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走,就被夏棠拉住了:
“你别着急。先回家把户口页和高中学籍证明拿上,再过去。”
秦越一拍脑袋:
“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夏棠侧坐在了他的大二八后座上:
“别着急,我和你一起去。”
等赶到云大保卫科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保卫科的屋子里已经满满登登的挤满了人。
有些穿着制服,看着像是保卫人员,有些穿着板正, 应该是学校的老师, 还有几个中年的男男女女女, 一看就像是学生家长。
这些人的中间, 围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年轻女生。
而秦莲,则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仿佛和眼前的热闹彻底隔绝。
还未走近,便听到里头传来一个男人响亮的声音:
“我的女儿才是秦莲!她肯定是个冒名顶替的!”
“就是!你们学校居然敢让一个冒充的人来上学,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对面的老师还在不停的劝解,但眼前的这些人明显不是省油的灯,闹闹嚷嚷的要让学校赶紧把他们的女儿给录取了。
秦越拉着夏棠的手走了进去:
“谁敢说我妹妹冒名顶替?”
他提高了声音说,声音浑厚有力,再加上压低了的眉眼凛然,反倒是让那些人愣了片刻。
不过,领头的那个男人可不是吃素的,愣了两秒立马说:
“她不就是冒名顶替的吗?冒充我女儿的名号去冒领了录取通知书,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来上学!”
说完一伸手,将录取通知书递了出来:
“我这才是真正的录取通知书!”
“你这意思,是谁捡到录取通知书,谁都能拿来上学喽?那我问你,你又怎么证明你女儿就是秦莲”
夏棠慢条斯理的张口,却见到对面的男人支吾了半天:
“学校也没让拿啊!学校要是让,那我立马就回去开去!”
“你找谁开?找下崖子村的胡村长吗?”
夏棠又问。
“这……你管不着!”身旁的女人开口了。
“我是管不着,但如果让警察查下去的话,就管得着了。”夏棠嗤笑了一声。
秦越将自己手里的材料递给了对面的老师:
“老师,这一份是我们当时补办录取通知书时候用的材料,和学校存档是一致的,麻烦您看一下。”
招生老师原本就看过秦莲的那些材料,拿过来后翻了翻,点了点头。
秦越又将自己的身份证明递了出去:
“这是我的身份材料,上面有些从辉县下崖子村迁出,可以证明和秦莲的亲属关系。”
招生老师认真的看了看,将材料全都收了起来,转身问女孩的父母:
“你们既然说你们的女儿是秦莲,那你们能拿出相应的证明材料吗?”
这时,轮到那一对男女支吾了起来。
毕竟,秦莲既有直接证明,还有连带证明材料,这下他们就算辩驳都分辨不了。
站在前头的那个男人还想说什么,身后的女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扯着她爸的袖子就往后退:
“爸,我不读了!咱们回家吧!”
女儿的哭声响彻整个保卫科,男人的脸再也挂不住,支支吾吾的就要往出走。
可是还没走出两步,前头就让秦越给拦住了。
秦越看着学校的各位老师:
“老师,这件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
“这次如果不是我爱人提醒妹妹要去县城学校查榜,如果不是我们能及时来学校补办录取通知书,那她恐怕一辈子就和大学无缘了。”
“这对于她来说,是影响一生的大事。所以,这件事上我们一定要报警。也希望各位老师能够配合我们,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说到这里,男人立马急得跳了起来:
“报警!你凭什么报警!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秦越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管你是谁,但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公平的回答。”
那一天,在秦越和夏棠的坚持下,云大最后出面报了警。
警察将那三个人都带去派出所调查。
夏棠和秦越则接了秦莲回家去住。
他们去的时候还是下午,等从派出所出来,都已经到了晚上。
一路上没有灯。
天暗暗的,星星低垂得几乎可以伸手摸到。
秦莲却很高兴。
她之前一直是个挺稳重的姑娘,但是今天回家的时候,双脚却一蹦一跳的,看上去雀跃的很。
夏棠和秦越推着车子慢慢的走,看着秦莲这样的欢快,心里头也漾起淡淡的幸福。
特别是夏棠。
之前即使秦莲入了学,她心里头也始终绷着一根弦。
现如今,这根弦终于可以松开了。
他们两个聊起今天的事儿,夏棠说:
“你明天得给妈去个电话。”
秦越问:
“为什么突然去电话?”
