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没有做错事,是我的问题,是我考虑不周。婚约取消,由此对你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会全额赔偿给你。”
“能问问原因吗?”卢定锡眉头蹙起。
云珂直起背,吸进一口气,说:“我想清楚了,要共度一生的人,不单需要合适,更需要相爱。”
卢定锡握住她的肩膀:“这不是问题,我很喜欢你,你要是愿意,这些全都可以培养……”
“对不起。”云珂打断他。
卢定锡的手垂下来,努力维持着他的绅士风度:“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对了,你送的那枚戒指,之前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我也会等价赔偿给你。”
“不用……”
“需要的。”云珂继续说,“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会买个一样的还给你。”
“小珂,以后我们……”
“如果你愿意,DM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敞开,你依旧是DM最紧密的合作伙伴。”
她只说了DM,并没说她自己,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
卢定锡走远了,云珂绕到屏风后面,抱着胳膊看向他问:“周总还有偷听人讲话的习惯?”
周迟喻走出来,整理好衣服,脸不红心不跳回答:“合作对象,总要考察清楚。”
云珂弯唇失笑。
周迟喻手插进口袋,下巴朝她手背点了点,说:“你怎么没把这个戒指给卢定锡?”
“这是你买的。”云珂说。
“哦,懂了,”得意洋洋得地笑起来,“我买的,你舍不得给他。”
云珂垂眉,将戒指摘下来还给他。
周迟喻敛了笑意,不高兴地嘟囔出声:“干嘛还给我?你不都戴了那么久了?”
云珂解释说:“之前是因为你弄丢了戒指,我拿它当赔款了。”
“那现在呢?”他问。
云珂没说话。
“行吧,反正我也不急,”周迟喻拿过戒指,捏在指尖,对着光照了照,又说,“季云珂,你差我的,可不止这一枚戒指。高一那会儿,你可是当着一千多号人的面,接受了我的求婚戒指,我才是你的正儿八经的未婚夫。”
“你说什么?”这下轮到云珂不淡定了。
周迟喻挑挑眉继续刺激她:“我都给你戴过结婚戒了,你多戴我一枚订婚戒指又算得了什么?”
“你当时不是说20块钱买的吗?”因为他说那枚戒指只值20块钱她才收的。
“我瞎编的,”他一抬眉梢,屈指在她鼻尖上刮了刮,“我怎么会可能买20块钱的戒指给我的心上人。”
“周迟喻!”云珂拔高了声音。
周迟喻见她生气,立即举手投降:“错了,错了,别气。”
云珂抬手要拧他耳朵——
周迟喻早就预判到要挨打,双手捂着耳朵,凑到她脸前,摇头晃脑地嘚瑟:“嘿嘿,你打不着!”
云珂摁住他的鼻尖,往上推,迫使他露出两个大鼻孔。
周迟喻立马配合着学了声猪叫。
云珂笑:“你干嘛要学猪叫?”
“哄我女朋友开心呗,哄好了吗?”
云珂反手捶了他一记。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装模作样地皱眉说:“哎哟,真疼,我女朋友力气可真大。”
“谁是你女朋友?”云珂白了他一眼。
周迟喻小老鼠似的绕着她转,“那你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的什么?”
“普通朋友。”云珂说。
“哎,你可真够无情的。”周迟喻无奈叹气。
*
卢定锡返回美国,云珂留在北城继续处理和云鱼的合作事宜。
周迟喻与她朝夕相对,形影不离——
云珂去实验室看飞机,周迟喻亲自陪同;云珂在办公室画设计稿,周迟喻嘘寒问暖;云珂加班,周迟喻也跟着十二点回家。
两人的相处状态,更像是友情过剩情人未满。
用周景仪的话说,这叫暧昧对象。
为给飞机寻找纯天然的动能,十一月底,云珂决定去一趟甘肃,那里有一个叫瓜州的地方,被称为“世界风库”,也是国内千万千瓦级风电基地。
周迟喻坚持要和她一同前往。
飞机落地酒泉后,他们租了一辆越野车去往200多公里外的瓜州。途中经过广阔的戈壁滩,起先还能碰到一些大货车,再往后,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一辆孤单的小车。
风很大,坐在车里依旧能感觉到那种横风。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云层堆积得很厚,天空灰蒙蒙的泛着点黄。
不知何时,沙尘漫卷,视线越来越模糊,气温急速下降,空中飘起了皑皑白雪。
一切都来得很突然,雪和砂砾一起落下,不一会儿风挡玻璃上就落了一层厚厚的黄沙,雨刮器根本没法将上面的沙子清理干净。
手机信号断断续续,他们硬着头皮往前开了一段路,天黑路滑,路过一处急弯时,车子滑出路面,撞在一块巨石上。
周迟喻跳下车去查看情况,差点被风刮走。
车子左边两个轮胎爆了,想走也走不了。
云珂要下车来查看,被周迟喻拦住了,车里是目前唯一安全的地方。
周迟喻回到车内,头发上、脸上沾满了尘土和雪粒。
“现在怎么办?”云珂问。
周迟喻摁亮手机看了看说:“只能等手机来信号了打电话求助。”
夜幕彻底降临,黑暗笼罩着一切。
车子熄火打不着了,空调停止运作后,车内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车里黑黢黢的。
风声呜咽,车窗轰隆作响,车窗上渐渐结了一层冰,砂砾还在往下落,哒哒哒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身上虽然穿着大衣,却不够抗寒。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手机始终没有信号。
脚底开始发麻刺痛,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指僵硬变得难以屈伸,身体正在失温。
云珂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两年前,她的一位朋友在加拿大的暴雪里失温冻死了。
周迟喻给她讲起了故事,他的嗓音低沉悦耳,是这荒凉夜幕下的唯一慰藉。
故事讲完,云珂抱着冻僵的膝盖坐在椅子里发呆。
“季云珂……”周迟喻吸着鼻子,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嗯?”
