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念慈看起来很开心,黎晚澄紧绷的心绪也稍稍放松了些,露出笑容。
只是,顾念慈并没有合上盒子,而是将项链拿了出来。葱白的手指勾着红宝石项链,棱面折射着光线,她看着对面的女人,目光隐约含着灼热。
“可以帮我戴上吗?”
很轻柔的一句请求,不含半分旁的意味,却偏生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黎晚澄陷入那双深邃、满含柔情的瞳孔,呼吸乱了,被她蛊惑,轻轻点了点头。
椅子拉动时与地板摩擦发出些响声,却没有任何人在意,周遭的风暴依旧在肆虐,处在中心的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再装不下其他。
黎晚澄从顾念慈手中接过项链,细细的银链绕在指尖,带来一丝凉意,片刻,又被更深切的灼热覆盖。
顾念慈转过身,背对着黎晚澄,将自己的头发拢至一旁,露出白皙细腻的后颈。
突出的骨节尤其漂亮。
黎晚澄眸子稍暗,她抬起手,将项链绕过女人的颈间,项链的锁扣很小,她便只好凑近了些,滚烫的呼吸霎时攀上肌肤。
身后的气息陡然接近,顾念慈指尖紧了紧。
空气莫名升温,距离早已不知在何时缩短,厨房的玻璃门映照出客厅的光景,两具身体若即若离的挨着,仅一线之隔。
戴好项链后,黎晚澄并没有离开,而是伫立在原地,呼吸几度回环,她抬起胳膊,缓缓抱住了身前的女人。
女性的身体柔软细腻,像抱了朵清晨滴着露水的鲜花,柔嫩的花苞颤了颤,一点点在怀中绽开。
顾念慈身上温暖的木质香钻入鼻尖,黎晚澄半阖上眸子,下颌轻靠在她的肩膀,慢慢启唇。
“那天你说的事,我考虑好了。”
温软话语配着旖旎暧昧的氛围,口中具体指的是什么事,不言而喻。
这个拥抱足以证明黎晚澄的答案,但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念慈心里仍是有一丝紧张。
耳畔的声音有短暂停顿,须臾,变得更为柔软。
“顾念慈,今年的新年,我们一起过吧。”
女人的唇贴在她侧边,嗓音清澈,无可阻挡的落入顾念慈的耳中,好似那绵延万里的春风,统统停滞在耳边,连这凛冽的寒风都被拂散。
心跳蓦地停了一秒,随之起伏的愈来愈剧烈,
这一年冬季,顾念慈抓住了自己渴求多年的心愿。
没有九十九朵玫瑰花,也没有热烈激情的告白,有的只是一顿普普通通的家常饭,一句平淡,却足以令人振聋发聩的回应。
――
除夕,两人都不喜热闹,索性待在家里,望月饮酒。
自从确定关系,顾念慈时不时便会在黎晚澄家里留宿,在这里留下的生活痕迹也越来越多,时间一久,两人干脆就住在一起了。
大概是酒精的麻痹作用,黎晚澄看着天上悬着的明月,倏地转头,问顾念慈:“你毕业后,打算回国还是留在这里?”
随着时间流逝,距离顾念慈毕业的时间愈来愈近,黎晚澄心底的躁动也愈发强烈。
她不知道顾念慈对未来的规划,所以心中才会有不安,如果顾念慈决定要回国,那她们大概率会变成异国恋。
黎晚澄并不抗拒异地,但她更希望能和爱人待在一起,每天清晨一睁眼就能看见。
月光徐徐洒下,映照出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
顾念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呢,打算在这里定居,还是回国?”
