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还等在那儿,兴许早就被咬掉不知多少血肉。
盛愿浑身软了力,好在被谢云霆抱着,带着哭腔绝望:“蛇,好多蛇,二少爷,怎得会有那么多的蛇。”
谢云霆没有回答,只淡淡将她的头按在肩上,用肩膀遮住了她的视线。
盛愿听着谢云霆沉沉有序的呼吸声,心渐渐平复下来,小心翼翼将手环抱住在他的腰肢将身姿稳定在怀里,也能帮谢云霆节省些气力。
等耳边再也听不见嘶嘶的声响。
小心翼翼睁开眼,忽然看到一股子鲜血从手臂上流下来,瞬间就染红了衣衫。
这不是她的血。
“停下,快停下。”
眼眶瞬间发红,盛愿不敢随意拉扯又再次弄伤他。
等脚终于踩到了实处,她才发现谢云霆脸色白的吓人,靠着毅力走了这么久,这么一拉扯就如同脱了绳的纸鸢,软绵绵的靠在了她的身上。
平日里凌厉的眼眸此时无神落不到实处,只对着她柔了眉眼,还有逗她的心思:“慌慌张张,蠢丫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话音落下,人就昏了过去。
“二少爷,二少爷!!”
盛愿摇晃着他的肩膀,颤着音喊几声谢云霆都没半点反应。手上沾染黏腻的触感,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倒吸着凉气。
谢云霆身上多了许多细细密密的外伤,看起来都是下坠时被岩石磨破的。
更有一处口子在右臂,流出的血将那小半个蜂巢都染红了。
舔了舔几近干裂的唇,盛愿心慌意乱。
他是看到有蛇,才奋不顾身跳下来的。
盛愿轻声低喃:“为什么……”
她想不通谢云霆为什么这么做。
瞧着他越来越白的面色,不敢再耽误,抬手擦了一把眼前的湿气认真在他身上继续摸索着。
果然,在他腿上又发现了几处被蛇咬过的印记。
青青紫紫的伤口,渗出黑血。
这伤若不是谢云霆,恐怕就咬在她身上了,盛愿有些不争气地哽咽,找出他怀里的小刀,颤抖着一点点割开伤口,挤着这些黑血。
好在他们没离开过河流,用流水冲洗挤压了三遍,见着所有的伤口都流出鲜红的血,盛愿终于颤抖着把他身上所有伤口用撕下的布料包扎好。
忍不住转了转头,任泪顺着双颊而落。
一声轻咳,让盛愿得泪瞬间止住挂在脸上。
幽幽低哑的嗓音带着轻笑的调侃:“我还没死,现在急着哭……太早。”
第52章 到底还是在意
细长的眼眸睁开认真看了她一眼,谢云霆依旧重新紧闭着双眼,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颊边带着笑意。
盛愿又惊又喜,几颗泪珠子挂在腮边,看着好不可怜。
“二少爷,您没事了?”
吐出一口血,谢云霆漫不经心擦掉唇边的血渍,淡淡道:“怕是一时半刻还变不成鬼。”
一怔过后,脸上竟然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来,此时只掩不住心里的欢喜。
还能开玩笑就是没事了。
喜极而泣擦着脸上的泪,把人扶着坐起来。
盛愿还是忍不住后怕:“幸亏奴婢被人家教过如何处理蛇毒,不然这荒山野岭,奴婢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只能祈祷了。只是好端端的哪来这么多毒蛇。”
“你处理的很好。”
话音落下,头顶忽而一重。
谢云霆抬手缓缓摸了摸她的发顶,毫不吝啬的温声夸赞,让盛愿缓缓闭上了嘴,忍不住抿了抿唇。
这样突然亲昵的举动,她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此时却是无比安心。
见他只是面色苍白还算精神,盛愿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开始思索怎么带着谢云霆回去。
他们来的这处离驻地也有半个时辰的脚程,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找过来,只能她先回去带辆马车回来,载着谢云霆。
打定了主意,盛愿就准备与谢云霆说一声就立刻出发,忽而耳边一声哨响。
不一会来时骑的马甩着响鼻跑了过来,乖巧的停在谢云霆的面前。
“上去。”
“……啊。”
不等盛愿思索如何上马,腰被掐着举起,盛愿心狂跳不止,等反映过来已然做在了马背上。
紧接着谢云霆一个翻身上了马,紧紧贴上她的后背,还不忘将缰绳塞进她手里,然后肆无忌惮双手锢在腰上,仿佛那里是缰绳。
“你带着我。”
盛愿猛地缩回手,拭去额间的薄汗,还没被他土匪一样的派头吓的缓过神,听着这话又是一阵心悸。
