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师巽家里被儿媳管理得妥妥帖帖,一家人看着温夫人身体不仅没有问题,反而精气神还更足后,更是当下就彻底放了心,也不拦着温夫人想继续跟着方三娘出去了。
而张女史回家后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白白嫩嫩的,一点也没有胆怯,落落大方,勾起了嘴角,果然,还是得自己有权力,她的夫家才知道什么是“好”。
对于自己丈夫纳了妾,这三年还多了一个庶子,张女史看也没看一眼,只要他们不敢对女儿不好,其他的无所谓,等自己的底气再足一些,和离自己带着女儿就是。
至于夫家,压根不知道张女史的心思,只是看着张女史一回来就看女儿,又看着朝廷给的赏赐,张女史更是从九品末流女史晋升七品典耕,现在可不敢嫌弃这个媳妇儿了,巴不得把人给哄好呢!
最高兴的莫过于孔家了,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真的稳重了不少,还担任了典语,一看就是个文嗖嗖的职位,虽然他们是武将家庭,可女儿总算是能静下来了,这才叫“能文能武”呢!
孔家也趁着这个年,让孔柔和夫家完婚,至于婚后孔柔是否还要跟着方三娘南下。孔柔表示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个往上升的时候突然掉链子的!
至于夫家,完全可以等南方科举完后再看,若是考取了进士,操作一番外放到两广,对他们而言也不是难事。
若是靠不上,那就更简单了,直接跟着她南下呗。
孔柔是个从来不内耗的性子,这一点,孔家人口中表示人形,却从没一个人逼着她改,或者说,这就是孔家人自己宠出来的。
“这次的女官招聘应该不用娘你太费心了吧?”
方三娘本来就年轻,精力足足的,一点不见累,轻松道:“估计要晚一点回两广,这次温尚农会和我一起,一起配合吏部和淑妃娘娘。”
皇后生产在即,生产后还有月子,宫中事务已经交给了淑妃和贤妃共同协理,而尚农局女官虽是负责外朝的官员,但选人途径中也包含宫中的举荐,故而也需要和宫内联系。
“都有过经验了,你只管读你的书就好,操心太多长不高。”方三娘拍了拍筠哥儿脑袋。在方三娘这儿,筠哥儿始终只是个孩子。
贾府,贾兰看着李纨,眼中再没有孩童的懵懂,反而很是笃定地道:“娘,我听说朝廷又要招女官了,您直接去吧。”
李纨当下就愣在了原地,她以为,她将贾兰保护得很好,原来,贾兰一直都知道吗?
只听贾兰继续道:“您在家里,始终越不过太太,太太也不会重视我们,倒不如您出去,摆脱她的范畴,总归我是嫡长孙,他们最多不重视我,却不敢苛待了我去。”
“兰儿……”
“娘,为了贾家的一亩三分地,不值得,大伯爷他们尚且只能退出,我们又何必硬抗?”
李纨看着贾兰冷静至极的分析,语气中丝毫没有对贾府的眷恋和感情。
李纨强忍落泪的冲动,忍着视线的朦胧,抱住贾兰,闭眼道,“好,要是成了,兰儿你不用顾忌为娘,做你想做的就是。”
娘不会再给你拖后腿。
贾兰回报住李纨,被遮住的眼底,尽是薄凉。
腊月三十日晚:
平安州的一处道观内,一坤道只着单薄的道袍,任夜风吹拂,一动不动地抬头望着夜空的群星。
在她身后,缓步走来一清秀少年,穿着厚厚的冬衣,双手插入宽大的冬衣长袖中挡风,打了个哈欠,眼角留下点点泪痕,却懒得用手去擦拭,懒散地站在了道长身旁。
“仙长在看什么?”
那道长的面容,竟与警幻无异!
作者有话要说:
女官:都是指宫中女官体系的延伸
女官员:指朝堂的女性官员
第96章 诛妖邪警幻下线
除夕夜,有的是权贵富豪一掷千金,为了上一把新年的头香。
但这个山里的小道观,却冷清极了。
除了一些山民,村民送来的代表感谢的年货,揭示着道观并非真的完全闭关,不问世事。
而如今,小道观的观主,直勾勾的,像是要把天象给看破,盯着夜空。
听着少年的问句,观主警幻并没有收回视线,她已经站在这儿很久了,“看你婶婶能给你生出个什么弟弟来。”
警幻终究才到凡间几年,又高高在上,自以为算计人间太久,但凡放到人精堆里,谁都能听出来她极力隐藏的言不由衷,以及那一丝――咬牙切齿。
这少年,正是废太子,已故义忠亲王的遗孤――商(闻人)泓。
商泓似乎没有听出警幻的紧迫,无效安慰,“仙长道法高深,纵然皇后生了嫡子,也不过一幼儿,如何能改变大势?”
