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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两人都没有再接话。
半晌，徐鹤鸣轻声道：“完了。”
“？”姜小满还没有反应过来。
少年抬眸，额间碎发微遮眉眼，勾勒出清冷阴影。
他目光不偏不倚对上姜小满的视线，姜小满说不清对视瞬间的感觉，她眼神下意识躲闪，躲闪后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逃，便再次对上徐鹤鸣的眼：“喂、你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就完了？”
徐鹤鸣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用修长手指点点表盘：“加载完了。最后一步，虹膜重叠。”
表盘之上悬空的三维人身已经加载完毕，而激活感应器的最后一步便是将虹膜配对。
姜小满吃窘，脸发红而不语。她朝那悬空的全息人伸手，全息“姜小满”便与她镜像动作，两手相贴之际，“姜小满”双眼瞳孔里各色数据密密麻麻弹幕般飞跃而过。
不出几秒，“姜小满”自动消失。
“好了。”徐鹤鸣起身，他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徐鹤鸣。”姜小满叫住他。
“？”
少女仰头，她接受着少年的俯视观摩，一如起始需要仰视终点，过去只能不断站立于现在与未来的回眸中。
“你总是从容淡定，运筹帷幄模样。”姜小满精准自己想说的话：“我总觉得，你是从时间尽头而来。”
徐鹤鸣顿住，眼底情绪复杂：“等我回来。”
*
暮，继而沉沦为夜。
余子豪与戚笛彻底恢复状态后便随从老大回樵高踩点，三人前脚走，徐鹤鸣与方正道后脚也悄然离开。
八层里就只剩下姜小满、张春梅与张天天三人。
没了方正道在旁边，张天天也变得无精打采。
他坐在落地窗边看风景，窗外行人车流不断，他看累了又将视线移到半空上的行行电缆线。 G市夏季气候炎热，晚时虽也闷热，天公鼓吹的风却能在热中尝得偶尔凉畅之意，这便吸引许多飞鸟停缆驻望。
姜小满默默绕过闭眼休息的张春梅坐在他身边。
她戳戳小孩的肩，轻声细语问他：“在看什么？”
“鸟。”张天天指着停在电缆上的小鸟，忽然惊疑道：“小鸟怎么卡在天上了？！”
惊声清脆，将旁边张春梅都给吵醒了。
“怎么回事？小满？”张春梅跟过来。
两人顺着张天天指的方向望去，高空电缆上停滞的鸟影不知何时变成悬空的一道道黑影，姜小满再定睛细瞧，只觉得轮廓尤为熟悉——蜥蜴人，外面黑影是蜥蜴人！
“外面都是蜥蜴人！躲好！快躲好！”姜小满赶紧扯起张天天，又拉住张春梅往书架后躲藏。
她下意识瞥看底下行人，他们果然三两成群，对着天空零散错布的黑影指指点点。
姜小满很想冲出去叫他们也赶紧躲起来，可她又明白，她如今势单力薄，自身都难保。
三人远离窗边，寻了处视觉隐蔽角落躲好。姜小满抬手，时间指向晚上七点，距离老大约定集合时间还有五个小时。
来的蜥蜴人不少，别说五个小时，半个小时也足以让图书馆变成屠戮馆，商业广场变成乱葬岗。
姜小满终是不愿意苟活，她利用新感应器与外出五人发送集合消息，又将张天天交给张春梅。
“老师，等我走后，你马上把张天天带到你的异能领域里面去，直到徐鹤鸣或者三班的人回来你们才能出来！切记！”
张春梅听出少女告别之意，连忙拉住她。
“你呢，你去哪里？”
姜小满：“我去楼下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张春梅又怎么会抛下自己的学生？
她立即道：“我帮你！我们一起去！”
姜小满按住她手：“不行！你们跟我去非但帮不到什么，可能还需要我分出精力来保护你们。”
“可……”
张春梅不糊涂，三人中，一人是低阶幼年通灵者，一人中阶暮年通灵者，对上蜥蜴人完全没有胜算，稍不慎还有可能被他们当作人质用以威胁。她犹豫忧虑的点在于自己身为年长者，竟不能助眼前年轻人一臂之力。
“老师，保护好张天天和您自己就是帮我最大的忙！”姜小满朝她挥手，彼时将她当师亦当友：“放心，我会努力活下来！别忘了，我可是高阶！”
*
没有时空管理者的时空虫洞，姜小满不能直接瞬穿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只能老老实实走楼梯或是电梯。
维修期间，八层外门读者楼梯通道与电梯通道虽然被封锁，但层内电梯却为了方便工作人员出入而保持运行。
姜小满几乎是跑到层内电梯门口的。
她抬手按下开门键，几乎是落手同时，冰冷暗色的电梯门外忽生点点淡黄荧光。
姜小满认得眼前灿若星芒的一幕，当日觉醒为通灵者时便是这些从山林深处朝她奔赴的荧光治愈的她、引领的她。
“预言的救世主……”
