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瑶君忍不住看向年轻美貌,却又隐隐带了一身野性的漂亮姐姐,眼里满是赞叹:“哇!好厉害啊!力压一众男子,成为北地的大农场主,女郎简直太厉害了!”
关中民风甚烈,北地民风不止烈,还又野又直白。可乌氏倮还是因为这位四公主殿下,太过真诚,太过惊叹的赞美,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一笑如烈日耀目,灼灼美艳。
赵瑶君立即捂住心口。
【谁知道啊!对于一个颜狗来说,这画面有多直击内心。】
赵瑶君心里的小狗狗疯狂摇尾巴:【啊啊啊,漂亮姐姐我疯狂贴贴贴!这真是个又好看又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大美人啊!能让我等颜狗,外加慕强人直接看呆!嘿嘿嘿,我直接斯哈斯哈!】
嬴政古怪的看了眼自家有些怪异热情,且小小年纪就表现得,像是贪恋人家美色的好色之徒的小女儿,他顿了顿道,哭笑不得的继续同赵瑶君科普。
“因北地的乌氏族土地不适合,族人也不擅长养蚕织丝,故而乌氏倮将马匹、牛羊卖到我们关中之地,换回奇珍异宝、丝织衣服拿回乌氏族售卖。若有合适的奇珍异宝,她也会转回去卖给乌氏戎王。如今此业不过经营几年耳,她已然巨富无比了!”
赵瑶君听完:【怎么办?我更爱了!】
嬴政有些惊愕:“?”
小女儿和才见一面的人,就能言爱?他心里不理解赵瑶君的颜狗行为,且大为震撼。
反倒是乌氏倮笑着看向赵瑶君,弯起红唇,嗓音悦耳又带着一股英气:“王上谬赞了,也多谢公主殿下厚爱。”
她眉毛浓密乌黑,说话时眼睛越发明亮:“此次我带着族人买完织丝,刚巧听闻我大秦之军将韩国打下!倮高兴不能自已,故而给王上送来百匹军马庆贺,同时也带着一批出栏的肥羊到关中来卖,换取我们需要的物资。”
乌氏倮语气轻松地说出要送军马的时候,她身后那群高高壮壮,魁梧无比的族人,对她的话也没有一点异议,对她十分恭敬。
赵瑶君忍不住嘶了一声。
【如今马匹昂贵,好些大秦官员都骑不上马。这漂亮姐姐张口就是百匹军马!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她竟然如此轻轻松松,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就送了!真不愧是用山谷来计牲畜数的富豪姐姐啊!】
嬴政大悦,笑了起来:“女郎慷慨大方!真不愧为当代豪杰!多少官吏都比不上女郎,能够为寡人分忧啊!”
“乌氏女郎如此慷慨,寡人也不能不表示。”
他看朝一旁的年轻宦官看了一眼,嗓音含笑道:“今日寡人以玄鸟魑龙纹玉佩一块,金百镒,珍珠一斛,上好丝织绢布十匹送与乌氏女郎。若日后你还有军马,都可送到寡人这儿来!”
宦官李城立即带人前去库房取东西。
乌氏倮没想到还有这收获,她眼睛亮了起来,更显得脸上神采奕奕:“王上爽快!日后我有好军马,好牛羊,都给王上送来!”
嬴政点头,笑着说:“本王等着乌氏女郎!今夜寡人下令,命摆宴麒麟殿与忠臣燕饮欢庆!寡人也诚请乌氏女郎同众位乌氏勇士,今日同我君臣痛饮一番!庆贺灭韩之喜事!”
