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莱亚家的人去找马里斯比利先生搭话,她在门口等待。音乐声从半掩的门扉中流出来,西西莉亚专注的欣赏庭院里修剪过的蔷薇花丛。
那晚的风沁着花香,格外温柔。
她想了想,又说:“哥谭的海风有的时候会带着一点燃烧后刺鼻的化学味道,在这一方面来说它也很独特,我不讨厌。”
阿福微笑起来:“看来,您也是一个旅行的行家了,西西小姐。”
“有的时候前路看起来通向一个糟糕又令人不知所措的地方,迷雾重重,让它看起来鬼魅又可怕。”
他们已经快要走到桥的尽头,独属于哥谭市的声音被风推送着涌过来,汽车鸣笛,行人聊天,树叶沙沙,这些声音交汇在一起,成为了哥谭的音乐。
阿福轻轻地说:“但就算是声名远扬的哥谭市,也有它值得一提的独特之处,这独特之处也让她格外迷人。”
是的,从来没有一座城市能够这样迅速的从伤痛当中痊愈。
阿卡姆的特大事故,黑门监狱集体越狱,与之相比游戏厅被钻头车爆破好像已经是最不值一提得了,就是这样的事情频频发生的哥谭,人们依然生机勃勃,城市依然生机勃勃。
“那么,不妨将这当成一场旅行如何?”阿福看向她。温和的老人眼中全是慈祥:“去见识见识韦恩庄园的风光,看看它是否有值得一提之处,你意下如何呢,西西小姐。”
西西莉亚有点无措。
“我,我没有旅行过。”她有点惴惴:“你说错了阿福先生,我不是旅行的行家,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那也许我有一些相关的经验可以派得上用场,如果您允许我提供建议。”阿福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您完成这一次旅行的。”
低调的出行车停在了路边,司机和另一位乘客从驾驶位走下来,向他们挥挥手。
是迪克和卡珊。
“请您理解,虽然还有其他人想要来迎接您,但是这辆车显然不是能够容纳更多人的车型。”阿福抱歉的说:“所以我请他们留在庄园了。”
接谁......我吗?担心我逃跑或者反抗吗?不,应该不是这样,他说是迎接,那、那应该就是普通的“迎接”的意思吧?
这,这真是,意料之外......应该说受宠若惊吗?
西西莉亚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刺,她用手遮住眼睛,看到天上的乌云似乎散开了。
阿福轻松地说:“天晴了,看来是个好兆头。”
他为西西莉亚拉开车门:“那么,准备好开始您的旅行了吗,西西小姐?”
“......我也不知道。”西西说:“但是,我想,我可以试试。”
两个女孩坐在后排,阿福开车,迪克正在热情的介绍其他人在家里做什么。
“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笃定地说:“布鲁斯也帮忙了,这一定会是一个超棒的派对!”
卡珊就在她的身边,小声:“之后你可以来我的房间一起玩,我们可以通宵打游戏。”
西西睁大眼睛,更小声:“可以吗?”
阿福咳嗽了一声:“小姐们,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可以对这场密谋视而不见的程度。”
车辆驶入了车流,一路向前,庄园的大门渐渐在眼前浮现。
原本有些紧张的西西莉亚在这一刻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豪迈来。
管他呢。
她想。
总之二世是不会害我的。他说他们与斯特莱亚不一样,会像玛丽姐姐一样对我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旅行。”她说:“其实我有点紧张的。”
卡珊眨眨眼。
卡珊:“那你等等要拉着我的手吗?”
西西莉亚:“......要。”
迪克打开大门,西西莉亚走进去时,柔嫩的彩色碎片如雨而下。它们太多了,西西莉亚伸出手就有碎片落在她的掌心――是花瓣。
粉色、橙色、绿色、蓝色、紫色,带着温柔的香气。
欢呼声,笑声,还有鼓掌的声音。这些声音一瞬间包裹住她,让人头脑发昏。西西莉亚缓慢地抬头,门框上面正站着一个Lily――我的意思是站着达米安,他脸色严肃,一把一把的从绑在身上的巨大口袋往外掏花瓣撒下去,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他嘴巴一抿,抓住袋子的底部把里面剩下的花瓣全部倒下去,自己则轻盈的落地,手插兜,若无其事走向人群。
杰森和提姆拉着一条手工横幅,用了暖色写上“欢迎西西莉亚回家”,史蒂芬妮和芭芭拉正在向她招手。
史黛:“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西西,我们做了一些纸杯蛋糕,刚刚出炉,快来尝尝。”
站在正中央,但仿佛和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布鲁斯,在老管家挑眉的时候咳嗽了一声。
他带着不太明显的局促,搓了搓自己的手:“well.”
他说:“希望你能喜欢这个,欢迎派对。虽然准备得不够充分,但是,我想说,额,希望你能喜欢。”
噗通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在加速,这种陌生的场景让人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她没有相关经验,于是最终话到嘴边,变成了两个没什么意义的字。
西西莉亚说:“哇哦。”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过每一个人,看过精心的布置,她在过分活跃的心跳中,最终只能说:“哇哦!”
