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拿着平时存款的存折,对着最后的那个数字看了又看。
一万块,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现在这些钱却趴在他们的账上。
有了钱,王梦梅今年回老家的手笔就大了许多。
给赵春兰买了一身新衣服,又提了两箱子最近在电视上打广告打的热闹的保健品口服液。王梦梅穿上自己新买的连衣裙,是简梨给挑的,米白色的长裙,小立领的设计,腰间没有用腰带,而是用了一根长长的细丝巾当腰带。
简梨给她挑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马鞍包,这一身穿出去,大院里的女人都个个追着王梦梅问哪儿买的。
王梦梅美得不行,然后就开启了凡尔赛大法。
“小梨给挑的,就在秀云街。”
“就是颜色有点俏,我说我穿不了,这丫头非说让买。”
“腰带也是自己配的。”
……
王梦梅一手挽着丈夫,一手拉着女儿,整个人意气风发。
简梨没有戳穿她妈的小心思,跟在旁边安心的当吉祥物。
简锋带了一大包钱苹之前回去带不回去的东西,这次王梦梅没有去做班车,而是包了个面的车。
包车比班车贵了二十块,王梦梅掏钱时候肉疼但也爽快。
她这次带的东西多,要是坐班车,到了地方说不准她的新衣服就变得皱皱巴巴了。
索性一咬牙花了钱买舒服。
车子很快到了王家庄,把一家三口送到了目的地。
村道坑洼不平,好在这次坐的车能把人直接送进去,王梦梅坐在车上,感叹着有车真好。
“咱们啥时候也能自己买一辆就好了。”
说完王梦梅又觉得自己太贪心,前几天刚挣到一万块,买房子的钱都没攒齐呢,就想着买车了。
倒是简锋神色淡淡的:“也不是没可能。”
简锋没对媳妇说,他连着看了半年的杂志,再加上工作给人送货时间久了,他也渐渐的在心中生出一种难以对外人倾诉的野望。
这愿望在他心中从一簇小火苗成长为大火苗,让他忍不住为之心颤。
“咱们再努努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买了。”
简梨也在旁边捧场:“就是啊妈,你也去学个驾照,到时候咱们买车了,你就能带着我到处跑了。”
王梦梅“哈”了一声,伴随着脸上的无语,意思很是明确。
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敢想。
车子停在王跃东家门口,王梦梅下车就发现家里人全都到齐,就差她一家了。
王梦梅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保健品就不说了,名头响亮,赵春兰不在乎这玩意儿到底治不治病,但只要晓得东西贵,她就觉得高兴。
衣服拿出来,着实的叫赵春兰爱不释手了。
王梦梅这次买的衣服是在百货大楼一楼的档口,这几年据说南方有些丝绸厂干不下去,有门道的就把货收了往北方的百货商店铺,开店太贵,就租个临时的摊位,打着“厂家促销”的名号,卖的不便宜。
印花不复杂,但捏在手里轻飘飘的,顺滑又清凉。
王梦兰是识货的,一模就说是好料子:“去年有个主家的女儿在南方,房子盖好后送了我一块手帕,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一说贵,赵春兰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
“还是小梅孝顺,这么忙还惦记着我。”
简梨嘴巴一撇,这就是她姥姥的说话艺术了。
她妈往年没忙起来的时候,一年至少要回来四五趟,每次回来她姥还不满意,嘴上说的都是不惦记她,给老妈妈丢在脑后。
这一年,她妈明明回来的次数少了,可赵春兰却夸起了孝顺。
可见孝顺不孝顺也不是在常不常回家,而是在钱到不到位上。
“姐,走啊,咱们去摘瓜!”
简梨的思绪被王帅打断,王帅早忘记了春节时候挨打了,看见简梨亲的不行,当即就要拉着人去玩。
村里有人在坡地上种西瓜,这时候半生不熟,挑半天才能挑出来一个熟点的。
王帅带着简梨,给人家看瓜的说了一句,这才敢挑西瓜。
简梨很满意,她还以为王帅会带着她偷西瓜呢。
这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上辈子王帅就老干这种事,村里人弄的果园,甭管是石榴还是葡萄,这小子都敢偷。谁家养个兔子,他也偷,至于鸡蛋啥的,王帅那都不叫偷了,他只要想吃,就随手就牵。
有一年也是回来给赵春兰过生日,王帅拎着一条鱼回来叫舅妈孙翠芳做了,一家人正吃着呢,人家包鱼塘的就上门了,说是王帅偷人家的鱼。
告状的时候,那鱼还热气腾腾的就在饭桌上呢。
然后大舅王跃东直接掀了桌子揍人,笤帚都打断了两根。
回想起上辈子,简梨很是赞扬了王帅这种花钱买瓜的行为。
王帅露出了一个便秘一般的表情。
挑好了西瓜后,看瓜的人给过磅。
“三毛四,算你三毛。”
这是刚下来的头茬瓜,当然是要贵一点,简梨没觉得咋,但王帅显然是很肉疼。
那三毛钱给的痛苦无比,王帅眼里尽是不舍,简直像是在割舍自己的爱人。
看瓜的接过钱,故意逗他:“帅子,不是叔要你钱,叔要不要你钱,等会儿你姐来了可不好交代。”
王帅:……
简梨好奇的问道:“啥交代?”
