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指望自己这三言两语就能让谭音的脑子清醒过来,不再多说什么,拉开消防通道的门就往外边儿走去。
回到病房,冯允恒竟然过来了,正同她父亲说着话。孟M同他打了招呼后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拿起了水果刀削起了水果来。
一个苹果还没削完,谭音就推门进来了。病房里的安静宁和明显的刺痛了她,她的视线落在了冯允恒的身上,走进了病房里,皮笑肉不笑的问道:“这位是?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这话是对孟M说的。
像是知道孟M不会介绍,她走向冯允恒,马上又继续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她的继母,她应该没同你提起过吧?”
“够了。”孟其元低声呵斥道。
但谭音却并没有就此停下,打量着冯允恒,继续说道:“不错,虽然比起那位深情的沈先生差了一点儿,但……”
这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孟其元给打断,他冷冷的说道:“出去!”
他的话对谭音毫无震慑力,她笑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这又不是是什么秘密,难道还不能说吗?谈恋爱结婚都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然要有足够的了解,别像我一样,这辈子就那么毁了。”
她说着冷笑了起来。
她这样儿,显然暂时是不打算离开了。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孟其元虽是恼火,但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对孟M说道:“阿M,送小冯回去。”
第二天过来就见着了她的家丑,不用想也知道冯允恒的尴尬。他要继续留下恐怕只会更尴尬,孟M哪能让人陷入这种尴尬的境界,将人带出了病房。
两人往外边儿走,孟M苦笑着说道:“那么大老远的过来,让你看笑话了。”
冯允恒摆摆手,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有意想让她高兴一些,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什么?那边有冰糖葫芦,我过去买。”
他的声音温和,孟M叫住了他,苦笑了一声,说到:“别,不用那么麻烦,我不是小孩子。”她说到这儿稍稍的顿了顿,没有去看他,说道:“刚才……还不够让你失望吗?”
她自觉已经是没脸了。
冯允恒看向了她,说道:“我为什么要失望?谁家没有鸡毛蒜皮的事儿?”他不愿意让她为这事儿一直难过,说道:“要不要来一杯奶茶?据说心情不好时来点儿甜的东西心情就会变好起来。”
孟M摇摇头,拒绝了。她父亲和谭音单独呆在病房里她不太放心,对冯允恒说道:“你先回酒店吧,我要回去了。”
冯允恒犹疑了一下,点头应好。让她有事就给他打电话,他马上就能过来。
孟M原本以为谭音会一直呆在病房里的,但并没有,她回去时她已经走了。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父女俩一时都无话,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孟其元先开了口,说道:“阿M,对不起……”
孟M摇摇头,原本是想问后来谭音说了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这一天孟M都未在外出,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孟其元。晚上躺在床上,父女俩难得的聊起了天来,聊她小时候的各种趣事儿。当然,说起这些,不可避免的就会提起沈延。但孟其元一一的都避过了。
孟M同他说着话,直至他在病床上沉沉的睡过去。
冯允恒请不了几天假,隔天就要返回B市。孟M送他去机场,歉疚的说:“这次你过来都没能去哪儿玩,等下一次过来有充足的时间,我一定带你好好逛逛。”
虽说是下次,但她也不知道这下次是什么时候了。她并没有长期留在这儿的打算,等她父亲好起来,她也要回B市了。
“以后有的事时间。”冯允恒微微的笑着说,又问孟M什么时候回去。
孟M请假很好请,并不急着回去上班,说再怎么样也要等她父亲的病情稳定下来,她才会回B市区。
送了冯允恒到机场,司机载着孟M回医院。在路上司机就问她要不要到哪儿去逛逛。她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医院附近活动,哪儿都没有去过。
孟M没有逛的心思,摇摇头拒绝了,就那么一直侧头看着窗外。
孟其元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他便赶孟M回B市,理由是他已经没事了,不用她再在这边守着了。她还得上班,一直请假不好。
孟M说没事,仍是坚持到他出了院,这才返回B市。临行前她其实想问问她父亲和谭音怎么样了的,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问出口。尽管她是因为担心才问这种问题,但这话提起来只会让大家都不自在。
孟M没想到,会在机场里遇见沈子业。他见着她倒像是并不惊讶,在她咬起身离开之前叫住了她,开口问道:“你爸爸的病怎么样了?”
孟M耷拉着肩膀,并没有回他话的欲望,只淡淡的说:“还好,谢谢关心。”
不知道是因为一直呆在医院里还是什么原因,她看起来既没精神也很疲累,沈子业将手中还未动过的咖啡递给了她。
孟M轻轻的摇摇头,没有接过。
两人就那么坐着明显是无聊的,她开口问道:“您也去B市吗?”