迪克发出了然的笑声。他搭住西西莉亚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会大吃一惊的。”
“你看起来是个派对新人,没关系,以前我也一样。”卡珊说:“我会教你怎样变成一个派对客的。”
“......我,我不清楚。”好像在蒸笼里,被温暖香甜的气息蒸得晕晕乎乎的西西莉亚说:“但是我想,我可以试试。”
第32章
西西莉亚第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 她躺在迪克的肚子上,史蒂芬妮的手臂搂着她的腰。
利爪睡着的时候身上的戾气和阴冷仿佛也随之消散,看起来甚至会有点乖巧, 辩识感直线下降, 以至于西西莉亚目光在迪克这张既视感过强的脸上呆滞了几秒钟,缓慢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是否完好, 魔力是否充沛――嗯, 完好, 充沛。
排除了下意识在脑袋里出现的第一猜想, 没有补,也没有被补。
杰森半个身子在沙发上, 看这个样子合理怀疑是占据沙发大半江山的提姆把他蹬下来的,达米安趴在地上,像只猫,呼噜得很安详。卡珊的睡姿非常体面,她背靠沙发, 头在外一边,头发甚至体贴的盖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见她是否有流口水。
周围的人横七竖八的胡乱躺了一地,还有一些零食碎屑,乱扔的游戏手柄和游戏纸牌, 没有尖锐物和危险品,她看了一圈,混沌的大脑这才开始如同一台老旧机器一样发出嘎吱吱的启动声, 她在混沌记忆当中翻找了一会儿, 想起来了:哦,她参加了一场欢迎派对。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阿尔弗雷德经过的时候, 她在一群平铺在地上和沙发上的人当中鹤立鸡群,一眼就被看见了,于是询问道:“看来游戏是消磨年轻人精力的最好方法,西西小姐,您已经醒了吗?”
西西莉亚呆滞的思索,得出结论:“其实没有,我决定随大流,再昏迷一会儿。”
说着,她照刚醒来时那个姿势,重新躺了回去,并稍微挪了挪,在迪克的肚子上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
第二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已经落山,窗帘非常贴心的只拉了一半,能让半路醒来的西西莉亚看到窗外的天色以辨明时间。她不知为何已经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躺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柔软的被褥,闻一闻还有太阳的味道。
但是作为一个擅长处置各种突发情况的master,在陌生的地方醒来第一时间查看自己魔力运转情况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此处点名“有些人”、“还有些人”、“更有甚者”和“极个别人”。总之快速查看后,西西莉亚再次得出结论:完好,充沛,一切正常。
呼,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她爬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床头柜上的狗头小夜灯亮了起来,西西莉亚一眼看见了被压在小夜灯下的便签。
【我们有点事情出去一下,如果你肚子饿了可以吃掉桌上的黄瓜三明治,阿福做的,非常好吃(拇指图案)】
落款是卡珊,她还画了一个尖耳朵猫咪。
派对之前她吃了太多的东西,现在其实不饿,但西西莉亚依然对黄瓜三明治很感兴趣。她闻了闻它,脸贴在桌面上仔细观察它,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面包,松软带着新鲜出炉的湿润感,让人想起那场派对上的花瓣。
想起那些花瓣,西西莉亚嘴角忍不住又勾起来。她当然知道一个人坐在夜灯的光晕里端着黄瓜三明治傻笑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如果贤王在此的话也许都会忍不住惊叹“这是何等愚蠢的神情”,但是毫无疑问,就算是愚蠢的神情,胸怀广阔的吉尔伽美什王在嫌弃的赞叹之后也会允许的。
他之后一定会说:“罢了,这份愚蠢本王允许了,倒不如说竟然能让本王发出这样的赞叹,为此感到骄傲吧。哈哈哈哈哈哈。”
Emmm,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感谢总是没错的,总之,感谢王允许这份愚蠢的神情出现。
她曾经听立香说过,如果做了美梦,有的时候就会躺在床上不愿起来,甚至醒了之后也要闭上眼睛去回味,那时会露出带着一点不能继续下去的遗憾和意犹未尽的笑容。立香在分享自己的美好梦境时,那种兴高采烈也会影响别人,无论是西西莉亚自己还是玛修,都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我就跟着兔子先生,从那个全是棉花糖做成的洞里跳了下去!”
立香做出一个一跃而下的动作,玛修和西西莉亚忍不住握紧了彼此的手。
“然后呢?”西西催促:“然后呢,在棉花糖的洞里发生了什么事?”
玛修也很焦急:“下面应该是软绵绵的地面吧?”
立香卡了一下,她遗憾的摊手:“然后起床的闹钟就响了,我就醒了过来。”
西西莉亚:扼腕!今日闹钟就是我的大敌!
