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皱眉,刚刚沈秋上马车时看着是个利索的人,原来竟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菟丝花。
想起之前从伶人馆里弄到的东西,崔心下雀跃。
听那伶人的意思,那醉情乃是前朝便流传下来的秘药,很是霸道,无色无味,非男女交合不得解。
崔本想将秘药用在裴寂身上,又怕适得其反,她要的是正妻之位,可不是低贱的妾室。
所以最终将目标锁定了沈秋,若沈秋在雅集上被野男人夺了清白,身败名裂,表兄肯定不会再要她。
崔莫名觉得双手有些轻颤,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沈秋那时候的丑态了。
身为崔氏女,她从小便是娇养着长大,想要什么有什么,唯独第一次见到表兄的那一眼,情窦初开,就尝到了相似苦。
为了能配得上表兄,她努力学习琴棋书画,知道表兄乃是战神,她甚至忍着厌烦去看那些枯燥的兵书,只盼着日后能嫁给他红袖添香,琴瑟和鸣。
谁知道表兄却总是对她不假辞色,有礼又疏离,从来不给她机会靠近,若非必要,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可就是这样清冷如月的男子,却看上沈秋这样卑贱的下人,这让她如何能忍!
雅集本是风雅之事,若放在以前多是学子们以文会友,女子比试才艺的聚会。
如今大魏摇摇欲坠,各地混战,雅集也不比之前那般热闹,诗词歌赋聊不上几句,倒是情诗送出去不少。
这一次的雅集是李家举办的,就在李家别院,崔和沈秋去的时候,别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崔一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沈秋落得清静,也不想问,对于这种聚会她不感兴趣,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就坐在那里安静地喝茶吃着点心。
虽然桌上也有果酒,但自从上次被裴寂算计后,她也不敢再碰酒了,生怕再被别人算计。
而此时,李二郎得知崔把沈秋带过来了,恨不得立刻就跑过去见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想到崔的阴招,李二郎觉得只要裴寂不在,沈秋必然逃不出他的手心。
正看着热闹,一名婢女拎着茶壶过来给沈秋倒茶,婢女低垂着头,可拿着茶壶的手微微颤抖,显露出她心底的紧张。
沈秋察觉有异,抬眸望去,呵!这不是小湘岭匪村的熟人吗?
“朱娘子好久不见了。”这朱娘子也算是良心未泯,当初还提醒过她让他们赶紧离开村子。
朱娘子本就紧张的手一抖,茶水顷刻间洒了一些出来,看到眼前的少女,她瞪大了双眼。
“沈娘子,怎么是你!”
沈秋不以为意地端起茶杯,轻吹了两下,“你都能在这里出现,我来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
说罢,正要喝茶,却被朱娘子一把拦住,“别喝……”
“……”得!看朱娘子这表情,这茶必是被人下了药。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沈秋放下茶杯,决定将计就计。
崔估算着时间回来,正看到沈秋正用胳膊支撑着下巴,虚靠在石桌旁,眼神迷离,好似林中迷失方向的小鹿。
“可是醉了?我让人扶你去休息一会儿。”说着,她吩咐丫鬟将沈秋扶去厢房。
沈秋却是一把搂住崔的胳膊,脸颊绯红,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我没醉,我才不要别人扶……就要你陪我。”
激的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将沈秋从自己身上撕下去,但为了计划,她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好好好,我陪你去!”
