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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长呼了一口气，扭过头，透过窗户玻璃望向在政府大楼门口聚集的人群，他们举着标语，喊着口号，脸上的表情愤怒而又真实。
而在更遥远的天空中，横亘着一条对话框，其中是宣示权威的话语。
整整三天了，十九个字不多不少，一动不动。
洛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我想，每个人类应该有权处分他们自己的身体。所以，最后的抉择，取决于他们自己。”
第83章
投票的结果很快出来了。
67.33比32.67。
许许多多的民众从家中走出,走上街头，街边的高楼上挂着无数面大屏幕，但所有的大屏幕中都是同一张脸。
是洛谭的脸。
她坐在演播室中心，身后空无一人, 仅有一面普普通通的蓝幕。
从陈设来看, 这一次仿佛与过去每一天固定的新闻节目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事实上，它偏偏决定了人类未来的命运。
即使还停留在家中的人，也都在同一时间，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耐心地倾听洛谭的话。
“根据统计结果,在100个人中，有大约67人认为我们应当继续抗争到底，有大约33人认为我们应当暂时向异星投降，换取存活的机会。”
“从感性出发, 我非常赞赏那67人拥有的无穷的勇气。而从理性出发，我也非常理解那33人做出的选择。”
“根据之前的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我宣布——”
洛谭抬起头。
她明明应该只能看见摄像头的。
但从她的眼神来看,观众们却觉得她的目光仿佛已经刺穿了摄像头,刺穿了千千万万户的电视屏幕，直至那挂着警示对话框的蓝色苍穹。
她在直接与异星人对话！
所有人突然意识到。
洛谭朗声说：“我代表全人类在这里发言——人类不会屈服,人类不会成为你们的傀儡,我们会一以贯之地抗争，直至岁月尽头,直至宇宙深处,请你们，滚出我们的星系！”
电视屏幕熄灭了。
但街上的民众们依旧不发一言,似乎在静静地回味。
良久，接连不断的鼓掌声从街头响起，直至蔓延到千家万户。
……
不知过了多久，挂在苍穹上的对话框中的文字变了。
有人惊疑不定地驻足观看，然后发现，曾经的十九个字变幻成为了两个字——
“很好。”
仿若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然后又变成——
“两小时后，地球将会发生爆炸，愿诸位，都能成为宇宙中最闪亮的那颗烟花。”
……
在爆炸威胁出现后最开始的半小时内，所有的科学家们都在不停地思考，究竟是什么会引起地球的爆炸。
他们从内部原因思考到外部原因，从地球受力不均自行崩塌联想到行星撞地球。
很快，他们就陷入了绝望。
可能的原因千千万。
没人知道高等生物将会从哪个角度碾死一只蚂蚁。
难道，他们要到两小时后，在死去的那个瞬间，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地球毁灭吗？
……
当倒计时指向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天体观测员惊讶地发现——
一个奇形怪状的星际物体正在以极高的速度向着地球撞去！
按照速度推算，它到达地球的时间点，估计刚刚好是一个半小时之后！
科学家们瞬间开始对该星际武器进行了观测和研究，想要分析它的成分，研究应对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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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学家们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同一时间，洛谭正在系统商城里翻道具。
这时，她注意到了一个名叫“杠杆”的道具。
道具说明：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整个地球！这是一个神奇的杠杆，你可以运用杠杆原理撬动你想撬动的任何东西！快来试试吧！当然，如果你想用它顶替跷跷板的话，也是可以的哦！
洛谭心花怒放。
她对着小爱说：“我要兑换这个！”
小爱：“经检测，宿主您目前拥有1500积分，该道具的价格为1200积分，确认兑换该道具吗？”
洛谭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商城里的道具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确信没有哪个比杠杆看起来更靠谱了，于是干脆道：“兑兑兑！”
下一秒，洛谭的手中出现了一根巨大的杠杆。
准确来说，只有她能看见这根杠杆，并能用意念指挥用它撬动东西。
既然异星向地球发射星际武器的话，那么只要星际武器不是自带追踪定位系统，她就可以利用这根杠杆，改变地球的位置，让武器射不准！
即使退一万步，那星际武器自带追踪定位系统，能够牢牢锁定地球的位置——
那洛谭也可以在星际武器每次修正位置后撬一下地球，从而让它永远都处在疯狂修正位置的状态中，却永远都射不准。这样简直像是遛猴一样遛星际武器！
洛谭为自己的想法拍案叫绝，直到——
她疑惑地问小爱：“你们这道具是假的吧？地球根本撬不动啊！”
小爱：“宿主你在地球上，当然撬不动啊。你见过自己撬动自己的吗？”
洛谭怒道：“那你们这是虚假营销！明明说好能撬动地球！”
