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M的心里沉甸甸的,眼睛胀涩得厉害,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在孟其元去上班后也离开了老宅,她难得回来一次,陈阿姨心疼她,要给她做这样那样的吃的,但她哪里有胃口,起身匆匆的离开。
沈子业不知道是没离开还是又回来了,她出老宅后走了没多远,路边停着的一辆车突然就放下了车窗,他那张英俊的脸露了出来,淡淡的说道:“去哪儿?上车吧,我送你。”
孟M没想到还会在这儿,见他已经发动车子,到底还是上了车。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车子驶了一段,她才发现,他刚刚停车的地方,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候他第一次来沈家,她为沈延打抱不平,跟着他到了他的车边。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她,还真是既天真又可笑。
她一时有那么些走神,侧头一直看着车窗外。车子安静平稳的驶着,到达所住的酒店,孟M客客气气的向沈子业道了谢,这才下了车。
她一整天都没有再离开酒店,也拒绝了孟其元过来陪她吃饭。没想到晚上时,沈子业竟然过来了。
她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也自认为没有人会来找她,门被敲响好会儿都没去管。待到过了好会儿起床去打开门,外边儿站着一脸冷峻的沈子业,他带着隐忍的怒气,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晚开门一会儿,他就会让人来将门打开了。
“什么事?”孟M并没有让他进房间的打算,睡了一整天,她的声音有些哑。
“你是打算一直闷在这房间里吗?”沈子业看着她,冷冷的问道。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孟M不知道他这怒气来自哪儿,但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同他纠缠。
她说着就要将门给关上,但手才刚碰到门,就见久未见过的杜薇若从沈子业的背后走了出来。她刚才竟没有注意到她。
杜薇若眼含泪花看着她,孟M的鼻子酸涩了起来,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先开了口,说道:“好久不见。”
“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杜薇若上前,大大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杜薇若带来了粥,小菜和啤酒。两人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问孟M:“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联系我?”
她在生了二胎后又胖了许多,脸比以前大了有一倍。
孟M没有说话,隔了会儿后苦涩的笑笑,说:“有时候挺想给你们打电话的,但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她吃了几口粥后杜薇若打开了啤酒递给她,两人默默的喝了起来。那么久没有见面,两人之间虽是没有生疏,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默默的喝了好会儿酒,杜薇若才看向了她,开口问道:“老孟,如果沈延还在,他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儿。”
她的语气认真,孟M却在霎时白了脸。
杜薇若却没有就此停下,认真的看着她,又说道:“你们感情好,我知道你办法接受,但你要永远逃避下去一辈子不面对吗?如果他还在,他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那么生活。”
这是第一次有人那么赤裸裸的那么摊开这件事说,孟M脸上的痛苦更甚,她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低低的说道:“别说了。”
杜薇若却没有停下来,又继续说道:“不,我要说,哪怕以后你不肯再把我当成朋友。你一向喜欢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老孟,你给我听清楚了,他的事情,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是他的新婚妻子开车撞了他!杀人凶手早已经伏法,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你自己?你远走他乡不愿意面对,是因为心存愧疚,但这事和你并无任何关系,是他们的家庭矛盾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说到后边儿,杜薇若的声音里已带着悲怆。沈延的事儿当初闹得很大,许多校友当时都自发的为他送行。他那么开朗的人,人缘又一直很好,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就这么就离开了。
尽管那段时间各大媒体都在报道,就连到现在,也可以搜索得当初的新闻。但这还是孟M第一次知道沈延车祸的缘由。她只知道他是车祸离世,却并不知道是死于新婚妻子的车轮之下。
她既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看向杜薇若,杜薇若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说道:“他的新婚妻子在和他领证之后才发现他的前女友有了他的孩子,并且他的母亲还准备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恨自己被欺骗,大吵一架后便开车撞向了他。”
沈延当场便死亡,甚至没来得及送去抢救。这一切的悲剧,来自于他的母亲,如果当初不是她非要隐瞒着打算将孩子生下来,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这个孩子的存在沈延在婚前并不知道,如果及时的同新婚妻子坦白,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
孟M在杜薇若说完后先是握着啤酒罐呆呆的坐着,几秒之后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尖锐的疼痛在胸腔里蔓延开来,她不敢去想当初的细节。不敢去想象当时沈延的震惊与绝望。
孟M的眼泪越掉越快,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杜薇若丢掉了手中的啤酒紧紧的抱住她,说道:“哭出来,老孟,哭出来。”
