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发现,他没跟隔壁姐姐在一个房间。
没有老师在的时候,他只能坐在一旁看别的小朋友玩耍,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只是觉得自己好想家,好想妈妈,好想她。
他从小声啜泣到放声大哭,直到看见她一脸嫌弃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时候的谢晓楼还不明白,为什么小小年纪的丁一一,脸上会有爸爸妈妈下班时才会有的表情,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疲惫。
好在后来的丁一一已经习惯谢晓楼这个跟屁虫,能够更加从容地应对他的哭泣,虽然他已经很少哭泣。
接着就来到了小学。
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上班开始变得非常忙碌,经常不回家,两家人商量每天抽出一个人回家照顾两个孩子,所以在谢晓楼的记忆力,住在丁一一家和自己家的时候几乎是一半一半。
他每天放学会准时出现在丁一一教室门口,等她回家。
他看着她和同学们嬉笑打闹,在他的呼喊之下,无动于衷,等到他搬出来叶阿姨她才极不情愿的背上书包回家——出了校门,她就会把书包甩给他。
而后再拿着他的零花钱去门口小卖部买各种零食,只分给他一点点,还要威胁他不准告诉父母,否则饶不了他。
当然她也会在同年级小朋友欺负他的时候挺身而出,挡在谢晓楼面前,拦住飞过来的文具盒,告诉那些小朋友:“谢晓楼可是我丁一一的人,你们欺负他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我好不好惹!”
对于小学生来说,学大一级压死人。
更何况,丁一一可是流血也没流泪的女英雄。
谢晓楼不知道丁一一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混混的话术,但是她模仿的惟妙惟肖,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脑海里的小混混无一例外,都浮现出丁一一的脸。
谢晓楼上初中的时候,个子还没三年级小学生高,妈妈天天给他吃各种维生素,像是自我安慰似的说着她和他爸个子都不矮,自己儿子可能就是晚长之类的……
但丁一一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初中时期的谢晓楼是最辛苦的,他一方面要不动声色地拦截所有接近丁一一的可疑人物,还要暗地里和自己的身高较劲,什么时候才能超过她的身高。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他紧张又慌乱的初中三年,完成了每次都是年级第一的愿望,身高也超过了丁一一,最重要的是,在他们同校的这两年,丁一一的身边只有他。
后来他以排名第一的成绩进入到丁一一所在的一中,凭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学校的分数线。
成功获得叶阿姨的信任,以低年级的身份辅导高年级丁一一的学习。
“你让他辅导我,这不是在侮辱我吗?”丁一一急的大喊,誓死守护她的颜面。
但叶岚岚却笑着点点头,说:“对啊,我就是在侮辱你,怎么?你想造反?”眼神已经开始寻摸趁手的兵器。
丁一一滑跪:“不得不说妈妈您的提议非常英明神武,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在他的帮助下,丁一一开始魔鬼训练,从班级倒数满满名列前茅。
叶岚岚乐得合不拢嘴,丁一一就更顺利地被他捏在手里。
丁一一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谢晓楼比任何人都高兴,他欣慰于丁一一终于有学上,也高兴他能陪她读大学。
从那时起,他便把丁一一学校周围的学校看了个遍,第一次没有听父母的话选择离她最近的学校,开始励志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老实讲,当医生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可那个学校里最好的专业便是医学,反正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离丁一一更近一些,学什么倒是其次。那时他没有爱上医学,也没有想着以后会把这个职业当做自己一生的信仰。
大学之后的丁一一彻底放飞,她认识了很多新朋友,那时他们已经搬到了现在所住的地方,离大学城不远,她却从每周回一趟家变成了一个月甚至两个月。
好在不久后,谢晓楼成功考上他心中所想的院校。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丁建山别提有多高兴,他闺女终于有人能照顾能降服,与之相反的便是丁一一,她的脸拉的老长,抱着胳膊瘪着嘴,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他。
“谢晓楼你是不是阴魂不散?”
“那我告诉叔叔阿姨,我不看着你不就行了,然后告诉他们大学本来就是一个自由天堂,老是禁锢着你,会埋没你的天性的。”谢晓楼歪头一笑,一脸纯真望向她。
哟哟,好想还真的是为我好一样!!!