说到晚宴,乌氏倮和族人不由想起,他们赶路途中在咸阳城周边买到的新奇吃食。
那些吃食有的做得圆圆白白,口感柔软无比,他们一口吃下去,嚼了几下之后,嘴里就有一股香甜味,十分好食。
有的是汤面,但那汤面不是用黍、粟磨成的。它吃起来柔软筋道,又有一种奇特的香味在其中。当放上一点肉沫,或者旁的东西佐食,那滋味好吃得让人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关键是这等精细美味的汤面,价格竟然十分的便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另外还有卖一碗碗白嫩如同膏脂,吃起来嫩滑奇特的吃食。听说这新食叫什么“豆花儿”。若是撒上普通的酱料,那好滋味竟然是平生不曾食过的。
乌氏族人回想着,他们在北地放牧,肉食不缺。但如今天气渐渐冷了,寒风中他们根本吃不下那些肉干,反而忍不住吃了好几碗热腾腾的豆花、汤面,后面还吃了许多馒头、包子一类的东西。吃完之后,浑身都舒适温暖了起来。
听说这一些奇特的吃食,全都来自咸阳宫。甚至还有许多传闻,说这些奇特的吃食都是四公主殿下教别人做出来的!但今日看到这位生得稚嫩精致,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娇嫩小童,乌氏族的人就不信她会做膳房之事。
乌氏倮和族人们想起吃着美味的热食,此刻难免有些意犹未尽,心里都期待起晚宴来。
第31章
乌氏族族人前往官驿梳洗小憩,大殿之中渐渐只剩下了赵瑶君一人。
她凑到嬴政身边,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倚靠着他的身侧,从自己的香囊摸出一块师母给的香甜米糕,享受的嚼着。
真是太过惬意了。嬴政看了一眼,立即将她推开,面上严肃了起来:“跟没骨头一般,坐好了,寡人有事情问你。”
赵瑶君三两口把手里的米糕吃完了,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一下,才慢吞吞道:“阿父要问我什么?”
嬴政想起来心里就来气,他放下手里的笔,语气有些怒其不争:“昨日你在偏殿休息,你老师找我说了你上课时的情形。”
赵瑶君听到这里,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小声问:“老师同阿父说什么?”
【我作业都按时交了,虽然上课有些走神和瞌睡,那都是学生党的小毛病,先生没必要还要找家长吧?】
嬴政冷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说的都是你去听课时有时昏昏欲睡,有时心不在蔫,甚至有一回因没来得及吃朝食,竟能够偷偷吃小食!寡人气得不行,便说要严惩你。”
“谁能想到,你家先生倒是护着你,听了这话反而严厉地同寡人说,你是个天分高的,可惜都被寡人这个做父亲的娇惯坏了,纵容惯了!故而把你养出了一身坏习气。好好好,这一切倒成寡人的错了!”
嬴政想起来王绾昨日义正言辞,指责他惯子如杀子,消磨了小女儿天资。说若非他狠不下心里教小公主认写小篆,她也不至于如今学得很快,学的都会,可就是写不出来。
这美中不足,让王绾心里大为惋惜。
四公主殿下对万事万物的看法新颖,同当世之人有所区别。她分析事情总能从最根本、最决定性的问题开始分析。一针见血的同时,她还能思虑完备周全,她眼界也十分开阔,能想出许多种方法解决事务的主次问题。
他心里满意的同时,又不禁大为惋惜。这般好苗子,她怎么能不会写字呢?怎么能浪费天资,不好好治学,整日胡吃海塞,贪图享乐呢?
哎,都是大王太过娇惯了啊!
若赵瑶君知道王绾怎么想的,一定想大喊太冤枉了。毕竟后世学过初高中政治、历史那一套的学生,大多都能说点什么根本矛盾、主要矛盾,经济决定政治,物质决意识一类的话。
这都是后世教育留下来的烙印。
可惜她不知道,嬴政心里也是一肚子的气。
王丞相可真是冤枉他了!他哪里娇惯了瑶君,他每日忙碌之余,都还要将小女儿时时带着,逼她一旁识字写字,可她就是爱玩爱吃,他还能如何上心?