“到我身边来……”
空旷空间不知从哪传来沉闷吊诡的呼唤，引语好似源于遥远秘境，又好似由天压迫降临，让闻者听之心生敬畏。
“到我身边来……”
在一声声沉吟呼唤中，姜小满双眼涣散失了魂，她默默走进电梯，楼层按键自动按向数字“5”。
姜小满的意识还能感受到周遭一切，当冷门封闭时，她听见顶头灯光熄灭，再接下来昏暗世界下沉，她却不能动上半分，仿佛被人强制僵硬。
等少女再次有了自主意识时，距离下沉感消失已经有几分钟时间。
视线是一片漆黑，姜小满不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摸索走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这个地方仿佛没有时间的限制，任由她存在，任由她探索，任由她珍惜或是浪费。
终于，在不知道什么时间，她看见远空中有一道红色的竖线横在半空。
四周是乌漆嘛黑，唯有那闪着红光的竖线在熠熠发光。
因为那明亮光芒，让姜小满能够稍微看清自己的双手轮廓——也仅仅是隐隐约约。
寻光的本能令她往前走。
慢慢的，在不断接近那血红竖线时，姜小满感觉自己是在走上坡路。
近了。
很近了。
虚空悬挂遥远半空的血红竖线近在咫尺，就在她胸膛几尺距离。
血光照映少女玉脂面容上，姜小满只是盯着，等她看清眼前事物时她不由心底咯噔一声。
这是把武士长剑！
曾出现在她梦境中那把穿刺她心脏的武士长剑。
姜小满骇得倒退几步，谁料，血光忽然剧烈闪动起来。
那把黑白纹路交织自剑柄而下的长剑似乎在对她发出邀请。
“传说中的救世主。”
“快来到我身边。”
紧接，姜小满不受抑制朝它伸手，那血光一直剧烈摇晃，光亮自她手触碰上之时，愈发明亮，最后竟是一瞬爆发，若水花舔舐沉水之人，瞬间包裹住姜小满，姜小满只觉世界一片光明，满是血色的光明。
在闭眼瞬间，她忍不住轻声呢喃：“妈妈，这就是属于我的光明吗？”
……
姜小满几乎是在眨眼瞬间来到的寝室楼。她所站位置正好能够窥见楼梯角的视线。
下探余光，低其站立一层站住三人。
姜小满下意识观察三人，胖女生站中间，左右各站体型干瘦的女孩，一人显刻薄，一人显老态。
她想起来了，这三人她曾在不久前遇到过，就在30日中午去礼堂见完徐鹤鸣回寝午睡的时候。
感受到姜小满的错愕视线，三人亦抬起头怀带情绪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警告她，看什么看。
姜小满饶是习惯循环，依旧不可避免被忽然冲头的既视感惊骇到，她几乎是落荒往自己寝室里逃。
寝室门是虚掩的，室友们大抵知道她没有归寝，给她留了个门缝，冷气从缝中透出，也许是背光原因，又因走廊烈阳照着她头晕目眩，她看不清门缝内任何实景，那里似乎是另一个黑暗混沌。
门外蝉鸣不止，是每个夏天里再正常不过的属于盛夏的信号，姜小满感受烈日灼烧小腿的烫意，她停滞在门外，忍受汗流浃背，正犹豫不决要不要推开这扇门。
在鬓角的汗滑落下巴最后坠地时，姜小满听见走廊楼梯口处传来急促脚步声，同时，一道身影在余光出现。
姜小满吓一跳，下意识推门进去。
门内世界果然不是她所熟悉的寝室布景，而是像苏卜瓦将她掳去的空白世界。
纯白世界像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大小和教室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这个空间密不透风，白到似乎在发亮。
姜小满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方式是沿着边界走。地方很小，几乎十几步就能走完一侧边沿，她一边走，一边数步数——第一条长是大概二十步，相邻宽约为十五步。
姜小满继续沿直角走，一、二、三、四……第二条长变成十九步，宽成了十四步……
空间在缩小！
姜小满继续做实验，在第二次、第三次侧步时，第一条与第二条长与宽又与第一次所测量不同——白色空间在一点点不间断缩小。如果她不及时逃出这个世界，她将会变成空白。
姜小满慌乱起来，她不断与感应器连接，却是接受不到任何消息。
就在空间缩小至试衣间大小时，她所站面前忽然多出一面金框落地镜。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画面似曾相识，梦境！是梦境！
她曾梦见镜中有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手握武士长剑，一把将那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对了！她是怎么回到学校来着——姜小满脑海乱绪中碎片般出现一片黑暗，黑暗中有发着血光的竖线，她往前走，被蛊惑般伸出手握住那长剑的剑柄！