想到那厚厚一本家法,丁一一握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忍耐,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三年。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没关系,有你在,大学生活更美好。”
托谢晓楼的福,大学生之间美好又易碎的感情因丁一一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几经摧残之后,彻底粉碎。
唯一一个不介意她和谢晓楼关系的简茜尧,一门心思地独自跟他较劲,看是他吸引的女生多,还是他吸引的男生多。
总之,他们的大学生活因为有对方在身边,更加丰富多彩。
但还是没拦住丁一一一毕业,立刻回到自己家工厂上班,那时谢晓楼已经爱上自己的专业,还是想着再往上深造深造,争取做的更好。
丁一一以为终于摆脱谢晓楼的控制,其实只不过是掉进了谢晓楼织就的更隐秘的陷阱里。
那年丁一一二十八,在制衣厂当经理,天天被妈妈催着相亲,谢晓楼二十七,在读博,天天担心丁一一被人拐跑。
好在他对丁一一太了解,有的是办法吸引她。
晚上到家,丁一一瘫在床上,谢晓楼的电话会准时响起,接下来会是长久的沉默,直到丁一一说:“开始吧。”
他就会把今天搜集到的故事讲给她听,故事内容随便,有时候没空搜集,现编她也听得不亦乐乎,会一直追问“还有呢”“然后呢”,这时候他就会特地停顿一下,等着她问,故事会一直延续到丁一一睡着。
他有时会挂掉电话,有时会打一整夜,听着她的呼吸安眠。
丁一一会把职场上遇到的很多人和事讲给他听,虽然她比他早出社会,可人际交往方面却有些欠缺。有时那些困惑,经过他一提炼分析,丁一一才会恍然大悟,捶胸顿足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后悔自己做错事,而他就会安慰她:“怕什么,你四舍五入也算是老板的闺女,以后就是厂里的老板,没人会说你错。”
循循善诱什么的,他最懂了。
每当这个时候,丁一一就会心疼谢叔叔,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败家儿子,每天怂恿自己的员工出错。
如果让谢晓楼之后,再丁一一再写作文,她就不会用“跟屁虫”“讨人嫌”“这世上怎么会有谢晓楼这样的非正常人类”这类的词去形容谢晓楼,而是用“他是我人生路上的良师益友”“指路明灯”来形容,他应该会很欣慰吧。
这一年的丁一一与谢晓楼,握手言和,亲密无间,有些事情心照不宣起来。
丁一一喝醉时曾向谢晓楼吐槽,觉得这个世界对女生是不公平的,年纪差不多没有结婚的,女生就是失败没人要,男生就是事业有成,凭什么呀!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虽然自身渺小如萤火,却也想壮大自身成为火炬,点燃身边的人,等到世界上像他们这样的人多了起来,自然就不会有人会拿婚姻与否来判断一个女孩的成功。
他虽然很想和她在一起,但他不想只是她的退路,只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而已。
如果她要在自己的事业上发光发亮,那他就陪她发光发亮。
如果她想要回归家庭……不,他认识的丁一一有自己的追求,家庭和婚姻不应该困住她。
如果她想家庭事业两头兼顾,那他将会为她扫平前路上的一切阻碍。
他不想只是她的退路,他想是她的伙伴、依靠、是风雨同舟的同路人。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盼了多久,终于等到她说要嫁给他。
那一刻他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欣喜若狂,为什么人在激动的时候大脑会一片空白。
得偿所愿。
他这前半生,所围绕的不过是一个丁一一而已。
时间最美好的词不过如此。
……
司仪问:“丁一一小姐,你愿不愿意嫁给你谢晓楼为妻子……”
四下寂静时,他听到她说:“我愿意。”
他的成功一项来之容易,体会不到别人说的辛苦是什么感觉,可她说出这三个字时,他鼻头一酸,幸福之花,的确来之不易。
戒指滑进她的无名指里,与中指的戒指相得益彰,那一刻他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戒指套住她,他就再也不会让她跑掉。
不知道别人家的新婚之夜是怎么度过的,但是他看着眼前这位嘎嘎乐着数钱的新娘子格外开心,世间美好大抵如此。
内心冲动早已按耐不住,可她实在可爱,他竟有些不忍心打扰。
突然的一声“啊”,才把他从美好的梦境中惊醒,他抓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对方却一脸坏笑,说刚刚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她没出息的样子也可爱极了,但现在不是关心钱的时候。
他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我喜欢你。”
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攻城略地,他轻轻含住她的指尖,挑dou一般吮吸着。
丁一一身体太敏感,他稍微一碰,就会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战栗,身体轻轻抖动,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柳枝。
他则带着她一起像未知的领域去探索,去发觉。
他的吻没有刚开始的温柔缱绻,而是炙热滚烫,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落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
刚刚数好的钱散落一地,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在为这场春日幸事增光添彩。
深邃的眼眸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两个心脏的跳动是海岸线上浪花的抨击,风吹海浪,水打礁石,一层接着一层,一层高过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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