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纳抢在艾莉丝之前开口:“她啊,刚才和那个什么巴斯特鲁子爵跳舞去了”
勇者黯然地低下了头。
“说起来,奈登,你今晚有和谁跳过舞吗?有和我们的缇因雪共舞过吗?”
“我……今晚……”勇者看了眼艾莉丝,又看了眼格纳,蓝眼睛里现出纠结的情绪,他紧握住了双手说,“没有。”
他没有撒谎,但这个回答令他痛苦,他必须直面他一直在寻找艾莉丝,甚至没有去与他的未婚妻共舞一曲的事实。
或许缇因雪并不会在意,他听见人们谈论说,舞池中央圣女大人与王子殿下的舞蹈多么绮丽,他听见了,却没想过要去看一眼。
的确,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如此的。无论缇因雪和什么人做了什么,他都会微笑以对,她是他的未婚妻,不会离开他,倘若有一天离开了他,也一定是因为她遇见了她更爱的人,那么他该祝贺她。
但今天晚上,他突然想,一直以来,他对于缇因雪所做的一切的不在意,究竟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漠然?
格纳对勇者的神情十分满意,他会意且愉悦地笑了:“我想两位还有话要谈。我就先告辞了。”
走了没多久,格纳又折返回来,手里端着两杯酒:“两位,喝酒吗?”
他这一次走,带上了门,门外传来咔嚓的一声响,勇者敏锐地奔向门边,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
“格纳……他究竟在做什么。”
“怎么了?”艾莉丝站起来,走到门边,也学着勇者的方式拉了拉门,她看了眼门,又看了眼格纳送来的酒,忽然领悟,“啊,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什么?”
“勇者大人,这杯酒你千万不能喝!”
艾莉丝倒掉了她自己的那一杯,勇者则看着他那一杯发着呆。
“为什么不能喝?”
“简单来说,格纳想绿了你!”
“绿?绿是什么意思?”
“呃……”艾莉丝斟酌着用词,“意思就是,格纳他想撮合你和我在一起,然后他就能趁虚而入,去追求缇因雪了。”
“我尊重缇因雪的选择……”
“勇者大人,你在这方面真的太愚蠢了。就算你尊重缇因雪,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她身边除了格纳,拉斐尔,还有王子殿下,你作为男人应该最了解男人,把缇因雪这么一只小白兔扔进那么多豺狼虎豹里,她会被吃得一点都不剩的。你得保护她。”
“但缇因雪并不是小白兔,她很强大。”勇者对艾莉丝微笑,“艾莉丝,才是小白兔。”
“???”
你全家才小白兔!我教你怎么挽回女朋友,你怎么骂人呢!
艾莉丝双手叉腰,恨铁不成钢地在房间里直跺脚。
“好吧,和你说道理你不懂,给你做道情景题,你总懂了吧。”艾莉丝说,“你现在想想看,你喜欢的女生,她躺在别的男人的怀中,亲吻着别的男人的嘴巴,牵着别的男人的手,还对着别的男人说我喜欢你——”
“够了,艾莉丝。我好像……能够想象到了。”
“啊,好,你明白就好了。”艾莉丝舒了一口气,接着她感觉到勇者灼灼的朝着她的目光,她向后跳了一大步,“你盯着我看干什么?你刚才不会是把我代进去想的吧?”
勇者点了点头。
“不,这是不行的,你代入我一点效果都没的,我又不是你喜欢的人。”艾莉丝真是从没见过像勇者这样在感情上愚蠢的人,她摇了摇头说,“你要知道,我是什么人呢?我是一个坏女人,那种恬不知耻地接近你,勾引你,想方设法让你离开你恋人的那种女人。在某个世界,我这种女人都是被叫做绿茶婊的存在。”
艾莉丝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流眼泪,我究竟是为什么,为了开导这个人,要骂我自己呢?
然而,勇者依旧不领情,他温柔地对她说:“不,艾莉丝,你是个好人。”
艾莉丝要疯了。
“天呐,你完全不懂恋爱呢!”
“恋爱是那么复杂的事情吗……”
“没错,赫尔墨斯老师说,舞会即是战场,而我会说,恋爱就是战斗!”
勇者一点也不明白的样子,他沉默地喝了一大口酒。
“哇!你做了什么!”艾莉丝尖叫道,却已经无法挽回,只见到勇者的酒杯里已经所剩无几,“我不是叫你别喝吗?”
勇者委屈地眨着眼睛:“对不起,艾莉丝,我忘了。”
“没关系,没关系,说不定只是我多想了……”
话虽这么说,艾莉丝却有意地与勇者拉开了距离。
“请你放心,勇者大人,我绝不会让格纳得逞的!”
“什么得逞?”勇者问。
“他下给我们的药呀,你没有感觉到吗?”
