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压低了声线,轻声呢喃:“你说,我该告诉他吗?凉酱。”
或许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吧。
槐凉冷静地想,只需要一个关键信息,就可以把无数看似普通实则有用的点一一串联起来,最终得出正确的推论。
“他是你的挚友,又不是我的。”
顿了顿,槐凉将手中饮尽的酒杯放下,看向窗外被狂风吹拂得不断摇曳的树影,“不过我还是很在意,缝合线为何要亲自诞下虎杖悠仁。”
“既然是死对头,那么他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他如愿。”
五条悟‘噢’了声,而后低低的笑了:“你是说要杀掉虎杖悠仁?”
槐凉心知,对方是在内涵她的心口不一,明明说着夏油杰不关她的事,言语中却又表明要救夏油杰。
所以故意用‘杀了虎杖悠仁’这一绝不可能做的事情,来刺了下她。
“如果有必要的话。”
槐凉假装没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并不接茬,她调整了一下位置,凑得离他更近,“把我当替身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都说了,不是替身。”
五条悟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只是似乎因为酒精的麻痹,语句渐渐变得迟缓了起来,“我会找到原因……证明的。”
“倒是凉酱,似乎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的话呢。”
他的身子一歪,仿佛不胜酒力般背靠着身后的沙发沿,略一使力将槐凉搂进了怀里。
带着酒气的呼吸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热意,喷洒在她的耳廓:“有一点吗?”
槐凉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忽视掉耳侧传来的濡湿感:“我还没问完呢。”
“不嘛不嘛,我喝了酒,所以脑子会变得不清醒,五感也会变得迟钝。”
五条悟低垂着脑袋,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将人密密实实的困在怀里,“会说错话的。”
槐凉挑眉:“真的?”
“我只是想问问,你的领域里的效果,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的声音闷闷的:“唔,难道硝子没有告诉过你吗?”
槐凉动了动手指,又被对方滚烫的手掌捏住,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
“她说,你的领域名字叫无量空处,更注重施术者,可以给领域里的一切生物的大脑灌注无限量的信息,使其停止思考,无法行动。”
“嗯嗯,就是这个。”五条悟的声音都泛着迷糊了。
槐凉咽了口唾沫,放缓了语调:“所以,比起攻击,悟你的领域更偏向于防御和限制敌人的行动?”
“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方便俘虏敌人,并对其进行审问的……领域呢。”
“有打算过对我进行使用吗?”
五条悟身体扭了扭,连带着脑袋也不断蹭着对方的肩膀,开始撒娇耍赖:“不能再问了。”
他甚至还配合着,故意假装发出了几道呼噜声,“我已经睡着了。”
“是吗?睡着了?”
槐凉将身体转了个面,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银灰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那片蓝色的‘海’。
“所以你的意思是,接下来我对你做任何事情——”
“你都不会有意见?”
第204章 被延缓的饥饿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耷拉着眼皮,一副酒精上头,要睡不睡的模样。
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槐凉十分清楚,五条悟并没有醉,身怀反转术式在身的他只是装作不清醒的样子,想看看她到底要干嘛。
她当然不会伤害他,只是原本想尝试看看能不能淡化掉,位于大脑额叶和海马区域的外显记忆,以及杏仁核区域的‘与情绪相关形成的记忆’。
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先不论人类的脑部结构复杂,如果贸然行事很大可能会对对方造成伤害,变成津美纪那样昏睡的植物人状态。
即便成功,在五条悟已经认定她和梦中的人有关这一既定事件后,且有过往在咒术界留下痕迹的‘寻人事件’——
她又不是干完这一单就跑路,还得以五条悟未婚妻的身份和五条家保持严密的合作关系,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
槐凉伸出手指,由指尖处往外不断蔓延出一缕缕莹白纤细的精神丝,她并没有避开五条悟的意思。
