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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苦苦哀求：“他什么也不知道, 求求你放过他。”
“那么谁来放过我？我这一辈子是被谁毁了？难道让我看着你们一家人幸福美满吗，我告诉你, 痴心妄想，我会变成不散的阴魂，让你, 让他都知道助纣为虐的代价有多惨，让他的父母，这辈子, 都为儿子与你沾上关系而后悔万分！”
李子挂断电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声声求饶中，已经不自觉地跪在地上。
她像被人抽筋断骨般趴在地上痛哭,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是飞出铁笼的鸟，没曾想穷极青春，仍旧被鞭挞在无尽深渊。
天亮以后，李子蜷缩在电脑前，打开考研报名页面，在重新报名那页犹豫很久，临近截止时间才艰难地按下确认。
从20公里到1700公里，她放弃了人生的两个第一志愿……
＊
陈书逸到展会门口的时候，看李子还没回昨晚的消息。他把工作群里排班表拉大，李子今天排休，他又发了两条，迎面见曼德同事过来，起身走进展厅。
全国宠物医疗大会，曼德高层都汇聚在沪市，俞延飞靠在背景板后面发消息，听见耳边有人问他借火。
“哟，陈总，才到沪市？”
“昨天下午就来了，两个科技园考察，跟刘总喝到半夜。”
俞延飞掏出打火机递给他：“还好我今天才到，不然昨天也喝惨了。”
“所以我们三个人，对方来了七个，你怎么有脸说的。”
俞延飞耸耸肩，曼德要新开几个医疗研发基地，各地科技园争相邀约，谈政策谈条件，活人都要喝死了。
“妹夫，最近跟我老妹儿怎么样，哪天喝喜酒提前说啊，我每天不得存个块八毛的。”
“兄弟，你可真大方，你放心，暂时用不上，你的好妹妹要考试了，还有时间，等她研究生读完，你应该能存够个百八十块？”
俞延飞笑笑，他早都准备好了，李子结婚他要包个大红包，如果李子愿意，他还要牵着李子上台，就跟亲哥一样。
看着陈书逸往展位走远了，他按下语音：“新国际博览中心，6点结束。”
发完他感觉自己特牛，月老转世，必须坐主桌吃菜。
夜幕降临时分，陈书逸刚出会展中心，就愣在原地。
离场人群熙熙攘攘，李子逆行在落日晚霞中。
她边走边望，芍药粉裙摆步步生花，一袭苏梅色呢子大衣衬着皮肤雪白无瑕，卷发散落在两肩，随着走动飘扬，袅袅婷婷，让陈书逸嘴角止不住盛满笑意。
他第一次知道，粉色和橙色搭配在一起，原来能产生这么多五光十色的化学反应，让他沉迷。
她终于眯着眼睛看到陈书逸，他就站在那里看向自己，交替人群中定格住两人，还有浅浅几米的距离，李子脚步放慢，她一边觉得美好，一边听见空气里倒计时的指针在流淌。
“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过生日。”
“冷不冷。”陈书逸接过她的包，把李子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不冷，快快快，我们赶紧打车，我带你去个地方。”李子从口袋掏出手机，两张待验电子门票，麦金侬酒店的沉浸式戏剧，距离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听乐秋说过好多次，本想着后面有机会去沪市的时候跟陈书逸一定要去一趟，可是此刻她不能等了，她要快速的，一件件的，把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做完。
马上，全部，做完。
李子依偎在陈书逸怀里，此时幽深的长廊里，他们已经存好行李，交了手机。
这场名为SLEEP NO MORE的演出位于沪市老街区一栋五层洋房里，一楼是剧场延伸的戏剧风格酒店，其余都是以希区柯克黑色电影为美学灵感设计的沉浸式演出场景。
围绕麦克白改编，进入剧场每人将拿到一个面具和一张扑克牌。
尤为特别的是，所有人将分批被带入剧情，然后在电梯不同楼层进入剧情。
情侣也不例外，必须完全服从分配的，打乱进入。
这就意味着，陈书逸和李子要被打散，在100000平方英尺的空间里，在几百个带着相同面具的玩家里，互相找寻彼此的踪迹……
“这位女士，请跟我来吧。”
