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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什么狗屁自由？他最亲爱的弟弟已经死了，他最想给弟弟争取的自由早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要杀了你！向你复仇！”男人说道，冲他族怪物举剑。
苏卜瓦只抬手，那剑便连同举剑之手坠落在地，血液很快染红金色沙粒，金淼却一声不吭，他低头静静等待苏卜瓦的靠近，等待死亡的到来。
金淼话罢，苏卜瓦闪现他跟前，只见他脚踩金淼坠地的断臂残肢，从那手掌中扣拾金剑。
“复仇？你也配？”苏卜瓦狂笑，举剑猛向金淼劈来。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死吧。”
剑锋对准金淼项脖同时，比苏卜瓦速度更快的另一把金剑于他身后斩下，剑落尾断，绿色血液汹涌撒地，撕裂疼痛让苏卜瓦瞬间痉挛倒地，金剑划破金淼的脸颊，深刻见骨。
金淼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半颊，金色日光下，他痴傻望向面前由金子凝结而成的金属少年，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死去的金晶。
“哥，我来晚了。”
失去尾巴的苏卜瓦彼时才惊慌起来。
是他大意了，被金系通灵者用异能侵蚀身体已经使他精神诱导力大打折扣，而今孤身陷入金系的异能领域还敢将自己的真身显露出来，明显自寻死路。
金淼颤颤巍巍站起，他愣愣看着金人模样的金晶，又再次将目光俯落地上的蜥蜴人。
感受到杀意的苏卜瓦慌张而急躁朝二人抬手，想对他们进行最高能力的精神诱导，让他们互相残杀，可如今的他失去尾巴犹如通灵者失去异能，所有属于蜥蜴人的力量都消失殆尽，彼时的他与普通的地表人类无异。
金晶拔剑要刺向苏卜瓦，金淼手疾眼快用自己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挡下。
“哥！为什么不杀了他？！”
金淼充耳不闻金晶的话，径直抓住苏卜瓦的脖颈：“说！怎么才能解开我们的契约？！”
苏卜瓦只是冷冷看着他，澄黄双瞳再也没有血瞳的妖异。
“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杀你！”
“你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出现！我们地心族与地表人类不共戴天！”苏卜瓦张狂咆哮道。
可正当金淼绝望自己询问无果时，苏卜瓦又得意笑道：“你很想解除契约？告诉你也没什么，就看你敢不敢为你弟弟堵上你的一切！”
金淼将沾血之剑抵住他唇下：“说！再浪费时间我割掉你的舌头！”
“你知道你弟弟为什么会被瑞默杀掉么？全是因为你！你不过是附庸在你弟弟异能领域中的寄生虫，你一直是你弟弟的累赘！”
答案隐约要破土而出，是金淼自己在冥冥之中一直在逃避。
就在他鼓起勇气要让答案萌芽现世时，虚空倏忽出现时空虫洞，紧接，高冀从洞中走出，他二话不说凝聚出电离绳索，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下缠绕住金淼手中的剑柄，剑挥刺斩进蜥蜴人的唇口，一条蛇信般的舌头由剑砍去，墨绿血液喷涌而出。
割舌断尾，是地心族最恐怖的惩罚，也是他向父亲提议的与任何地表人类建交的同族惩罚。
如今竟然一一验证回他的身上。
剧痛翻天搅地，永生的人也要走到永生的尽头。
苏卜瓦临死前祈求的竟然是：姜小满能够再次循环。
“你疯了吗？！”金淼看见死去的苏卜瓦，狂怒起身，半颊伤口愈发疼痛的厉害。
“你才是疯了。你宁愿问他也不愿来问我？！怎么，现在还分不清敌友？情报管理处工作人员05号？”
金晶虽已然金属化，听见自己哥哥的真实身份还是忍不住惊讶起来，生动的表情凝固成金雕。
高冀话音落下，金淼才渐渐平息心情，他看向自己的弟弟，悲戚不已：“阿冀，到底怎么样才能解开我和阿晶的连命契？怎么样让阿晶继续活下来？！ ”
……
薄纱般的朦胧破碎，烂漫浮光消散之际，金晶被最后一缕光带回儿时记忆。
那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教堂，蜥蜴人信徒们一身庄重走在同样端雅的纯白院道上，衣衫褴褛的金晶与金淼与他们格格不入，他跟在金淼身后，瘦弱的手紧紧拽住比他衣裳更为破烂的哥哥。
“哥，我不想去。我想回家。”金晶停在半道，脆生生退缩，两人渐渐与同行的其他孩群脱轨。
“闭嘴！我们没有家了！”金淼立即回头捂住他的嘴，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想痛斥自己堂弟的软弱，可看着这唯一的弟弟终究不忍心苛责。
他学着大人般沉稳安抚：“好弟弟，只要加入他们，我们就再也不用过苟且偷生的日子了。别忘了，我们还得为那些死去的亲人报仇！”
“可是我怕……”金晶看着样貌骇人的绿异巨人发怵。
