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其实这收兰花苗原本就是不靠谱的买卖。这些人既然相信了,为啥中途又要下车啊?”
“有些上头的人反应过来了呗,这也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不过呀,现在想要走,也是难了。”
夏棠声音平淡的说。
她一点儿都不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和那些一门心思就像揪着兰花苗发财的人不同,总有些人,是被那种狂热的气氛刺激到而买的。
在那种人人都炒的热潮中,仿佛你不买,就好像是个另类,得损失多少钱。
那些一时上头的人买的快,热情凉得也快。
经过了一个年的洗礼,现在的脑子,恐怕早就清醒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有些人家里头再有点用钱的地方,更是想要提前将钱换回来,就算少,至少落地为安。
但是,你猜夏露露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进入这个局,最好的撤出时间,是一开始的时候。
如果你能五块钱买个苗,然后等涨到二十、三十的时候,加价出给其他人。
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但是往往大家都不会选择这个时间出场。
可是,等他们真正想要出场的时候,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夏棠并不同情那些人,但也是心有戚戚然。
现在那些人都已经动摇了,等夏天等不到收苗的人,情况该变成什么样啊!
她不敢去想,也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提醒陈敏芝:
“敏芝姐,咱们以后雇的人,都得查查有没有买过兰花苗。那玩意儿,沾上就没好事。”
陈敏芝并不很明白为什么夏棠对此讳莫至深,却也认真的点头:
“行,我做事,你放心。”
春天的步子总是很急,让日子过得热闹之余,却又格外的短暂。
在这个短暂的春天,夏棠又抓紧时间,新开了两家店:
一家是和敏芝合伙的店,另外一家,则是给了马大凤和朱村花的份额。
经过快一年的磨合,两个原本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如今已经能够在店里独挡一面。
新开的店有两个人的照应,夏棠觉得放心。
这两家店一个是大店,就开在附近工厂的门口。
另外一家和二店一样仅仅有个门面,开在工厂小学的后门。
两边的人流量夏棠都是看好了的,一开张,生意便立马变得火爆起来。
另外在这个春天,秦越也迎来了自己的机遇。
他被正式升为了机械室的小组长,负责新入厂机械的调试和运营,手机下有四五个人,也都是机械室的骨干。
升职之后,秦越的工作忙碌了一些。
但他仍旧每天都会接送夏棠,雷打不动。
*
和夏棠的平淡幸福不同,另一头的夏露露,却有些焦头烂额。
去年郑老板走的时候,曾经问过夏露露,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当时的夏露露是拒绝的。
她当时想的很明确:
她爱谢明辉,便不可能一直跟着郑老板。
毕竟,郑老板对她有没有意思,那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夏露露不愿做他女人堆里的一个,自然也不能选择和他一起离开。
当时的郑老板,曾经颇有深意的跟她说:
“露露,你能赚钱,也得懂什么叫见好就收。”
夏露露不是很明白郑老板的意思,可是当她在这个春天总是遇到找上门来的“麻烦”的时候,便不免会想到郑老板的话。
可是现在,想也没用。
她和谢明辉结婚也有个半年了,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
眼瞅着夏棠的肚子都老尖了,自己却不管怎么折腾,肚子里仍旧空空如也,心里头不免也是烦闷。
而这种烦闷再遇到那些找上门来的人,让夏露露就更难受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着急忙慌的就想要卖苗。
就不能多等几个月吗?
就算是弟弟结婚娃儿生病什么的,能找找亲戚朋友借点钱支棱过去的那种小事儿,为啥要动这能生财的兰花苗?
这些人啊!天生就是受穷的脑袋!