等到了厢房门口,崔松开沈秋,正准备将沈秋推进去,却突然感觉脖子一疼,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朱娘子站在崔身后,握着棍子的手直发抖,虽然她是从小湘岭出来的,但她从没杀过人。
刚刚那一棍子,她是真怕就这么把人打死了。
“帮我把她抬进去。”
昏过去的崔重得要命,沈秋一个人拖不动。
二人合力将她抬进屋里,放在床榻上,便出了屋子。
另一边李二郎为了作秀更像一些,便也喝了那醉情,这会儿已经是欲望高涨,快压制不住。
他迫切地冲进屋里,这种状态下,他哪里还认得出床榻上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凭着本能扑了上去。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朱娘子便在门外喊了一声尖叫起来,引得众人都聚集了过来。
屋内春宵帐暖,红被翻浪,屋外却是骂声一片。
“有伤风化,不知廉耻。”
“还不快把里面的人给弄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们李府做这种事。”李老夫人命人将门砸开,率先走了进去。
在她身后还跟着大郎,三郎,和一众庶子庶女们也都聚集在了外面。
“咦,二兄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平日就数二兄爱玩,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他。”
就在众人乐地看热闹的时候,沈秋已经悄悄离开了李府。
崔一计不成,还被自己给反制了,必定怀恨在心,府城她是待不下去了。
正好去边城看看玉石矿的情况。
简单收拾了行囊,沈秋让紫玉和春桃回了王府,自己则去牙行买了两个身强体壮,有些拳脚功夫的奴仆,二人是兄弟,不愿意分开,所以一直没人买。
沈秋倒是不介意这些,多一个人还多份保障,便将二人都买了,直接叫了马车奔向边城。
越靠近边城越荒凉,尤其是快入秋了,经常会有外族来边城的村子烧杀抢掠。
沈秋一身男装打扮,还特意抹了黑灰,看起来好似个风尘仆仆的旅人。
“主子,这里是最靠近边境的云州祁镇,再往前走,就危险了。”
说话的是哥哥甄富,二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对危险有着十分敏锐的洞察力。
“看这情况,镇上怕是已经遭遇过袭击了。”
弟弟甄贵检查了下随身携带的匕首和刀,眼神凶狠凌厉,如蓄势待发的狼,随时准备战斗。
此时,云州军营内,裴寂正听着谋士对西北局势的分析。
“王爷当务之急,便是平定边境。只要踏平乌鲁,其他小族若是归顺的可招抚,不归顺便让他们内耗,不足为惧。”经过几个月的风吹日晒,顾行止的面容比之前黑了许多,人也瘦得好似风一吹就倒。
另一谋士楚遂桢补充道:“今年是灾年,乌鲁牧草不丰,若没有足够的粮草,很难过冬。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夺下云州。为防止其他小族趁机浑水摸鱼,若王爷允许,我愿代王爷出使外族,游说各族稳定局势。”
裴寂立刻摇头:“先生此法虽好,却过于危险,如今大世之下,大魏早已失了对外族的威慑,此去可说是危险重重九死一生,不若等咱们守下云州再行打算。”
“王爷知遇之恩,遂桢便是舍身也难以报答,但遂桢现在不去,只怕云州局势会更加复杂,若因此耽误了西北统一大业,遂桢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还请王爷大业为重,允遂桢出使外族。”
裴寂还在迟疑,顾行止却淡笑着开口,“遂桢口才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王爷倒也不必担忧,有暗卫随护,以及咱们在外族的情报网,相信遂桢定能马到成功,德胜归来。”
“那便劳烦先生了!”裴寂将一枚令牌交到楚遂桢手上,“先生可凭此令,调动所有暗桩,慎之在此祝先生此行顺利。”
“必不辱使命!”
这时门外侍卫来禀,探子有要事求见。
裴寂将探子召进来,几位将军和谋士们都听着探子回报的消息。
马上入秋了,乌鲁为了得到更多的粮草,对大魏边境发起了数次偷袭,靠近边境的几个村子都遭到了攻击。
“王爷,乌鲁似乎掌握了极为隐蔽的进攻路线,每次都能躲过我们的斥候追踪。”
裴寂站在云州地图前,静默了一会儿,指着地图上其中一个点,冷冷道:“去查,这地方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探子抬眸看向裴寂所指的位置,云州祁镇,这地方地势险峻复杂,以往是边境最安全的区域,易守难攻。
可这几次进攻似乎都是以此地为踏板。
第37章 第37章
探子立刻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正要领命离开,却听裴寂开口,“让玄甲营准备,本王要亲自去祁镇。”
裴寂知道,若不能彻底将乌鲁打服,一旦大魏藩王间的平衡被打破,西北就会腹背受敌,所以祁镇绝不能失守。
就在裴寂准备出发之时,玄一从外面进来,“王爷,沈娘子去祁镇了。”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炸的裴寂愣了半天。
“祁镇这么危险,她怎么会过来?难道是知道本王在这里,特意过来的?”
“……”玄一低着头,不敢回话,据玄五的消息,沈娘子应该是冲着边境的矿山来的……
见玄一不回话,裴寂皱眉,成风赶紧开口,“沈娘子一定是为了王爷而来,否则祁镇如今这么危险,沈娘子怎么会过来。”
听成风这么一说,裴寂眉头瞬间舒展开,并命令队伍加速准备,即刻出发。
……
沈秋和两兄弟走在祁镇的街上,家家房门紧闭,烧杀抢掠的痕迹随处可见。
街边不少受伤的士兵或躺或靠在墙根,伤口已经包扎过,但没有药材也只是简单地处理一下而已。
之前少年说的那户人家早已人去楼空,不少院子都空置下来,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铺子还开着。
来回巡逻的士兵脸上都带着疲惫。
沈秋找了家店坐下,要了三碗素面,“婶子,祁镇这是怎么了?”