“不怕，有哥陪你。哥已经觉醒，哥会拿命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小金晶终于被说动，他亲手为自己拷上枷锁：“嗯！我也会一直拿命保护哥！”
金淼露出欣慰笑容，他拽上金晶随人群推门而入，教堂内少年唱诗班立于两旁廊台吟唱，正中天穹窗下，身穿斗篷的神秘男人高站祭台睥睨众人，他手捧圣经等待着为异世界的孤魂野鬼制定审判。
直到后来，当金晶与金淼一同在无数次残酷厮杀中脱颖巅峰再次站在相同位置对视时，圣光照耀，金淼的笑容终于绽放在他的瞳中。
“我说过的吧？”金淼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意气风发，“我会一直保护你！”
圣光重叠，取而代替的是金晶异能领域中崭新的日光。
少年惊醒，立即从金色砂砾中起身，他四处环顾，不远处躺了具蜥蜴人的尸体，而身穿冲锋衣的青年格格不入背站于他身前。
所有人都在，唯独他哥哥金淼不在。
高冀听见身后动静，转身道：“醒了？那走吧。”
“我哥呢？”
少年话出，刚才金淼换命解契的场景即刻重现二人脑海。
高冀叹了口气：“你哥为了救你回来，解了连命契，现在你的异能和异能领域完全属于你了！”
“我说！我哥呢！”
金晶冲高冀怒吼，高冀被吼得火冒三丈，可看到少年眼角晶亮水珠终是忍下怒火，他快步走向金晶，隐忍冷答：“你哥死了！为让你更加自由的活下死了！”
“可我只想跟哥哥在一起啊。”
“如果你真的想让你哥哥回来，那你就跟我走！”
“什么？”
猝不及防的希望叫还沉浸痛苦自责中的少年一时难抽离，他松开捂脸之手，泪痕交错凌乱于他面颊。
金晶顾不得体面，抓住高冀的胳膊：“你有办法让我哥回来？”
高冀扶额，朝上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烟。
“快说！你是不是有办法让我哥回来？只要能让我哥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高冀应下。
他抬手间，通往樵高天台的时空虫洞凝结完毕，“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金系？”
*
“金晶？”姜小满瞪大眼睛喊出那阴郁少年的名字。
天台边际，猝然又蹿上几只丧尸，他们张牙舞爪朝众人冲来。
“小心！”
离姜小满最近的方正道一把将她往另处推开，徐鹤鸣操纵的几锥冰刃瞬息刺向攻击者。
可这边的丧尸刚被冻成冰块，那边的丧尸又蹿上来了，数量愈发多，级别愈发凶猛，丧尸数量过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打法并不是持久战。
姜小满不敢再静止于地，教学楼中央的楼高老树周身荧光上漫，在沉夜世界里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似乎在等待她的召唤。
只见少女青眸瞬闪，那老树应召般疯狂生长，树枝各相交织成树手自众人脚后分延抵达。
“快！快到地心黑洞中央！”余子豪忽而出声，“再不开启时空管理者权限就要错过时机了！”
姜小满会意，她操纵着树手，众人似箭般飞蹿向空中。
不知是她曾经历过数次的战斗还是她本身早已熟稔事情的走向，当她升腾在一定高度，抬头仰望与梦中、与记忆中重叠的天际红月时，她莫名想落泪。
树手下，姜小满看见足球场位置的巨型洞口还在源源不断爬出蚂蚁般大小黑压压的丧尸，他们攀爬巨树甚至不惜挤掉同伴，不时就有几个丧尸从高空坠落。
徐鹤鸣默然走上前，与她并肩。
少年温柔看着她：“害怕吗？”
姜小满亦平静回望他：“我还记得，第一次在梦里相遇，你开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往下跳。”
“当时的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我都害怕了。”
小满冲他扬笑：“徐鹤鸣，这一次，我不会再害怕了！”
风吹，树叶簌簌，白衣黑裙的少女身后是诡谲艳丽的红月与漆黑的夜，交相辉映之景生出末世的怪诞美。
徐鹤鸣听着她柔声细语却又勇敢无畏的话语，胸膛下的一颗心脏不可抑制为她搏动。
少年下意识开口：“姜小满，我……”
“他们来了！”
方正道惊呼出声，众人果真在不远苍穹看见雪茄状飞行物冲他们而来。
高冀先前在图书馆对众人说的话彼时不约而同提现在众人心中：地心黑洞能够连接时空管理者打开平行世界的通道，时空管理者只要在地心黑洞开启后射击循环子弹打开时空管理者权限就能够关闭地心黑洞，加以火系的异能可以毁灭黑洞，加以时空之钥可以彻底关闭交织杂乱的平行世界隧道，稳定紊乱时空。
姜小满转身走向屈节指尖，那把母亲留给她的长剑文镡能如藤条般凭空出现。
少女松发，披肩长发被她自主断成齐肩短发，她将弃发豪爽扔去，提剑是以俯冲状态。
很快，雪茄飞行物疯狂向空中各处树手射投雷击，赋予手上众人各自意志的树手灵活躲避着蜥蜴人的攻击。
姜小满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漫无目的对付所有蜥蜴人，而是将目标转向记忆中那个幕后的人，身着燕尾服的儒雅男人。