嬴政胸口起伏了几下,扶苏没被请家长,学习上十分勤勉,倒不曾让他操多少心,小女儿顽劣调皮,反倒害得他在王绾那里没脸。
赵瑶君见状,顾不得手上刚吃过米糕,连忙去抚摸他的胸口,笑着安慰道:“阿父别气别气。你想啊,哪有人家里全家个个都是人才呢?咱们嬴家已经出了六代好君王,到了阿父这里,你更是雄才大略,才压六国,智超群雄,武德丰沛,阿父实乃当世英杰能人,天降英主也!”
嬴政听到赵瑶君吹的彩虹屁,心里再多的气也散了一些。可她下一句,却让自己哭笑不得,想要好生收拾她一顿!
赵瑶君嘻嘻一笑,语气有些无奈:“您看咱们家祖宗坟墓连续冒了七代的青烟,使得我家能人辈出,大秦长盛不绝。如今扶苏阿兄也是个好的,算是第八代了。”
“这五根手指头还有长短区别呢,说不准是咱家祖宗累了,他们的青烟到我这就冒不动了。所以女儿才识字难,写字难,生性也懒散。这不注定了女儿一生要在阿父和阿兄的关心下,开开心心,吃喝玩乐一辈子的!”
这扭曲的诡辩,光明正大的摆烂言辞,惊呆了超级卷王嬴政,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赵瑶君,低声斥责:“你当真这样想?真是没出息!”
他家出来的人,无论资质高低,都还算勤勉之人。嬴政自己卷惯了,身边文臣武将跟着他也很卷,就是满朝卷的情况下,出了赵瑶君这么个躺到的人。
嬴政听到赵瑶君如此心无大志的话,且看到不以为耻的态度,不由心神大震。
【没出息就没出息,这回好不容易生来就在罗马了,我还要怎么出息?年幼啃阿父,等扶苏这次顺利成秦二世,我再快快乐乐的啃阿兄。等日后阿兄的孩子再成秦王,我快快活活的啃我小侄子。只要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只要有条件快活开摆,就不用吃苦。】
赵瑶君振振有词:“阿父你看,其实我也很尊重先生,我课也上了,功课也完成了。我自认自己是资质一般,为人散漫懒惰的人,当不起先生如此沉重的厚爱。我看先生是对我期望太高了,他恨不得把我教成治国大能臣,学识大家的样子,其实我哪里是那块料呢?”
【咱就是说,要是没有后来那些悲惨的经历。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大学毕业生而已,那个时代要多少就有多少我这样的人。可我先生不知怎么了,铁了心想把我这个又苟又摆的小咸鱼,教成一个又懂治国,又知安民,学得了兵法,还要有高文学素养的大才!】
【哎,我就是一个小鸟蛋,以后也是那种胖墩墩,小小一团,只爱吃饭的啾啾,又怎么能逼我长成凤凰呢!况且我志不在此,我就想要安逸度日来着!】
嬴政抬起一双狭长上扬的眼,撇了一眼自家明显跟普通小童,甚至跟当世人所思所想都不太一样的“小鸟蛋”,觉得她对自己认知有些不明。她说自己“普普通通”、“要多少有多少”,可再找她这样的一个人好像完全找不到。
赵瑶君说了一大通铺垫的话,终于将燕国地图打开完了,她开始图穷匕见:“所以阿父,你能不能跟先生说一说,少布置些课业给我?最好上课时间也缩短一些,先生年纪大了,可受不得劳累,我也是孝顺师长,为他考虑。”
嬴政额头抽动,看着在自己面前格外大胆,不断讨价还价的赵瑶君,半点不为所动道:“这些话,寡人实在没那个脸去说,要说你自己去找你家先生说。”
昨日没在王绾那里讨着好,今日还要去人家那儿坐实自己娇纵女儿的名头,他又不是欠骂,自讨没脸。
赵瑶君笑容一僵。
【那什么,我这不是怕先生对我生气嘛。】
嬴政冷笑:“合着你只怕你家先生,只担心你家先生会生气,完全不怕你阿父被你家先生指责时丢面子!我看你还是太过懒怠了,你家先生布置的功课还远远不够。今夜晚宴你带着功课去,做完了才准许用膳。等你做完,寡人再叫你家先生布置一点给你做。”
赵瑶君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宴会不该看漂亮小姐姐跳舞吗?不该好好吃饭,好好欣赏音乐吗?我去那个场合写作业,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赵瑶君看向嬴政,小声讨饶:“阿父,你别气,我错了。我这两日定会好好做功课啊,那晚宴上写功课也不应景啊,旁人肯定会笑我的。”
嬴政看了一眼日头,再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爱不释手的书,发觉跟赵瑶君掰扯,实在浪费时间。
他将还未来得及抄成书册的竹简递给赵瑶君,淡淡打断她:“闲话少说,你来读这一册书,寡人听一听你家先生怎么教的,你有没有点长进。”
赵瑶君还想求情,见嬴政已经好整以暇的闭上了眼睛,她只好捧着竹简,低头看去,然后读出声来:“竟然是韩非写的《孤愤》!”
