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都要崩溃了,情感上他很想要模仿传说中古代的帝王,大吼一声:“如果她无法恢复的话,你们都去统统给她陪葬!”
但理智上,他又偏偏不能这样做。
或者说,即使这样做了,他知道也无济于事。
在这个时候,他心中最强烈的情感,竟然是对洛谭的愧疚。
如果不是她来预知天灾,就不会招致背后之人的嫉恨,动了那些人的蛋糕而因此被追杀……
或者说,会不会正是因为皇族对她的保护和重视,才更加让暗地里的敌人针对她呢?
尼古拉斯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第一次从心底诞生一种无力的感觉。
这时,洛谭的袖口里,一只亮闪闪的东西掉了出来。
护士捡起那样东西,发现那是一柄镶满宝石的匕首。
她把那把匕首递给了安德烈。
安德烈有些惊讶:“为什么要给我?”
护士说:“公主不是最开始就这样的,当她最初还清醒的时候,她曾经交代把这柄匕首物归原主还给您,毕竟她以后也用不到了……”
一滴泪水从安德烈的眼角落下。
在满目的水光中,他无比复杂地注视着他名义上的妹妹。
他微微侧身,避了避人,直到把汹涌而出的泪水擦干,才叹息着道:“还是留在她身边吧,万一她还能够……清醒过来,起码可以用来防身。”
……
在人群的外围,许城正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尼古拉斯皇帝刚刚接过了侍从手中的速效救心丸,没来得及用水送服就硬生生吞了一颗下去,他注视着洛谭的神色是哀伤与愧疚。
安德烈眼圈红了,正在给洛谭把烫口的汤药吹凉,他注视着洛谭的表情是如此痛苦。
黑哥则像个手足无措的孩童,往日当黑.帮老大时的果断狠绝都已不再,他环绕着洛谭的床铺背着手走来走去,时不时问医护人员一个问题,似乎在认真地思索着办法。
总管辛巴交代侍从女仆们动作轻些,注意不要惊扰了洛谭休息。他望向洛谭的目光,也是如出一辙的悲伤惋惜,细看还有一丝自责。
每一个在场的女仆和侍从都垂着头,屏着息,他们注视着洛谭,眼中流露出真切的伤心难过,仿佛想要代替她受下如此折磨人的苦楚。
……
在场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是真切的难过与悲伤。
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
谁才是狼?
第76章
两日后的晚上九点钟。
站岗守在洛谭房门口的侍卫产生了一些困意,但他仍然板板正正地站在门口,等待着与他交班的人。
但他率先等到的,不是要来接班的人,而是王储安德烈。
侍卫看见王储的脸时,最开始简直以为自己太过劳累出现了幻觉,他揉了揉眼睛,才确信这真的是安德烈,狐疑地说:“殿下,这么晚了,您过来是做什么呢?”
安德烈担忧的声音传来:“我来看看我妹妹, 我听说她这两天睡得不太好, 想给她带一点安神的汤。”
安德烈抬了抬手,露出了一个木质的汤盒。
侍卫腹诽道,公主这两天睡得可好了,每天早早就睡了,还能毫不费力就一觉睡到天亮。
怪不得人常道婴儿般的睡眠呢,看来只要心无杂事,所有人都能收获香甜的睡眠!连他都羡慕的很呢。
不过话说回来, 既然是汤的话...
侍卫不好意思地说:“殿下, 皇帝陛下那边已经下了指示,为了防止再有人暗害公主, 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公主的时候携带食物。”
安德烈微讶道:“连我也不行吗?”
望向侍卫坚定的目光, 他遗憾地说:“那好吧,既然是我父亲的命令。”他把汤盒交到侍卫手上。
紧接着,他伸手就要拉开房门。
“等等!”
安德烈被这个一惊一乍的年轻侍卫吓了一跳,有些愠怒道:“又怎么了?”
侍卫伸手指指王储腰间的佩刀,又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殿下, 皇帝陛下也说了,任何可能伤害到公主殿下的武器都不能带进去。”
安德烈听到这话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安德烈本就站在阴影里,照理来说,侍卫是绝无可能看清他的眼神的,但不知为何,在那短短一瞬间,侍卫竟觉得他是想要吃了他一样。
但那仿佛仅仅是一瞬间的错觉,就在下一秒,王储如平日如出一辙的温柔声音响起:“好的。”
“啪嗒。”配刀被他轻柔地放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安德烈的手再次搭上门把手。
“等等,殿下...”