轻声解释道:“这是我能力的一种,精神力的外显,可以进入你的‘精神领域’进行精神抚慰,说不定对你‘醉酒’的状态会有所帮助。”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不会痛的,不要反抗。”
她得亲自去看看,在领悟了咒术领域之后,对方的精神领域是否会产生变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关系着,如果哪天她和五条悟闹翻了,能为自凭添一份筹码。
如此这般的‘询问’只不过为了面子上显得好看,即便五条悟不愿意,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也可以强行为其大脑接驳精神丝——
她已然恢复了8成的精神力,足以强制操控一些精神力低于她的‘哨兵’。
不需要再像以往那样,征求对方的同意,一旦升起反抗意识,便会两败俱伤。
所以,她可以理解为何缝合线先是派真人来试探她,而后在确定无法招揽后,便立刻痛下杀手,设下让咒术界的贪婪之辈围剿她的局。
从本质上来说,她与缝合线都拥有‘操纵’他人的能力,只是形式不同罢了。
槐凉闭上了眼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轻易便进入了五条悟的精神领域。
还是那一方熟悉的宛若月球表面的空间,一枚巨大的苍蓝色眼睛悬挂在夜空,感受到她的存在后,滴溜溜的转着。
只一眼,她就看出了这里的变化。
最后一次进入五条悟的精神领域,是从出云大社逃跑的那个午后——
当时还是一株生长着椭圆叶片的小树,此刻已经长成为了一棵苍天大树。
一团团絮状如雪的花朵缀在伸展的枝干间,远远望去,像一大片蓬松的粉色的云。
远远瞧着,她还以为是桃花,仔细一瞧,花状却如流苏一般。
她刚走到那棵三人合抱的大树下时,一道残影从眼前掠过,那只熟悉的‘六眼怪猫’嘴里正叼着一根花枝,颠颠儿地向她跑来。
它似乎长大了些,原本就肥大的脚掌显得更厚实,四肢也更为强健——它就是五条悟精神体的具象化。
槐凉刚一触上这只‘怪猫’的脑袋,对方便发出了‘呼噜呼噜’的惬意响声。
手中是尤为蓬松顺滑的触感,心神一动,一缕莹白的精神细丝便顺着‘它’光滑的皮毛往下,渗透进了眉心里。
这是独属于她的精神烙印。
正当她准备接过对方口中的花枝之际,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瞬间袭来,再一睁眼,刚好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眸。
只是,这双眼眸里不再有虚浮的醉意,而是无比清明。
槐凉轻咳了声,现下就有个分外合适的理由:“唔,看来有用,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你看起来似乎清醒一些了。”
“你干了什么?”
五条悟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他原本想将计就计,看看自己那全是秘密的未婚妻到底想要做什么,哪知不过瞬息的功夫,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倒也不全是,只是感觉仿佛灵魂被囚禁在了一处更为狭小的躯体中。
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好似回到了婴儿时期,被一团团蓬松的云朵给包裹住了。
给人一种无尽的柔软的惬意,恨不得永远不要醒来。
又过了一会儿,一股冰凉如水般的凉意袭入了他的大脑,使得他打了好几个寒颤。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世间的万事万物,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更为清晰,清晰到纤毫毕现。
通俗点来说,就是他的六眼似乎像升级了一样,对外界的感知力跨入了一个新的领域。
槐凉歪了歪头:“我没干什么啊,只是替悟君梳理了一下精神而已。”
顿了顿,又她才发现对方的脸颊和耳朵浮上了一层别样的潮红——区别于酒精发酵的状态。
“悟君似乎有点失望?”
槐凉就着触摸着对方脑袋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对方后脑勺上剃得短短的一截后剃发。
入手有一点扎,跟夏油杰半长发的触感,截然不同。
“还似乎……有一点紧张?”
五条悟近乎痴迷地望向近在咫尺地这张脸,不知怎地,脑子里竟然回想起了一堆混乱的词组。
看到却不能碰,碰到了却不能吃,吃到了却又不能吞咽下去——
上帝做出了这样的安排,简直就是一个虐待狂。
“没有。”
他撇开了脸,下意识想维持住成熟的成年男人,在‘这方面’上的尊严。
嘀嗒。
宛若一滴墨,坠入了澄澈的清水里,氤氲出水墨的花朵。
在无限的黑与白之间,一切的界限,都变得不再分明。
槐凉勾了勾唇角,伸手覆盖上了,对方紧紧抓住身侧羊绒地毯的手掌。
宛若触手般绵软的指节,穿过对方的指缝,十指相扣。
“要做吗?”
槐凉想过了,好的,坏的。
可以得到的,和需要付出的代价。
得出的结论是……为什么不呢?
五条悟的瞳孔瞬间紧缩:“做?”
做什么?