黎晚澄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但我目前更想留在这里。”
她没有肯定,而是用了“目前”这个词。
其实,如果顾念慈坚持要回国的话,黎晚澄想她应该会跟着一起回去。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地方,自然会对故土有所留念。
只是黎晚澄有些犹豫,她在这里待了将近八年,工作和生活也都稳定了下来,选择回国,就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要重新面对一个新环境,重新结交新的人。
大抵是月色太过温柔,酒精勾起了过往的回忆,黎晚澄放下了心防,主动说起了从前。
“阿慈,高考后我瞒着父母申请了国外的大学,读设计专业,离开家的那天,妈妈说如果我敢踏出这个门一步,就永远别再回来。”
黎晚澄没有说林静打了她一巴掌的事。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低声笑了笑,可笑容中却满是苦涩:“你知道吗,那天真的好冷,我一个人在街上站了很久很久。”
此去经年,当时的记忆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淡,可黎晚澄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黎南正和林静。
那一巴掌,打碎了她的自尊,也打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哪怕近些年来她和林静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终归还是有嫌隙在。
其实在前几年,黎晚澄每逢过年过节还是会回家。只是从去年开始,林静开始明里暗里催促她结婚,甚至自作主张的带她去参加各种饭局。
有一次,黎晚澄实在忍受不了,她和林静大吵一架,闹的很不愉快。哪怕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林静却依旧对她有一种极强的控制欲,再后来,她就以工作忙为借口,很少再回家。
浅白的月光落下,将黎晚澄的身影照的更为萧瑟,顾念慈微微偏过头,看着爱人的侧颜,眸中划过一丝心疼。
与其说黎晚澄是不愿意回去,其实更像是逃避,是害怕。
她在逃避那些痛苦的记忆。
顾念慈往旁边靠了靠,将黎晚澄半拥在怀中,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轻的,仿佛一捧柔和的春风,在异国的冬夜中传递着暖意。
“阿澄,我六岁那年就没了家,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她说的很平淡,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将那些年的磨难和苦痛一笔带过。
黎晚澄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些,不免有些惊讶。
掌心传来的温度真切,顾念慈对上她的眉眼,笑意温柔,蕴着毫不掩饰的厚重爱意。
“所以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在哪,家就在哪。
黎晚澄眼角稍弯,她微微斜过身子,靠在顾念慈怀中。
月光下,两道身影相互依靠着,十指紧紧相扣。
――
同年九月,顾念慈毕业,黎晚澄陪着她在爱坦丁学院的小道上散步,两人牵着手,秋风懒懒地拂过发丝,岁月静好。
“想好去哪个公司了吗?”黎晚澄问。
顾念慈似是早有想法,没有犹豫,很快便答道:“我想做独立摄影师。”
她不喜欢被束缚,所以那时才会选择辞职来到国外留学,想到这里,顾念慈突然偏过眸,看了眼身旁的人。
其实,当初选择来这个国家,她也是抱有一丝私心的。
不过……关于这件事,顾念慈并不打算说出来,毕竟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至于过程如何,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这种平淡安稳的生活持续了一年,直到那天,黎晚澄突然收到了一通电话。
彼时,黎晚澄正在收拾不小心洒在桌子上的咖啡,她很少出这种错,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刚把桌面收拾干净,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黎晚澄微微蹙眉,转头瞥了眼。
屏幕上那个字格外显眼――爸。
出国后,黎晚澄就很少和家里联系,只是每个月会固定打钱给黎南正和林静。
黎南正似乎也知道当年那件事给女儿带去的伤害太大,亦很少主动打扰她的生活。
所以,此时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黎晚澄还是有些惊讶的。
电话接通以后,对面并没有立即开口,黎晚澄也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后,只能听见略微沉重的呼吸声,顺着听筒一点点侵入耳蜗。
黎晚澄有些奇怪,印象中,父亲并不是这种犹豫不决的人。
而且,距离上次通话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按理说,黎南正不会如此突兀的给她打来电话。
想到这,黎晚澄不自觉的攥了攥衣袖。
林静倒是经常和她打电话,只是……她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收到母亲的电话了。
黎晚澄眼皮陡然一跳,方才那丝不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随之,那个熟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晚澄啊,你……回来一趟吧,你妈妈她过两天要做个手术。”
第100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晚澄啊,你……回来一趟吧,你妈妈她过两天要做个手术。”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黎晚澄呼吸一滞,指尖发颤,险些抓不住手里的手机。
怎么会……这么突然。
挂断电话,黎晚澄浑浑噩噩地靠在椅子上,嘴唇苍白的失了血色。
晚上回去,还是顾念慈发现了黎晚澄的不对劲,几番询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黎南正电话里讲,林静前段时间总说胸闷,去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是高血压引发的冠心病,不过好在发现的早,及时介入治疗就能控制住病情。
两人不敢耽搁,当即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国。
飞机上,顾念慈牵着黎晚澄的手,细声软语的安慰她:“阿姨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从接到那通电话之后,黎晚澄就一直没有合眼,顾念慈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即是心疼又是无奈,飞机还有将近五六个小时才到,黎晚澄若是一直不休息,身体必然支撑不住。
顾念慈将她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轻声劝说:“阿澄,你这个样子回去,叔叔和阿姨都会担心的,睡一会儿好不好?”
