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她,那么大胆,敢跟个阉人在宫里纠缠在一块儿,说那种叫人又气又羞的话。
他自己也摸不出什么感觉。
不就是几块肉么。
她若回来,他就保持好她喜欢的身量,还给她摸。
可她不回来。
也回不来。
北地战报时不时地传来,断断续续,但没间断过。
捷报多,凶迅少。
但每次他站在皇上身边等待战报打开,心脏都紧张得要命,生怕信中写郡主有个三长两短。
好在多数时候都是虚惊一场,不过,战争毕竟残酷,也有揪心的时候。
他几次听说郡主负伤、被困,命悬一线。
每次都在皇上面前强忍着,待回了自己的院中忍不住掉眼泪。
他怕郡主回不来、再也不要他了。
他日日祈祷郡主一切平安,战事大捷。
祈祷完这个,再求神佛保佑,郡主还能记得他。
尤其是夜晚,情绪更加泛滥。
他有时候想郡主想得要命,就偷偷地抹眼泪。
他努力回忆起每一次相处。
想到那些有趣的、甜蜜的事情,一边吸鼻子一边笑。
像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回想起那些,是他最信心澎湃的时候。
郡主对他的纵容和宠爱,总让他觉得郡主真心喜欢他,比他现象的更多。
那些好会让他有一种“自己也可以”的错觉,好似郡主不会丢下他。
特别是想到那天晚上,郡主一点儿一点儿地抚遍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不仅仅是敷衍了事,似乎是很喜欢他的反应和表现,也很喜欢他那人人厌弃排斥、就连他自己都不愿多碰一下的身子。
郡主当时调侃说她会“一直回味”,他那会儿还气急败坏地嗔了郡主。
没曾想,倒是他日日回味起来。
那段记忆就像是一块被握在手中反复把玩的珍宝,在他心头一次一次地反刍。
仿佛只要记得这个,就证明郡主接受了他,证明郡主对他的宠爱和珍惜都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了,便能给他些许安慰。
他就是靠着那些安慰和期待活着。
已经距那时过了一年光景了,可每每想到,他还是会软了腰腹。
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感觉自腰间开始往上往下涌,弄得他红着耳尖沉了呼吸。
他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
一个阉人,得了一次的甜头,却总是想着念着。
期待着人家郡主还愿意那么对他。
最好么,还是温柔一些,跟上次一样,好声哄着他、安慰他,吻在他的皮肤上,给他一切。
他在黑暗中仰头,张开薄唇,喉头微滚。
压下声音,轻轻地喘。
幻想郡主回来了,依然拥着他入睡。
第五十章 都肿了。
-
仗断断续续地打, 收复失地就花了近一年时间,诛杀呈王、带着一股赶尽杀绝的劲儿将呈国军队赶出七百余里,又是小半年光景。
战争渐渐平息, 而北地饱经沧桑,百废待兴, 重建家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北地没了定北王府,多了一座将军府邸。
一转眼,就是三年。
三年太久了, 久到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期间五皇子就藩, 皇上驾崩, 三皇子即位。
新皇登基,朝中事务繁多。
一连几年未曾召枫黎回京述职。
陈焕一天天地数着日子,后来, 快要以年为单位。
五年多时间, 只收到了寥寥几封不知真情还是假意的书信, 郡主却并未回京。
明明战争结束了, 北地已然安定, 百姓安居乐业……
她也没回来。
倒是听说, 总督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崇拜枫将军,日日到将军府上叨扰, 后来,干脆花大手笔买下了将军府旁边的宅子, 一直住在那。
十五岁的小公子, 锦衣玉食的, 一想就知道定是水灵灵的。
陈焕早就料到如此,一切也都是情理之中。
他心中有怨,想弄个木偶天天往上扎钉子, 最后还是没舍得。
他跟自己说,郡主可能只是碍于军权,不好主动回京,得等着皇上召唤才行。
不然,枫老王爷如今身体那么不好,郡主就算是为了看看王爷,也应该回来一次才是。
于是就日日盼着皇上能召郡主回京。
毕竟么,新皇登基,于情于理应该召她回来的。
只是登基之初北地还未平稳,这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反正,他给郡主找各种理由,告诉自己郡主肯定不是因为宠幸那总督的小儿子才不回来的。
不然一个娇娇弱弱的小病胚子,哪儿禁得住郡主折腾?