电梯门打开，身着华服的女生伸出手拉住李子，眼前是雾气缭绕的一片黑色。她回头看着陈书逸，面具下只有琥珀色眼珠凝视着她，微微前倾身子却被工作人员示意站在原地。
这一次，她要先离开，不管前方是如何境地……
电梯门关上，逼仄空间里气息都变得冷淡，陈书逸看着电梯按钮继续上行。
李子置身于一片墓地，她独自一人向前行走，手表指向七点四十五。
她心中突然萌生一个设想：十五分钟，如果她能和陈书逸相遇，或许她就再去尝试不同的可能性。
想到电梯向上，她快步找寻着上楼的楼梯，沿着木质扶手进入另一个幽暗走廊，两侧都是不同房间，正上演光怪陆离的场景。
眼前标本室里的演员正疯狂翻阅破旧书本，李子四下找寻陈书逸身影，扭头瞬间对上演员的目光，毫无防备地，她被牵进旁边神秘房间，她触发了隐藏剧情，此刻成为了剧中人。
演员伸出手，掌心有两颗糖，然后他问：
“你以为你来到这里一切都是偶然吗？”
“你觉得人生是有选择的吗？”
眼神指向糖果，让李子选择一颗。
她愣在那里，仿佛一切都是老天爷在提示她，不管何时何地，她都要面对选择。
姜味糖果在口中蔓延，男演员拉着她在角落疯狂地旋转，她听着对方放肆笑声，直到被晕乎乎地带入下一个场景。
舞池中三个巫师祭祀，尖叫声伴随灯光明暗爆闪，李子听见演员在她耳边轻声说“Enjoy”然后翩然离去，眼前迷幻中，麦克白封王……
陈书逸下了电梯就在每层搜寻，目光扫过身边男女，剧场人很多，暖气燥热。他刚从展会出来，还穿着一身黑色天鹅绒塔士多西装，跑动中缎面戗驳领衔接处繁星般钉珠流光溢彩，高挑身形引得身边人频频回头。
他太热，又一直没见着李子心里更急。
驻足停下，他深吸一口气，拿下面具，对镜扯下暗黑领带，解开衬衫领口两颗白蝶贝扣子。
身后窸窸窣窣，他从镜子里看见身旁也有人停下。
“陈书逸？”
他扭头看去，对方一张明媚笑脸带着惊讶表情。
“裴婕，好巧。”
＊
出口处陈书逸袖口挽至小臂，拿着李子的包护着她向外走。
灰青砖块，暖黄路灯，李子脖子后发丝粘着脖颈，她拇指插进耳后拢起卷发，用皮筋扎起，瞬间感到舒爽许多，抬头紧了紧发根，见前方散场处有人向他们招手。
媚蝶深棕紧身长裙盖住满钻高跟鞋，眼前女生实在太高，眼角那颗泪痣点缀在悠扬眼线之下，还没等李子开口，便熟络地主动向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裴婕，陈书逸大学同学。”她手里还拿着口红，嘴角鎏金玫瑰色饱满明亮，言语中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很是洒脱。
“李子，我女朋友。”陈书逸说完见裴婕身后有朋友过来，微微颔首。
裴婕拉过朋友，继续问：“来沪市出差？”
“嗯，公司在这边参展。你什时候回来的？”
“上周，快过年了，回来陪爸妈，他们前阵子还问起你，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你爸妈回国了？”
“嗯，他们把你家旁边那套别墅卖了，决定回国养老，顺便照顾姥姥。”
李子心头一颤，她低着头，手面寒风吹过，塞进大衣口袋，摸到一个塑料钥匙扣。
“陈书逸，我的寄存钥匙忘记给前台了，我去还一下。”
陈书逸回头看这会前台这会人不多，叮嘱她慢点。
李子说完抱歉把钥匙扣递过去，看前台两个姑娘起身探头望向陈书逸他们。
“是他俩吗？刚才内场管理说今天有一对帅哥美女，在里面把面具下了，还被误认为是演员，被游客追着跑。”
“是啊，就是他们，这女生得有一米七几吧，别说还真挺配。”
第53章 蓝莓牛油果奶昔 跨年的一夜无眠
李子站在前台迟迟没回去, 她在剧情走到一半，才看到陈书逸也站在长桌舞台边。
那时候手上的表显示，距离开场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她很庆幸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可以遮掩她脸上无法舒展的失意，她觉得好笑, 自己怎么会想起来打这么个奇怪的赌。
是爱情让人变得盲目又贪婪,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特别脆弱, 脆弱到抓不住任何一丝渴望的幸福。
面具下的泪水顺着打乱的呼吸流下, 苦涩、咸湿。
“好了吗？”她还完钥匙还站在那里, 回过神对上陈书逸的眼睛，余光瞄到前台那两个姑娘诧异尴尬的表情。
陈书逸笑着牵住她的手：“走吧。”
＊
