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得知他们真的这么做,心情无比激动。
等脚好一些了,她还是想出门,寻几家可靠的铺子代售。
眼见着天气慢慢转凉了,白虎大街街尾的乞儿们也需要一些抵御寒冬的衣物,而且,他们上一次帮忙找寻她,都很辛苦。
或许,等爹娘将五彩绣线带回京都,可以让乞儿们帮忙宣传,他们也可以带到一些跑腿费。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于是,她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个笸箩,她想要绣一个锦绣梅花荷包,送给即将会见面的小女孩。
只属于她的小女孩。
红素正巧进来,看见她在刺绣,不经意地说看见其他的丫鬟绣了一个蝴蝶流苏,特别好看。
“那你不用做其他事情了,这段时日,就做一对蝴蝶流苏,小女孩扎一对发髻肯定特别好看。”
红素一愣:“小女孩?咱们枫叶苑的女子都不是小女孩了,大小姐是准备送给亲戚家的孩子吗?”
现在还不好说,李锦元很含糊地点了点头。
陈通揣着李锦元写的回信,准备出门送往驿站。
经过有点暗的回廊,因为脚步声有点急促,他感觉自己可能吓到了别人,不由得顿住。
果真,有一个灯笼掉落在地上,被风一吹,里面的烛火忽闪一下,燃起了旁边的帷幔。
陈通脸色一变,急忙转身回去扑火,一抬头,就看见春兰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春兰?你在这里作什么?”
借着火光,春兰也认出了陈通:“怎么是你啊,脚步那么重,吓死我了。”
“我准备出门的,天色已晚,你也准备出门吗?”
春兰一怔,她原本是借机等着侯爷回府的,总不能直接说吧?
清了清嗓子,她随机应变:“想去看看我爹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我来帮衬着。”
倒是个勤快孝顺的女儿,陈通顿时对春兰有了一丝好感,他踩灭了火星,将灯笼扶起来,又掏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了灯笼递过来。
春兰伸出手去接,不经意地触碰到了陈通的手。
很不一样的触感,让陈通先不好意思地松了手,灯笼再次掉落在地上。
他急忙捡起来,看见烛火未被打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好拿着,夜里光线不好,早点去歇息吧。”
春兰点了点头,恨不得陈通早点离开,眼见着侯爷就快要回来了,万一在这里撞见,还以为她和陈通不清不楚的,岂不是前功尽弃?
陈通也是一片好心,站在原地不动,准备看着春兰走到挂着灯笼的长廊处,他再安心离开。
谁知道,春兰误会他的意思了,以为他还有什么企图。
想了想,为了早点把他支走,春兰着急地一跺脚,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塞入他的手里,低声说:“快走,别被人看见了。”
啊?
接过油纸包,陈通呆滞了,完全不知道挪动步子。
直到春兰伸出手,愤愤地推了他一把,他这才恍然,以为是女儿家害羞,顺应地大步走开。
春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四周,还好,并没有其他人看见,就后退了几步,装作慢悠悠地往大门门房处走去。
她想要假装和侯爷有个偶遇,侯爷刚进大门,她正巧过来,然后再陪着侯爷一路向菩提苑或者书房走去。
这一段路程,尽管不算很长,但是至少可以说一会儿话,哪怕,只是听听侯爷磁性的嗓音都足够了。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第51章 暗度陈仓
陈通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春兰循声望过去,又见大门被陈通关闭了,侯爷并没有出现,她真是有点失望。
一直走到离侯府百步远,陈通才按捺住狂跳的心,这是第一次有女子送东西给他,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值得珍惜的。
他回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就缓缓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有两块桃糕,粉嫩粉嫩的,带着一股桃花的香气。
看样子就很新鲜,似乎是今日才做出来的。
看了许久,陈通还是有点忍不住,拿起其中的一块,放在嘴里,并没有立即咀嚼,而是轻轻地抿着。
果真很甜,而且一点都不觉得腻人。
这样的糕点,肯定不能隔夜,还是吃进肚子里比较放心。
不一会儿,陈通就有点回味了,也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吃得那么快。
他拍掉油纸包上面的糕点屑,将油纸包折得整整齐齐的,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衣服的前襟,贴着胸口放置着。
将信笺送到指定的驿站,陈通急匆匆地返回了,他拴好大门,悄悄地看了一眼遇到春兰的地方,发现并没有想见的身影,就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不知道春兰有没有点意思啊?