她将自己的想法透过感应器告知所有人，当然还有通过时空虫洞赶过来的戚笛。
戚笛回复姜小满：“小满，你尽管去做你要做的，其他人会掩护我们射击地心黑洞。”
小满往四周看去，金晶率先出击，两把金剑挥出重影，快影下，朝他进击的几个蜥蜴人痛叫着坠落空中。
张天天与方正道所在树手处，几颗由张天天凝集的泥巴球猝尔糊住冲他们而来的蜥蜴人双眼，而方正道捡起短标枪状硬土以一道接一道健猛弧度刺穿蜥蜴人脆弱的口腔，准确率百分百。
高冀优雅环身数个电离球，护航着余子豪与戚笛找准最佳射击点，而与高冀距离不远的张春梅跟在左右只等与时空管理者来一场完美的配合。
大家都在拼尽全力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姜小满心里迅速升腾团结一致的感动。
她更是坚定眼神，攥紧手中剑柄朝那人冲去。
“小满，你要小心。”
徐鹤鸣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姜小满，他只能奋力跟在她身边，为她清扫不断对她释放杀机的蜥蜴人，让她更有精力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那个人好像是我的老师，俄康破。”
姜小满并没有吃惊，反而淡淡回他：“我知道。高大叔在消亡前告诉我了。俄康破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徐鹤鸣，我们得分开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两人身下，双手合拢的树手有了分离趋势，徐鹤鸣忍不住往离她近点的边际靠，却让迅速生出的缝隙逼退了继续往前的机会。
“嗯，我帮。”徐鹤鸣止步，彼时他身上再没初见时对她的桀骜，只是个清冷而只对她温驯的少年。
“留在这里。等我冲向俄康破的时候对他释放精神控制。”
徐鹤鸣看着表情决绝的她欲言又止，终究在她期望的眼神下徐鹤鸣点头应下。
适逢下空传来枪声，一枚包裹火系焰火的子弹点燃地心黑洞。
那黑洞就像无数次出现过那样于深渊空瞳中缓慢裂开竖痕状瞳仁，里面是诡魅绚光，昭示各界多彩。
“再见。徐鹤鸣。”
“姜小满，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身后是徐鹤鸣在咆哮，姜小满不为所动，她只想乘树手迅猛扑向俄康破。
不知俄康破早已得知她的意图还是他也通过苏卜瓦知道循环的真相，面对他视作蝼蚁般的通灵者，他只是无畏而傲慢笑着，冲来者轻蔑道：“区区人类，亦想覆神？”
血红光圈浮现在少女周身，可半秒没有，几乎瞬间，那光圈便被另一圈光圈所替代——是异能异种更为强大的精神屏蔽力。
俄康破诧异看向远处承载少年的树手，恼怒之意欲要倾腔而出，可下一秒，他发现自己似乎也被少年所控制住，哪怕只是几秒时分，都能将他完全居于弱势。
姜小满似乎已经和徐鹤鸣形成完美默契，在关键时刻，她用力甩抛手中长剑文镡，身后长出万枝树藤条织结的双翅，翅膀迅疾扑拢挥收，在俄康破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下，藤条枝尖攥紧缠绕往下坠落的长剑。
身后众人震撼着此起彼伏呼唤小满的名字，可少女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睁眸青芒，是生命的颜色。
她果断将长剑贯穿俄康破的胸膛，耳边传来刺啦血肉扭曲的声音，一口鲜血却从姜小满嘴角流出来。
原来俄康破先于她一步将利爪捅进她的心脏。
痛楚叫小满视线出现虚晃，一如被高垠推她进入时空虫洞，那时，高垠最后告诉她的真相仍犹在耳——
“时空之钥，是你。”
姜小满咬牙，将长剑再送，剑刃直抵自己血骨，那长剑霎时点亮炙热的光芒。
这是封锁地心黑洞与交织凌乱平行世界的最后一步。
汩汩不断的血从天坠落，就像天空某片云下起莫名的雨，红绿雨滴滴落的地方是瞳眸正中央。
“不要！”
“姜小满！”
意识到是永别，少年不顾一切要往她面前冲去。
空间在彼时变得虚幻若梦境，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犹如水中花、镜中月般遥远，被翅膀掩盖的那二人忽然被刺眼的白青光芒笼罩，所有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用手肘挡住视线。
俄康破痛苦的嘶吼响彻天空，很快，底下似血红瞳眸的地心黑洞出现暴风眼般的空洞绚烂，光明的色彩比肩太阳，驱散尽世界所有阴暗。
白昼，降临。
那闪烁白光的翅膀奋力将一道绿影抛掷暴风漩涡，他落，黑洞又似火焰般撩起焰花将他吞噬、殆尽、消失。
“终于结束了。”少女无奈轻笑。
身后的翅膀碎去、散去，身躯亦直线往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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