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霍霁没有发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异样。
霍霁病得很严重,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寒的那种严重程度。
他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
明明只是普通的发烧,可是霍霁不吃药也不配合医生治病,普通发烧差点就演变成肺炎,还好霍家的医生能力突出,没有让他的病情继续恶化。
可是他这一场发烧烧了大半个月,向月心担心再这样下去,霍霁会烧坏脑子。
卧室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随后走进来两个人。
向月心看着躺在病床上病怏怏的霍霁,心痛如刀割。
前段时间下了五六天的大雪,大雪封城,融雪又一周的时间,现在外面的天气已经放晴,同样病怏怏的日光照了进来,没有温度的薄纸一般的光芒落在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脸上。
霍霁紧闭着双眼。
他脸色苍白,乌黑浓密的眼睫毛安静的贴在眼睑上,眉宇间仿佛压着阴霾。
“阿霁。”向月心很小心的叫了霍霁一句,她担心声音太大会惊碎现在这个犹如瓷娃娃一般的人。
躺在床上的霍霁没有反应。
“阿霁,洛夏榆离开你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安静的没有朝气的霍霁终于缓慢的掀开了眼皮子,他目光冷静的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
“鸢鸢,你说。”
陆鸢尾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床沿边,俯视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我骗洛夏榆说,她母亲留给她的那枚婚戒在我这里,如果她想拿回她母亲的遗物,就必须离开你。”
被子猛的被掀开,霍霁看向陆鸢尾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锋利无比。
他起身下床,双脚踩在地毯上,双目极其危险的锁定她。
“阿霁,你冷静一点,听鸢鸢把话说完!”向月心着急担心霍霁会失去理智,对陆鸢尾不利。
但陆鸢尾一点都不害怕,可能是因为霍敬曾说过他这个弟弟最像他。
她甚至挺胸抬头,目光迎了上去,依然顶着那副小白兔般人畜无害的脸。
“你就算想弄死我也没用。”
“据我所知,这是让洛夏榆离开你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且如果你想把她追回来,就更加不能对我动手了,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
霍霁身材颀长,他低着头,俯视人的时候压迫感十足,不动声色之间,仿佛有千军万马踏蹄而来。
他冷漠的凝视着陆鸢尾那张柔弱系长相的脸。
这个女人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变。
她小时候自带锋利感。
如今再见,被她柔弱似的长相蒙骗,只以为她年少的锋利感钝化,明明就是她长大了,懂得藏锋。
如果霍敬能够平安长大的话,说不定他会更加为这个女人痴迷。
一个漂亮的聪明的女人。
霍霁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握紧了拳。
“说。”
“你能怎么帮我。”霍霁的声音很冰冷,明明他还发着高烧,可此时此刻的他仿佛君王降临。
“洛夏榆没有拿回她母亲真正的那枚戒指,我也没有拿到那枚戒指,我骗她说如果一个月后,我确认她没有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就会把那枚戒指还给她。”
“洛夏榆威胁我,如果一个月后她没有拿回那枚戒指,她就会让我后悔,她后悔的方式就是重新勾引你。”
陆鸢尾缓缓的笑了一下。
当时她对自己过于自信,过于低估洛夏榆,以为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她完全能够拿下霍霁,勾走他的魂。
可惜这一个月时间,霍霁几乎都是在生病中度过,每天几乎不怎么吃东西,半夜时分起来处理公司的事情。
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勾引霍霁。
就算机会摆在她面前,陆鸢尾也抓不住。
她是个聪明人,就算一时判断失误,可她终究还是会迅速认清楚现实。
“距离我跟洛夏榆约定的一个月期限,剩下最后四天时间。”
“四天之后,她没拿到戒指,她可能就要像四个月之前一样步步为营,引你上钩。”
“你现在知道全部的真相,你不会还那么傻的掉入她俘获你的陷阱吧。”在问出这个问题前,陆鸢尾其实心中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不甘心,想要从霍霁的口中听到回复。
“我爱洛夏榆,为她,我心甘情愿自投罗网。”霍霁的回答尤为坚定不含糊。
陆鸢尾笑了一下。
霍霁还真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即便他的回复,根本就不是陆鸢尾想听的。
“那你很快就能让她重新得到了。”陆鸢尾对着她温软一笑。
“戒指在哪?”霍霁更关心这件事。
……
申城檀府A栋。
“少爷,我们在洛小姐的卧室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最终从客厅的沙发缝隙里面找到了这枚戒指,您看看是不是您要找的东西。”孔管家将一枚金羽婚戒呈到了霍霁面前。
霍霁放下手中的水杯,如果他现在不是发着高烧,他应该是喝酒。
他抬手,修长斯文的手拿起了那枚金羽婚戒。
这就是被洛夏榆带在身边十余年的那枚戒指。
手指触碰戒指的那一刻,仿佛感受到了洛夏榆残留的温度。
霍霁去看戒指内圈。
果然看到了一行英文雕字。
“Eva & Kevin”
洛夏榆母亲和她父亲的英文名。
这一行字是意大利那个逝世的艺术家亲自雕刻的,他的字体极有辨识度。
霍霁一眼就认出这枚戒指是真的,字体很眼熟,他手中的那枚金羽婚戒内圈也有这么一行字。
陆鸢尾站在一旁,她跟着霍霁一起来申城,她看着霍霁目光柔情的凝视那枚婚戒,她淡淡的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洛夏榆还是有点本事的,最起码在俘获人心这一方面很有本事。”
“李修瑾是王建春的私生子,他原本接近洛夏榆是为了报仇。可谁想到呢,洛夏榆居然相信了他编的那个谎言,他弄坏了客户的油画,要赔偿一百五十万,那幅油画是谢茗笙的,谢茗笙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以为能借着这次机会报仇,没想到……”陆鸢尾嘲讽的笑了一声。
“没想到李修谨背叛了她,拿了一枚假的戒指来糊弄我,把真的那枚戒指藏在洛夏榆身边。”陆鸢尾转头去看霍霁。
他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将两枚戒指挂在同一根链子上,戴回了颈间。
“谢茗笙那边,我让人处理了。”霍霁抬头,锋利的目光看了过来。
陆鸢尾不紧不慢的对着他一笑,“现在是轮到处理我了是吗?”
