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科拉肯要撤回刚刚的话,他需要招募一个能拿来维持家庭的朋友。
不然会显得他人际关系很差。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他开始头痛了,目前只能找到一个菲尼克斯,但对方的言行举止很可能会显得他人际关系更差。
更糟糕的是,他们这行根本就没几个能好好说话的,各种意义上。
“我也会给你介绍我的朋友,虽然我不太清楚他们还在不在这边。我之前应该有跟你说过,他们在这边开了一家店。”
提到这里,沉皿盈有了主意,小声试探:“你不工作的时候,我能跟你一起出门吗?我对这边比较熟,知道几家店,正好还想去买点用得到的东西。”
她没太对这个请求抱有希望,就算现在彼此关系没那么僵,也没那么危险感十足,但本质上身份地位依旧不对等。
受制于人,刚刚就差点被他抱死。不过试试总不亏。
沉皿盈做好了对方继续沉默的准备,在想该理解成无声的拒绝,还是得寸进尺一点,理解成无声的默认。
直到听见科拉肯“嗯”了一声。跟他早上同意帮她取行李一样。
他竟然又同意了?这家伙这么好说话的吗?
沉皿盈在想是不是错觉,扭扭捏捏地想跟他确定,但她揉脑袋的动作太过催眠,科拉肯精神紧绷了大半天,现在成功被她勾出困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往常任务期间最多只能在废墟上稍微小憩,还得抱着枪,时刻警惕,更没有和人这样相处的机会。
家庭,确实很治愈。
科拉肯心情很不错,决定稍作休息,其余的事情等醒了再说。
他很快就睡着了,剩下沉皿盈坐在床上,茫然地眨眼,心情复杂。
真睡,一点不假,没有多余的想法。
她只好垂头丧气,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因为怕会发出声响惊醒科拉肯,也没有踩鞋子,一步三回头地观察,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桌子和行李箱那边。
桌子上放着一堆危险的武器和装备,她不敢乱碰,就把行李箱当成了自己的小桌子,上面还放了几个笔记本。
现在,不请自来的老公哥睡了,时间属于她,终于能拿来思考有关自己的事情了。
方便时刻观察情况,沉皿盈想了想,还是面朝床的那边盘腿坐下,看过去的眼神意味不明。
好险,差点被他的直白示爱冲击到,他那才是甜蜜陷阱。
堕落也没堕落成,现在脑子清醒了,还不如当时成功堕落好了。
不敢发出太多声音,她只能咬住指甲,在心里无声又慌乱地喊:怎么办啊沉皿盈。
这人目的真就粗暴直接,跟阴谋论没太大关系。更糟糕的是,她好像还自己给自己挖坑跳进去了。
一开始只是半推半就,想着识时务者为俊杰,顺便还能跟人说说话,治愈一下精神状态,偶尔还能分心,想想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想怎么对她。
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充实感。
但怎么会是这样。
他还不如是政府的走狗,直接把她交出去然后任凭处置好了,说不定老家那边消息灵通,还能想办法捞捞她。
现在好了,不会真要留下给他生孩子吧?
满脑子都是坏了,现在换沉皿盈开始焦虑。
导师让她出门在外谨言慎行。她不听。现在她听了。
沉皿盈脑子里浮现了科拉肯那双眼睛。
几分钟前对视,换了头罩,那双眼睛露出来的部分多了点,勾勒出的是下垂形状,颇有迷惑性。尤其是他那时候还坐在地上,体型就显得没那么明显,好像很无害一样。
但她也不能忽略之前看到的,比如说,对方掩盖在破烂衣服下、大部分时间都显得莫名阴郁的男鬼眼神。
发现她有问题,第一反应就是要私奔辞职,甚至定居这里也可以,这人太偏执了。
他这时候愿意给她上药,脾气好好地跟她相处,顺着来,要是知道她说话走嘴不走心,老公不真,在骗人,那不得跟她发疯?
余光瞧见那一堆武器,沉皿盈汗流浃背。
掏枪出拳拎斧头,冷热相结合,不时以武力遮羞的老公哥。
死法确实是有很多种,但也没必要选最痛的那种吧,她可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怎么办啊沉皿盈。
而且这人嘴上说很直白,实际完全都不碰她,又偏执又扭捏,这到底怎么个事。
他,他不行?他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爱好?