“奴婢做不到。您您您,别戏弄奴婢了。”
她还记得来时策马狂奔颠簸的痛苦,现在大腿根还火辣辣的疼,这样狂的马,她又能如何驾驭。
“小白很乖,你只要抓稳别乱动,它自己会找到回去的路。”
话音落下,可谢云霆根本不准备给她拒绝的机会,再也支撑不住般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呼吸声变得沉重睡了过去,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点,反倒轮到盛愿脸色惨白了。
可看见他胳膊上那道伤之后,盛愿的心口没由来的生疼,长吁出一口气后,轻轻动了动缰绳:“驾。”
正如谢云霆所说,马儿很乖。
许是知道谢云霆受了伤,一路脚步平稳,盛愿也放松了些神经,只是背依旧僵硬的挺立着,直到看到驻地的大门马幽幽停下了脚步。
“衣服。”
他醒了。
靠在身上的重量一轻,盛愿愣了片刻,急忙将长袍递了过去,听着身后淅淅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却忍不住想到他胳膊上的伤口。
“回去后,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受伤的事。”
盛愿诧异了一瞬,还是乖巧的点了头。
等两人回到住处,盛愿刚下了马,仰头看着坐在马上,长身玉立的谢云霆,除了发白的面色,一丝受伤的狼狈都没泄露。
那伤口和蛇毒毕竟在那种地方,只能草草收拾了下,还得吃正经的避毒丹,重新包扎才行。
想着他的伤,抬手想要接过装蜜的包裹却落了个空。
盛愿晃了晃神,压低了声音轻声提醒:“这蜜奴婢送过去就行,您还是先去处理您的事。或是奴婢陪着您去处理……”
谢云霆突然一改先前的态度,冷着声,打断了她的话。
“无妨,你先回去吧。切记不要声张。”
“奴婢晓得的。”
被谢云霆拒绝,盛愿深深吸了口气,腰弯下了几分,恭恭敬敬行了礼告辞。
转过身,顿时有些怅然若失。
回帐子的路上,也不知为何,好似替上官青找蜜的事被传了出去,遇到几个人都在谈论崖边蜜的事。
“听说谢云霆寻来了的蜜,早就听说润肺止咳的圣品,极为难得。”
“蜜有什么难得的,难得的是谢小公子的一番心意。”
“非也非也,依我看,谢二这次就是冲着和上官家的婚约去的,以蜜表心意,不顾危险,若是一不小心再受了一星半点的伤,试问哪个女子能不动心?两人一个喝着蜜,一个缠着伤,这事就成了。”
盛愿低着头,回到了住处。
关上门,只觉得心里如同坠了个秤砣,那些话就是不断加压在上方的砝码,这些她熟捏的很,戏本里大多都是英雄救美,才子佳人,郎才女貌的故事。
怨不得那蜜让她碰都不碰,也怪不得不让她提受伤,原来都是为了上官小姐。
谢云霆和谁成婚原也和她没有关系。
成了婚后,自然也不会再缠着她纠缠,是好事。
盛愿挤了挤唇角,却勾不出笑。
抬手拉扯着面皮,对着镜子,镜子里的人,笑比哭还难看。
“盛愿姑娘。”
小八在外面敲门。
盛愿打开门,见着她手里捧着的托盘上,又是首饰又是衣衫的,有些懵懂。
“我们小姐喝了蜜好多了,只说多亏了姑娘去找来,特意让我拿来这些谢你呢。”
这些赏赐,抵得上她三年的工钱了,盛愿却没有伸手的意思。
“二少爷已经送去了?”
刚回来,连修整一番都等不及,就去见上官小姐了。
盛愿只是不明白,既然这么在意,为何那日还非要说只是兄妹之情的话来唬她。
却没看到小八面色微微一僵又马上喜气洋洋,挑着眉点头:“自然,还亲自冲泡,看着小姐喝下才离开呢,二少爷平日里看着桀骜吓人,可对小姐那是没话说的温柔。”
说着又压低了嗓音,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道:“只是这话我只与你说的,对外记得说他们表兄妹亲近,可别说别的。”
盛愿分辨不出脸上的表情,只能凭着感觉淡淡应和:“他们不是要成婚了吗。”“这婚约还没下定,还得顾忌着名节。”说着小八背过身自顾自的将那一盘东西放在屋里最显眼的位置,幽幽轻嗤:“越是在意,才会越慎重讲礼仪,娶门当户对的正妻,自然和那些不知廉耻,可以随便玩玩的下贱货色不同。”
第53章 又晚了一步
盛愿僵住了脸色,就像被人凭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小八忽然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嘴赔罪:“我又说错了话,盛愿姑娘你不同,你是大少爷的药方,马上当正儿八经的妾,咱们私下谁不羡慕的您的命好。”
这话并没有让她心里松快多少,反而更增添了一丝无措。
“羡慕什么?”