槐凉不语,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而后叹了口气:“算了。”
言毕松开了手指,由原本前倾的身体转为了正坐。
刚一起身,却被一股大力扯入了一个宽阔而滚烫的胸膛间。
耳畔是由对方胸腔里传递而出的,一下重过一下,急促的心跳声。
低哑的声线徐徐响起:“如果要舒缓紧张的话,很乐意……为你效劳。”
……
轰隆的震雷再度炸响于天际,似道道裂帛的刺响。
大雨滂沱而下,砸落在层层的树叶和泥土上,散发出淡淡的腥。
一直以来,他都非常饥饿。
但现在,那股足以烧灼得胃部阵阵痉挛的痛感和焦躁,暂时延缓了。
—————【作者有话说】害有一丢丢————
第205章 她一定是心里有我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室内一片昏暗,空气中飘浮着一缕缕腥甜的石楠花的气味。
整个空间内只余两抹轻微的呼吸声,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粘稠物质,寂静无声地涌动着。
“滴滴滴,滴滴滴——”
槐凉的眼皮动了动,刺耳的手机通讯铃声响起。
正当她想伸手去抓手机,却发现手臂发沉,被人困在在了温热的怀抱里。
很快,一只坚实有力的胳膊横过她的眼前,长按关机。
“嘿……”
槐凉刚一发声,才发现喉咙干涸得厉害,喉头吞咽了两下,“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五条悟拿起床边柜子上的一杯温水,温柔地扶起她的后颈,尽量让对方以舒适的方式喝点水润一润喉咙。
“能有什么事?你再陪我睡一会儿好了。”
将水杯放好,五条悟又餍足得像一只深海里的老章鱼一般,四肢粘哒哒的缠住了怀里的珍宝,恨不得每一寸皮肤都紧贴着对方。
槐凉原本没有什么意见,极佳的身体素质也没有那种‘被大卡车’碾过的沉重感,只是稍微有点不适。
但被对方这一搂,胸闷的感觉瞬间就上来了。
她蹙了下眉,拍了拍对方环绕在她身前的手臂:“松开我一点,快喘不过气了。”
“噢噢。”
五条悟依言松了松手,毛茸茸的一颗脑袋又贴了上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鼻腔阻塞的闷感,“再睡一会儿?今天我们什么事都不做,就在家里窝着好不好?”
“外面还在下雨呢。”
在槐凉原本的人生轨迹中,几乎从未有过这般懒散闲适的时光。
反倒是穿越之后,经历过的每个周目,都少不了忙里偷闲——
但这也并不代表,她打算和他继续厮磨瞎混。
她可没忘记昨晚的那些纠缠……这家伙明显还意犹未尽。
“松开,我要下床了。”
“不嘛不嘛……才10点钟,你不困的吗?”
五条悟将松软宽大的被子将怀中之人包裹住,懒洋洋地撒着娇,“你再多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顿了顿,一颗银白色的脑袋从厚重的织物里钻了出来。
一头银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不能得到了,就不珍惜我了吧?”
槐凉深吸了口气,试图甩锅:“不是喝了酒吗。”
五条悟的大脑宕机了一秒,而后如同大冬天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透心凉。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眉眼中的悠闲与惬意顿时荡然无存。
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什么意思?吃完了不认账?”
湛蓝的瞳孔里哪里还有一丝睡意,灼灼地看向对方,肌肉紧绷,“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醉——”
槐凉乐了,不装了是吧?
是谁昨天晚上一口一个“醉了”、“睡着了”的?
她歪了歪头,坏心眼儿地开口:“哦?是吗?原来你是装的呀,那我是真的喝多了呢……不过,我不需要负责。”
“这样该可以了吧?”
“不行。”
五条悟的脸上掠过了一抹不自然,箍住对方的胳膊又紧了紧,“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不能不对我负责的。”
“难道我的表现你不满意?不要紧,只是因为没有过经验……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
“停停停——”
大清早的,槐凉不想听这些暴言。
眼看对方真的急了,她立刻打消了半是真心半是玩笑的逗弄。
立刻叫停,“我逗你呢,先把我松开,我想去洗手间。”
五条悟宛若站上了绞刑架的犯人,在即将行刑的前一刻获得了国王的赦免。
劫后余生的狂喜充斥着他的胸膛,他甚至连再度确认都不敢,立刻便接受了对方的说辞。
只是原本紧缩的心脏,此刻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还好她背对着他。
他几乎难以抑制眼眶泛起的潮热,和鼻尖的酸涩……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竭力做出无碍的模样,他又将头掩饰性地紧埋入了对方的后背:“不行,万一我一松开手你就跑了。”
“我可不想满大街里找人……丢死人了。”
“我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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