“母亲再三嘱咐过我,不能对你做不利的事情,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赎罪。”
“如果我不答应呢?”陆鸢尾这一个多月时间住在霍家,她知道霍家的势力多么恐怖,他在整个华国都可以只手遮天,哪怕她逃到瑞士,霍霁只要动动手一样可以弄死她。
可是她反问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无畏的天真感。
她是真的不害怕霍霁会一时间违背霍弈和向月心的嘱托。
“我大哥有一本日记本,记录了当初和你相识到见面前一天的心情。”霍霁的声音淡淡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用暴力手段逼迫陆鸢尾答应。
毕竟是他大哥曾经看上的人,就算过去了十几年,容貌变得更加漂亮,性格也有所改变,但是大哥和她认识的时候,她的性格已经基本养成。
哪怕过去了十几年,霍霁依然相信,她变不了本质。
他的话响起的时候,外面的阳光似乎强烈了一些,申城的纬度比京城低,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这座城市的日光好像更温暖。
陆鸢尾看着窗外的阳光,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退却消失。
最终,她只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
三天之后。
2024年2月2日。
洛夏榆给陆鸢尾提了个醒,“按照一个月前我们的约定,只要一个月内,我不出现在霍霁面前,你就把我母亲的戒指还给我。”
“明天就是一个月最后的期限,你应该不会食言吧。”
陆鸢尾坐在阳台处的椅子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她对面就坐着一个像狼一样的男人。
这个男人之前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反反复复生病,折磨了自己大半个月时间。
一听到他和洛夏榆还有转圜的余地,结果半天时间不到,他的病就全好了。
还真是让人想笑呢。
陆鸢尾看了一眼霍霁锋利的眉眼,在事情办成之前,陆鸢尾必须待在霍霁的眼皮子底下,要不然他会把她扒的皮都不剩。
“洛小姐,你真天真,我不知道该不该夸你,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容易刺激别人神经的笑和嘲讽。
洛夏榆想过陆鸢尾会欺骗自己,但是没有想到她这么无耻,居然骗得坦坦荡荡,毫无愧疚之心。
她更无法想象向月心怎么被她蒙骗了双眼。
“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把戒指还给我,一个月之前我应该把话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你不会不知道你毁约的下场是什么吧?”洛夏榆的心脏一紧。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活得像个洞穴动物一样,每天几乎见不到天光。
这一个月时间里每分每秒她都期待陆鸢尾能够守信,到了时间就把她母亲的戒指还给她。
可是她又害怕陆鸢尾会信守承诺,把戒指还给她,她就没了再接近霍霁的借口。
如今她毁约了,洛夏榆的心脏却怦怦直燃,她握着手机的手不断用力。
她是不是可以重新顺遂自己的心意,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霍霁的世界里?
是陆鸢尾先毁约的,这怪不了她。
当初洛夏榆和禹天欢打赌,如果那一次宴会霍霁没有按照计划宣布订婚的事情,她就从霍霁的世界里消失。
那不过是个口头约定,而且又没有说过洛夏榆消失之后不能再出现。
洛夏榆没有背弃任何人。
陆鸢尾敏锐,她听到了洛夏榆那一丝愤怒里还带着一丝欣喜的激动。
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双方都想看到的。
尽管洛夏榆看不到陆鸢尾脸上的笑容,可她依然笑了起来,笑容是那样的柔弱无害无辜漂亮。
“洛夏榆小姐,一个月时间过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你真以为霍霁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事实证明,陆鸢尾讽刺她的这番话说的是事实。
霍霁没有洛夏榆,可能真的会死。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把不把戒指还给我?”洛夏榆不自觉的咬紧了唇。
问题问出口前,她的心中好像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和激动,这种期待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即将顶开石板破土而出。
陆鸢尾的伪装天衣无缝,不是她不愿意把戒指还给洛夏榆,而是戒指已经到了霍霁手上。
霍霁要的就是,洛夏榆像四个月之前一样步步为营,引他上钩。
可是洛夏榆钓鱼,霍霁愿者上钩。
又或者说,霍霁一直咬着洛夏榆的鱼钩。
“接下来你打算重新勾引霍霁?”
“一个月之前我就提醒过你。”听到陆鸢尾表明态度,洛夏榆的心终于落地了。
脑海中有一个念想在疯狂抽条,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霍霁的世界里,哪怕是打着要报复陆鸢尾的幌子,可是她能去见自己所爱的人了。
陆鸢尾温婉一笑,“洛小姐,接下来我很期待你的表演,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提醒你一句,霍霁不在京城,他在申城。”
洛夏榆眉头紧紧皱着,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嚣张了?谁给她的自信,觉得自己对她毫无威胁。
陆鸢尾把话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起身,嘲讽了一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走进洛夏榆勾引你的陷阱里了?”
刚才她和洛夏榆之间的对话,霍霁都听到了,电话刚结束,他就起身往外走。
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到他想去干什么。
“这是我和洛夏榆的事情,不该你插手的,别多管。”
陆鸢尾依然是那副悠闲的模样,“我不想管,可你是霍敬的弟弟,看着你这副样子,我会忍不住多想,如果霍敬平安长大,他也像你一样深深的爱上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样子,该不会是像你这种不值钱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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