小爱：“撬动地球只是一种名为比喻的修辞手法！何况这也不算虚假营销，只要站在地球外面，还是能撬动的！”
洛谭：听听这像话吗？她要是现在敢走出地球，估计下一秒就得被虎视眈眈的异星人控制！
洛谭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地球既然撬不了。
但这个杠杆适用于所有物体，那朝着他们飞过来的星际武器总能撬动吧？
她要像是打高尔夫球那样让它从哪来的回哪去！
然而，这一次又失败了。
洛谭不怒反笑：“我倒要听听你这次还有什么借口？”
小爱快哭了：“宿主，您知道杠杆原理是基于物理学吧？可是对于那个星际武器，物理学已经不存在了啊。”
洛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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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科学家们的研究结果也不太妙。
他们运用了已知的所有手段分析星际武器的移动路径，然后发现在现有的科技框架内，那路径是无法改变的。
即使使用最具有爆发力的拦截导弹，也无法对星际武器造成强有力的破坏。
“那反制呢？”
有年轻学者抬起头，问向德高望重的专家。
专家叹了口气：“想什么呢？我们距离异星实在是太远了，我们可没办法把导弹送到它们的本土。”
“况且，反制……”
专家的眼中染上绝望的阴霾：“平等的主体之间才谈反制，不平等的主体之间谈何反制？人类能够不经意间就踩死一只蚂蚁，可是蚂蚁呢？它们表达不满的手段仅仅是在垂死挣扎时咬上人类一口，还会遇到坚硬的鞋底。”
年轻学者不甘心地看向他的老师：“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专家的笑容在灯光下是惨白的：“等命运，等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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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说我们会活下来吗？”
“爸爸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才站在这里啊。”
郊外的寺庙中，站着许许多多的前来祈福的人，他们接过僧尼递过来的香，在佛像前插上，跪下来，许下全人类渡过难关的愿望。
而更多人在家中，同样在祈祷、祈福，他们双手合十，流着泪祝愿。
作为普通人，面对全人类即将到来的危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祈祷上天眷顾，祈祷发生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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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星际武器撞击地球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许城从警署到了市长府邸，皇室成员正在那里办公。
白发苍苍的总管辛巴正站在洛谭的房门前，看到他来时点了下头，口中说：“愿人类永存。”
许城也重复了一句：“愿人类永存。”
这是民间广为传唱的一句口号。
当皇宫内部也开始传播，这证明，就连他们也已经毫无办法了。
许城在敲门之前对着辛巴说：“我要把一切都告诉她。”
他要说的内容，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辛巴起初错愕了一瞬，然后他的回应是替许城叩响了房门。
许城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会阻拦我。”
辛巴摇了摇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许城轻叹了一口气：“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我想，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进来。”洛谭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辛巴眨了眨眼：“进去吧，好好和她共度最后半个小时吧。”
……
当许城把所谓的真相说出口的时候，洛谭的第一反应是我莫不是做梦还没醒吧？第二反应是许城疯了吧？
但许城的下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不光是我，大家都能听到。”
怪不得，安德烈脑子进水了要刺杀她，她之前还以为他有特殊的能检测出她脑内系统的装置。
怪不得，尼古拉斯非要认她做干女儿，看来是早就不想干了！
怪不得，当初降落伞公司也要刺杀她，笑话，戳穿了人家那么多次计划，不刺杀你刺杀谁啊！
她一直以为他们要刺杀的是许城，自己就是个摸摸鱼顺便挡刀的，没想到她才是真正的目标！
而在更加遥远的过去，怪不得，许城、李娟、黑哥他们……
洛谭的目光像是要杀人，在许城的脸上逡巡来逡巡去，随后一针见血地质疑：“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
这可是关键问题！许城连忙矢口否认：“不是不是，我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你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洛谭感觉自己快碎了。