“乌鲁那些野蛮人不是人,都是禽兽……”
中年妇人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尽管已经是过去的事,可那经历仍让她心有余悸。
若非有个地窖藏身,粮食也都放在地窖里,没被抢走。
她们祖孙俩怕是也活不下来。
只可惜老弱妇孺想走也没地方走。
听妇人这么一说,沈秋也怕了,但好不容易来一趟,若一点收获都没有又不甘心。
沈秋决定找一个没人的院子先住了下来,没人带路,她只能自己去勘探地形矿脉。
先绘制好地形图,收集样本,回去再慢慢分析。
就在这个时候,沈秋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边。
沈秋默了默,走过去,浅笑着开口,“许大夫,周校尉”。
许彦鹤看到来人差点惊掉下巴,“沈娘子?你怎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裴寂那家伙怎么可能允许你来?”
“我已经不是王府的婢女,要去哪里不需要征求他的同意。”沈秋语气严肃,面带不虞。
“不是,我的意思是王爷他很在乎你……”
“行了,别说他了,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你们从哪条路去禺山区域比较好。”
自从军营一别,周校尉已是许久未见沈秋,她还是那么好看,好似全身都在发光。
“现在禺山已经被乌鲁占领了,我们怕是去不了那地方。”
“被占领了?”那怎么行!我的玉石矿,绝不能让给别人,“我要去看看,或许我有办法帮你们夺回禺山控制权,有办法不被他们发现吗?”
“倒是有个地方可以,狼山。”
“沈娘子你别听周校尉瞎说,那地方之所以没人去是因为狼太多,去了就回不来了!”许彦鹤怼了怼周校尉,让他快闭嘴。
若是沈秋在狼山上出了事,裴寂非得弄死他们不可。
“哦,确实是个好地方,越早去越好,那就明儿早上吧,我去找你?”
“行。”
“……”许彦鹤无言望天,这二人就这么草率地把事情定下来了?
翌日,沈秋背上自制的工具箱,准备了一大袋子的盐交给周校尉,“我曾听人说用盐往狼脸上甩能让他们失去嗅觉因而被吓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带上有备无患。”
周校尉微微一愣,他在边境这么久也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不过他知道沈秋懂得多,若此事为真,倒是给他们提供了新的思路。
很快几人就到了狼山,周校尉带的几个人都是军中斥候中的好手,最擅长追踪和探查敌情,察看地形。
有几人守着,沈秋找了最利于观察的地方开始绘制地形图,并标注上相应的地质结构等。
傍晚的狼山比白日温度低了许多,周校尉过来提醒沈秋该撤了,否则等狼群出没,就不好走了。
可就在他看到沈秋绘制的地形图后,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沈娘子这手绘图技艺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周校尉由衷感叹。
这地形图比起他们军中的军事地图还要细致得多,而且上面还标注了许多连他都看不懂的符号,好像某种咒语一般。
“这是什么意思?”周校尉指着其中一个位置问道。
“秘密!”沈秋勾唇一笑,她没法跟周校尉解释这里的地质环境以及相关的专业知识。
“……”周校尉被沈秋的笑容弄得有些脸红,也没再继续追问。
回到祁县,还未进城就听到有人哭喊,呼救,尖叫声不断。
“啊,乌鲁人又来了,快跑!”
马蹄嘶鸣,火光四起。
周校尉让几人护送沈秋离开,自己则骑着马冲进城里。
城内仅有的五百将士正在拼死抵抗,但此次来袭的乌鲁人足有将近三千人。
便是将士们以一敌十也难以招架,更遑论去保护那些百姓了。
“啊,孙儿,我的孙儿!谁来救救他。”
一个男童被一名乌鲁人抓住,下一瞬就要被杀了,沈秋认得那个男童,正是面店婶子的孙子,还那么小。
“甄富甄贵,救人!”
“是!”
二人本就是退伍士兵,一身热血,哪里看得了乌鲁人欺辱虐杀妇孺,当即抽刀加入战局。
三两下便迫使乌鲁士兵扔下男童,沈秋则趁机接住,送回到婶子身边。
“石头,我的小石头,你要是也没了可让祖母怎么活啊……”妇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孙子,余惊未消,看着沈秋的目光满是感激。
“谢谢,谢谢娘子救了我孙儿!”
“这里危险,赶紧去避一避吧。”沈秋看着满街的尸体,心里前所未有的沉重,这样的时代,谁又能独善其身?
“不避了,还能避到哪里去?我一个老婆子,若是还能为咱们西北军做些什么,娘子您尽管吩咐,只是恳求娘子将小石头带走,他还小不该就这么没了。”
妇人早就看到沈秋是跟着守城将士回来的,必然是贵人,若能用自己一条命换孙子活命,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誓与祁镇共存亡!”
“将敌人引去巷子里……”
“杀一个赚一个,杀一双老子去地府也有地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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