“啊,好像是有点。”
“你真的很迟钝啊。”
“是啊,艾莉丝,我好迟钝。”勇者靠着门滑坐到地上,他将脸半埋进膝盖中,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看上去红通通的。
他很痛苦。
艾莉丝说:“你要是实在太难过,我……我就转过身,你自己解决。”
勇者从膝盖里抬起头,绯红的脸上是一对纯真的不含杂质的双眸:“解……决?”
艾莉丝羞于启齿:“你该不会长这么大都没有……唔,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请您加油,靠您的意志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勇者这时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咬着嘴唇,望着艾莉丝,眼睛一瞬间变得有点湿漉漉的,像条小狗。
“艾莉丝。”他轻唤她的名字,声音变得比平时稍许沙哑,沙哑但性感,“你帮帮我好吗?”
如果说,不是亲耳听见,艾莉丝绝对无法相信这句话是出自勇者的口中。
但她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不行,坚决不行,你是个成年人了,你要自己学着去解决。”
“可是……艾莉丝,我真的好难过。”
“只要一根手指就好。”
“求求你了,艾莉丝。”
小狗一遍又一遍用磨人的声音呼喊她,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动物在挽留它的主人。
艾莉丝投降了。
她蹲到勇者的面前,伸出右手食指,勇者虔诚地含住指尖,细细地用牙齿研磨过指腹。
好像……有点可爱呢。
艾莉丝心头一动,她不自觉地将手伸向勇者的头发上,拍了拍。
像在无声地应允他。
你可以索取,更多,更多。
你的主人,今天,她欢愉了。
第19章 遥遥相望的告白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了,格纳推开门瞧着他们。
“啊,看来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这位勇者大人,您的追求者还真是数不胜数啊。”格纳靠在门边,抱着肩说,“如果是其他的女性,我就替你先回绝了,但这个女人,我可不敢对她说“拒绝”这个词。”
“是圣女么?”艾莉丝问。
“动动你的脑子吧,缇因雪才不会强迫别人和她跳舞,噢,对不起,我竟然用了强迫这个词……应该说,我们安坦纳王国的宝物,莉莉西亚公主殿下正在到处寻找您,想与您跳支舞。”
“那可的确是……无法拒绝。”
勇者沉默地站起身,凝望了艾莉丝一眼后,与格纳一起出去。
艾莉丝过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人群为勇者辟开一条道路,只见舞厅中央被花朵和烛光簇拥着的美丽少女,正在静静等候她的舞伴。
公主殿下与她哥哥克洛维一样,有着漂亮的银色头发,和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此时,艾莉丝也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她粉嫩的嘴巴,和她优美的下颌线条,看不清全貌,因为她的脸上戴着那种人们化装舞会才会佩戴的羽毛面具,将她的上半张脸遮住了。
听闻,公主殿下至今未露过全脸,就连勇者等人救出她的时候,她的脸也是被面具蒙住的。
勇者这时已对公主行了礼,两双世间少有的美丽眼睛在刹那间相碰,人群中有人看见他们对彼此微笑,女人们癫狂地尖叫起来。
“他们太般配了。”有人这么说。
但立刻便有人为圣女大人说话:“你们可别忘了,奈登大人是圣女大人的未婚夫。”
“在所有童话故事里,勇者都应该迎娶公主的不是吗?”
“不,没有人可以超越缇因雪大人,没有缇因雪大人,公主殿下可能现在还在恶龙那关着呢。”
音乐奏起,争论声逐渐停息,因为大家都不知不觉将目光投向舞池中正在跳舞的两个人,他们跳得多美啊,令每一个人都自惭形秽,刚才所有在这舞池中跳过的舞蹈顷刻间都失去了意义,满场华丽的灯光与装饰都像是在等待此刻的来临。
小公主的白色长裙舞动起来像一枝百合花,她时而羞赧得低着头笑笑,时而用她的紫罗兰眼睛主动地看向面前的人,只敢看一会,便又再度低下了头。
眼前的人多好看呀,连小公主都忍不住这样觉得,褪下了盔甲换上了礼服的青年,是所有少女梦中魂牵梦绕的对象。
“这样的场景,你觉得刺眼吗,艾莉丝?”缇因雪不知何时站到了艾莉丝的身旁,她手中擎着一杯酒,没有看她,但毫无疑问是在和她说话。
“刺眼?为什么会觉得刺眼?”
“噢,我以为你会难过呢。”
“为什么我要难过呢?该难过的不应该是你吗?勇者的未婚妻。”
缇因雪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一滴酒停在她的唇边,她将它舔去的动作妩媚极了,连艾莉丝见了都觉得心动,一边是玫瑰,一边是百合,不知那位勇者会作何选择呢?