话音刚落,袖子突然紧了紧,顾念慈低头去看,一双手攥着她的袖口,微颤。
“阿慈,我害怕……”黎晚澄低着头,垂下的眼睫在眼睑处映出一片阴影,顾念慈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听清她言语中含着的抽泣。
她在哭。
这是黎晚澄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顾念慈心脏猛地一痛,也顾不得其他,揽着她靠在自己肩头。
掌心轻轻拍着,顾念慈环着怀中颤抖的人儿,嗓音极尽温柔的抚慰:“没事的,没事的,我一直在。”
大概是爱人的怀抱太过温暖,黎晚澄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困意也渐渐袭来。
临近第二天中午,飞机落地,黎晚澄和顾念慈在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东西垫肚子,便又坐上了车赶往医院。
乘着电梯上楼,刚走到病房门口,正巧碰见前去打水的黎南正。
两人在面对面的那刻,神情都是一怔。
长时间的奔波,黎晚澄嗓音有些沙哑,她看向眼前憔悴了许多的父亲,张张唇:“爸,我回来了。”
黎南正亦是满面疲惫,看见女儿过来,他眼底闪起泪光,不住的点头:“好,好,回来了就好。”
一时间,诸多的话压在心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位是?”回过神,黎南正才看见站在女儿身旁的女人,是个生面孔。
黎晚澄顿了顿,说:“我的一个朋友。”
“叔叔好。”顾念慈微笑问好。
目前这种情况不适合说出她们的关系,这点顾念慈和黎晚澄彼此都清楚。只是在听黎晚澄说出朋友二字的那刻,心脏仍是有些酸痛。
见黎南正似是有什么话想说,顾念慈识趣的找了借口离开,留给父女二人独处的时间。
她凑到黎晚澄耳边,放低声音:“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好好陪陪叔叔阿姨。
待人走后,黎晚澄拉着黎南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眉眼间透着压不住的疲倦和沉郁。
“妈怎么会突然得了冠心病?”她记得林静的身体一直都算硬朗,这么多年来很少进医院。
黎南正叹了口气:“其实前两年就查出有高血压了,你妈妈怕耽误你工作,一直不让我和你说。”
黎晚澄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间有些怔愣,心底泛上来股钝钝的疼,她偏头看了眼病房的方向,眉头微皱:“妈现在怎么样?”
“精神状态还好,这几天一直念叨你呢,你进去看看她吧。”
在进去之前,黎南正拍拍女儿的肩膀,又补充了一句:“最近你妈妈情绪不能激动,你尽量顺着她点儿。”
黎晚澄攥了攥指尖,点头应:“知道了。”
推开门进去,林静躺在靠窗的那一张病床上,她穿着病号服,歪头看着窗户,发丝间夹杂了不少白色,比上次见面时的模样苍老了许多,黎晚澄鼻子一酸,险些忍不住落下泪来。
“妈。”她轻轻叫了一声,嗓音含着遮不住的泣音。
虽然黎晚澄心里对当年林静做的那些事还抱有埋怨,但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在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时,心疼占过了一切。
林静在看见黎晚澄的那刻,明显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而后才反应过来,招呼着她过去。
“哎……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不是老黎给你打的电话?妈没事,就是做个小手术。”许是因为激动,她拉着黎晚澄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问她工作忙不忙,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问着问着便落下泪来,黎晚澄见林静落了泪,鼻子也是一酸。
将近两年没见面,林静在面对女儿的那刻,心头压了许久的话霎时间涌了上来,一时不知该先说哪句。
说话间,不知林静看见了什么,突然往她身后看去,语气带上些惊喜:“哎,小韩医生来了。”
小韩医生?
她回过头,顺着林静的视线看去。
男人穿着件白大褂,身高大概有一米八,身姿挺拔地立在病房门口,唇角挂着浅笑,模样温润儒雅。
有些眼熟。
林静捏了捏黎晚澄的手,笑着问她:“晚澄,你还记得他吗?”
闻言,男人向她轻轻一笑,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其实他大概十分钟前就来了,只是见黎晚澄在和林静讲话,便没有打扰。
黎晚澄微微低眸,看着他胸前的名牌――韩冲,过了几秒后,才和记忆中的人慢慢对上。
韩冲是她初中的同班同学,两家是邻居,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是黎晚澄高考后去了国外,便没有再见过面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黎晚澄弯唇,露出个标准的笑容。
林静毫不掩饰对韩冲的喜爱,笑眯眯夸赞说:“人家小韩现在厉害着呢,年纪轻轻就当了主任,我能住上这个病房是沾了小韩的光,这几天也都是他在一直忙前忙后的。”
韩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阿姨您就别夸我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刚才一路走来,黎晚澄在走廊看见不少病床,房间不够,病人便只能住在走廊。
相比之下,林静住的这个双人病房,空间大,所处的位置也安静,的确是要有关系才能住进来的。这一点,倒是多亏了韩冲在其中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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