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大的疲惫感充斥着灰原雄的身体,他仍牵了牵唇角,“我又不是笨蛋。”
“那一加一等于几?”
“二啦!我真没事了,娜娜米。”
“你的确不是笨蛋,是舍己为人的大英雄呢,我应该给你鼓掌才是。”
眼看对方的话语里带着别扭,灰原雄又笑了笑,“对不起啦,娜娜米,以后我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了。”
七海建人拿了个苹果仔细削着:“可不敢生救命恩人的气。”
“娜娜米~”拖长的声线带着撒娇求饶的意味。
家入硝子依旧一身白大褂的模样,拿着本病例走了进来:“看来恢复得不错,挺有精神的。”
“所以能告诉我是怎么干掉快要步入特级咒灵的吗?还从它的攻击下奇迹般地逃生了。”
五条悟的声音大老远地就响了起来:“嘛,看不出来我们的小灰原还挺有本事的嘛。”
夏油杰强撑着疲惫跟在他身后,也慢吞吞地走进了医务室,看见灰原,他露出个笑来:“看来特产是没能带得回来,不过人好好的就好。”
灰原雄下意识想挠后脑勺上的头发,却意外牵扯到胸腹处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嘶……谢谢夏油前辈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七海建人忙不迭制止住对方乱动的手,神情带了些不满的紧张:“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造?给我小心一点!”
“不用那么严肃嘛,娜娜米~”
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一脸兴味,“明明很担心来着,为什么要说反话?”
七海建人被戳破,可又打不过对方,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调整了椅子方向,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啊……说到这个,那个咒灵不是我杀的呢。”
灰原雄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缓缓回忆道,“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明明对方那一击能完全穿透的我的心脏来着……但是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夏油杰微蹙着眉毛:“你的意思是说,当时庙宇里还有其他人在?”
“是的吧,反正我被那个伪产土神的一击给重伤,晕过去了,我确信最后使用的黑焰远远达不到将它致死的程度……”
灰原雄尝试回忆当时的情况,“朦胧中好像感觉有人在试探我的脉搏,好像是看我死没死?那只咒灵应该是被她杀死的。”
“看来你们是遇到做好事不留名的‘热心人’了呢。”
家入硝子查看完伤口,又量了量他的体温:“恢复得不错,再躺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七海建人切了块苹果硬邦邦地塞进对方嘴里:“她?”
灰原雄点头:“嗯,我闻到了一股特别好闻的气味,当时血都糊我一身了,也没被血腥气盖住。”
“应该是个女孩子吧,不过可惜我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五条悟倚靠着一旁的药物柜,双手抱臂,转移话题:“想不起来就算了,总归是总监部出的漏子,去年一次,今年又是一次。”
“那些吃白饭的家伙,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迟早把他们全杀了。”
家入硝子一把将五条悟拉开,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盒情绪镇定的药物,递给了夏油杰。
“给我这个干嘛?”夏油杰一脸疑惑。
家入硝子有些担忧:“你这家伙眼圈都黑成什么样了?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吗?”
“这个是针对神经舒缓的药物,没太大副作用,吃了能睡个好觉。”
面对朋友的好意,夏油杰倒是欣然接受,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药瓶:“谢谢。”
家入硝子摆了摆手:“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英年早衰,然后被凉酱甩掉,到时候遭殃的不还是我跟悟。”
本来看把话题转移开刚松了口气,这会儿又被点名,五条悟偏了偏脑袋,几乎不加掩饰:“啊,那可真是个……消息。”
夏油杰咬了咬后槽牙:“你还是晚上睡觉把枕头塞高点儿吧。”
“滴滴滴——”
突如起来的短息,打乱了此刻微妙的氛围:
「八月十五,东京六本木,盂兰盆会舞见」
第124章 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槐凉穿着金鱼纹的浴衣走在隅田川河畔,身旁的五条悟身着一袭白底黑色的蜻蜓纹的浴衣走在她的身侧。
除了浴衣的颜色不同,让她产生了些失控错乱的微妙感觉。
上周目也是在这样的一个仲夏夜,他们在秋天去看了历史最大弹的烟花‘玉’,他好像特别喜欢蜻蜓纹?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问出了口。
五条悟歪了歪头:“之前就一直觉得,凉酱好像不像是从小就在霓虹生活人,似乎蛮多的民俗常识都不太清楚。”
“嘛,不过后来知道你是槐氏一族的后人,也不那么奇怪了,本身就是追寻琉球国王的。”
夏日河畔的蜻蜓总是很多,他轻松拂过了一只振翅飞在空中的蜻蜓翅膀,受到惊吓的虫子飞也似地逃走了。
“今天是盂兰盆节,就是‘蜻蜓一日’哦,在这一天,蜻蜓不仅被认为是先祖降临的坐骑,还有‘神’的说法呢,不允许追逐或者杀死蜻蜓。”
槐凉满头黑线:“所以你刚刚的动作——是冒犯了吧?”