忽而一声轻笑传来化解了她不知如何接话的窘状,盛愿如释重负急忙打开房门,看着屋外的人行了个礼:“大少爷。”
谢云笙含着笑,认真打量着她:“我听着你回来了,便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没想打扰你俩说悄悄话。”
“也没说什么……”
原本还想打着马虎眼,一旁的小八忽然凑了过来,笑盈盈的接过话来:“说大少爷您是顶好的主子,奴婢们都羡慕盛愿姑娘的好命呢,要她好好珍惜眼前的日子。”
“这话太没规矩了。大少爷别听。”
盛愿急忙要上前捂住她的嘴,尴尬的搓动着衣角,根本不敢去看谢云笙的面色。
“是我命好遇着了她。”
身子微微一晃,盛愿愣愣的回头,就见谢云笙一脸正色,温润的嗓音多了些认真:“是我应当珍惜才是。”
“少爷……”
盛愿无言以对,这话分量太重。
明明她一直不够格,甚至和谢云霆在一起说的话都比和大少爷多,可却一直被包容,重视,让她惭愧的同时,又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可看着一旁的小八,盛愿只能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大少爷!”
十五大步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件什么,一贯面无表情皱眉刚要说话,瞧看了盛愿房里几个人顿时愣住。
来送过几次东西后,十五来盛愿这每次寻人,不是扔石子,就是冷不丁将人拐走,此时和大少爷撞上,盛愿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只愣了一瞬,十五利索的将包裹塞在腰后,闷闷行了礼:“主子让奴才过来说一声,再有两炷香的时辰就要开始祭祀了,此时可以动身了。
“知道了,多谢你来寻我,我们此时便去。”谢云笙点头。
点着头,十五却没动,目光定定落在盛愿身上,唇角微微抽动,示意她找个由头跟着她出去一趟。
可盛愿低头,根本没看他,反而惹得谢云笙侧目多看了他几眼。
“你先回去告诉云霆不用担心,我们稍后就去。”
这话明显就是让他先走,被下了逐客令,十五也没动,手里的东西还没送到,越发不懂谢云霆怎么将这么一个蠢笨的丫头看的重,攥紧了拳头轻咳几声:“我在这留着一起过去。”鲜亮得衣物把脸衬托更加黝黑,此时又一本正经站在门口,像极了年画上的门神,看上去莫名有些喜感。
盛愿忍不住勾起了唇。
十五顿了顿,又怕太突兀让人生疑,又补充道:“主子这会不需要我在旁边跟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盛愿当即想到了谢云霆平日总和十五形影不离,连十五都掩饰的这么不自然,能不方便带人只能是在做什么怕人打扰的事。
许是送蜜过去还没离开,两人正好一起结伴。
几乎眼前立刻就出现了谢云霆和上官青两人执手相看的画面。
长睫颤了颤,就要扶着谢云笙出发。
却没想被他反手按住手腕,淡淡的药香伴随着青竹的气息随着呼吸一点点蔓延在盛愿得鼻息,让人安神。
谢云笙的目光如同春日的光,温润温和的上下打量着她的妆容,斟酌了一番轻笑:“太素了些,换一身,配上我送你的那枝簪。”
十五的目光立刻斜着望了过来,盛愿连连摇头。
她的衣衫给了小八,穿的还是府里的统一办宴席穿的彩衫,不失礼,也不会超出本份。
谢云笙按住了她,不容置疑:“我只带了你一个,外面你就是我的掌事丫鬟,一举一动穿衣打扮代表着我和谢家的体面。祭祀原是为着祈福,别让人抓了话头。”
盛愿这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厉害,从早晨见着谢云霆穿红色的袍子还觉得稀奇,仔细想想一路上的人,一个个都是衣着鲜艳,就连十五,如同黝黑的面色,都特意选了件绿底红花的作训服。
盛愿不再抗拒,转身在衣柜里挑挑选选,可竟没一件适合的衣服。
她来的本就日子短,除了谢府就出了两次门自然也没做衣裳的机会,就那么一件好衣服还给了小八。
小八有些心虚,生怕盛愿在他们面前说出衣裳的事,忽而想起上官青刚让她送来的衣裳,急忙献宝似的捧出来:“小姐让我送来的,正合着姑娘能穿。”
“这件,颜色还好。”
谢云笙直接点了头,堵住了盛愿想要推辞的话,转头看向她安抚:“回去让人多给你裁剪些衣物,把柜子填满些才好,看你打扮的娇俏,我眼前也能多些轻松。”
大少爷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把话说的让盛愿无法反驳。
等她换了衣服出去,头上的样式为了搭配那簪子也重新梳了个发髻,站在谢云笙面前这才点头满意。
等到了祭祀的地方,立刻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春日宴的习俗与旁的不同。
只有这几日,不必拘着圣上,与民与官同乐。
从祝祷舞,又到祭天,还有戏曲,舞蹈。
寓意就是热热闹闹将冬里的寒冷驱赶,把春唤醒。
此时台上正在演着盛愿熟悉的扬州小调。
顿时欣喜的听着。
却不知她正被人细细打量着。
京中向来留不住什么秘密。
素来红袖添香,男女之情的事总是让人津津乐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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