顿饭,孟M便要离开,却被孟其元给叫住了,他看向女儿,说道:“阿M,爸爸想和你谈谈。”
孟M的背影微僵,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孟其元的心里滋味杂陈着,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说:“阿M,你回来吧,这房子是爷爷留给你的,如果你不愿意见到我,我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M给打断,她用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看着他,轻轻的问道:“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吗?我妈妈早知道她们的存在。”
她的语气也是平静的,但还是不自觉的带出了悲怆来。
天边暗沉沉的,客厅里只剩下父女俩,昏暗又寂静。
被女儿当面质问,就算内心再强大也会羞愧。孟其元像是一下子老去了十几岁一般,身上透出了颓丧来。这些日子里,他犹如等着刽子手落刀的囚犯,到此刻才算真正的尘埃落定。
他颤抖着手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很快回答了孟M的话,“是,你妈妈一开始就知道她们的存在。”
尽管早有决断,但听到父亲亲口说出来,孟M仍旧是感到不可思议。
孟其元已决定不再瞒着女儿,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后继续说道:“在你妈妈怀着你那一年,我被人……做了局。”
他那时候风头正盛,在一次酒局上被人下了药,阴差阳错的酿成了大错。梁钰性格刚烈,从知道他出轨那一刻,在她心里他就已不是她的丈夫。她强烈的要求打掉孩子离婚,但却在双方父母哀求以死相逼下妥协下来,保全了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但从那时候起,她就变了一个人。她不愿再见到他,并搬到了现在住的地儿独自生活。任由他如何忏悔恳求她也不肯回心转意。
第27章 独一无二
当然,这不是她的错。妻子在孕期时出轨,无论任何缘由都该死。他想尽一切去弥补妻子所受的伤害,但有的错,一旦发生了就再难挽回。他曾以为女儿的出生会缓解妻子对他的恨意,但却没有。她仍旧不愿意见到他,甚至,他不经意触碰也会令她生出厌恶。
他曾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常常喝到酩酊大醉,借此折磨自己,内心伸出渴望妻子会多看他一眼,但比恨更可怕的是没有了感情。孟其元停顿了下来,看向了对面的孟M。他以为她会痛斥或是哭泣的,但却都没有,她很平静,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有些怀疑她有没有在听。
这样的女儿让他生出了些慌乱和不安来,他干干的想要说点儿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孟M就抬起头看向了他,轻轻的问道:“我妈妈,并不爱我,甚至是恨我的吧?”
她一开始到来时,也许她曾爱过她。但随着丈夫的出轨,一切破灭,她恐怕就成了令她痛苦的存在。
孟其元的心里一惊,对面的孟M却已低下了头,苍白的脸隐在了阴影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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