夏棠心里头蛐蛐,脸上也挂了不快。
每个过来找她的人,都难免被她一阵挖苦。
一开始还没有人敢说她什么,但时间长了,也不免有些人逆反了起来。
夏露露是今天跟这个吵架,明天跟那个干仗,偏偏回家之后,家里头的婆婆小姑子也不安生,心里头真是烦闷的很。
可是她却不知道,更心烦的事情,很快便要来了。
第64章 64 落榜
春天短暂, 转眼间,云城的初夏就要来了。
夏棠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不经意的抬头看着玻璃窗外的蓝天。
天色晴朗, 蓝得几乎让人陷进去, 是一年中阳光最为明媚欢畅的季节。
“胎儿很好,再过半个月左右就差不多生了。到时候, 你们也可以在家等发动,也可以来医院办住院。”
她一边看着, 耳朵旁边响起医生叮嘱的话。
秦越比她还紧张,抓着医生不断的问长问短。
问到最后,就连医生都无奈的笑了出来: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害怕?你看你爱人, 都挺淡定的。”
秦越嘿嘿一笑, 卧蚕鼓囊囊的, 却又抓着医生问:
“医生, 那要是突然发动了,我能不能叫救护车?”
“现在医院资源紧,救护车未必能派得到你那边。要是真的紧急,你就骑着车子给她送过来。”
医生还是专业的解答道:
“你放心,你爱人身体状况挺好的,这么一段路,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越这才千恩万谢的结束了看诊。
夏棠由着他扶着下楼梯, 一边问道:
“秦莲的考试, 是不是就这两天啊?”
秦越点点头:
“我给我妈邮了钱, 让她先请家里的亲戚把水根儿和妞子带几天。这几天, 就让她专心在县城给秦莲陪考。”
秦越想的倒是周全。
只是,没能亲自将秦莲送进考场,夏棠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秦莲是个好姑娘, 本分又明事理,她一看就觉得喜欢。
这一次,她如果能够如愿以偿的考上云大,到时候一家团聚,就最好了。
她眼睛垂垂的,心里暗暗做着打算。
秦越看着她这副样子,猜也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他将大二八车子推到门口,将夏棠小心的抱上后车座,见她仍懵懵的想,忍不住双臂张开抱了她一下。
侧身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你就不用担心她了,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才是最紧要的。”
夏棠清澈的杏眼瞟了他一眼:
“都紧要,高考可是人生难得的机会,把握不好的话,要后悔一辈子的。”
说完又忍不住在秦越的怀里赖了一会儿:
“你也紧要。”
“我?”
秦越乐呵呵的说:
“我是个男人,皮糙肉厚,没关系的。”
夏棠的心里有些酸,也有些软,忍不住用力的抱紧了秦越粗壮有力的腰。
秦越的大长腿倒腾了两下,大二八车子骑了出去,速度却不如之前那么快。
他带着她,总是很稳的。
每次带她都会以她为先,就像他上辈子、这辈子,面临很多事情的选择一样。
秦莲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满眼晴朗的天。
她抬起头,初夏的太阳此着她的眼,她心里头却更加高兴。
吴春梅一直守在门口,见到闺女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莲儿,你考的咋样?”