毕竟,现在不是谁都有电话的时间。
老家的电话也只有村办公室有一台。吴春梅过去接还挺不方便的。
夏棠一边思索一边说:
“照现在的这副情况,秦莲的录取通知书,多半是被你们村的人给刻意收走了。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胡村长。”
“你妈一个人住在农村不容易,得跟她提前通个气儿,省得胡村长找她麻烦的时候,她没个准备。”
她顿了顿,又说:
“秦越,咱们再买套房子吧,到时候把你妈接过来。就不用总提着心了。”
秦越的脚步慢了下来,随后眼神温柔的看向她:
“都听你的。”
*
秦莲被冒名顶替的案件查得很快。
毕竟那几个人都不是惯犯,还都是在辉县有公职的人,在派出所里头待了一晚上,便什么都招出来了。
原来,冒名顶替的女孩叫胡杏灵,和秦莲都是辉县一中的学生。而他爸叫胡山,是教育局的。
胡杏灵成绩不怎么好,考不上大学,胡山发愁,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听到亲戚说,他们村里的秦莲学习成绩好,家里头穷又没有了爹,这才注意到了秦莲。
而这个亲戚,就是下崖子村的胡村长。
胡山想的其实也挺对路。
毕竟秦莲没有爹,只有一个啥都不懂的老娘,还有一个在云城打工的哥哥,就算录取通知书没到手,估计都没那个能力去追查。
再加上他还有个村长亲戚在下崖子村,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注意着点儿,绝对高枕无忧。
可是谁也没想到,秦家遇到这种事儿,一点儿风声都没漏,直接就把录取通知书给补办了。
等他们美滋滋的领着闺女去云大报到,一切早就晚了。
更严重的是,冒名顶替上大学这件事,在辉县根本不是第一起。
警察挖起胡山这个萝卜又带出了泥,当年便查出有三个人也是被冒名顶替了。
而冒名的学生之中,其中有一个,就是胡村长的儿子胡大贵。
而被他冒名顶替的那个学生,在接到通知的时候,已经去广城打工去了。
一个正经毕业、出来就能分配工作的大专生,和一个去了外地打工的打工仔,如果不是这次案件的侦破,他们的人生都将走上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胡山进去了,胡村长也很快被“请”进了警察局。
吴春梅在一开始便被秦越通知了。
秦越要回家把她接上来,可是她硬是没同意。
她觉得,她又不惹事,没必要非得躲出去。
况且,就算夏棠和她处的还行,但老家毕竟是老家。
故土难离,不到老到走不动路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离开下崖子村的。
只是,她却没想到,自己不去主动惹事,可是那些人,会找上她来的。
这一天,吴春梅刚一出门,就听到门口一阵的喧闹。
她打开门一看,却见到胡村长的媳妇胡大嫂正站在门口哭,见到她出门,居然一下子跪在她面前了。
“春梅啊!你可不能那么对你大哥啊!”
她的身边原本就跟着一堆人,见到她跪,齐刷刷的便围了上来,一叠声的劝着。
而这其中,最前头的,居然是吴春柳。
吴春柳她丈夫就姓胡,和胡村长同属一支,这一次好不容易过来直接找吴春梅,那也是因为胡村长的事儿。
她一把拉住吓得愣了的吴春梅,一叠声的说:
“老三啊,你们家秦越和秦莲怎么这么糊涂啊!”
“咱们都是下崖子村的人,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做这么绝?把胡村长都给抓进去了?”
“你赶紧跟你那子女说说,说那些都是误会,让派出所赶紧把人给放了!”
“就是啊春梅嫂子!大家伙论远了都是亲戚,至于把别人家给送进去吗?”
“再说了,你们不就是为了秦莲上学的事儿吗?一个女娃儿上什么学,别为了秦莲上学把人家胡村长儿子的学给耽搁了!”
吴春梅的心被数落的扑通通的跳,心里头像是黄连一样的苦。
一开始见到胡嫂子跪在她面前,她心里头还有些愧疚来着。
可是被那些人围堆一样的数落,慢慢也寻思过来了。
凭什么她家秦莲就是“女娃儿上什么学”,胡大贵明明是顶的别人位置,反而是被她们给耽搁了!
凭什么明明是胡村长自己做岔了事儿,那些个人却能理直气壮的赖上了她!
还让她去说!那秦莲辛辛苦苦考上的学差点没了,谁又帮她说理呢!
还有吴春柳,她不是自己的亲姐姐吗?为啥帮着别人说话!
吴春梅的眼圈不知不觉红了,眼神惶恐的看向吴春柳。
身子却被吴春柳狠狠地一推:
“你瞅我干啥啊!赶紧给你们家秦越和秦莲打电话去!再晚点儿,恐怕就来不及啦!”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像是潮水一样淹没了吴春梅的头顶。
她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话,但眼睛所到之处,又有谁能听得她说话?
她突然间感觉到冰,感觉到冷。
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下崖子村里头,没有真正为她们一家好的人啊!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们一家,实际上,还不是要把她们推出去帮别人挡灾!
谁又能真正在乎,受害的是她们家啊!
“春梅嫂子,你别愣着了!”
“就是啊!再晚几天,人家胡村长就要判了!”
“耽搁大贵儿上学,这个罪名你们背得起吗?”
周围的声音像是枷锁一样的捆着她。
吴春梅几乎喘不过来气,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嘴,却直接摔到了地上。
双眼紧紧的闭着,看上去显然是出事儿了!
“春梅!春梅!你没事吧!”
直到这时,别人才知道出了事儿。
一堆人团团的围上了吴春梅,却又都不敢上前来。
笑话,她们闹归闹,说归说,可谁也没想到要吴春梅出事儿啊!
有人在背后推着吴春柳,让她上去看看,可是吴春柳却脸色都变了的往后退:
“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啊!都别找我来!”
说完,她不仅不上前去看,反而忙不迭的跑了。
而那刚刚还跪着的胡嫂子,更是一屁股站了起来,慌不择路的也跑了。
见到吴春柳跑了,其他人更是不敢上前了。
只有两三个人跑去找赤脚医生,其他人围成一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把吴春梅扶起来都不敢。
过了一会儿,赤脚医生来了,才带着几个健壮的后生,将吴春梅给拉到了药房。
吴春梅让他七手八脚的给捣鼓醒了,却一声都不吭,一个人背对着人,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一句言语都没有。
赤脚医生也怕出事,便凑过去问:
“春梅嫂子,你感觉怎么样啊?好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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