就那么在难过与自我安慰中不断反复,终于等到了皇上召郡主回京。
听说此事时,尽管皇上就在身边儿,他还是没忍住翘了唇角。
从那天开始,他就睡不好觉了。
每天都在想自己与郡主重逢会是个什么场景。
五年多过去了,郡主会不会变了模样?
他是变了些。
不知是不是这几年事情太多劳碌不堪,对郡主日思夜想,加上他年纪越来越大了……郡主离开时,他不过三十出头,如今过去五年,呵,都快是个老太监了。
他没少偷偷地在意自己的容貌、用些面脂之类的,别弄得入不了郡主的眼了。
但那也没顶上用,他还是老了一些,照镜子时总会郁结许久。
一天、两天……
算着日子,郡主快到京城了。
陈焕照例在皇上面前伺候着。
姜怀泽处理许久政事,累了便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春暖花开的祥和景象。
他如今也三十出头了,比从前更成熟、更有棱角了些。
他说:“郡主就要回京了。”
陈焕往前跟了两步,垂首道:“是啊,算着日子也就这两日了。”
他不动声色地压了压心绪,别让自己表现出异常。
“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
姜怀泽语气平稳,却瞬间吓得陈焕一身冷汗。
他连忙抬头,看向皇上的侧脸:“皇上莫要拿奴才开玩笑了。”
拢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按在一起。
姜怀泽低头笑了一声,沉声说:“你就是因为对先皇忠心耿耿才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可父皇命人封锁永安殿时,你却冒险为郡主寻求朕的帮助,背叛了先皇。”
陈焕的头皮一阵发麻,耳朵“嗡嗡”直想。
他不敢细想,这些年来皇上看着他时都在想什么。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奴才斗胆,依皇上这话,皇上也是背叛了先皇,可皇上绝非此意,奴才也与皇上一样,不过是权衡利弊后为了大燕考量而已。”
“呵,权衡利弊……”
姜怀泽看着窗外许久,转身往桌案前走。
他与陈焕擦肩而过时停了一下:“朕也是权衡利弊,这些年才没动你,若坐在朕这个位置上的是五弟,你怕是早就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他对枫黎算不上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有些好感,而更多的是欣赏与敬佩。
可即便如此,在意识到郡主选了个太监都没选自己、还在他们所有人的眼皮子低下偷偷来往时,还是会有种说不出的愠怒和嫉妒。
先皇在时,他想拆穿陈焕的行为;登基后,他想处死这个祸乱宫闱的阉人。
而瞧见绪白时不时明目张胆地往北地传信,还隔三差五地与陈焕碰面……
他还是忍下来了。
北地本就不太平,若枫黎真的很在乎陈焕,他怕出岔子。
这些年,他把陈焕留在身边,也有观察陈焕的意思。
看陈焕每次收到北地的消息时按捺住情绪的模样,看陈焕因枫黎打了胜仗而欢喜得意、因枫黎受伤而红了眼眶……甚至是瞧见他去到僻静处,偷偷地抹眼角。
如果不是他早在枫黎找他帮忙时就发现了端倪,那陈焕装得不错,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姜怀泽撩起皇袍,坐回到龙椅上。
他说:“你说,郡主与总督家的小公子处得那般好,还会在乎你吗?对你们的过往,她是念念不舍……还是恨不得从未发生过呢?”