她那个渣男学弟说了,越是沉默的男人想的越多,越吓人。
没办法,只能先哄着。但是得注意,少说点什么'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之类的话了。
他没在演,他真的会当真。
怎么办啊沉皿盈。
沉皿盈抖着手捞起了一本笔记,拿书挡脸,遮掩住愈发痛苦的表情,透过缝隙往科拉肯那儿看。
他睡觉了,没给留出继续打听的机会,还没问他们去学校要做什么任务。
不论如何,肯定都是和里面的奇美拉有关系,那她得抓紧想办法了。
不再暗暗打量科拉肯,沉皿盈翻开笔记本,专心翻看论文资料:奇美拉怪物滞销,罪不至死,你快帮帮它们。
和一堆学术语言、公式、符号面面相觑,停顿,遇到瓶颈,默默地翻页。
和上一页有什么区别吗?内容是不一样的吧?
可恶,以为自己能行了,结果还是看不懂。
学不会的无助感涌上心头,眼泪因此掉了下来,沉皿盈擦了擦眼泪,小声抽泣,真要看不到希望了。
习也学不明白,家也回不去,前面还睡着个打不过、非要跟她搞对象的雇佣兵大哥。
怎么会有女大学生可怜到这种地步。
苦着脸,硬看,越看越头昏脑涨,视线不知不觉地就从书页上挪开,转到了她能看懂的东西上。
老公哥。其实她也没完全看懂,但怎么的都能比书上的东西强点。
他睡好香啊。
不,要学习。
可是他睡好香啊。而且怎么都不设防,不怕她拿枪趁机崩了他吗?
她才不会,这人还有队友在附近,真出事了,引起他们注意,倒霉的还是她。
还是想到了和她对视的那双眼睛...
这么大个个子怎么是下垂眼,这人是觉得反正长得高,没多少人能看见脑袋,然后就随便长长,凶不凶也都无所谓了吗。
真是狡猾。
这位比陌生的教材有吸引力,沉皿盈抱着书走过去,蹲在床边的地板上,偷偷扒着床沿,探脑袋,好奇地多看了好几眼。
没认识多一会他就出门了,回来又搞那种当头一榔头的事情,搞得她一直没机会仔细观察过他。
男人保持平躺,腿超长,床放不下,伸出去了一截,脚上踩着马靴。
身形壮实,穿着灰绿色的短袖,迷彩裤子,衣服收拾得都很板正。就是腰带抽出来送她了。
沉皿盈想想就欲言又止,但还是没忍住往那儿看了一眼,发现即便没了腰带,他裤子竟然也都不往下掉的。
真的假的?
哦,放右面。
她连忙拿书挡住眼睛,暗暗咬牙,不能再看那里了。
科拉肯的手掌轻轻搭着床榻,摸她之前特意摘掉了手套。
不行,看了这个,不久前被他搂住的腰就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只好又改为瞧对方的脸。
他睡觉也不摘面罩,只露眼睛,眼睛闭着,垂下了长睫毛。浅金色,甚至有点金到发白,分外显眼。
那头发应该也是类似的颜色。沉皿盈若有所思,记得他的瞳孔似乎是浅蓝色的,偏蓝灰。
床上的家伙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困意会传染,沉皿盈还没看一会儿,打了个哈欠,自己的眼睛也要跟着闭上了。
不行,她要学习。
...
科拉肯的梦乱七八糟。
他顺利组建了需要的家庭,妻子在家中小憩,不愿意出门,就由他领着孩子去采购。
可能是有了家庭的缘故,有了份责任感,他跟别人说话都利落了许多,也没那么焦虑了。
摊主感叹他们家庭关系真不错,他这个爸爸做的也很好,即使孩子不是亲生的,也没有嫌弃。
他不懂为什么要这么说,对方咳了咳,解释说因为孩子不像他。
“我妻子是外国人,当然有像她的地方了。”他觉得没什么。
摊主摇头:“不不不,外国人那也是人,总不能生个兔子脑袋的小孩儿吧?”
他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反手带上了自己的章鱼头罩,仿佛与其融为一体。
那,现在,他不是人了。
“我说啊,”摊主握拳,大声反驳,事情才没这么简单,“既然如此的话,那您夫人应该是产卵吧,但兔子怎么都是胎生啊!”
他想反手再摸一个兔子头罩。
但是,奇里乞亚小队没有制造兔子头罩,也没有相关的代号。
四个兔脑袋孩子不会说话,歪了歪头,围在他身边。确实长的跟他一点都不像。
然后,越过它们,他在街对面看到了一个像它们的男兔子,趁他出门,正朝他家走。
科拉肯猛地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的手下意识地在床边摸了下,很怕这些都是噩梦,好在很快就传来了另外的温热。
一直都有,只是他睡着时身体自动习惯了,醒来才注意到。
有的人,不仅话多,还完全不注意社交距离。
沉皿盈正挤着他睡,本来是缩在床边,但地方就这么大,他似乎中途翻了个身,就和缩在他怀里没什么区别了。
不会还在梦里吧?