可孟M哪里哭的出来,巨大的悲伤将她包裹中,心脏像是被人紧紧的攫取住一般,她几欲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叫出沈延的名字,可喉咙里像是被堵塞住了一般,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蜷缩起身子来,想要减轻痛苦。眼前的灯光变得模糊了起来,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孟M再次醒来,房间里不只有杜薇若,沈子业也在。她躺到了床上,他们面色焦急的看着她。见她醒来,沈子业沉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我们马上去医院。”
孟M决绝的吐出了一个‘不’字,便将脸别到了一边,谁也不去看。她明明是清醒着的,可外界的一切都像是被屏蔽了一般,她甚至不知道杜薇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留下,枕头上湿去一大半。沈子业沉默的坐在一旁,没有替她擦泪水,也未安慰什么。一旁她的手机停了响响了又停,最终归为平静。
她不知道流了多久的泪,到最后眼睛里再没有泪水了,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像是完全忘记了一旁还有沈子业在。
她想起了许多事儿来,想起沈延结婚的那段时间里所说的种种。她那时候只是听着,自觉不方便插手他的家事,所以保持着沉默。
如果,如果当时她劝劝他,同他的妻子坦白,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儿了?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孩子来,涣散的瞳孔慢慢的聚光,她侧头看向了沈子业,艰难的开口问道:“孩子,那个孩子……”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沈子业知道她的意思,说道:“已经不在了。”
沈延的去世对齐悦的打击很大,她同她的父母兄弟吸着沈延的血,在他离世后终于意识到了他从前对她的好。她痛苦懊悔任由家人摆布走到了这结局,整日流泪满面。
她已后悔,但她的父母却看不到,还想借着这个遗腹子来向沈家狮子大开口大捞一笔,沈延的葬礼还未结束,就逼着她去沈家借着肚子谈判。
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主见,去了,但只是去送沈延最后一程。回到家中,因未带回沈家的答复被她的父母破口大骂。她在当晚收拾东西离开了父母家,找了一小旅馆住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沈延去世的打击太大,也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几天之后她感觉不到肚子里的胎动去医院检查,被医生告知已经胎死腹中。
她大哭了一场,但这对孩子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他一定不愿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被外公外婆当初摇钱树,永无止境的索取。这对未出生的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但这个孩子的离去,对沈延父母的打击无疑是大的。如果有这个孩子,还能看到希望,那座宅子也许不会像今日一样死气沉沉。
其实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如果那个孩子还在,那天齐悦见到她就不会是那副样子了。
孟M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她都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泪,干涸的泪水在蓄积后自己就会顺着脸颊流下。她如形似走肉一般,甚至抬不起手去擦。
她一直都是那么一副呆呆的样子也许吓到了沈子业,到了下半夜时他叫了医生过来。孟M不拒绝也不配合,医生问她些什么她也像完全听不见似的。到最后直接就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明后,她的父亲过来了。同她父亲一起来的,还有吕医生。他见着孟M仍是像从前一般,温和的同她打招呼。但孟M并没有说话的欲望,将脸侧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她不肯沟通吕医生也毫无办法,在同沈子业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之后离开。
他们俩离开后床边就只剩下孟其元一个人,他将孟M冰凉的手握在手里,轻轻的说:“阿M,阿M,你看看爸爸好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孟M终于睁开了眼睛来,她想挤出笑容,但最终却没有能挤出来。她的唇蠕动了一下,过了好会儿,才哑声说:“不用担心爸爸,我没事,睡睡就好了。”
她开口眼泪又大滴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孟其元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着,挤出笑容点点头。
第154章 照顾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孟M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少女。在平潭呆了三天后她的眼泪像是已流完,除了眼睛红肿之外再也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她按照过来的安排,去看了沈庆昀。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过去时他竟没有认出她来。
她不能一直请假,在第四天返回了B市。在机场时她又遇到了沈子业,他像是要往别的地儿出差,只遥遥的点点头便被一行人簇拥着往里去了。
孟M回来的这几天,同冯允恒的联系并不多。在临上飞机前,她犹豫了一下给他发了短信,告知他她回去了。
飞机上她无法安然入睡,睁着眼睛看着虚空发着呆。流尽了泪水后,除了偶有突如其来的悲伤之外她的内心平静如死水,像是任何事都再也激不起一点波澜。
她是上飞机前给冯允恒发的短信,没想到下飞机他就已在机场等着了,见着她冲着她微笑,等着她走出去后再自然不过的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问道:“累了吧?”
