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低头摸着那老旧的铁门沙哑道:“妈,我决定了,我要留在国内念书。”
他最终填报了A大的航天航空工程专业。
八月,云珂只身前往美国。
云珂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
她花四年时间,修完了普林斯顿本科和硕士阶段的全部课程,并在多项大赛中拔得头筹。
23岁季云珂,已经是数据科学与人工智能领域最顶尖的人才。同年9月,她进入一家名为DM的无人机制造公司实习。
三个月后,她凭借惊人的能力,帮公司拿到了5个亿的天使投资。
一年后,DM集团在纳斯达克上市,云珂拥有其5%的技术股份,也是该公司的无人机的首席设计师。
卢定锡比云珂年长五岁,是DM的商业伙伴,也是云珂的校友。他头脑聪慧,颇具手段,温文尔雅,云珂和他打过不少交道,他也算是云珂的半个老师。
他相中了云珂的才干,想拉她入伙建立一个全新的商业帝国。
一个月前,卢定锡忽然找到了云珂。
那是一个非常寻常的下午,两人在DM楼下的一家咖啡馆碰面。
卢定锡给她带了一捧百合。
“季总,你有技术、有专利,我有资金和人脉,我们可以合作。”
云珂喝了口咖啡,笑着问:“合作什么?”
卢定锡转了转腕表说:“在我看来,婚姻关系无疑是最牢靠的伙伴关系。”
云珂一愣,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看向他:“你这是?”
“求婚。”卢定锡稍作解释,“建立婚姻关系后,我们可以进一步进行商业合作。”
云珂失笑:“你太突然了,我还憧憬爱情呢。”
卢定锡闻言哈哈大笑:“我可听说你大学期间拒绝了无数追求者。”
云珂耸了耸肩,淡淡道:“大学谈恋爱太浪费时间,没什么意思。”
“英雄所见略同。”卢定锡递给她一份合同,“你还是先看看我们的合作计划书吧。”
云珂用五分钟时间看完了那份合同,这更像是一份财产捐赠书。
云珂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合同,说:“卢先生,要不是知道你的雷霆手段,我还以为你暗恋我多年呢?”
卢定锡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是一声笑:“和聪明人不必打哑谜,我all in换你,敢吗?”
大厦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落在男人眼睛里,亮晶晶一片。
“我倒是不怕,只怕你会亏本。”云珂合上合同,抬眉瞥了他一眼。
“再怎么亏本,我名义上也会有一位美丽的太太。”卢定锡说着话,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轻轻打开后,推到了云珂手边,“需要我给你戴吗?”
“我想我可以自己戴。”云珂说。
卢定锡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珂握着那枚戒指,脑海里划过一个青葱久远的画面——
少年单膝跪在聚光灯下,一双眼睛干净澄澈。
那天的台词她还记得:Would you marry me?
还有那天大雨,他冒雨骑车过来接小猫,特地把那枚戒指留给了她。
时过境迁,周迟喻大概也心有所属了。
当初是她选择离开的,也不可能再改变什么。
毕竟没人会一直沉湎过去。
云珂模模糊糊地想,如果不是他,好像是谁也没那么重要。许多人的婚姻,到头来都是将就,没有感情也不是全无坏处,至少不会难过。
梁小青也偶尔催婚,云珂的推辞都是没有合适的对象。
母亲总是担心她孤独终老。
眼前的卢定锡,长相英俊,人品、阅历、财力,都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她低头从丝绒盒里取出那枚戒指,对着光照了照,戴上了中指上。
卢定锡赞扬:“很漂亮。”
“是你挑戒指的眼光好。”云珂说。
卢定锡促狭一笑:“我说的是你漂亮。”
*
一周后,DM临时派她来了北城。
双脚踏上阔别七年的故土,云珂顿感热泪盈眶。
周景仪在得知她要回北城后,立即提议要组局聚一聚。
云珂会答应来参加今天的同学聚会,是存了一点私心,她想再见周迟喻一面。
她很好奇当年的少年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给自己的解释是青春告别仪式。
尽管他们的青春早在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刚刚的聚会,她也确实如愿见到了周迟喻。他的模样亦如初见,只是还有些年少时的小孩子气。