黄浦江的风不客气地吹打脑壳，李子透过落地玻璃, 看着陈书逸正站在咖啡店里等饮料, 两人目光相对时，他笑得宠溺，抬手指指李子衣服, 她点头将大衣裹紧。
然后马上扭过头，望着霓虹闪烁的江面, 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刚刚陈书逸闭上眼睛对着生日蛋糕许愿的时候，她看见陈书逸的手机屏幕亮了三次。
【今天见到你还挺意外，我记得我们在英国第一次见面也是冬天。】
【有时间来家里吃饭啊, 裴爸裴妈都很想你。】
【对啦，生日快乐。】
她对着江面憋回眼泪，所有冷风瞬间从四面八方灌进每个毛细血管, 趾高气昂地告诉她——
陈书逸值得更好的人。
＊
陈书逸陪刘宴宁去德国出差，李子接通视频看到俞延飞在他身后探出头。
“考得怎么样啊好妹妹。”
“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宁市农大都是我老哥们儿, 等你报道那天哥哥陪你去撑撑场面。”
话还没说完，李子就看到陈书逸的手推着俞延飞往画面外走。
玩笑中谁也没注意到李子脸上，那一刻突然涌上的伤心。
“这两天要下雨，上班记得带伞，如果不方便遛狗，就让吃饱饱在家上厕所，我买了尿片，在门口柜子里。”
李子笑着说好，陈书逸正在酒店吃早餐，见刘宴宁过来，挥手挂视频前，对着屏幕轻声说想你。
她绷着的那根线，断得彻底。
“书逸，秘书说你订了机票不跟我们一起回。”
“是的，等研究院考察结束，我就先回去了。抱歉啊刘总，后面让俞延飞陪您。”
“没事，本来想说一起在这儿转转，这几天太累了，早出晚归，你们太辛苦。”
俞延飞把红茶放在刘宴宁面前。
“他才不稀罕跟我们玩，他要赶回去陪女朋友跨年。”
“挺好，不像我们孤家寡人，俞延飞你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刘宴宁早晨不喝咖啡，不吃西式早餐，兀自坐在餐厅显得格格不入。
“刘总你别说我啊，我可不缺女朋友，要不是为了集团殚精竭虑，我天天那是歌舞升平。要不我也买机票先回去？要我说我和陈书逸两口子一起过也挺好的......”
＊
李子考完试第二天，王宇的办公室正式清空。
等她回到转诊中心时候，看到费小丹在她办公桌上留了纸条。
【李子宝贝，姐请年假去陪王宇几天，等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她看完，把白大褂整整齐齐叠放在桌上，清洗了所有器材，然后把大小各型号的针灸针码齐在桌角。
中药柜子上几百个标签都是陈书逸手写的药材名字，她的指腹划过，眼前全是陈书逸插着兜站在这里问她的笑脸。
他说，李医生，新办公室还满意吗？
那是她正式成为中兽医的高光时刻，她那么拼，不过是想在这个城市拥有一点点成绩，再得到一点点爱，或者有可能的话，拥有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家……
她甚至都已经全部握在手里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在弹指间消失得这么彻底。
她咬着蜷曲的手指关节蹲在地上，努力压制让哭得声音极小，整个身体抖动得不能自已……
李子走出陈书逸家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目光所及都是不敢回忆的瞬间。
她搬过来以后，陈书逸就吧所有窗帘换成了双层遮光厚纱，不管白天黑夜都不会影响她的睡眠。
摆满照片的柜子上，只剩下空空的相框，李子走得彻底，不想给他留下任何回忆。
关上房门，她瞬间感到自己自私得可怕，她站在走廊上，对门正好走出来。房东阿姨已经如愿卖出这套房子，她曾经住的这套。
她回应邻居一个微笑，想起陈书逸为她差点大打出手的那个晚上。
“喂。”
“李子，出发了吗？”叶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嗯，马上去机场。”
“好的，注意安全，小狗我已经安全带到，等你到了我就送过来。”
李子挂了电话，看见那个让她恐惧的号码再次像催命一般显示在屏幕，她按下挂断。
那条编辑已久的消息回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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