沈子业点点头,说道:“是。”
也只说到这儿,两人就再无话了。沈子业看了看时间,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果累可以睡一会儿,登机了我会叫你。”
孟M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视线空洞呆滞的看着某一个点不动。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好在没过多久就提示登机。孟M没有同沈子业打招呼,起身先往里边儿走去。
她以为在飞机上见不到沈子业了,没想到晚些时候坐下时,才发现他就坐在她的旁边。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但孟M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闭目养神。
她不太舒服,飞机起飞后额头上突然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细汗来。沈子业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哪儿不舒服。
孟M摇摇头说没有。但他却没有就那么作罢,找来了空姐,没多大会儿就拿了热毛巾过来,轻轻的替她擦起了额头上的虚汗来。
毛巾暖呼呼的,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孟M的不舒服,她渐渐的好了起来,不再冒虚汗了。但人仍旧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
沈子业又叫来空姐给她一杯热水,见她惨白的脸色渐渐的恢复过来,才放下心来,问道:“你是不是没吃东西?”
孟M的确没吃东西,她没有胃口,就算现在也不想吃。她低低的说道:“不想吃。”
“不想吃也要多少吃点儿。”沈子业一向都是强势的,马上便找来一面包和牛奶给她,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吃点儿东西。
孟M有些后悔同这人说话了,她不想吃,试图用睡觉来躲避。但沈子业却将面包打开来,直接喂到了她的嘴边,示意她吃。
就算是在以前,他也几乎没有给她喂食的时候。何况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孟M不自在到了极点,到底还是接过了面包小口小口的咬了起来。
她很快吃了半个面包,沈子业又将手中的牛奶递给她,示意她给喝了。她知道拒绝没有用,不再拒绝,接过喝了起来。
沈子业在一旁看着她,等着她吃喝完毕,这才开口说道:“还有好几个小时,睡一会儿吧。”
第146章 那些过去
孟M点点头,客气的道谢后闭上了眼睛。她是那么的虚弱,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沈子业在旁边坐着,她哪里能做到坦然的睡过去。但同样也不愿意睁开眼睛面对他。
她有着自己的心事,心里沉甸甸的。但到底还是抵不过袭来的疲倦,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睡得迷迷糊糊时她感觉有人在替自己盖毯子,即便是没有睁开眼睛,她也知道那人是沈子业。也许是因为在睡梦中意志薄弱的缘故,她像是回到了以前,感受到他独特的气息竟隐隐有心安的感觉,很快便又沉沉的睡了。
她没有等到沈子业叫她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旁的沈子业正在看着杂志,她没有说话,移开视线,呆呆的看着某个点没有动。
“醒了。”沈子业很快便发现她醒了,侧头看向了她。
孟M嗯了一声,狭小的空间内长时间保持着同一姿势没有动,她的身体有些发僵,小弧度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也许是才刚睡醒的缘故,她在面对他时不再像刺猬似的浑身竖起刺来,秀丽的面容呆呆的,很是可爱。这让沈子业有一瞬像是回到了以前,温声问道:“马上就到了,要不要喝点儿水?”
她的唇色苍白,有些发干。
孟M摇摇头,说了句谢谢后闭上了眼睛,拒绝再交谈。
沈子业在她这儿吃的闭门羹不再少数了,并不以为意,又继续看起了手中的杂志。
飞机在半个小时后降落,这最后的半小时孟M如坐针毡,下了飞机当即便快步的往外边儿走。
但在外边儿等车时,沈子业还是站到了她的身边,说:“现在不好打车,司机马上过来,一起走吧。”
孟M没有去看他,说道:“沈总有没有觉得有时候自己挺自相矛盾?”