陈焕喉咙吞咽了下。
眼眶无声地红了。
他没答,依然不主动承认自己与郡主的关系。
但他心说,若郡主不要他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皇上赐他一死,不过是解脱。
-
国之功臣、定北王府郡主枫黎枫将军回京述职,别说是老熟人,就是京城的百姓都纷纷起了个大早,上午就沿街挤满了一路,等着郡主骑马入城。
随枫黎回来的,都是这几年里活下来的老兵。
她让人回王府看看父王,希望与曾经的故友聊聊天,能让父王感觉好些。
而她自己在百姓的簇拥中打马过市,缓缓地往皇宫去了。
远远地,就瞧见已经有人在宫门口等着。
她一眼就认出了陈焕。
他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太监服,比跟她在一块儿时清减了些,静静地驻足在门口领着人等待,听见马蹄声,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头下去,就跟怕她似的。
待到她骑马停在跟前,他垂首行礼:“请郡主下马,随奴才入宫。”
几年不见,不应该想她么?
怎么还这么认生了。
她不太满意,还以为陈焕见了她会眉开眼笑的呢。
就算碍于场合不扑到她怀里给她抱一抱,也该偷偷说几句体己话吧?
说说有多想她,表达表达喜欢……
可这人,偏偏端着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亏她这几年时不时地想着他,这次回来也是快马加鞭,一刻没耽搁。
她翻身下马,在陈焕面前负手而立。
“陈公公别来无恙。”
陈焕接茬:“郡主倒是越发威风了。”
不似在宫里时,似乎总有心事,这次远远见了就能感受到她的意气风发。
招摇过市,好不威风。
枫黎敛敛眉头,更不满了:“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陈焕喉咙哽了哽,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不知道郡主想要他说什么,是说他有多想郡主,还是向郡主道歉?
郡主如今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他一点儿也猜不到。
毕竟许多年过去了,郡主可能有了新欢,对他没了兴趣,甚至是有了新欢后将他视为自己过去的耻辱,讨厌透了他这个卑鄙龌龊的阉人。
若郡主知道皇上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过去,会不会恼羞成怒?
堂堂郡主,堂堂大将军,跟个阉人好过一段,说出去定是要遭人笑话的。
他攥了攥手指,忍下所有苦楚和委屈往肚子里咽。
生怕自己太过主动招人厌烦。
但开口时,嗓音还是有了微妙的不同,也没忘用他的方法勾引一番——
他红着眼睛快速看了郡主一眼,马上转身往宫里走。
“奴才没什么可说的,时候不早了,郡主尽快随奴才入宫面圣吧。”
噢。
枫黎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参透了原因。
陈公公肯定是因为她五年都没回京,生她的气了!
这又是跟她耍小脾气呢吧?
也是,五年是久了些,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五年呢?
只是这些年,北地事情太多,无召又不得回京,她怕自己如今依然功高盖主,主动请求回京的话,会让姜怀泽这个新登基的皇上心有芥蒂,便一直拖到了如今。
陈公公对她有所怨言,也是正常。
不过好说,陈公公很好哄。
一会儿找机会亲亲他,他就浑身上下只剩下嘴硬了。
他们走在宫道上,路上有宫女太监,见了他们纷纷驻足行礼。
她扫过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无声地笑了笑。
皇宫果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同一个模样,好像跟她离开时没有半分差别。
倒是陈焕……
怎么还瘦了呀,看起来也比从前憔悴了些。
果然还是跟她一块儿最高兴吧?
很快就到了勤政殿前。
陈焕请她上前:“皇上就在里面,郡主请吧。”
枫黎却走向耳房:“我一连奔波数日,风尘仆仆,还是简单打理一番,再面见皇上,免得御前失仪,叫皇上不悦。”
陈焕心中别扭,指甲把自己的手都掐白了。
免得御前失仪、叫皇上不悦?
郡主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在姜怀泽面前的形象了?
这是后悔当初没选三皇子,离开皇宫又发现对他有想法?
他心中酸溜溜的,面上不显。
他觉得自己应该退下,却不甘心。
犹疑片刻,他还是壮着胆子跟了上去:“奴才为郡主整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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