“我并不会难过。”缇因雪回答她,“暂且不说那位公主脱下了面具后会是怎样一张平庸的脸,就算奈登真的喜欢她,我也无所谓。他喜欢你,我也不会在意。但我想,你不会痴迷于他的,是吗?”
黑发黑眸的少女侧过头,冲艾莉丝微笑:“毕竟,我们是同类。”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艾莉丝还未领悟,厅内突然一阵喧哗,原来是公主殿下的面具落下了,所有人都踮起脚尖探出头,要去看那位公主殿下的真颜,但勇者绅士地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脸,但也仅仅只能挡住一边的视线罢了,缇因雪和艾莉丝所在的位置,刚好能从侧边看见公主面具后的全貌。
那是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是亵渎的美,是神赐予人间的奇迹,缇因雪的脸色这才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可能?!”她惊讶地说,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红酒在她的手背上肆意横流,她甩开残碎的杯子,转身离去。
和她们一起看到全貌的人们,开始在人群中沸腾,他们请求公主殿下摘了面具,让他们再一睹神的美貌。
不知此刻勇者的脸上是怎样的神情,他是会觉得惊艳呢,还是会想念他的缇因雪?艾莉丝并不知道,因为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的呼喊声令她觉得头疼,她试图向厅外走去,但人太多了,太多了。
她撞到了格纳。
“你是在投怀送抱吗,小姐?但恕我拒绝。”
艾莉丝瞪了格纳一眼:“让开,我要出去。”
“看不下去了吧,我可看得正开心呢,说到底,不管是你还是公主勾走了奈登,最后的结局我都是满意的。”
“那你还不快去追赶缇因雪?我看到她刚刚从这里跑走了。”
格纳闻言,果真四处张望一番,但他失败了,他叹了一口气,但很快便释怀,继续调侃起艾莉丝。
“说起来,你们刚才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我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渎神的气息,我要是再晚一点进去,你们是不是就成了?哦,我倒不是要谴责谁,但在王宫里偷情未免也太大胆了,还是说他未婚妻就在外面,你们觉得这样比较刺激呢?”
格纳的话语几乎就要激怒艾莉丝,她压抑住怒气,质问他:“难道不是因为你下的药吗?”
格纳一怔:“呃,什么?”
“神秘药物啊。”
“哦,我指的是安眠的罂粟汁,但我今天没有带来,怎么了?你很需要它吗?”
“所以你送来的只是两杯普通的酒……”
格纳摊了摊手,就像是在说“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他忽然在远处看见了什么,他紧咬住牙齿。
“那个女人,说好的不来舞会,怎么又来了,穿那么短的裙子,露给谁看?”
“谁?缇因雪?”
“她要是有缇因雪百分之一的优雅就好了!”
说完这句,格纳气冲冲地推搡过人群,朝舞厅的正门走去。
“我也该走了。”艾莉丝心想。
她提起裙子,对周围的人不断地说着“让一下”,但到门口的路竟然这样遥远,这一回,她撞到了巴斯特鲁子爵。
“不再看一会公主和奈登的舞蹈吗?”子爵让出一个位置,让她过去。
“不,我不看了,我累了,我想回去了。”
“艾莉丝小姐,不知我可否多言一句呢?”
艾莉丝几乎都要从巴斯特鲁子爵身旁走过,她又生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她问子爵。
艾莉丝这才注意到,巴斯特鲁子爵有一双特别的灰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单纯的青年,希望你不要过多的迷恋他。”
“哈?”艾莉丝脸上现出困惑,她琢磨了好一会子爵的话,问道,“你是说勇者大人吗?”
“嗯,他的剑沾过血。”
“多新鲜呐,谁的剑没有沾过血?”
“你说得没有错,除了那些将国王赐予的剑珍藏在丝绸中当作荣誉的人,多数剑都沾过血,但不是每把剑都沾过无辜的年轻女人的血液,你说是吗?”
“什么?”
“不知道玛丽这个名字你是否听说过,是这位大人的领地上一位普通的村妇的名字,有人说她杀了人,可她哭啼着说绝对不是她做的,她要求得到公平的审判,你猜大人是怎么回答她的?他抬起手臂,将那把漂亮的冰晶制成的剑展示给她看,对她说,这就是给她的审判。”
“玛……玛丽,”艾莉丝念着这个名字,寒意窜上她的背脊,“奈登大人的领地……具体是在哪呢?”
“我并不清楚,只知道那里偏远又贫困,有个村落吧,叫什么莱特村?听说,这块地还是他主动问国王要的。看来对于骑士来说……你怎么了?小姐?”
“我很好。”
“你的脸看上去白得过分,或许你需要休息休息,我扶你出去吹一会风吗?”
“不用,我没什么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现在一定感觉到心碎吧,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但其实奈登大人他……”
“我说了,我没什么的……!”艾莉丝厉声道,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然而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公主和勇者的舞姿,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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