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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是九关之一，这里士兵生活又困苦，大部分人都指望这些银钱，若是取消了，无疑断了其财路，定会心生不满。一旦哗变，宣府有危，你我都会成为罪人。”晏先生一番话让贾琏听得心惊肉跳，他原本还得意抓到赵彬的把柄，可现在才知道抓到的是个双刃剑。
“你写信给陛下，让陛下裁度吧。”晏先生说道，“其实只要把军士的军饷提高上去，他们也更愿意名正言顺拿银子，即使查空饷，也不怕什么。可这事，咱们做不了主。”
晏先生打趣姜Z一句：“幸好你老丈人是户部尚书，照顾你这个女婿，否则从户部要钱可不容易。”
现在刚入腊月，过了年后，内阁要集体商讨一年的开支，结了上一年的支出，商讨本年预算。
若是想让内阁多拨一笔军饷，正好可以趁此。
“其实只要把昧下的银子过了明路就可以，军费不会增加太多的。”姜Z说道，“内阁还能不同意？”
“哼。”晏先生冷笑一声，“宣府兵士饷银增加了，那其他地方呢？也得增加吧，这可不是一大笔开支，与其一同增加，不如减去，保持均衡。”晏先生很是了解内阁做派。
“说不准内阁要把这笔银子要回来。”晏先生面露讥讽，“内阁都是文官出身，养尊处优的，那懂边关的苦。”
这样做看起来没错，却想让人骂人。如今士兵的饷银已经许多年没涨过了，可这物价却一直在涨。
“就看陛下有没有魄力增加士兵的饷银。”姜Z说道。
“回头，你继续对外说贺卫氏是你外室，别打草惊蛇，稍有不慎，或有生命危险。”晏先生并不是恐吓贾琏，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不共戴天。
贾琏也有些后怕，觉得自己太大意了，连忙点头。
姜Z便让贾琏先回去，他要和晏先生商讨如何写这封密折。
贾琏犹犹豫豫，张了张嘴。
姜Z直接问道：“还有事情？”
贾琏立马说道：“是有一件，贺卫氏想见表妹。”
姜Z挑眉，贾琏心里一突，可接着说道：“贺卫氏把事情吐露给我的条件，就是向表妹引荐她，我就……”贾琏在姜Z的注视中，声音越来越小。
姜Z倒也没一口拒绝，和贾琏说道：“这我做不了主，我和她说一下，看看她怎么说。”
贾琏这才安心离开。
姜Z和晏先生商讨完密折的事，便回了内院，和黛玉说起这件事。
黛玉又好气又好笑：“琏表哥真是多此一举，既然知晓这事，直接和我们说，我们也能早做安排，非要遮遮掩掩，这是没出什么岔子，若是出岔子该如何。而且对外说贺卫氏是他的外室，若贺卫氏还有再嫁之心，岂不是坏了贺卫氏的名声？”
姜Z摸了摸鼻子，他心里的话都让黛玉说出来了。
黛玉吐槽一番，才说道：“贺卫氏是个细心又大胆的，若她真是琏表哥外室，我自然是不见的，可这只是个幌子，倒是可以见一见。”
黛玉不知想起了什么，愤愤说道：“净是添麻烦，若我直接见了，传到表嫂耳中，又是一桩是非。”
姜Z觉得好笑：“他惹的事，让他解释就是了。”
“其实，不如让王氏来宣府。”
黛玉摇头说道：“这不太可能，外祖母还指望表嫂管家呢。”黛玉与王熙凤关系不错，自然不想让王熙凤误解。
可这事又不能走漏风声，黛玉摆了摆手说道，“这次就背个黑锅吧。”
姜Z笑着夸她：“我家娘子就是大气。”
黛玉噗嗤笑出来，心中的郁闷也随着消散。
黛玉怎么都没想到，卫安娘和她曾有过一面之缘。
“是你？”黛玉的记性不差，见着卫安娘第一面，发出一声惊讶。
“我记得你是南直隶徽州府的人，一南一北，你怎么在宣府？”黛玉就是在街上撞到了卫安娘，后续才破了拐卖的案子，解救了英莲。
卫安娘有些意外黛玉还记得她的来历，眼中的眼泪一下子冒出来，心里的委屈心酸也压抑不住。
“我被人卖了。”卫安娘这一句很是平静，不似当年她在黛玉车前喊得撕心裂肺，可是这么一句蕴含无数艰辛和苦泪，让人听了就觉得心酸不已，忍不住落泪。
“当年我打掉了孩子，官府便派人送我归乡，我弟弟是读书人，我父母觉得我坏了家风，不利于我弟弟日后仕途，所以将我卖了，对外和人说我病故了，之后，我兜兜转转来到而来宣府。”
“竟然有如此狠心的父母。”黛玉又惊又怒，“你是他们的女儿呀。”
卫安娘垂首不语。
黛玉冷静下来问道：“我也听说了你现在的身份，对于日后你是如何打算的？”
“想请林夫人给我一口饭吃。”卫安娘之所以想见黛玉，就是想着凭借当年的缘分，让黛玉给她一条出路。
黛玉很是爽快答应：“等事了了，你就来我身边。”她在没见着卫安娘时，听金嬷嬷描述，便觉得卫安娘是个利索能干事的人，如今又添了一层怜悯，想拉卫安娘一把。
卫安娘闻言就要给黛玉下跪，被曲港拉住了。
黛玉说道：“我不是说让你为奴，而是你我订立契约，你为国做事。”
“就像外头雇佣掌柜一般，我雇佣你做事。”黛玉直接说出来。