“要不要过来抱着?这样至少暖和一点。”周迟喻说。
云珂没动。
周迟喻继续说:“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我是怕真的死在这里,抱一抱你,也少点遗憾……”
云珂忽然哭了。
他抬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哭,容易消耗能量,不抱就不抱吧。”
云珂用僵硬无力的手指,解开安全带,跨过中控台,来到他怀里。
周迟喻解开纽扣,将她迎面抱在怀里。
云珂紧紧地贴在一起,用彼此的温度为对方取暖。
“周迟喻,我后悔了。”云珂哽咽着亲吻了他的脖子。
“后悔什么?”他说话时,喉咙震颤着与她贴合在一起。
“后悔……没和你去一个地方念大学,后悔和你分别这么多年。”
他抚着她的背安慰:“没关系的,我去过你的学校。”
“什么时候的事?”云珂问。
“每个月。”
“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像是笑了一声:“远远见你一面。”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将他抱得更紧,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要是知道,一定会请你吃饭,请你看电影,请你的去费城游玩……”
早知人生如此短暂,喜欢和爱就该坦荡一点。
“季云珂,现在也不迟,我依然爱你。”他握着她的手按到自己心口,“如果真有奇迹出现,我们活着回去了,要做我女朋友吗?”
“好啊,一定要活着回去。”她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都知道他们很可能活不过今晚。
时间像是被寒冰冻住,不知过了多久,云珂呓语着要起来:“周迟喻,我好热,想把外套脱掉,太热了。”
“这不是热,是身体感知系统紊乱。”
“好热……”
他开始拼命搓她的手,往她手心里哈气,扯开自己最里面的衣服,将她裹进来。
身体的温度在快速流失,云珂已经说不出话了。
“季云珂?”
他喊她得不到任何回应。
“季云珂……醒一醒,求你。”他搓着她的后背,泪眼婆娑。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幕里亮起了一丝光芒,有车子经过这里。
他拼命地按响了喇叭。
“季云珂,有车来了,别死……”
那束光停了下来。
车里跳下来两个男人。
他们获救了。
周迟喻在酒泉医院里醒来,第一时间要去找云珂。
护士告诉他,云珂没死时,他几乎哭成了泪人。
她就在隔壁床。
他身体还僵硬着,翻身下来,手背上的吊针被他拔掉了。
护士被他鲁莽的行为吓了一跳:“你怎么乱动啊?”
周迟喻没理她,拖着腿走到云珂床边,见她呼吸均匀,才终于放心。
云珂很久才醒过来,他们在医院里待五天,才终于康复出院。
劫后余生,他们更加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他们在瓜州看到了无数风车,去参观了风塔,做了详细的记录。
当晚,他们在县城的一家酒店稍作修整。
办理入住时,周迟喻问她:“季云珂,请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云珂大方说:“恋人。”
他又问:“要不要住一起?”
云珂同意了。
他们相拥而眠却没有发生越轨的事。
次日一早,云珂先醒,身体刚动一下,搂着她的周迟喻也跟着醒了。
两人面对着面望着,眼中无限温情。
“早上好,季云珂。”周迟喻刚醒,声音沙哑着,长睫毛被窗户里漏进来的太阳光照得很亮。
云珂往他怀里靠了靠,任由耳朵里传来他擂鼓般的心跳。
“你竟然主动抱我了,”周迟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笑得几分痴傻,“你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的梦?”
“是梦。”云珂从他怀里退出来,脸趴在枕头上,逗他玩儿。
“我就知道这又是梦。”周迟喻又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起来,“不能醒,不能醒,这是梦,醒了就没了……”
“!”他这个样子,也未免太可爱了吧。
云珂往被子里钻了钻,挤到周迟喻怀中,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周迟喻声音里直接染上了哭腔:“你从来没有主动抱过我,也没这样亲过我,呜。”
“喂……”云珂见他哭,有点不知所措。
周迟喻这反差也太大了点,昨天晚上,他可不是这样的,凶巴巴,恨不得拆她入腹。
不待云珂讲话,周迟喻用手背挡住湿漉漉的眼睛,说:“完了,我这还出现幻觉了。”
“周迟喻,我骗你的,这不是梦。”云珂将他盖在眼睛上的手拿开,扯了扯他的耳朵。
周迟喻这才清醒过来。
他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几欲将她刻入骨骼。
云珂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莫名有些心疼。
“周迟喻……”云珂喊他。
“嗯。”他还在哭,眼泪崩到了她脖颈里。
“你傻不傻啊?”云珂笑着笑着也差点落泪。
“嗯。”他鼻音很重,涕泪涟涟。
“周迟喻,你真的好娇啊。”
“嗯……”他熊抱住她,把脑袋埋在她肩膀里。
云珂舍不得推开他,两人就这么赖了一个小时床。
*
回程路上周迟喻陪云珂去看了滑翔。
滑翔翼和飞机不同,它不需要借用燃油和电力,只需要借助风和重力。
这和这次甲方要求的飞机有些相似。
或许可以采用滑翔的方式让飞机持续飞行。
云珂思考许久,低头在白纸上的画出一对长长的飞机翅膀,大翅膀小机身,尽可能地减轻飞机自身重量。
周迟喻探头过来看,“季云珂,你设计的这飞机,老美恐怕造不出来。”
“是很难。”这种目前也只能作为概念机。
他靠过来,手卷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说:“但是,你男朋友的公司可以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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