看瓜的兴致勃勃,这段故事保管是跟很多人都谈起过,因此说起来流利的很。
“你不知道啊?之前这小子来我这儿偷瓜,那瓜都没熟,他不光是偷,还踩我瓜秧。给我气的,后来我找上门去了,他姐,就云云,给他按那儿打了一顿。”
“乖乖,你是没见着啊,帅子叫他姐打的,吱哇乱叫的。”
“他姐打完了还不解气,说再叫她知道帅子偷瓜,就给他绑我瓜地里。”
看瓜的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打那儿之后,云云就经常来问我帅子偷瓜没,吃瓜给没给钱也问……”
简梨一脸恍惚:“你说谁?王云云?”
“是啊,帅子他姐啊,就那个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啧啧你是没看到啊,帅子叫打的可惨了。哎,帅子,你姐后来又打你没?”
王帅气若游丝:“没……”
“哈哈哈哈下次可别干这种事了。”
……
在看瓜的哄笑里,王帅像是碎了。
简梨随后发出的爆笑声,更是让他碎成了一片一片。
“哈哈哈哈哈你活该啊!”
早知道解决上辈子大舅跟王帅之间的问题只需要一个暴走的王云云,她还费什么劲呢!
王帅一脸生无可恋,心里早就哭成了宽面条落泪小人。
他这半年挨的打,全是他姐打的。
王云云打人,看着是比他爸轻,但实际上根本就不轻!
因为没人劝的了王云云!
王云云是可以打累了歇一会儿接着打那种,谁来说都不好使。
通常他爸打他,只要他奶和他妈一闹,他爸就不打了。
但他姐打他,那是一定要从他嘴里听到“我错了,我错了”才会罢手,然后打完了之后还要写检讨!
王帅试着跟他妈求助过,但孙翠芳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你姐说了,都是为你好。”
孙翠芳当然试图劝过女儿,但王云云只要几句话就能给她塞回去。
“你打算叫他坐班房,到时候你去送饭?”
“你要让我不管,我从今以后再也不管,就当我没这个弟弟。”
“都是一样的儿女,我当姐的管教他怎么了?”
丈夫打儿子,孙翠芳能生气。但是女儿打儿子,孙翠芳又怕说重了,女儿真生她气。
王云云还格外贴心:“你要是老心疼他,不然下次我打他你出去吧,看不着就不心疼了。”
孙翠芳:……
第48章
听听, 这说的是什么话。
孙翠芳没办法,她是看重儿子,但是女儿贴心, 她又不是村里那种不把闺女当人看的那种人。
发展到后来,孙翠芳只能劝儿子想开点。
好好听他姐的话, 少挨几次打。
再怎么说, 他姐打人比他爸是好点的, 至少劲小……
解决了孙翠芳,赵春兰就更好解决了。
王云云就一句话告诉给王帅:“咱奶总有不在家的时候吧?你要是再叫咱奶管我,我就翻倍打。”
王帅老老实实的认了命, 自己给自己洗脑。
好歹他姐是讲理的, 不像他爸, 不听理由就直接打。
在王云云那儿,只要是有正当的理由,那也不一定次次都挨打。
就拿之前一次有人说他偷鸡,他姐问清楚后就没打他。
那家人本来就是村里有名的难缠人家,经常的在村里到处赖,那鸡说不准就是他们自己吃了,故意来讹人的。
要是放在以前, 他爸指定是人家一上门, 那边皮带就拿起来了。
但是他姐却拦下了他爸,王帅没好意思说, 那一天他觉得他姐简直是在发光。
“要真是王帅干的, 不用你们说我就揍他了, 但是不是他干的,也不能这样硬赖吧?”
“我弟弟我知道,你说他手贱嘴贱我认, 但他一般干了,也藏不过三天。他说不是,那就是不是。”
从那儿之后,王帅再挨打就觉得气平多了。
……
简梨心里觉得可乐,俩人抱着西瓜走没多远,正好碰上从县城回来的王云云。
王云云车篓子里放着几本书,看见简梨就笑:“我还想着你们得中午到呢。”
简梨啧啧赞叹,围着王云云转了好几圈。
“姐,打弟弟的感觉怎么样?”