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小满似乎陷入水中梦境，她垂眸，发觉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武士长剑，她来不及多想，余光忽窥见镜中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是有道似银又似玻璃流状的人形轮廓要从镜中挣脱而出，她似乎是个女孩，纤细双手在不断往她面前抓，那感觉就像是披上白布的幽灵在惊恐着手舞足蹈。
少女想逃，可她根本逃不了，白色空间已经缩小于落地镜般大小，墙面在不知觉中已经自抵她后背并迫使她不断往前。
前有诡物，后有诡墙，二者夹击，几乎逃无可逃。
最糟糕的是姜小满操纵不出任何异能。
那双手还在舞蹈，在往前疯狂拽拉什么，在诡墙推移中，姜小满的脖颈被那双手狠狠掐住。
窒息感扑面而来，求生意识令姜小满的反抗怒意达到顶峰，她攥紧剑柄，手猛然一送，似乎将那诡物的心脏贯穿。
钳制她脖颈的双手有了松意，姜小满再接再厉，又将那长剑往里送去半分，那骷髅般的白色面孔做着狰狞夸张表情，透着那能映照画面的银光质镜面皮肤，愤怒绝望的姜小满看见自己惊恐错愕的脸——仿佛她刺向的不是怪物，而是另一个自己。
“啊啊啊啊——”
姜小满完全崩溃，她看见镜子下蔓延出满地鲜血，沾湿她双足，漫上她双膝。
姜小满没有丢掉长剑，反而用剑柄将镜面砸得稀碎。
出口，当镜子被她敲碎，竟是有了出口！
她没有管被玻璃碎渣刮伤的身躯，她只想快些从这个世界钻出去。
再出来，姜小满看见有人站在她面前。
那人是电视上的三线性感明星康瑞恩，时空管理者管她叫做：塔。
第39章
自姜小满跌过镜框，她所处空间再次穿越，几乎是抬眼间隙，纯白空间变换成铁皮方局。
她直接从异空间回到电梯里。
头顶上是灯光频闪，给本就封闭沉暗的梯房再添吊诡阴森。
塔搭手于胸前，眼眸睥睨姜小满。
姜小满仰盯她，赶紧提剑站起来。她双手握剑柄，瞳眼透若小鹿般无措，里面又掺杂势不可挡的杀气。
“姜小满。樵高学生。现在是……木系高阶？”
塔抬右手，二指夹着的空气俨然出现一页A6纸张。
姜小满定睛去看，竟是她回回循环都会不见的准考证。准考证汇集学生所有生物信息，相当于另一重身份证，其作用之重要就不用多说了。
准考证在塔手里出现，想必里面蕴含的关乎姜小满的所有信息已经被她扫描完毕。
姜小满怒道：“小偷！”
“小偷？”塔仰头大笑，“我可不是小偷。准考证可是你的好室友亲手给我的。”
塔停笑，想起熊孝临接任务前还问她要了不少殖配实验用的傀儡奶糖，临走前，熊孝一改温柔笑容，胸有成竹向她保证：“我有预感，这次的通灵者会不一样。”
熊孝有其他蜥蜴人没有的天赋，那便是别人识别不出未觉醒状态的通灵者，她可以识别临近觉醒状态的未觉醒通灵者。想着损失一名得力猛将，塔又勾起艳丽笑容，笑末是惋惜与嗜血。
她二指外飞，弹指一挥间，材质软而耐力的准考证旋飞出去变成一条条竖型纸碎，随塔飞奔过来直杀梯内少女。
塔疯笑高吼：“成为我的实验体吧！”
姜小满下意识去挡，挥剑瞬间，凌冽刀锋现出荧光道道，彼时她与剑仿佛人剑合一，体内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汹涌战意。
塔冲来瞬时，人皮身蜕皮似的变成绿肤红眸，指甲拔长，刺向方向是姜小满的脑门。
姜小满亦眼露青光，拔地而生的藤条密不可踏，两人双脚下的瓷块开始肉眼可见长出草地，交错草间是荧光点点。
她佯装冲越目标是塔的心脏，却是别过刀锋做障眼动作，同时她飞过地方藤条配合主意为其左右开弓般开路刺攀早已跃上半空的塔。
升到高阶通灵者就是不一样，藤条的灵敏度与攻击力比姜小满刚觉醒时还要来势汹汹，它们缠绕住半空的塔，又奋力往下投掷，为姜小满夺得刺害先机。
就是现在！
姜小满来不及多想，从纯白空间出来，她意识趋近怵然，如今奋力踩跳绞缠成的巨型木网往上刺杀已是依靠本能在战。
徐鹤鸣与时空管理者曾告诉她如何重创与报废蜥蜴人——要害处是舌头与尾巴。
少女抬头，眼睛直直盯住塔的口腔，扬剑，手再转，少女在空中舞出利索并酷飒的剑影，再用力将剑顶送向蜥蜴人腔舌处，是不惜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狠厉打法。
塔心大骇，被那快刀剑影惊吓到，反应过来时那剑心已经要穿刺进颚。
正是电光火石，一粒石子被人从远处掸来。
石与剑彼时真正擦出火花，只听“当”的一声清脆，那长剑便偏移节点，从塔嘴角割出来，剑尖绿血滴流，爱美如命的塔脸上留下一道小丑微笑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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