卫安娘闯荡多年，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不知道黛玉会让她做什么，但她都不怕，很是爽快说道：“那等日后，我再改口唤您一声东家。”
“你在琏表哥那里生活如何？”黛玉对卫安娘很是关切。
“贾大人对我很是礼遇。”卫安娘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我也自知出身卑微，不敢有所妄想。”
黛玉有些无奈，卫安娘容颜不错，很有风韵，贾琏虽然明白卫安娘是重要证人，可未必能管着自己花花肠子，虽然不曾真想发生什么，但也会显露一二贼心，撩拨几句。
“他若是有失礼的地方，你直接说就是了，不必顾忌脸面。”黛玉轻描淡写说道。
卫安娘心中一股暖流经过，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善意了。当年她被拐卖，是因为当街拦下黛玉的车才获救。那时候她是孤注一掷，要么被打死要么获救。
那时候黛玉年纪还小，可却有一颗善心，先是解救了她，又派人给她看病，送她回去。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黑暗中挣扎，知道黛玉来宣府了，才觉得自己看到一丝希望。
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黛玉还是当年那个心地善良犹如神明一般高洁的人。
第121章 平常的一天
黛玉想和姜Z说卫安娘的事，可到了晚间姜Z才从外头回来。
还没等姜Z靠近，黛玉就闻到一股酒味，她有些嫌弃的用手扇了扇，推着姜Z去洗漱。
姜Z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一股浓浓的酒臭味，忙进了盥洗室。
但他刚进去，就开始喊黛玉，说这个找不到了，那个找不到了。
姜Z一向不让下人伺候他洗漱，却喜欢使唤黛玉。
黛玉嘴里说着抱怨，可是却从未拒绝过。
黛玉站在浴桶后面，拿了块布给姜Z擦着头发，和姜Z说起了卫安娘的事。
姜Z当年隐约知道黛玉救了英莲，可是具体经过并清楚，那时候他对黛玉并没有旁的心思，所以也没打听。
如今听黛玉讲起当年的事，听得津津有味。
可他忽然想起来，那时候司徒渊可是在安平公主府上的，安平公主还想着撮合两人。黛玉解救那些被拐之人，可少不了司徒渊帮助。
想着想着，姜Z便觉得心里不舒服，一股酸意弥漫在心间。
“她当年已有身孕。”黛玉低声和姜Z说起往事，“可她不想要孩子。”
“我那时就觉得她和一般女子不同。”
“可你不曾觉得她做得不对。”姜Z来了这么一句。
黛玉一愣，姜Z伸手握住她的手，“世上如你一般开明的人可不多。”
黛玉轻笑一声，“公主也赞同我。”
“公主也不是一般人。”姜Z补了一句。
“我当时就想着要把那件事管到底，幸好公主支持我，又有太子帮忙。”黛玉提起司徒渊时语气很是平静，不曾遮掩。
“太子心怀百姓。”姜Z敷衍一句。
黛玉嘴角弯了弯，“因着这事，我心里是感激太子的，于他是抬抬手说几句话的事，于被拐的人而言却是事关一辈子的事。”
姜Z听出了当年司徒渊是起了关键作用的，他拉了一下黛玉，黛玉探身看向他，“怎么了？”
姜Z却拉着黛玉的手，微微起身，亲着她的脸颊，他把黛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道：“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黛玉一下子明白了姜Z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原来是醋了。她安抚一句：“没事，以后你都在我身边。”
见他还有些委屈，黛玉低头也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姜Z却得寸进尺，按着黛玉的后脑勺，忍不住吻上了黛玉的唇。
黛玉的唇温温热热的，又香又软，让他想起自己吃的云片糕，无比美味，忍不住撬开她的牙齿，纠缠着她的舌头。
黛玉晕晕乎乎的，见着姜Z很快坐回去浴桶里了。外头传来丫头声音：“奶奶，可要加些热水？”
“不用了。”姜Z沉声说道，又让黛玉先出去歇着。
不多时，姜Z就从盥洗室出来了，他头发还披散着，黛玉上前摸了一下，还觉得有些湿，嗔怪一句：“外头还冷，头发也不擦干。”
黛玉又让人拿帕子又让人把熏笼抬到临窗大炕前，拉着姜Z坐下，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让头发被炭火熏干。
黛玉忙了好一阵，姜Z的头发才干透了，他长舒一口气，捧着茶盏靠着大迎枕上，但黛玉还没放过他，让人端来了醒酒汤。