警幻眼中却闪过恼怒,星象全都变了,变了!自从三月中旬后就全都变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底牌,那颗补天的弃石,竟然没用了!
再是补天的弃石,也沾染了娲皇补天的功德,哪怕就是那么一丝丝,也足够大做文章了!
她将这颗补天石放在那贾宝玉身边,沾染欲念,补天石落入凡尘,还是权贵之家中沉沦……
可现在一切都是如梦泡影!
警幻死死的盯着星空,紫微星在补天石隐没后便若隐若现,乃将出之势。若中宫出太子,紫微闪耀,那商泓这条蛟龙还能彻底化龙吗?
可在商泓面前,她不能露怯,她知道商泓为人薄凉,就是她杀了那两个拖后腿的护卫,商泓都能不掉一滴眼泪,若是让商泓看出她没了助力,难保自己压不住他。
不过到底商泓是自己最重要的棋子,只有天下乱了,重立新帝,她才能有新的信仰,有新的养料。
天道已然开始苏醒,道门佛门天庭都将她做弃子,若是天机不能重陷混沌,她只有一个下场――抗下所有罪责,然后身死道消。
所以警幻维持住仙风道骨,“那是自然,一幼儿矣,天下终将作乱,只是我们要加快行动了。”
商泓无声点头,不见一点慌乱,这样的心理素质,让警幻很是满意。
“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好,还是去屋里守岁吧,别让你娘担心,我在这儿看着就好。”别给冻感冒,到时候又是耽误本座的时间给你炼药。
商泓虚虚笑了一下,“娘已经睡了,仙长知道的,娘熬不了夜,小子身体也没这么弱,我还带了一大壶酒能保暖呢。”
警幻只以为,跨年的时间点一到,商泓便会回去,她也就没管了。
京城,皇宫
这一晚没人睡得着,在除夕夜,皇后发动了。
“还没生出来吗?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没声了?”
皇帝根本静不下来坐着,这可是中宫嫡子。
淑妃,贤妃,贵妃,贤德妃等一干妃嫔也在皇帝身后等着,皇后产子的大事,皇帝亲来,她们当然也要表现一番,不然被有心人说是不关心皇后,那就真是倒霉了。
“陛下,娘娘这是攒力气呢!快了,快了!”
“是啊陛下,娘娘是生过孩子的,皇后娘娘和小殿下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啊~~~!”
又是一轮哀嚎,这是皇后发力了,明明是冬日,可皇帝在风中竟出了一身的汗。
“开四指了!”
“娘娘用力!”
“看到头了!娘娘使劲儿!”
殿内的声音不断传出,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咚―――”
过年的钟声敲响,是新的一年了!
“哇啊啊啊――――”
一声婴儿的啼哭紧接着钟声划过夜空,奏响新的一年。
“生了生了!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
皇后满头大汗,看了眼自己红彤彤的孩子,嘴角挂着笑意,沉沉睡了过去,总算是能休息了。
而产房外,皇帝已经乐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就是妃子们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贺,他也听不见了,径直冲进了产房,拦都拦不住。
而山上的小道观,警幻看着亮得惊人的紫微星,和变得更加清明的星象,险些摇摇欲坠,呼吸更是乱了几分,一个小娃娃而已,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不仅是帝星,辅星竟也如此闪耀,高拱紫微帝星,等等,帝星旁怎么还有一颗星?
不等警幻细看,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一把匕首插在她的心口,她被商泓一把按在地上,手腕被掰断,干脆利落,一击必中!
商泓,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读书!他专业的手法,根本不可能是临时抱佛脚学会的!
痛,不仅是心脏痛,浑身都通,“你……”
不等警幻再憋出字,商泓将插入警幻心口的匕首一转,以漫不经心却极快的手速拔了出来,鲜血喷涌在他脸上,衣服上,滴答往下掉。
不得不说,警幻四季如一日的单薄道袍,还真便宜了商泓下手,而匕首,一直都在商泓手中,只是袖子太厚太大,藏住了。
“你……你哪儿……来的……刀……”
警幻一双眼满是阴沟里翻船的怒火,普通的刀,根本伤不了她!
商泓并不理她,只是配合着满脸的鲜血,和带着兴奋的眼睛,越看越让人}得慌,手中的刀再次往警幻身上刺,却并非是胡乱的发泄,而是找准了一个个要命的穴位,随着一刀一刀的刺入,警幻的血逐渐变成绿色,直到人也最终化作了一株缠枝牡丹,商泓才情深意切地笑了。
“区区妖邪,也敢作乱人间,当诛。”
商泓扔下手中的匕首,跌坐在地上,连续咳嗽了好多声才停下,不紧不慢地从袖口取出手绢,手上的血却如何也擦不干净。
商泓叹了一声,又从腰间取出一挂着的一葫芦酒,“浪费了。”
小心翼翼冲干净手和匕首,这才将外衣脱下,而后……取出自己的心头血,以他的血,在破碎的缠枝牡丹上绘制符文,直到,血色符文化作一把火,烧干净这一地的污秽,这才将剩下的烈酒,倒在了心口,饶是商泓这个面不改色下刀子的狠人,也不禁疼得脑袋一空,眼前一白。
良久,商泓才撑着地,跪在了地上,朝着某个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叔,你们的仇,我报了。”
“只是泓儿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不能长命百岁了。”
四年前,那妖道找到了他们一行人,直接点出了他的身份,并扬言天下将乱,能辅佐他成就伟业。
笑话,当年他父王都败了,他一个血脉都不一定能证实的遗腹子,身边只有几个由暗卫转成明面上叔叔的人手,能成功就怪了!