“又怎么了?”这一次,就算侍卫再神经大条,他也能听出安德烈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但他素来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侍卫,所以他有些委屈道:“殿下,你的钥匙扣也是尖锐的啊。”
“ ...”安德烈扶额,然后把钥匙扣连着钥匙一起从腰间卸下来,直接扔到了侍卫的手心里。
最后,当安德烈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洛谭的房间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连一块有棱角的物体都找不出来了。
洛谭正在房间里堆积木。
当安德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简直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从洛谭的左面转到右面,又从前面转到了后面,到最后终于确信了一点——
洛谭确实是在堆积木,而不是在造什么新型秘密武器准备在他踏入房间的一瞬间炸死他。
安德烈脸上始终挂着的和煦笑意消失了,他终于脱下了往日温和的面具,露出了一个颇为恶劣的笑意。
他就带着那恶劣的笑意,蹲下身对着洛谭说:“真傻了啊?”
接着,安德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了几秒洛谭堆好的积木,那是一座由五种颜色拼好的高楼,大概有十多层。
安德烈伸出一根手指,把高楼推倒了。
洛谭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毁于一旦的劳动成果,嘴巴一瘪就要开始哭。
安德烈却恶劣地用手指把她的嘴巴撑开,命令道:“别哭。”
然后,他随手拽了两张面巾纸,把自己的手指擦拭干净,站起身,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地上呆呆傻傻的洛谭:“你看看你,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在乎你吗? ”
“那个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的许城,他有来看过你吗?”
“我父亲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下令不让任何人带着武器接近你,可是你搭的积木被我毁了,你在这里哭,他会立马过来安慰你吗?”
“到最后,还是我来看你呀,小洛谭。”
“虽然,是为了要你的命。”
安德烈再次蹲下身看向洛谭,他本想直接动手,但洛谭可能因为被毁掉积木悲痛欲绝,竟然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震耳欲聋,安德烈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穿膜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一声礼貌的询问:“殿下,里面没事吧?”
安德烈咬着牙说了一声:“没事。”
他听得出来,外面的侍卫已经换了一个人,看来他们已经完成了交班,如果是之前那个侍卫,或许就算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也会因为疲累而懒得问,但既然换了精神抖擞的新侍卫,他还是谨慎一些,不要弄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为好。
想到这里,安德烈决定还是再拖延拖延时间为好,至少不能在洛谭哭的时候杀死她,那也太可疑了。
于是他坐下来,注视着仍在一抽一抽哭的洛谭,叹了口气道:“既然不太顺利,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虽然……如今的你也听不懂了吧。”
他再度恶劣地笑起来。
然后吐出一句:“其实千错万错,最大的错要归咎于,如果你不那么坚定就好了。”
第77章
“那么坚定地认为,要让适应不了环境的人也能生存,真是可笑至极。”
“你在乎那些人,那些人在乎你吗?如果他们在乎你,就不会不来看你了, 嗯?”
安德烈挑起洛谭的下巴, 他其实想从那双眼中看出悔意和畏惧, 但他看见的只有浓浓的茫然。
因此,仅仅过了几秒钟,安德烈就无趣地放下了托着她下巴的手。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洛谭。
“其实,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我幻想人人平等,我幻想在我父亲的统治下,整个国家没有压迫,没有斗争,这样等我接手的时候,我会得到一个完美的国家。”
“可是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当首都星歌舞升平的时候,有贫民窟的人们甚至吃不饱饭;当富豪贵族们一掷千金的时候,有穷人甚至会在街上冻死。”
“就像我明明那么努力,作为王储我受人爱戴,作为儿子我如此孝顺,可我父亲还是带回了私生子,把大量的工作交给私生子,让他心安理得地来挑战我的位子。”
“这公平吗?”
“你说要让不适者也能生存,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们能做到的, 仅仅不过是生存而已。”
“如果达不到真正的公平,我倒觉得他们活着不如死了。”
“如果达不到真正的公平, 不如让外界来掌管一切,达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弱肉强食的进化固然可怕,可那毕竟是公平的,重新的大洗牌啊,你不期待吗?总好过现在这样,一切都是固化的,腐朽陈旧得让我恶心。”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看向洛谭。
他慢慢地笑起来,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在洛谭眼中看到的反应。
“你害怕啦?你终于害怕啦?”
他看见洛谭含泪的眼睫细细颤抖着,准确来说,不是她的眼睫在颤抖,而是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是害怕外星人要降临了,还是害怕我要杀你呢?”