这醒酒汤是林家独有的方子，效果很好，喝完后胃也不疼，头也不疼，可就是味道特别古怪，又酸又涩又苦。姜Z总是怀疑，是不是醒酒汤故意做得那么难喝，让他们这些饮酒的人长记性，给个教训，下次不敢再多饮酒。
姜Z端着醒酒汤，还没开始喝，那股味道就扑面而来，他面露难色看了一眼黛玉，黛玉似笑非笑。
姜Z不敢讨价还价，屏息凝气，一饮而尽，他喝得急，差点没吐出来。
黛玉看着姜Z喝完醒酒汤后，才问起他今晚和谁在一起饮酒。
姜Z说道：“赵潇今日生辰，在外面摆了酒请我们吃酒。”
“赵公子是赵巡抚的嫡长子吧，可今日并不曾听说赵家摆宴。”按照常理嫡长子过生辰，该在家里设宴席，可赵潇却在外头招待朋友。
“赵潇是原配之子，赵彬发妻是他还没发达时候娶的家世平平，又早早过世，如今的赵夫人娘家很是得力。”姜Z和黛玉解释着。
黛玉便明白了，赵潇在赵家的日子看样子不太好过。
“阿Z与他关系不错吗？”否则也不会喝那么多酒。
“赵家唯一让我愿意接触的人。”姜Z语气里有些遗憾，“若是不姓赵，我倒想招揽。”
黛玉不再多说什么，赵潇或许怨恨自己的生父，可毕竟是亲生父子。而姜Z和赵彬之间早晚都有一场争斗，关乎个人仕途和家族兴衰，到时候，赵潇再大度，心中也会生怨，但也是人之常情。
“说起赵家，赵巡抚的生辰到了，到时候得要设宴席，之前他夫人好日子，我没过去，这一遭躲不过去了。”这些日子，黛玉一直在家里养着，从不曾出去交际过，现在身子无碍了，她就得出去认识下宣府官场中的夫人们了。
姜Z倒不担心黛玉的交际能力，只是嗯一声，“反正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
黛玉让曲港领着丫头端了几个茶盏过来。
“你觉得哪个好看些？”黛玉问道。
这些茶盏有黄釉的、霁蓝釉、豆绿釉的，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新得的瓷器？”姜Z反问。
“是江南那边新烧制出来的，我和他们掌柜说，若有好的，先送一套给我，我选好后，定制一些做为节礼送到京里去。”黛玉和姜Z一五一十说了。
“既然作为节礼，就红釉吧。”姜Z指了一下。
黛玉笑出来：“你和我想到一处了。”她让示意丫头过来，拿起那个茶盏，给姜Z展示，“只是这只杯子，我要留下来，这是窑变釉。”桃红色的杯体上泛着点点绿苔。
姜Z也知道窑变，在前朝时素有“窑变无双”的说法，但如今烧制技艺不断提升，匠人也摸索出来如何烧制，可窑变釉依旧不好得。
姜Z从不在意这些，成亲前，他的衣食住行都是公中安排的，成亲后便是黛玉一手包揽的，黛玉的眼光一向很好，选的东西都完美契合他的审美。
“我听田嬷嬷说明日有大雪。”黛玉双手捧着手炉，“京里没到这时候，都会施粥，不知宣府如何？”
“宣府都是交金银到官府，又官府统一设粥棚。”姜Z也了解过。
黛玉微微颔首，心里记下来。
“不如明日在家里烤肉。”姜Z提议一句。
黛玉未出阁的时候，也陪着安平公主或者林海贾敏烤肉，闻言，面露喜意：“好呀，我明天让人准备好，等你晚上回来。”
“我明日白天没什么事，可以陪你吃了午饭再出去，就明日中午吧。”
黛玉心里更高兴了，成亲后，她只有一早一晚和姜Z待在一起，白天都是一个人，姜Z能陪她，她心里很是开心。
次日，黛玉就让人在厢房里摆上了烧烤架子，和姜Z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肉香味，厨房的婆子已经开始烤起来了。
黛玉有些失望说：“让婆子烤有什么意思，自给自足才有意思。”
田嬷嬷有些为难，还没等她开口，姜Z就笑着说道：“我倒是无妨，但你脾胃弱，还是让厨娘看着比较好。”
黛玉不满嘟起嘴，姜Z有些无奈说道：“那你在一边看着，我帮你烤怎么样？”
黛玉还没吃过姜Z烤的肉，便欣然答应，点了点头。田嬷嬷忙让人搬了凳子过来，生怕炭火熏到黛玉，想让黛玉坐到一边。
但姜Z却伸手拉住黛玉的手，把她带到了架子前。
“我不吃辣椒，吃了要上火。”黛玉说道。
“我知道。”姜Z笑着看着黛玉说道，眼里满是温柔。
姜Z之前也烤过肉，但还是有些生疏，刚撒了一点盐，便有一股呛人的烟从炉子里翻腾上了，扑了黛玉一脸。
她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
“你稍微往后退一退。”姜Z有些手忙脚乱。
黛玉却咯咯笑起来，叠声问姜Z肉熟没熟。
姜Z点了点头，，但还是让厨娘看了一眼，才递给黛玉。
黛玉咬了一口，却捂住了脸颊，“有些硬，味到是不错，手艺很好。”
姜Z笑了笑，又让人端了厨娘烤的肉，“你吃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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