可他没想到那妖道丧心病狂,直接屠杀了他的叔叔们,他也不曾料到,世间真有神仙妖怪,若不然,那妖道又如何能操控植物?
叔叔们也不曾料到真有妖法,俱都被灭杀,妖道给他灌输复仇,登基为帝的思想,却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妖道的确手段不俗,却不懂人心
四年的时间,足够让着周围的百姓信任他,四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找到妖道的弱点。
既然世上有妖邪,那道法就一定有用,只是少有人能真正领悟。
他告诉妖道,登基后封她为国师,妖道显然很受用,他主动对道法感兴趣,妖道也愿意给他吹两句,让他看到道法的厉害,却没有教授真的有用的内容,当然,他也表现得很“笨拙”,在道法方面。
他用四年的时间,自学了道家的经典,理由也很是正当,帝王,没有一个会不学道家思想。
四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确认,妖道真不是人,而是植物为妖。毕竟,谁家正经道士,破烂道观里还要养诸多的花草?更别说这周边的花卉植物,比外面都枯萎得更快。
既然有妖邪,那她说自己是蛟龙,也并非表面的恭维。
也是,他父亲毕竟是太子,便是被废后,也依旧是以亲王礼入葬。
那龙气,也应当是真的。
所以,他赌了一把。
那把匕首,上面用他的血,绘制了符文,那把匕首,是特意请京中张道长设法熔炼的匕首。
妖道,小看了人心,也小看了人。
警幻终究是死在了,她随意操纵的,“人”的手中。
人定胜天,何况她一个不敢面天的妖孽?
贾赦,通过外面的村民,找到了他,也与他取得了联系。
相比于京中其他人,他也更相信,父亲曾经的心腹,而不是新帝和太上皇的人。
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这半年多以来,妖道就常常心绪不宁,却自以为没人发现。而今晚,天象清晰,时局再不可逆转,妖道不愿相信星象的瞬间,也是他最容易得手的瞬间。
一道烟花在空中绽放。
贾赦带着銮仪卫和紫麟卫一行人上山后,本以为是抓捕妖道的,却看到的是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商泓,再看一旁的血衣和血刀,贾赦脸色顿时惨白,惊呼道:“小殿下?!”
贾赦连滚带爬的第一个到了商泓跟前,手抖有些抖,“张道长!您快给小殿下看看!”
又跪下道:“臣救驾来迟,未能护好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商泓冷眼看着手足无措却也井井有条安排再请罪的贾赦,一上来就让下面的人包围检查道观的两个指挥使,以及不可置信在旁边检查痕迹的张道长,心中不由得讽刺,却不动声色道,“贾叔还请起来,这不怪你们,那妖道修为高深,我不敢赌耽搁下去妖道会不会恢复。”
贾赦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起商泓,将他带入道观的房间中,先休息一晚,等伤好些,再启程回京。
“贾赦,七叔他们……”
“臣已然安葬好了他们,等小殿下养好伤,臣带小殿下去祭拜。”
商泓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多谢。”
只是这平安州,他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年,妖道利用他的身份,可撺掇了不少父王曾经的人脉。
“小殿下无须多心,殿下将您送走,本就没打算让您造反,只希望您一生平安,那些能被撺掇的,也不是真心效忠殿下和您。”
贾赦似是安慰,又似是给外面的人听。
商泓只是道:“今晚凶险,我让娘亲早早睡了,还望贾叔能瞒住娘亲。”
贾赦有些迟疑,毕竟商泓的身体,这次亏损得厉害,只是看着商泓恳切的眼神,哪怕贾赦明知道商泓可能是装的,却也还是无法拒绝,“臣……遵旨。”
等贾赦退出,房间里再无一人,商泓从长袖中取出两样东西,那是刚刚贾赦塞给他的。
一枚小小的私印,可商泓却看着私印上的“泓”字,静默无言,还有一张卷起的纸条,这纸张,不像是十年前的手艺,而上面的一个个的名字,无疑让商泓心神一颤,呼吸一重。
原来,这才是他父王留给他的真正后手,让他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能最大程度的自由。
便是他不得已回京,京中也依旧给他留了暗子,只要他不乱来,完全能保他一世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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