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觉得跨年活动索然无味,除了人多就是人多,我搞不懂大家为何喜欢去凑热闹,还不如在家备课。
但去年程橙带我体验了一次后,我才发现其中的乐趣所在,确实蛮有意思的。
下午的时候,小女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来重庆了,邀请我一同跨年。
我大概知道她的心意,为了不耽误她的未来,我便婉言谢绝了。
原本打算在家备课,却发现已无课可备。
晚上10点,我独自前往了解放碑广场,但仅逗留了五分钟,我便返程了。
那里依旧是人山人海,但我却再也找不回去年的那份喜悦。
或许,去年的跨年真的只是个例外,跨年活动就是这么无聊。
2026年9月21日
今天是程橙离开我的第794天,我重返学校授课已近一年。
学校迎来了新任校长,他人虽然不错,但性格过于开朗外向,我不知道怎么应付他,要是程橙还在就好了。
今天我还去了趟爸妈家,探望了程橙。
爸妈见到我很高兴,为我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虽然表面上他们好像已经从悲痛中走出,但我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的伤痛依旧存在。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只能希望时间能慢慢抚平他们的创伤。
吃饭时,爸妈劝我再找个女朋友。
我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们,不要再提这样的话题。
他们听后有些尴尬,妈妈没再说话,爸爸则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的人生路还长。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也不愿过多琢磨。
我已经明确表达了我的想法,这就足够了。
这段时间,小女孩仍时不时地找我聊天。
虽然我们已有一两年未见,但她依然坚持着,这或许是出于习惯吧…
翻完这本日记,我又随手挑了一本中间的,继续阅读着周烬晖的心路历程。
2041年7月2日
今天是程橙离开我的第6192天,没想到我也迎来了“失业”的这一天。
脑机接口技术终于获得批准,得以大规模应用。
如今,学生们只需五秒钟,就能成为任何领域的专家。
在这个人人都是专家的时代,我们好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尽管失业,但我还未完全下岗。
教育局给我安排了一个新职位:纸质材料管理员,虽然工资待遇大不如前。但相比之前,这份工作确实清闲了许多。
晚上,我收到了爸爸妈妈分享的照片,他们竟然在西非大裂谷游玩,看起来颇为有趣。
2043年3月8日
今天是程橙离开我的第6706天,我非常难受。
胡医生竟然去世了,她还如此年轻,这真的让我难以接受。
已接到这个消息,我就向单位请了假,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送她最后一程…
翻到这里,我又一次中断了阅读,直接拿起了最后一本日记。
2074年6月1日
今天是程橙离开我的第18066天,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甚至开始遗忘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我时常会去纪念公园,希望那些老友能帮我回忆起些什么,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忘记一切。
但越是如此,有一件事却越发清晰――我好想程橙。
正当我沉浸在日记中时,突然听到下方传来CC欣喜的声音“你回来啦?”
我连忙放下日记本,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只见周烬晖正笑着和CC打招呼,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从老人的眉眼间,我明显看出了周烬晖老去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周烬晖?
我匆匆走下楼梯,来到他们身边。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年轻版的周烬晖便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制造者,也是原型,他同样是周烬晖…”
我点点头,现在我明白了,原来这年轻版只是机器人,站在我面前的老人才是周烬晖。
机器人一介绍完,周烬晖便把他打发走了。
我眼含热泪,有些激动,但没有出声,因为我怕一出声就和他相认。
周烬晖则是一直望着我,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随后瞳孔骤缩,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颤动,轻声问道“你是程橙的侄女?”
“是的,周姨父。”我轻声回应,还好他没能认出我来。
“原来程橙还有侄女…”他喃喃自语,随即转头看向CC“CC,楼梯怎么升起来了?”
“不是我赶的,她知道密码,不仅如此,她还打开了三楼的书柜。”CC一脸无辜地解释。
我本以为周烬晖会因此动怒,但他却毫不在意,脸上反而浮现出兴奋之色“既然如此,我再带你上去看看吧。”
不由我拒绝,他拉起我的手便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道“为了今天,我可是准备了好久。”
一踏入三楼,他便开始向我介绍“中间那个柜子里都是我这些年的记录,既然你已经看过了,我就不再赘述了。”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手,柜子缓缓降下,周围的场景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瞬间变成了曾经的校园景象。
“这是...”
“是我们高中时的校园。”
他继续说道“这五十年里,我一直在想,该如何设计我们重逢的场景。”
“山巅?沙海?还是明月?”
“我总觉得都不是最佳选择,直到前几年,我才想到了…”
他拉着我,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仿佛要将这五十年的思念和话语,一次性全部倾诉出来。
“其实三年前我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一直靠药物维持。医生多次建议我采用最新的机械器官,但我都拒绝了。”
“我唯一的请求,就是能让我撑到今天。”
“我刚从医院回来,医生告诉我,我的大限将至,可能就是这几天。我很开心,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你,这更让我更加高兴。”
听完他的讲述,我有些难受,但我刚开口,他就打断了我“别说这些了,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下去一起吃饭。”
周烬晖亲自下厨,在机器人的高效协助下,晚餐迅速被摆上了餐桌,每一道菜都散发着熟悉而令人怀念的味道。
餐毕,机器人开始忙碌于洗漱事宜,他则是继续和我聊天。
只是这场所谓的“聊天”,更像是他的个人show,我依然是最忠实的听众。
时间悄然流逝,直至夜幕深沉,约莫晚上11点左右,他轻轻扶着额头,疲惫说道“你先坐会儿,我上楼去一下。”
他刚离开不久,灯泡人突然出现在我身旁,吓了我一跳“你这是干啥呢?”
“没什么,只是来接你们。”
“接我们?你是说…”我一开口,就明白了灯泡人的意思。
“是的,周烬晖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话音刚落,周烬晖的身影便从楼上缓缓飘下,他已不再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而是恢复了年轻时的模样。
与此同时,我也开始天旋地转,再次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
他紧紧拥抱着我,深情地说道“老婆,我真的好想你。”
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温柔地安慰着他。
待他情绪稳定后,我好奇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已经认出我来了?”
“是。”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那副欲哭无泪的模样,除了程橙,这世上再无人能及。”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好啊,周烬晖,你居然这么说我,欠打!”
“是啊,我都欠五十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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