她和玛修都缺乏做美梦的经验,曾经都因为只能听立香讲述她的梦境而遗憾了很久。要是我也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美好梦境就好了,西西莉亚总是这样想,这样的话,也许我也变成了“拥有自己的故事”的人了。
但现在西西莉亚觉得自己可以了。
她似乎做了一场完美的梦,梦里有各色的花瓣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有橙皮烤鸡和纸杯小蛋糕,有滴了柠檬汁的鲜打奶油,有放进她盘子里的丑丑饼干,有游戏机发出的叮叮咚咚音乐。她还听到有人为她的到来而欢呼,握着她的手,兴致勃勃的引她参与游戏。
我的到来是值得欢呼的吗?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她想也许是做了一场美梦,所以梦里的这一切这么不讲逻辑,又让人流连忘返,美好到甚至让她忘记了惶恐。
可是手中的三明治又好像沉默而有力的论证着之前的几个小时并非梦境。
她珍稀地摸了摸三明治,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舍的吃它了。
“小库。”她摸摸自己的小护卫,抱起他:“你觉得,我应该再回味一会儿,还是说,现在就清醒过来呢。”
小库不说话,他的棉花圆手正好撑在盘子上,催促睡过了晚饭的西西莉亚快点吃掉它。
“可是好舍不得哦。”西西莉亚说:“这样的美梦,说不定会因为我吃掉这个三明治而真清醒过来,说不定它就像是棉花糖树洞一样,跳进去就会听到起床的闹钟......哦对,你说得对,我没有闹钟。但是我还是觉得应当谨慎地对待它,不可以这么随便。”
沉默的小库看起来放弃劝谏了,他和西西一样,安静的趴在桌面上,观察这个平平无奇的三明治,枪尖的寒光在小夜灯温暖的光芒下都显得不再那样锋锐。
“二世也许是对的。”她把小库抱的近了点,小声高兴地说:“至少,现在,他们真的像玛丽姐姐一样。”
听二世的话准没错,二世是不会害她的。
之前睡得太多,也许原本紧绷着的精神在经过太多的刺激后,带来的疲惫感也是翻倍的,西西莉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非常确信自己自睡眠之前并没有警戒周围,也没有拜托他人放哨,这甚至不是一场浅眠,她睡得昏天黑地,让西西莉亚自己评价,她不会说那像睡眠,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昏迷了。
不可思议。
“我好像变得没有以前那样警惕和敏锐了,如果马里斯比利先生在,也许他会斥责我过于怠惰。”
已经清醒了这么久,现在才想起视察环境的西西莉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怠惰了――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二世说他们是像玛丽姐姐一样好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稍微怠惰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只有今天会这样怠惰而已......额,现在好像已经过了凌晨,那就把时间定在今天的早上的七点吧,过了七点她就不会再这样了。
这个房间有点神奇,它铺着厚厚的柔软地毯,并没有选取高饱和度的配色,那些或大或小的彩色泡泡看起来圆滚滚的没有攻击性,光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冷。她摸了摸房间的墙壁,墙壁也是柔软的,按下去还会弹回来。
打一拳试试。
我是说轻轻的那种。
拳面和软包接触后,软包只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音,她的手一点都不痛。
拿头试试?
她给了墙壁一个头槌。软包发出了比被拳头打中稍微大点的声音,依然宽厚的包容了她,她按了按自己脑袋与软包接触的地方,并不痛。
“真有趣。”
她热情的推荐小库也来试试,并保证“一点都不痛”,但是小库非常珍稀自己的棉花脑袋,坚定的拒绝她的邀请了,最终西西莉亚只能遗憾放弃。
这个房间对于西西莉亚来说好像有点过于宽敞了,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在房间的空地上耍一套枪法,这样的空间广度,如果有敌人潜进房间来,在房间布置机关将他们干掉都会成为可能。
好大啊,感觉发出声音都会造成回声。
而且房间并不是空空荡荡的,布置得非常讲究,看起来应该是预留给一位非常受到重视的客人。
她像探险一样和小库打开衣柜,动作小心翼翼,甚至在不自觉地情况下已经发动了潜行技。衣柜里挂起的衣服琳琅满目,好像把商场搬进了家里,有一条丝绸衬衫的袖子擦过了她的鼻尖又飞快地滑落,西西莉亚发出很小的一声赞叹,像是害怕惊吓到衣服们一样,说“哇哦”。
“不知道这是谁的。”西西莉亚超小声说:“咱们把门关上吧,小心别把它们弄脏了。”
小心的关上柜门,她来到了书架前。小夜灯的光芒到达这里时已经显得过于昏暗,但这种程度的光线对于成熟的御主来说已经足够她看清事物,她在书架上找到了二世买给她的画材,它们和那个画材专卖店赠送的背包一起被珍重的放在书架上的一个单独隔间,甚至还在下方铺了一层鹅黄的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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