“不算啦。”
五条悟摆了摆手,继续道,“蜻蜓在神武天皇的时候就被叫做‘秋津’,霓虹有个别号就叫做‘秋津洲’哦。”
“还有,蜻蜓是‘胜虫’的别称,有一往无前,永不退缩的意思,记得在我年幼的时候家里准备的浴衣、羽织等传统服饰上,就会有这样的花纹。”
五条悟的眼里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来:“因为我是五条家数百年一出的六眼,所以也是一种对我拥有强大能力的祝福吧。”
槐凉默默腹诽:说不定还因为蜻蜓是拥有复眼的昆虫,暗示‘六眼’的缘故。
在河畔旁,将一盏盏点燃蜡烛的河灯放入河水中的市民很多,一是祈福,二是象征送别先祖灵魂回归冥界。
静静流淌在河面上的一盏盏河灯泛着暖橘色的光晕,随着河水流动缓缓四处飘荡,远远望去有一种飘渺而静谧的美。
静静看了一会儿,槐凉突然开口:“在华国,也有放河灯的习俗,不过华国有专属的‘鬼节’,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
“祭祀祈福,赏河灯、放烟花,不过不能随便捡别人放入水中的灯盏,会倒霉。”
五条悟将双手枕在脑后,声音轻快:“听起来差不多,可能从唐朝的时候流传过来的,反正一到夏天感觉霓虹的祭祀活动就特别多。”
“什么隅田川水灯祭,丰收祭、七夕天灯祭……天灯祭还蛮好看的,明年我们一起去吧,放的‘孔明灯’哦,成千上万盏漂浮在天际,特别浪漫。”
槐凉有些诧异,这个家伙竟然还懂浪漫。
不过话说回来,今晚死活都要拉她出来,还让换浴衣,到河畔散步放灯,也是浪漫的一环?
“等咱们先放完灯,再去六本木中心看盆踊,好多人会围着搭建好的塔楼跳舞,街上会有很多摊位小吃。”
槐凉既然出来,就并非全然没有兴趣,不过——
“我说过的吧,虽然杰君发消息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是人多眼杂……”
说着她挣脱开了五条悟悄悄咪咪想要牵她的手,笑了笑,“不能哦。”
“这么多人,明明看不到的。”
槐凉撇了撇嘴,她还真不是胡说。
这家伙现在的个头儿已经直奔1米9了,即便穿着宽大的传统浴衣,也遮掩不了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本来一头银色的头发就足够晃眼了,偏偏还生了张极为优越的脸蛋,即便言语行为散漫,也遮掩不了出身带来的高贵的气质。
简直是行走的‘目光捕捉器’,男女通杀的那种。
事实上,她已经开始有些后悔答应他出来过这个劳什子的节了。
五条悟一脸失望地嘟囔了几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活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盒子来,“看,送你的礼物。”
槐凉已经逐渐习惯了,对方时不时会掏出来礼物送她的行为。
有时候只是一颗他在路边捡到的有着自然生成的古怪图案的石头,有时候是出差带回来的一些小玩意儿……当然,也偶尔会间或夹杂一些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物件。
不过她好歹也是身价数百亿的继承人,倒也不怵。
槐凉打开这方精致而狭长的木匣,里面赫然躺着一支由黄金、珍珠、翠玉构成的掐丝点翠蜻蜓玉簪。
“喜欢吗?这个是我托人拍下来的,似乎是华国几个朝代前的古簪,衬你正好。”
五条悟早就不爽夏油杰之前送的金鱼簪子,一到了夏天,就老被她挽在头上。
槐凉自然能品出对方身上传来的醋味,好在她机灵,惯会审时度势。
知道今晚有约,即便她穿着金鱼纹的浴衣,也并未戴夏油杰送她的那支正好相配的金鱼簪,而是随意用了枚素玉簪。
手指抚上簪子,金玉带来的冰凉让她点了点头:“真好看,我很喜欢。”
五条悟便心满意足地露齿而笑,苍蓝的眼眸似一汪泛滥着金色涟漪的湖泊,闪着细碎而欣喜的光亮。
他非常自然地打蛇随棍上:“既然喜欢,我替你簪上吧。”
槐凉抬手阻止,表示将现有的簪子拆掉头发会散,但对方只是将蜻蜓簪插入了她发髻的另一侧。
五条悟颇有孩子气地围着她转了两圈,状似认真打量,而后笑眯眯地开口:“真是个美人。”
槐凉没有丝毫害羞的情绪,伸手抚了抚鬓边的蜻蜓发钗,朝他抬了抬下巴:“你眼光不错。”
岸上的霓虹灯光,将她一侧的脸颊照亮,那双清浅的灰色眼珠也似乎被染上了橘色调的光,透着股像雀鸟般的机敏与灵动。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心里也似乎有只小雀,扑腾着毛茸茸的翅膀,不断飞舞撞击着他的胸口。
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目光像粘在了她的脸上——有一种一直被他克制着的情绪,几乎要呼之欲出。
指尖微微颤动了几下,又被他以握拳的方式攥紧在身侧。
他的唇角噙着笑意,半晌,他忽然开口:“是啊,我的眼光一直都很不错。”
第125章 内心的魔鬼