这会儿的风有些大,吹得她的头发胡乱飞舞。她秀丽的小脸仍旧苍白没有血色,唇抿得紧紧,似是已忍耐到了极限。
沈子业凝视着她,说道:“并不觉得。朋友之间碰巧遇见,邀请一起搭车也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吗?这应该还算不上插手你的生活。”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的,收回了视线来,看向不远处缓缓驶过来的出租车。
孟M一时竟无言以对,她已不打算再留下,正要拖着行李箱离开,突的就被后边儿着急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她的身体一个趔趄,撞进了沈子业的怀里。沈子业几乎是立时就扶住了她的腰,问道:“没事吧?”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怀抱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是曾经她所朝思暮想的。她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随即立即就挣开了他,说道:“没事。”
那撞她的人匆匆的丢下一句对不起后早拖着行李箱上了车,孟M却是更加的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总有些不在状态。
事实上,她回平潭的这些天,状态都并不好。除了医院以及回酒店之外,她哪儿都没有去过。那座她出生长大的城市,有着让她不敢去面对的痛苦。她一直克制着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有些记忆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
在她父亲面前,她需要强撑着不透露任何的情绪来。而现在,那些压抑许久的情绪滚滚而来,她浑浑噩噩的站着,有那么一瞬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对了,她该回家,回到属于她自己的角落,安安静静的呆着。
她重新迈开脚步,那么迫切的想要马上到家。她拎着行李匆匆的往前,正好有一辆出租车驶来,车子还没停稳她就拉开了车门。
司机被她吓了一跳,刚想呵斥一句,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最终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沈子业的车晚来一步,司机眼睁睁的看着前边儿的出租车驶离。他有些惴惴的,同沈子业解释道:“刚才车被堵着,所以没能及时赶来。”
他很清楚沈子业的脾气,知道他一向只看结果,不会管过程。
沈子业却没说什么,只淡淡的让他跟上前面的车。
司机松了口气儿,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全神贯注的开始跟着孟M乘坐的出租车。后边儿的沈子业放下车窗,拿出了一支烟出来抽了起来。
孟M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简单的洗漱都没有就直接倒在床上。
她是被不停响着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的,头仍旧昏沉得厉害,她摸过手机,见是沈子业电话直接挂断,并将手机关了机。
她以为这样就能还她一个清净了,但却没有,不到五分钟,她卧室的门被打开来,沈子业走了进来。
孟M对他做出点儿什么都已见怪不怪,蜷缩着没有动。沈子业很快上前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有些热,在发热。幸而他是有所准备的,很快拿出了准备好的退烧药来,将孟M从床上拖了起来,说道:“你有点儿发热,吃药再睡。”
孟M动也不愿意动,更不想搭理他。但沈子业有的是办法,强硬的将药放进她的嘴里,强迫她咽下去。为防止她吐出来,他说到:“你如果不愿意配合,我就只有送你去医院。”
他知道她并不愿意去医院。
孟M在吃过药后很快就又睡了过去,等着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了。身体里软绵绵的,她爬起来往外边儿,打开门,就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沈子业坐在客厅里,像是正在处理工作。
孟M没有同他打招呼的打算,倒是他见她起来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起身去厨房里盛了一碗熬得软烂的粥出来,让她吃点儿东西。
孟M这次倒是很配合,坐在餐桌前吃起了粥来。这粥应该是沈子业自己煮的,和白粥差不多,没有味道。
她本以为她吃过东西沈子业便会离开的,但并没有,他好像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又拿了药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
孟M连看也没看那药,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说道:“沈总现在那么闲了吗?”闲到有空在她这儿做这些琐事儿。
沈子业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示意她吃药。
孟M没有动,脸上的神情恍惚,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了口,说道:“几年前的有一段时间,我曾以为我怀孕了。”那对她来说,到现在仍旧是如噩梦一般的日子,尽管只是闹了一场乌龙,但到现在她仍旧不愿意去回想。
沈子业听到这话蓦的看向了她,英俊的脸上满是震惊。他试图想说点儿什么,但喉咙发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哑声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有过这样的事。
孟M没有回答他的话,脸上的神情悲切又恍惚,她闭了闭眼,接着说:“那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星期,惶恐焦灼无助茫然绝望,暗无天日到快要死掉。”她的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低下头,缓了缓,自嘲的笑笑,才又继续说:“怕别人异样的目光,不敢去医院,也不敢去药店买早孕试纸。到现在,我仍旧不着调那一个星期是怎么过来的,那应该是我人生里最长的一个星期了。”
经历了那样暗无天日的时段,这大概也是她后来下定决心远走他乡的原因之一。
沈延的面容在她的脑海里已模糊起来,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好会儿才重新睁开来,说道:“最后是阿出现,挡在了我的面前,安慰我,陪着我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她抬起头看向沈子业,目光悲切平静却又沧桑,轻轻的说:“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的少女时代已经结束了。”
经历了那样的绝望,她脑海里对爱情美好的幻想,便一点点的死掉了。她后来无数次的想过,幸好那时只是虚惊一场,如果真的是怀孕了,她又该何去何从?那时候的她,尽管经历了家庭巨变,但心理上也尚未像如今一样成熟,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又怎么能担负起做妈妈的责任?
而阿,看似孩子似的大大咧咧的阿,在任何时候,都像她的守护神,陪伴在她的身边,替她遮风挡雨,从小到大一直都如此,她怎么能接受,这世界上再无他?怎么能接受,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会渐渐的被人淡忘,直至再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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