孟M摇摇头,微笑着说:“还好。”
冯允恒没有问她回去的事儿,也没有问她那天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接电话,只是紧紧的签着她的手。
两人穿梭在人群之中,孟M感受着来自于他手上的温度,忍不住的抬头去看他俊朗的侧脸。她突然出了声,轻轻的叫道:“允恒。”
“嗯?”人多有些吵闹,冯允恒稍稍的倾身靠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忽然抱住了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冯允恒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一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问道:“怎么了?”
孟M摇摇头,迅速的站直了身体,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在她拥抱的那一刻,冯允恒感觉到了她的依赖。连日以来的焦躁不安在这会儿都被抚平了,两人上了车,他自然不过的给她系上安全带,问道:“累不累?要先吃东西还是直接回家?”
她回去的这几天应该是没有休息好,尽管有着妆容遮掩,但还是能看得出她的憔悴与疲惫。
孟M稍稍的想了想,说道:“回家吧,我随便吃点儿什么就行。你下午还要上班吧?晚上过来吃饭。”
冯允恒下午是还得上班,说:“你好好休息,晚上就别做饭了。我给你叫外卖。”
他得赶着去医院,在送孟M到家后便离开。
孟M回到家中,钟点工应该是来过了,家里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她临走时花瓶里插着的花被换掉了,插了两支不知道是从哪儿采来的野花,给清冷的屋子添了几分生机。
她静静的伫立片刻,将行李一一的收拾好,拿出手机给她父亲打电话告知她已经到家了。
孟其元那边在开会,父女俩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孟M回到B市后没两天就感冒了,天气冷,公司里都是感冒的人。她起先只是喉咙有点儿痒,隔天便咳嗽了起来。紧接而来的事流鼻涕发烧,年底事儿多,她不得不白天顶着晕乎乎的脑袋上班,晚上再到医院去输液。
这一波流感来势汹汹,即便是晚上医院里也是人满为患。冯允恒一见这架势就皱起了眉头来,当即打了电话找了熟悉的朋友,决定开药带回家里给孟M输液。医院里人太多,别交叉感染弄严重了。
晚些时候开了药回家,他给孟M输上药后就让她在沙发上躺着,他打算去给她煮点儿粥。
孟M的脑子里昏昏糊糊的,也没什么胃口,让他不必管她,她还不想吃东西。又让他拿口罩戴上,别把他也给传染了。
冯允恒说自己抵抗力强没关系,让她好好休息,别管他。
孟M也没同他客气,闭上了眼睛。她没多时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客厅里只留了一盏微黄的灯,餐厅那边有OO@@的声响,她抬头看了看输着的药,往餐厅看了过去。
餐桌上摆着外卖的纸袋,冯允恒正一一的拿出来。孟M撑着坐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冯允恒就看了过来,说道:“醒了。”他朝着她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还好,烧在慢慢退了。先吃点儿东西。”
他很快就给孟M盛了一小碗粥过来,多少有些尴尬,说道:“我做……没能做成功,这是点的外卖,我尝过了,少油少盐,挺清淡的。”
孟M微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端起粥来,见冯允恒重新去拿了一外卖,才知道他竟然也还没吃东西。
这都多晚了,她有些吃惊,问道:“你还没吃吗?”
“我不饿,下午那会儿有同事请了下午茶。”他走到孟M的对面坐下,问道:“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孟M点点头,两人吃过东西冯允恒收拾完毕,便拿了遥控器找了一节目看了起来。孟M的药水还有一会儿才输得完。
这会儿已经是十点多了,孟M让他早点儿回去休息,他却不肯,要等她的药水输完才肯离开。
冬夜的小区里安静极了,室内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待到孟M的药水要输完时,冯允恒起身往阳台上去,才发现外边儿竟然下起了雪。
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如鹅毛般纷纷洒洒,没多大会儿树叶上就落了雪白的一层。
孟M的药水输完拔了针,看着外边儿下得越来越大的雪,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如果你不介意,今晚就在这边住一晚吧。”
她的烧才刚刚退,冯允恒本就还担心她的身体,应了下来。
孟M这儿备有新的洗漱用品,睡衣则是她父亲过来时穿的,虽然对冯允恒来说有些小了,但现在已经晚了,已经不好再去买,只能将就。
也许是输了药见效的缘故,孟M晚上的咳嗽轻了许多,还算是好眠。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惊呆了。外边儿的雪下了厚厚一层,虽是已经停了,但天空阴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再下。
小区的物业已经组织在铲雪了,有些路段已经实行了交通管制。冯允恒看了看时间,要先送她去上班,并让她晚上别急着走,他下班后会去接她。这样冷的天气,打车不会好打,公共交通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挤得要命。别冻着把感冒又弄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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