弗洛伊德说:
‘外表越完美的人,内心的魔鬼可能就越多’。
自从和成为了槐凉的男朋友,夏油杰就几乎不受控制地开始收集,想要了解她的一切。
即便是随口一句撩拨他抽烟的话语,他也记得很深,由此了解了更多关于弗洛伊德这个人的‘著作’。
给他不断发短信的人很聪明,约他见面的地方也选择人山人海的盂兰盆节庆典,就是笃定了他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手。
来人意外的是个女人,她并没有多说任何多余的话语,递给了他一个厚厚的信封。
他想,既然过于谨慎小心的幕后之人并不出面,与他交流对峙的,只由中间人代给这个信封,又何必约他出来?
邮寄、信息……有很多手段都可以将这个信封送到他的手中。
不过打开信封,见到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五条悟将一枚蜻蜓发簪簪到自己的女朋友——槐凉的头上时,他懂得了对方的用意。
愤怒与嫉妒宛若攀延的藤蔓,瞬间攫紧了他的喉咙,又似一条腥黏的毒蛇,不断啃噬着他的心脏。
故意让他看到这样的场面,是想见他发疯?和五条悟打起来?
如此拙劣的陷阱他根本不会上当,他也当然知道,自己那个没节操的挚友一直觊觎他的女朋友。
并且,一直在不断试探着他的底线,迂回曲折地向她靠拢。
那个家伙的手段并非有多么的高明,但因除性格外本身的优异特质,又不得不令他暗自警惕。
槐凉、凉酱、凉。
明明……明明说过的,只有他一个,但她的言行却并非如一。
一直以来,他都能感受得到,在对方看似甜蜜汹涌的爱恋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
自幼生长在普通家庭,身为和无数普通人打交道的异类咒术师,他一向对人类或真实,或虚假的情绪非常敏感。
她一次又一次地主动靠拢他,向他展示自己的柔弱与无害,就像一个甜蜜的陷阱。
他的身上,似乎有她想要的东西,他也为之感到非常开心。
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可是她并不说。
这让他忍不住生出更多的妄念来,或许她就是喜欢他这个人呢?
而不是别的长相、能力、金钱之类的……可她几乎对他没有任何要求,这令他惶恐又有些难过。
她似乎并没有太过浓烈的情绪,说出的话总是像裹了层诱人的蜜,眼睛里却没有他想看到的,狂热的爱意。
他想向全世界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更多时候,又像冬天储存松果的松鼠一般,想把她带回自己的洞穴里秘密掩藏,谁也不能窥探一眼。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也是个话术一流的骗子。
他宁愿沉醉在她编织的梦境里不要醒来,而那个不知名的,可恶的家伙,为什么非要打破这一切?
为什么非要给他看,她的三心二意,她才是天一教背后的实际掌控者?
曾经重伤过他的术师杀手,也被她用金钱所驱使。
因为他没有对方好用,所以才并不告知自己她的真实身份?
又或者想更多的驯服他以后,确认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才会让他派上‘用场’?
她让人杀了总监部的松下和也,夺取了狱门疆,私下使用残酷的手法研究咒具——
一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
明明没有咒力,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却把他们这些咒术师耍得团团转。
看他为她神魂颠倒,应该很得意吧?
还有悟,悟也沦陷了吗?
他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和她真正的目的了吗?
他的胸膛燃烧着一团火,不断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似蚂蚁不断啃咬着他的身躯。
可他并未质问,像吞咽那些永无止境的咒灵球一样,将所有的问题都吞咽了下去。
只是,又开始下雨了。
大颗大颗的雨点,不断坠落到他的世界里,冰凉、沉重,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似敲击的重鼓,又似不断拍击的掌声。
真是——
“真是……可恶的猴子。”
“杰,你说什么?”
洞穴里烛火晃动,长期不通风的缘故,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潮湿而沉闷的臭气。
夏油杰站在一侧的角落里,摇曳的烛火昏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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