“还行,能答得都答上了。”
秦莲回答的保守,言语间却是难得的轻松。
吴春梅不知道秦莲的这句“还行”是什么意思,但她其实也没那么担心。
就算考不上,左右也有高中毕业证了。
她们村里那些个初中小学毕业的,都能进到乡里的土厂子工作,秦莲一个高中毕业的,肯定也能给安排。
大不了,就去找吴春柳问问,她那个在县城上班的大姑爷,听说挺有本事。
吴春梅这种老太太就是这样。
对姑娘的心那是没的说,但也囿于自己的见识和别人的说法。
她不懂为什么秦越要她来县城陪秦莲,但当秦越跟她说起的时候,她也老实的答应了。
她也并不把高考当成改变人生命运的大事儿,兴许在她心里,还不如秦莲的高中毕业证强。
在她的身上,无私的母爱、软弱的性格、对亲戚的倚靠和过去的旧观念纠缠在一起,让她本身成了一个纠结的人。
她的人生,也像是始终行走在几股绳拧成的道路上,纠结又曲折的前行。
高考结束当天下午,母女俩便坐上了回下崖子村的班车。
秦莲是村里唯一参加高考的女娃儿,一回村,便有不少大叔大姨过来问她考的怎么样。
秦莲一直都答“还行”,别人听了便也接茬道:
“就是哇,都说你一个女娃子成绩好,但一个女娃儿,考得再好也好不过男娃。”
“人家大贵考的可好的嘞,村长还说,等成绩下来,要办升学宴,请咱们全村人都吃席。”
大贵是村里唯二参加高考的男丁,也是村长家的独生子。
乡下人说的直白,秦莲听着,也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倒是吴春梅听了别人这么一说,忍不住说:
“考得不好也没啥,我们莲儿有高中毕业证了,将来供销社招工,能去上班了。”
别人又不说话了。
母女两个回到了家,水根儿和妞子已经在家里头等着了。
帮着看孩子的亲戚见到两个人进来,还忍不住说:
“春梅你也是,非得考完就带着莲儿回来,我也不是不能帮你再哄一晚上。”
“那不行,那多麻烦你。”
吴春梅笑着说,将从城里买的点心递给那个人,那人便笑着走了。
吴春梅原本就在县城待不惯,这下终于回来高兴的很,吃过晚饭便忙着去串门子去了。
秦莲看她那个样子,估计又去找吴春柳了,也不说什么。
她在家里头慢慢收拾自己的那些书,一边收拾,一边漫不经心的和水根儿聊着天。
“莲子姐,你将来考上了,是不是要去云城啊?”
秦莲让水根儿充满向往的的话给逗笑了,不禁用手蹭了蹭孩子的脸:
“你将来也会去云城的。”
“是吗?”
水根儿充满期待的抬起头,可随后,又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可我听二姨说,嫂子肯定不让我和妞子去云城,还说让我再上两三年,就去窑厂里干窑工去。”
“莲子姐,我能……不去干窑工吗?”
秦莲欲言又止。
她被吴春柳挑拨离间的话给气到了,顿了一会儿,才说:
“你放心,你不去干窑工,莲子姐供你,也能给你供出去。”
时间在城里和村里的时间过得都很快。
对秦莲而言,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明明她还是每天照旧的干农活,但心里头有着惦念,总恨不得让这时间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心里头本来就焦灼,再碰到让她不顺心的,感觉就更难受了。
而大贵,就是最主要的不顺心。
他原本和秦莲都在县一中上学,只是不在一个班。
秦莲常年名列前茅,而大贵顶多凭着“抄能力”抄个中间。
可是,这次高考后,也不知道他怎么觉得自己考得好了,人一下子抖起来了。
没事就有意识的在秦莲身边绕,言语间已经把大学当做了囊中之物。
更不要脸的是,他除了炫耀,居然还对着秦莲开起屏来了。
甚至让秦莲现在就跟他好上,要不等他大学后分配了,秦莲就攀不上他了。
秦莲没想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怎么能这么油。
但一想到他那个烟酒全来的老爹,倒也是明白了:
随根儿呗!
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哪知道那个胡大贵还真就贴上她了,跟着出来进去的,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甚是惹人讨厌。
十多天的光景,在焦灼的等待和对胡大贵的厌烦中缓慢的度过了。
终于到了出成绩的这一天。
秦莲一大早便在大队部门口等了起来。
她还特地给自己梳了个流光水花的羊角辫,见到从县城来的邮递员刚将一堆信放到大队部,便忙不迭的过来看:
“胡叔,有结果了吗?”
“你这娃子,急什么急?”
胡村长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将那一堆东西都拿过来,将报纸挑出来,再将信件拿出来一封一封的看。
每看过一封,秦莲的心就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胡村长就那么慢吞吞的看完了所有的信件。
见到秦莲仍充满期待的看着他,胡村长一摊手:
“没有。”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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