嬴政睁眼,颔首道:“昭昭《孤愤》,乃智士请命之书。烈烈《孤愤》,乃法家之肺腑之言!只恨韩非子不生在我大秦,而生在韩国。如若能见此人与之游,寡人恨不死矣!”
赵瑶君知道嬴政对韩非很是欣赏,不由道:“如今韩国大败,阿父可等韩先生来秦。”
【现在韩国提前灭了,韩非子还没有来得及被韩王出使大秦。不过他这回直接来秦,也是一样的。】
嬴政想到韩非对韩国的肝胆忠诚之心,没有说话,只看向赵瑶君,挺直了脊背,语气郑重:“韩非才智罕见,我儿可要好生读,不要亵渎了大才。”
赵瑶君闻言,肩膀上好像多了些重量,她下意识挺起脊背,缓缓读了起来。
“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能法之事,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
开篇便是铿锵之言,强硬刚劲之声。
赵瑶君声音不由大了一些,她年纪尚小,虽有稚**音,但用了声气配合,听来也有些气势。
嬴政端坐以听,虽然自己不知读过韩非的《孤愤》多少次,但每次再读,依然感觉浑身热血沸腾,好似韩非落笔的每个字都有法家之人雷霆醒言之声!
哎,恨不得立时见到韩非!亲自同他言谈!
赵瑶君一直读完了这篇洋洋洒洒,洞察犀利的《孤愤》,她嗓音微哑,喝了点蜜水,还未反应过来,李城道:“君上,公主殿下,麒麟前殿晚宴备齐,可要前往赴宴了?”
嬴政起身,垂目看向一旁读完书若有所思的赵瑶君,道:“将功课带上,我们赴宴去了。”
赵瑶君瞬间回神,她苦了脸,有些拒绝:“阿父,我真要带功课去?”
嬴政点头,微微抬起下颌,狭长的凤眼俯视赵瑶君时,无比霸气和冷傲:“自然,今晚得让你家先生看看,寡人何曾娇惯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不争气!”
赵瑶君见嬴政铁了心,只得认命的拿了作业跟上。
第32章
天边霞光潋滟,落日溶金,绚烂层叠的霞色笼罩这两千多年前的咸阳宫,触摸古老高耸的高台,缦回廊道。
赵瑶君自己抱着一个玄色红漆玄鸟纹的漆盒,里面装了她的书、笔、还有作业。她哒哒哒的跟在嬴政身后,快到麒麟殿的时候,赵瑶君终于伸出白胖的手,拉住了嬴政玄c大裳的下摆。
嬴政垂眸,以绝对俯视的角度,看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女儿,嗓音不辨喜怒:“怎么了?”
赵瑶君捏紧了漆盒,语气请求:“阿父,我真的不想到大殿里做功课。这次能不能算了,下次我再不认真,再去做。”
【你们都在开心庆贺,吃吃喝喝,听乐赏舞,说笑玩乐。满殿就我一个人孤零零,苦哈哈的写功课。光是想一想这场景,我的脚趾就要扣除一座咸阳宫了。】
嬴政轻笑,眉眼有些凌厉:“你还想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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