“哦,说到杀你。”
“其实你真的很幸运,否则早在你踏入首都星的第一刻,或者说早在我们在洛川市进入隧道的时候,你就该死了。”
“之后那么多次完美的设计,都让你躲了过去。”
“可你能躲过去,也是因为,我那时候并没有真心实意地想要你的命,对我来说,你就像是一个进化的典范一样,观察还来不及呢。”
“可是后来,你居然想出了不让异星人登陆的办法,而且,还真快让你给干成了。再不杀你,大计就要被破了。”
安德烈用手掌抚上洛谭的发顶,他的笑容扩大起来:“其实你不用那么害怕,我不会用传统的手段杀死你,异星人通过通讯手段跟我说,你脑袋中的东西,是源自他们星球的逃犯。”
“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如他们所愿,杀了你之后,让它被他们收回呢?”
“我当然是要自己留着了。”
安德烈倾听了几秒钟,他听不见门外传来的任何声音。
时钟将要指向午夜十二点。
那个侍卫可能已经要睡着了。
但无论他是否陷入沉睡,这都不重要。
安德烈一抬手,就如愿地在洛谭的腰间摸到了那把关键的匕首。
“你还不知道吧?把你变成这副样子的东西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我之前为了避免人怀疑,一直没有启用暗藏在这把匕首上的小开关罢了。”
“毒药与物理双重影响,生理和精神双重影响,统统来自异星的科技力量,你怎么可能不中招?”
“能让我动用如此隐秘的刺杀手段,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安德烈按住洛谭的手,拔出了那把匕首。
接下来,他只需要紧握着洛谭的手,用匕首把她的脑袋开一个洞,然后把他想要的东西取出来就行了。
预知这项能力,可真是让他期待呢。
匕首上不会有他的指纹。
而他任何尖锐的物品都没有带进来哦。
反正洛谭已经傻了,只要他说出是她突然发疯拔刀砍向自己脑袋就可以。
借口嘛。
安德烈看向地上那一堆被毁掉的积木高楼,自信得想道:
就说他本来好心帮她搭积木。结果洛谭突然发疯,把他好不容易堆好的积木搞塌了不说,还用刀捅自己!
安德烈最后轻柔地抚了抚洛谭的脸庞,声音温柔低哑:“如果你不那么固执坚定的话,我本来会很喜欢你的。”
话音未落,他捏紧洛谭持刀的手,就朝着她的脑袋上扎去!
他仿佛已经想象到了尖锐的刀尖扎穿洛谭的头,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黄白的脑浆一起流出的画面了。
然而,猝不及防的,他感觉一种更加强硬的力道改变了他原本计划的方向!
下一秒,他的腰腹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他低头一看,闪着寒光的刀锋捅穿的是他的腹腔!
这一事态的发展简直完全超出了安德烈的预料。
他脱口而出:“你没傻?”
他对上了洛谭那双异常清醒的眼,其中哪还有一丝迷茫的痕迹!
洛谭冷哼了一声:“不装疯卖傻的话,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让哥哥你露出马脚呢?”她在“哥哥”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安德烈的嘴角渗出来了鲜红的血。
但他没管,而是固执地盯着洛谭,似在渴求一个答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洛谭:“在我回来之前,我遇到了一个神明。”
那一次其实是她和许城寻找神明之旅过程中最狼狈的一次,那位神明化身为了一棵巨大的藤蔓,当洛谭和许城靠近祂的时候,他们就直接被吊了起来。
她急中生智,用安德烈给她的匕首砍向了藤蔓。
藤蔓直接断裂。
这本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被匕首碰过的藤蔓部分直接被烧黑了一段,而藤蔓本身似乎遭受了巨大的痛苦,直接松开了紧缚住的许城。
待他们向神明说明来意后,神明很委屈:“贸然吊起你们是我不对,但你们说明来意就好,干嘛要用那么恐怖的武器对付我?我只是一株可爱的弱小的无害的藤蔓呜呜呜,这下好了,我至少得养上五十年的伤。”
从那时起,洛谭就对那把匕首起了疑心。
如果它仅仅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作为神明的藤蔓怎么可能会如临大敌?甚至还把它描述为“那么恐怖的武器”?
安德烈慢慢笑起来:“所以你回来以后的一切都是演的啰?不对,吐血总是真的……”
洛谭打断了他的话:“吐血也是假的。”
安德烈快疯了:“吐血怎么可能是假的?”
洛谭颇为鄙视:“染色的玉米糖浆啦,你不会没看过影视剧吧?”
“况且,既然我最开始已经被检测出被下了毒,宫廷医生怎么可能放任我满世界跑,他当然提前就给我准备好解毒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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