王云云还以为是王帅告状了,眼神瞬间变得凌冽。
只是一个眼风扫过去,王帅就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王云云懒得搭理臭弟弟,拉着简梨就走。
“你别听他添油加醋的,我打他都是有正当理由。”
王帅在后面,憋了半天才插句嘴:“……姐,你吃鱼不吃?我去石头家买两条。”
王云云从兜里掏出来五块钱甩给他:“去,挑两条大的。”
王帅屁颠屁颠接了钱,一副狗腿子样:“得嘞!”
简梨悄悄问王云云:“你咋啦?给他钱没收了?”
王云云:“没,我给他办了个存折,然后存折在我手里。”
简梨比了个大拇指,怪不得王帅这么老实呢。
合着是被拿捏了金钱命脉。
王云云现在小富婆一枚,她倒是不贪弟弟的钱,当着王帅的面给他的存折办了死期存款。
钱取不出来,王帅又一夜回归赤贫,除了给他姐跑腿挣钱,平时就只有在学校偷着卖点零食玩具挣的小钱。
简梨细细打量王云云,现在的王云云眉目开阔,再不复上辈子眉间那挥不去的轻愁。
都挺好的。
再一问,王云云说自己这学期每怎么投稿了。
“我跟一家杂志签了合同,现在在写连载。”
王云云心里藏了一大堆的话,只能跟简梨说。
“第一本已经写完了,成绩不是很好,但编辑还是跟我约了第二本。”
路是越走越明的,王云云终于找打了自己的兴趣所在,她就是喜欢写小说。
第一本虽然成绩一般,但是她积累了很多经验,王云云是个能耐下性子的人,她反思之后签了第二本连载的合同,打算好好写下去。
简梨比了个大拇指。
她姐就是牛,这行动力,杠杠的。
两人推着车子进了门,正好听见二舅妈&二婶在大声吹嘘她儿子估分估的好。
“成才少说也能考个四百多分,我打听过了,咱们学校今年能走的人不多,成才板上钉钉占一个名额!”
李霞迫不及待的等着王梦梅夫妻回来,一家人都到齐的时候,就是她表演的时刻。
王成才今年高三,成绩在镇上属于不上不下,可在李霞嘴里,考二十九名就是前二十名,前二十跟前十又没差多少,四舍五入就是班级前几。
“班级前几”的王成才今年发挥不错,估分估出了历史最高分,李霞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在外面她还收着点,在妯娌和大姑子前,她可没有这种烦恼了。
吹,使劲吹!
李霞豪气万丈:“我跟成才说了,咱们这个分数,就该冲一冲省大……”
简梨:……
去年国家发布了关于211大学建设的消息,省大是本省唯一一所入选的。
上辈子王成才的成绩,连最基本的本科都没够上。二舅妈也是能吹。
李霞吹的口干舌燥,灌了一大口水,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问王梦兰钱苹估了多少分。
今天钱金来没有回来,只有王梦兰带着女儿回来给老人庆生,听到这话,王梦兰刚才还勉强维持的笑容就撑不住了。
钱苹的志愿都没给她说,她自己估了分数,默默报了上去。
王梦兰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女儿肯定是觉得考的不好,所以才不说的。
也是,前两年都不行,难道一年时间就能改头换面?
“她啊,也就那样吧。我反正是说了,好不好的也就是这一年,难道还能由着她一年一年折腾?”
李霞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立刻语重心长的说道:“苹苹,你妈说的对,你可得好好考虑。你看看今年你都废了多大的劲了,给你小姨添了多大的麻烦……”
说到这里,李霞忍不住不平,说话酸溜溜起来。
明明都是一样的关系,她王梦梅就把钱苹一个弄去市里,凭啥啊?钱苹又不姓王!
“……你小姨多心疼你,你听二婶一句劝,就算是不成,也别再复了。这一年一年的,啥时候是个头。”
钱苹淡淡看了一眼二婶。
她想说自己估分估了五百八十多分。这次的志愿是学校老师帮着她参考的,除了省大,她还报考了本地一所医科大学和外省的一所中医大学。
这次考完,钱苹并不像是以前那样心焦。
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晓得这次十有八九能录取。
李霞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些“为她好”的话。
原本钱苹想解释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任凭李霞怎么说,钱苹都不吭声。
李霞吃完了饭,撂下碗就说回学校去。
“我今个下午还有课。”
到了学校,李霞逢人就说钱苹。
“我男人他大姐家的闺女啊,就前几年咱们学校那个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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