他呛了她两句,云珂听出他还在生她的气。
她是那个辜负真心的人,是挺可恶的。
所以,他气她、怨恨她,她都不怪。
台风还在继续,地下车库里四处是风。
云珂看了一眼旁边那辆线条冷硬的车子,弯腰钻进了自己的驾驶室。
驱车从车库出去,云珂才终于见识到了台风的真正威力。
天色浑浊,疾风骤雨。
雨刮器已经开到了最大,风挡玻璃依旧只能短暂地看清路况。
这种天气不太适合驾车,云珂放缓了车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靠边停车。
她在那里停了约莫五分钟,旁边的一棵梧桐树忽然被风连根拔起……
轰隆一声巨响,砸在她的车盖上,风挡玻璃顷刻间碎裂,风雨撕裂着挤进来。
那棵树还没完全倒,车里不安全,她赶忙解开安全带下去。
雨水兜头往下灌,风太大,伞根本撑不住,云珂想找个地方避雨。
放眼望去,四周竟然没有任何可避风挡雨的建筑物。
不得已,云珂只得已拨打了救援电话,对方问她具体地址时,她一时答不上来,北城这几年变化太大了。
周迟喻是在云珂走后几分钟追上来的。
他给周景仪打了电话,得知云珂住在威斯汀,出车库后,他右转往前走。
跑车在大雨里疾驰,引擎声轰鸣,溅起巨大的水雾。
不多时,他远远瞧见了那抹靓丽的红色。
是季云珂。
云珂的车子被大树砸中,不能开了。
眼下,她很窘迫。
周迟喻在她身旁停下,降下车窗和她说:“上车。”
他这跑车帅是帅,但只有两个座位——驾驶位和副驾。
云珂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忸怩,她举着伞快步走到车头右侧。
周迟喻在等她上车,云珂却忽然没了动作。
“怎么?”周迟喻以为她不愿意上车,心里有点堵,说出的话也像带着刺儿,“季云珂,你是怕我车上有毒?还是想杵在这里被台风刮走?”
“都不是,”云珂才没被他震慑住,撇嘴道,“你这车门我不会开。”
迈凯伦她没开过,也没坐过,只偶尔在路上见过,这车的门把手设计得有点古怪,不太好找。
车内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明显愉悦地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在资本主义国家,什么样的跑车都坐遍了。”
云珂说:“我才没那么闲。”
周迟喻本可以从里面替她开门,却偏要摔门下车,冒着大雨走到她身边来。
云珂想让开一步方便他操作,却被他虚虚困在了臂膀之间。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绕过她的腰,放到了车门上。
风大雨大,云珂以为他会立即帮她开门,谁知他却调转方向握住了她的手。
雨水砸在皮肤上冰冷刺骨,与之相反的是他掌心避无可避的滚烫。
云珂的心没来由漏跳一拍。
“门把手在这里。”他在她肩头说着话,俯下.身来,引导着她往车门凹陷的地方探寻,“摸这里。”
那里似乎有一个坚硬的按钮,周迟喻有些霸道地捏着她的指尖摁上去。
刹那间,车门朝天立了起来。
云珂看得有些呆,这车真像变形金刚,倒也挺配周迟喻,拽拽的,有些酷。
周迟喻松开她的右手,接过她手里的雨伞,压着她的脑袋,将她摁进车里。
车门合上,风雨顷刻间被隔绝在外。
周迟喻坐回到车里,“咔哒”一声反锁了车门。
那声音刺激得云珂耳膜一震,竟莫名紧张起来。
他没说话,丢给她一包纸巾,并顺手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她渐渐闻到了专属于他的味道,薄荷混合着雪松,清冽好闻。
心脏跳动的频率越发明显,她好像无意中闯入了他的私人领地。
副驾驶很多都是女朋友专座,她下意识地在车里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女士用品。
刚刚在大雨里待了一会儿,云珂的脸颊、头发上、脖颈都是水,裙摆也被大雨淋透了。
衣服是没法擦干了,她只抽了几张纸擦拭脸上和脖颈里的雨水。
出门时化的妆,这会儿被大雨泡得乱七八糟,周迟喻盯着她看了一眼,笑起来:“你的妆容都化成小花猫了。”
云珂闻言有些耳热。
她抬头掀开头顶的小镜子照了照,是有点花,尤其是眼线,卸妆水都在她自己车上,刚刚下来得匆忙没来及拿。现在好狼狈……
周迟喻在她抬头挺胸的一瞬间,红了耳根。
雨水使得她的裙子严丝合缝地贴在她身上,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
他低头解外套纽扣。
云珂听到窸窣声,转头看向他,惊了一瞬,问:“你干嘛脱衣服?”