就这么胡乱想着,陈通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春兰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侯爷这么晚都没有回来,怎么刘氏一点都不担心呢?仍旧到点熄灯就静悄悄的了。
听着窗外虫子的歌吟,春兰一点睡意都没有。
本来这个小房间是柳嬷嬷一个人的,自从柳嬷嬷和岳福成家后就搬到了离侯府不远的小宅子里去,她倒是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
翻身而起,春兰梳理了一下头发,又往身上扑了一点香粉,觉得比较自然就拾步走了出去。
这一次,她没有提着灯笼,毕竟,有火光还是比较打眼的,可不想被其他下人诟病。
当她站在离书房比较近的柳树下转了第三个圈的时候,听见了有点沉重的脚步声。
果然,岳嘉鸿喝醉了,踉踉跄跄的,岳安的个子小一些,几乎搀扶不住。
“春兰姐姐?”岳安先认出她来,但是并没有疑惑她站在这里做什么。
岳嘉鸿也转过头看过来。
春兰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岳嘉鸿的另一只胳膊,低声问道:“老爷是要去歇息了?”
她不太好问去哪个房间歇息,就这么含糊地问一句,好看他的意思,就跟着走。
女子的肩膀毕竟柔弱一些,岳嘉鸿的胳膊抱着她的肩头,她的手搂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有点心照不宣。
“回书房看看书。”
三个人一起往书房走,将岳嘉鸿扶着坐在椅子上,岳安又贴心地倒了一杯水。
“岳安,你退下吧,准备好明日的日程,早点过来。”
转过头,岳嘉鸿眸子沉沉地看了一眼带着一脸红晕的春兰,低沉的嗓音响起来:“如若没有睡意,陪着本侯说会儿话吧?”
春兰点了点头:“奴婢看见老爷一早就出门了,担心侯爷辛苦,还做了一些糕点等着您。”
“哦?春兰果然人如其名,有一双巧手,还会做糕点呢。只是,今儿个回来有点晚了,此刻也吃不下了。”
“无碍,奴婢此刻也不好去厨房端过来了,下次再做给老爷品鉴。”
借着酒意上脑,岳嘉鸿一瞬不瞬地盯着春兰:“那糕点,有春兰甜美吗?”
听到这个话,春兰整个人都酥软下来,她娇嗔地一跺脚,高耸跟着一颤。
岳嘉鸿只觉得仿佛春日到来了,整个厢房柳树抽枝、河水化冻。
他一伸手,将站在身边的人一把拉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将头放在高高的前襟上,着迷地闻着。
那是一股芬芳的气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春兰见目的已经差不多达成了,断然不可这么轻易就给出去,于是,微微拉开一些距离,娇柔地说:‘让奴婢为老爷捏捏肩颈,放松一下,老爷可以好生休憩,明日还有大事要做呢。“
岳嘉鸿抓住她的柔荑,轻轻地以大拇指的指腹抚着。
偌大的侯府,玩一个丫鬟并没有什么,不满意了,随时可以发卖出去。
可是,他总感觉,春兰和其他的丫鬟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管家在侯府兢兢业业多年,而且因为,这是刘氏首次认可的丫鬟,乖巧听话,让人很有满足感。
“春兰,你可曾许了人家?”
害羞得不敢抬头,好一会儿,春兰才说:“丫鬟还能有什么好的前景呢?希望,能够得到老爷的怜惜,让奴婢有个好的归宿,奴婢将对老爷感激不尽,此生做牛做马,尽心尽力地服侍老爷。”
“那春兰争气一些,给本侯生个儿子?”
“奴婢倒是觉得,老爷更喜欢雪团子一般的乖巧女儿吧?等老爷在外辛苦回到府邸,有女儿甜甜地迎上来,脆生生地喊着爹爹,老爷浑身的疲惫都会散去了。”
看着眼前雪白的脖颈,岳嘉鸿的呼吸都有点沉重起来。
“你也是这么欢快地喊着自己的爹爹的?”
春兰感觉得到温热的鼻-西,她转过头,红唇贴近他的耳边,娇俏地喊了一声他想要听的那个词语。
尾音带着一个旋儿,就好像甩出了一个小勾子一般。
他加重了手里的力度,恨不得将眼前甜美的大雪团子,悄悄地吃了,甜滋滋的。
“别这样,老爷真舍得让奴婢的爹爹气得当场打死奴婢啊?”
“沟着人,点燃了火气,又推着离开,没有你这么折磨人的。”
“奴婢出生卑微,却也是正经人家,老爷如果真心怜爱奴婢,断然不会忍心看着奴婢被人诟病。”春兰眼波流转,抽出他抓握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心跳上。
“奴婢深深仰慕老爷,也想……在这样夜深无人,只有二人相对的时候,悄悄地唤老爷一声那个词语。”
岳嘉鸿再也忍耐不住,他颤抖着扶着春兰站在一边,然后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掀开长袍。
“春兰,给本侯一点时间,一定有这样亲近的机会的。现在,我们可不要浪费时间了。”
第52章 过河拆桥
陈通很早就过来枫叶苑候着了。
昨夜出去送信,无意中听到一些消息,想着不是那么紧急,而且天色已晚,就没有立即过来打扰。
看见李锦元还没有起身,就悄悄地朝着正在蒸米糕的红素招招手,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点不好意思,问道:“红素,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请教一下你。”
“说吧,是刺绣还是浣洗?”