垂眸,科拉肯还不太清醒,像是试验一样,他一手从她脖颈下穿过,从前面揽住肩膀,另一只手的掌心完全盖住她的小腹,弯着腰,按着向怀里压,充分感受那份实感。
下巴贴住她的侧脸,抵在了耳朵那里,棉质面罩能透出呼吸,炽热的呼气忽地吹进沉皿盈耳中,引得一股微妙的不适。
即便熟睡,她还是本能反应地向前拱腰,但却被牢牢锁住,被按得动弹不得。
沉皿盈被弄醒了,她眼睛都睁不开,感觉自己都没睡多久:“好困啦,你做什么?”
科拉肯的动作忽地僵住。
这次他彻底清醒了。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动作太过亲近,他有些尴尬,只好卸下力气,再顺便把她挪开,起身下床。
他实在把握不好社交距离,还有这种关系的拿捏。
奇怪,明明早上出门前跟她拥抱还隔着很多东西,没有触感,说很不错来着。怎么这就进展到到这一步了。
好像在身体接触上适应了不少,是因为脱敏了吗。
“你来精神了?”而沉皿盈刚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她迷糊着,只记得什么放右边放右边,说出来的话没过脑子,“要帮忙吗?”
科拉肯眼睛顿时瞪大,眼神微妙了起来,然后就真看见她没什么力气地举起了手,弯了弯手指。
用力深吸一口气,他避开了视线:“不。”
本想迈步去卫生间,但隐约还有噩梦在萦绕,科拉肯回头又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有话说。
“我会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他刚睡醒的眼神像男鬼,脸也是黑的,“但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感谢老公哥,刚起床就发表他难得、难以理解的长难句发言,沉皿盈茫然地念了几遍理解,然后瞪大眼睛,困意没了一半。
这人睡醒起来说什么胡话呢?
他干什么说这种话,她哪里表现的不对,像外面有人的样子吗?
就因为问他要不要帮忙吗,还不许她小资料看得多啊!
第17章
大兄弟, 你说的这还是英文吗。
睡意瞬间溜走,而且就算她真的很想闭上眼睛,把睡眠再给续上,现在这状况太过微妙,放着不管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沉皿盈感到无力,茫然地和老公哥的背影干瞪眼,也不知道这人脑子到底在往哪里转。
英语听力理解难度更上一层, 反正也都听不懂, 他还不如直接跟她讲德语。
那个真的完全陌生, 根本不用动脑子, 全当助眠听。
她睡着前确实是在思考对策,想着要努力维护住友好关系,先顺着科拉肯来。
发挥的情境怎么会来得如此快。
沉皿盈的想法当然很好,但她现在眼神发直,认识[第一天]的老公哥让她别再和[那个男的]见面,请问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发挥?
那男的。
谁?
她明明记得,自己虽然现在是有了个老公哥, 但实际一直单身。
就过去了不到1天而已,怎么就老公情夫双双俱全,国外给安排这么极速的吗。
所以她素未谋面的情夫哥在哪里?
科拉肯起身走了两步, 发现裤子不太对劲,这才想起腰带已经抽了出去, 便脚步一拐,在去卫生间前先走去了衣柜。
他背着身拿东西,说完那句意义不明的话后就始终沉默,也不扭头理会她。
那还出不出门了啊...?
沉皿盈惦记睡前的出门允许,但她现在不敢开口提,人要学会察言观色,没有赶着往枪口上撞的。
沉默的老公,提防的他,蠢兔子们错认后爸,一整个破碎的家。
沉皿盈无声叹气,为自己看不到未来的人生感到苦涩。
她只好换了个姿势,改为趴在他的床上,撑着脸,主动跟他搭话:“你想听个有意思的故事吗?”
科拉肯没回头,但也没无视她:“什么?”
“我想到我们研究组有一个学弟,西班牙来的,”沉皿盈终于找到了能用的素材,“我有次做噩梦,梦见他死了,他怕我伤心,非要在午休时间表演一个睡醒o起,证明他活的很健康。”
“ ...”
有意思的故事?
有一直在听她说话,科拉肯手里正抓着新腰带,手指收紧,力度则随着内容而逐渐加重,心情很复杂。
一部分,她真的要在这时候讲这种故事吗。另一部分,刚刚的接触过分亲近,她果然还是发现了尴尬的事情。
怪不得要问那种问题。虽说他还是觉得,进展太快了,不太合适。
“不过后来他就做不到了。”
沉皿盈轻声,语气怅然,恰到好处地留下悬念,等他继续问。
而科拉肯想到了那一长串的死亡名单。全都是奇里乞亚大学的学生,跟全灭没有区别,分外惨烈。
落在他眼里是陌生的名字,但对于沉皿盈来讲,那些都是她的校友与同学,甚至还有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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