她难以置信地说：“所以我的每一句心理活动，你们都能听见？”
这也太社死了吧！她要当场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自诩心理有三层、外人不可知的洛谭真的要崩溃了！
许城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有一部分心声我们能听见，大多都和预知有关，比如你现在的想法，我们就听不见。”
洛谭狐疑道：“真的？”
许城猛点头。
这次，洛谭尝试着把心理活动默念了出来，且带上了强烈的感情色彩。
然后，她对上了许城躲闪的眼神。
“这次听见了？”
“听见了。”
洛谭：“……”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悲愤地说：“你说说你，知道就知道了，听到就听到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呢？如果要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这个时候告诉我，让我在□ □毁灭之前遭遇一次社会性死亡很光荣是吗？”
许城低头，安静如鸡，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洛谭听见了小爱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恭喜宿主知晓隐藏技能，达成隐藏条件，解锁升级技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什么玩意？
洛谭隐约察觉到了一点异样，她咬牙切齿地对小爱说：“小爱，原来你也知道我的心声会往外泄露啊！”
小爱：“呃，个人绑定预知系统的话，是无法把预言说出口的，所以我就买一赠一附带了一个技能，让宿主您可以享有输出心声的技能。”她的声音越到后面，就越来越低。
怪不得，这个傻瓜系统从来都不督促她完成任务！
原来早有预谋了！
洛谭点进系统主面板一看，发现她的技能栏除了“预知”，竟又多了一项“心声泄露”。
看样子这是事情已经败露，装也不装了！
她点进去一看，发现“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心声泄露”的进阶技能。
她刚要退出，却一眼注意到了技能说明。
技能说明：科技与信念向来是争论多年的恒久命题。大多数人认为，科技通常决定了绝对实力的高低，但你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试着在心中说一句话吧，带着最大的信念感。当你的心声传递出去的时候，草能听见，树能听见，建筑能听见，古往今来人类所有的记忆都能听见……当汇聚于各方的信念达成合力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奇迹呢！
附加说明：该技能释放仅限一次。
洛谭的心跳忽然加速了。
“小爱，这个技能说明，是我以为的意思吗？”
小爱欢快的声音响起：“或许就是宿主以为的意思呢，快来试试吧。”
洛谭心里吐槽，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要不是她刚刚被坑过，她也不会特意追问一句。
不过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吧。
洛谭点亮了技能说明下方“使用技能”的按钮。
然后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
【我希望这颗星球上古往今来积攒的所有力量可以助我，让朝着地球飞来的星际武器调头，炸毁发射它的源头——异星。 】
洛谭放下双手，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看见，“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技能的状态变成了“已使用。”
她一转头，看见许城震惊的目光望向她。
“你刚才……刚才那道声音似乎与之前都不一样，有种恢宏大气，震耳欲聋的感觉。”
洛谭：……得，差点忘了，连花草树木都能听到的声音，人类更能听得见了。
.
距离星际武器撞击地球仅剩最后十分钟。
在郊外寺庙祈祷的人们，忽然齐齐抬起头，他们刚刚听到了一道异常恢宏的女声，而就在下一秒，他们隐隐约约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刚才许下的诺言和祷告化为了闪着金光的具象的文字，星星点点地排列整齐，如同载着光阴的列车跨越空间，飞上苍穹。
寺庙种植的百年树木的枝叶齐晃，发出窸窣作响的声音，就像是它们也在发出应和。
……
在家中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的人们，他们听见了在家中的某个位置，传来了小小的爆炸声。
待他们找到声音传来的位置，才惊讶地发现，那不是爆炸，而是储存着亡故亲人记忆的瓶子的瓶盖被莫名顶开了。
他们想要重新扣上，却无论如何也扣不上。
就像是有一股积攒了多年的力量想要冲出来。
……
近几十年，人类的记忆被储存了起来。
而再往前的所有时光，人类的记忆与信念被扬在风里，被化进雨中，又随着雨水降临大地带来甘霖，融进每一处建筑中，埋在最深层的土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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