“都不是,就是,想问问,如果,一个未婚女子,突然等在一个男子必经之路上,还送上她自己做的美食,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红素是个直肠子,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那也不一定,或许,只是那个未婚女子偶然路过,也或许,她做多了美食吃不完,让遇到的那个男子帮忙吃一点罢了。”
陈通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回答。他着急地抓抓头发:“不是,相遇的那个时辰,并不是偶然可以遇到的,应该是刻意守候的。”
小厨房里蒸的米糕熟了,热气腾腾之下,一股米香传来,红素弯着腰,拿着筷子将米糕夹到瓷盘里。
这一次蒸得有点多了,她夹起两块,转过头问陈通:“早上吃过了吗?”
陈通摇摇头:“洗洗脸就过来了,还没有来得及吃呢。”
“吃吧,今儿个做了许多。”
也不客气,陈通接过来,趁热大口吃起来。
“你觉得,有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的问话,陈通有点不明白了。
红素笑了起来:“你看,你本来是在马厩那边,可是一大清早出现在这里,这个米糕也是我亲手做的,你觉得,我可是有什么意思?”
“你方才不是说过了,是做多了吗?”
“对啊,米糕隔夜了就会有酸味,正巧你来了且没有用过早饭。大家一起吃完了,免得浪费,并没有其他意思。”
“原来如此啊。”陈通也不纠结了,他说呢,天下哪有突如其来的桃花运呢?
不过,红素制作的米糕比春兰做的桃糕好吃多了,他不喜欢太甜腻的吃食。
李锦元在窗边听见他们的对话,“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两个人都还未在情感上开窍呢,如果他们能够互生情愫,她可以当个牵线人。
用过早饭,李锦元听见陈通说起听雨楼的事情,不由得大吃一惊,关键是,案命就发生在她离开听雨楼不久。
“天字号甲房间的那个公子,被大理寺带走了,还没有放出来。听说,听雨楼搬货的杂役,一口咬定就是那个公子有嫌疑,而且,还和大都督是好朋友,是被包庇的。”
“胡闹,作案时间、作案动机都没有。”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李锦元已经换了一身男装,发髻以简单的桃木簪子挽着。
这一次,她带着红叶出了大门。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还有点炙热的太阳,有点犹豫该不该直接去大理寺。
还没有走出几步,胳膊就被人一把拽住。
“李兄弟是出门找我的吗?”沈之焕仍旧是一袭紫色的长袍,罩一件同色的纱衣,上面绣着长命锁的暗纹。
看上去有点憔悴,看来熬夜了,精神不济。
“沈公子,你还好吧?”
“李兄弟身上带了银子吗?能不能请为兄吃五个肉包子?出门有点匆忙,什么财物都没有带,嘻嘻,有点丢人。”
沈之焕对于自己的状态不以为意,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一只手抓住李锦元的胳膊,一只手按住不停咕咕作响的肚子。
“凭沈公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到哪里都应该如鱼得水,怎么会饿成这样?”
“可不是,险险就要饿晕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李兄弟了,实在是及时雨啊。”
红叶麻利地买了十个肉包子,看见李锦元点了点头,转过身递给沈之焕。
看来是真的饿极了,直到吃了第八个,沈之焕才意犹未尽地揉了揉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其实还想吃,但是陡然这么个吃法,有点受不了。”
“既然吃饱了,回听雨楼吧?”
沈之焕吓得连连摆手:“不去,那不是一个吉利的地方,生平第一次进大理寺,还被诬陷,李兄弟,要不,你找个人帮忙我去把行李带出来,我换个地方住。”
李锦元此刻才回过神来,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从大理寺出来了?是事情都说清楚了吗?”
“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那几个饭桶,能够问出什么高水平的问题来?”
沈之焕是对吴文龙瞧不上眼的,提起来就嗤之以鼻。
大街上出现了一队黑色制服的人,冷冽的气息包围住了他们。
“这就是来拜访你的小公子啊,将人给本官拿下。”
吴文龙的话还没有落地,沈之焕将手里剩下的两个肉包子丢过来,一个闪身就跑出很远了。
“李兄弟,说清楚就会放出来的。”
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亏她还好心请他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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