周迟喻没理他,三两下脱掉外套丢过来给她。
云珂不想穿他的衣服,她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不冷。”
周迟喻冷哼一声说:“嗯,你是不冷,但我看得燥热。”
云珂闻言,低头看了看湿透的裙子,红着脸骂了一句:“周迟喻,你变态!”
第62章
62.
拖车迟迟没来。
风潇雨晦,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铜钱大的雨点,不断往下砸,又急又密,声音急促骇人。
周迟喻没开雨刮器,风挡玻璃上的水连成了片往下淌,视线混沌,最近行道树,也只剩下模糊的残影儿,热气在玻璃上凝结出朦胧的水雾。
大雨让这里成了一座孤岛,车里渐渐安静下来。
云珂吸进一口气,问他:“周迟喻,这七年,你过得好吗?”
他垂下眼睫,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方向盘,自嘲般笑了笑,说:“心上人跑了七年,我怎么可能过得好?”
云珂一怔,下巴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迟喻见她这个模样,唇角弯了弯,玩世不恭地轻笑起来,“哄你的,这几年,我过得很好。你走的那年,我去了A大读书,毕业后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去年公司也上市了。”
云珂心里略松快下来,她扯出一抹笑道:“那就好,我们都在往前走,没有被过去牵绊住。”
她是往前走了,他却没有。
周迟喻胸口闷闷的,他摸出一支烟,本想点上,想起云珂还在车里,又把烟塞了回去。
嘴里苦涩难受,他主动换了话题:“周月月说,你今天来聚会是因为我?”
“是,”云珂把手放在腿上擦擦,大方承认,“我想来见见你。”
“见完了,然后呢?”周迟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盼望能听到自己期待的答案。
云珂抿紧唇线,没说话。
周迟喻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还是不要他。
今天她来见他,多半是出于好奇。
这些年,她忙忙碌碌,一心执着于学业、事业。
如今,她什么都有了,却依旧不肯为他回头。
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交警和处理事故的拖车赶来。
车子拖走,云珂要跟去办手续,周迟喻这会儿没什么事,开车送她过去。
登记信息结束,工作人员和云珂确认了一下电话号码。
那人报云珂的电话时,周迟喻低头点亮屏幕,不动声色地将那串号码记进手机。
被砸的车子不是云珂的,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云珂跟着工作人员进去,周迟喻留在外面等。
半小时后,她从玻璃门里出来。
那辆灰色的跑车,停在几米之外。
雨水淅淅沥沥,周迟喻正倚在车门上抽烟,指尖的猩红明明灭灭,青灰色的烟雾渐渐散去。
他低垂着眉眼,身形瘦削,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云珂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周迟喻。
记忆里的少年,从来没有这样的表情,他一直是积极的、阳光的。
云珂脚步停在哪里,微张着唇瓣,有些错愕,心里一阵酸涩悸动。
周迟喻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两人各自藏起晦涩的情绪。
他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熄灭了烟,冲她说:“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云珂快步走过来。
周迟喻等她扣好了安全带,给她打了通电话。
云珂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竟然是:周迟喻。
“你……”她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这几年,她换过很多次手机,每回换了新手机都会复制通讯录。
她手机里保存的是周迟喻七年前的号码。
七年了,他竟然从没有换过号码。
周迟喻也看到了她屏幕上的名字,淡淡笑了一声:“想不到,你居然还保存着我的号码。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删了。”
云珂声音很轻:“我以为会打不通了。”打不通,也没必要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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